第2部分佛祖歷代通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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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許詢字玄度。高陽人。魏中領軍允曾孫也。澡心學佛。甚為江左諸公卿仰慕。簡文帝高其風。每月白風恬。思清言妙理必造焉。至其亹亹。簡文不覺前席。達旦忘倦。帝謂親友曰。玄度才情故未易有。劉真長為時譚宗。而與結清言友。每謂人曰。吾不見玄度幾為輕薄令尹。又嘗曰。清風明月何嘗不思玄度。

  (戊辰) ○王珣與弟珉舍宅為寺。今虎丘是也。

  (庚午) ○符堅滅燕。

  (三十) 晉司馬桓溫。末年奉法。有尼造之。溫敬而不倦。浴必移晷。訝而私覿。見尼揮刃自割。截支分臠。有頃尼出。溫以情問尼曰。君志若遂形當如之。時溫方謀問鼎。聞此悵然乃止。尼遂辭不測所之(出感通錄)。

  (三十一 辛未) 簡文帝昱(字道萬。元之少子。神識怡暢。無濟世之略。後崩於東堂。壽五十。葬高平陵)。

  (三十二) 改咸安○是年慧星現。帝詔竺法曠禳之。曠曰。陛下當勤修德政以賽天譴。貧道當盡情。帝乃齋懺災遂滅。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六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七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東晉

  (癸酉) 孝武帝曜。改寧康(字昌明。簡文第三子。十歲即位。崇德太後臨朝。二月桓溫擁兵來朝。有不臣之志。三月疾還姑孰。七月卒。弟沖代領兵。盡忠王室。三十五崩清暑殿。葬隆平陵。治廿四年)。

  (丙子) 改太元○栴檀瑞像是年到長安。住一十七年。

  (癸未) 後秦姚萇(字景茂。南安赤亭羌人。其先有虞之裔。父弋仲。有二十四子。萇幼子也。初仕苻堅為陽武將軍。因南伐敗績而歸。遂縊苻堅而據長安僭立。八年改建興。壽六十四)。

  西秦乞伏國仁(本西鮮卑人。其先自漢北出陰山。後降苻堅。署為南單於鎮勇士川。苻堅既敗國仁。自稱大單於王。後號西秦。據金城僭立。四年乙酉改建義)。

  後涼呂光(字世明。洛陽氐人也。父婆婁。仕苻堅官至太尉。生光身長八尺四寸。目有重瞳。王猛見而異之。舉以為將。率兵七萬西征。降者四十餘國。至龜茲獲羅什。聞堅死據姑。俱臧稱涼州牧。立十年)。

  後燕慕容垂(字道明。皝之弟。身長七尺五寸。垂手過膝。因懼誅奔秦。苻堅用之將使伐晉。既敗。遂據中山。改國號燕立十三年。壽七十一)。

  (甲申) 苻丕(字永叔。堅之庶子。既聞堅卒。出鎮於鄴。據晉陽。立一年。改大安)。

  後秦改白雀。

  (二) 太元九年。法師惠遠以秦亂來歸於晉。遠出雁門賈氏。少為儒生。博極群書。尤邃周易莊老。嘗與弟惠持造安法師席下。聞出世法而悅之。嘆曰。九流特秕糠耳。遂出傢。安門徒數千。遠居第一座。及關中擾亂。安散其徒。皆諄諄規誨而遣之。遠別獨不與一言。遠怪問。安曰。若汝吾何言哉。遂自荊州將之羅浮。抵潯陽見匡山。愛之廬於山陰。大守桓伊為創精舍。一昔風雷拔樹鼓沙石。蕩平基致木於土。時以為神運焉。初太尉陶侃鎮廣州。有漁於海。得文殊像。送寒溪寺。寺嘗經火而像屋無恙。其後侃鎮武昌。使人迎之。十輩不能舉。既而叢力致之舟。舟輒沒。遂失其像。時謠曰。侃唯劍雄。像以神標。可以誠致。難以力招。及遠創寺。心祈之。於是像冷然自至。時晉室微而天下奇才多隱居不仕。若彭城劉遺民豫章雷次宗雁門周續之新蔡畢穎之南陽宗炳張士民李碩等。從遠遊。並沙門千餘人結白蓮社。於無量壽像前建齋立誓期生凈土。及聞羅什法師入關。遠望風欽敬。遺書通好。詞曰。去歲得姚右軍書。且承德聞。仁者曩日殊域。越自外境。於時音譯未交。聞風而悅。頃承懷寶來遊。則一日九馳。徒情欣雅味而無由造盡。寓目望途增其勞佇。夫旃檀移植則異物同薰。摩尼吐曜則眾珍自積。且滿願不專美於絕代。龍樹豈獨善於前蹤。今往比量衣裁。願登高座為著之。什答曰。既未言面。又文詞殊隔。導心之路不通。得意之緣圮絕。傳譯來貺粗述德風。比何如必備聞一途可以蔽百。經言。末後東方當有護法菩薩。勖哉仁者善弘其事。夫才有五備。福戒博聞辯才深智。兼之者道隆。未具者凝滯。仁者備之矣。所以寄言通好。因譯傳心。豈其能盡粗酬來意耳。損所致比量衣裁。欲令登法座時著。當如來意。但人不稱物。以為愧耳。今往常所用鍮石雙口澡灌。可以備法物數也。並遺偈一章曰。既已舍染樂。心得善攝否。若得不馳散。深入實相否。畢竟空相中。其心無所樂。若悅禪智惠。是法性無照。虛誑等無實。亦非停心處。仁者所得法。幸願示其要。遠復答以偈曰。本端竟何從。起滅有無際。一微涉動境。成此頹山勢。惑想更相乘。觸理自生滯。因緣雖無主。開塗非一世。時無悟宗匠。誰將握玄契。來問尚悠悠。相與期暮歲。初中國未有涅槃常住之說。但雲。壽命長劫。遠曰。佛是至極。至極則無變。無變之理豈有窮哉。乃著法性論。略曰。至極以不變為性。得性以體極為宗。羅什見論嘆曰。遠未及見經。暗與理會。豈不妙哉。秦王姚興致書餉遠龜茲細縷雜變像。以伸款敬。安城侯姚嵩獻珠像並釋論。曰。大智論新記。龍猛所作。法師當冠以敘文以昭示萬世。此邦道人同所欽聞也。遠以大論文廣。謙讓不諾。乃抄其要為二十卷。而別敘之。桓玄輔政。勸安帝沙汰僧尼詔曰。沙門有能伸述經牒演說義理。律行修整可宣寄大化者。聽依所習。不者悉令罷道。唯匡山道德所居。不在搜簡。遠以書抵玄。陽縱而陰奪之。遂停其詔遠嘗稽考禪宗別傳之旨源流所自。及祖師達磨之來。遂皆符合雲。陶淵明隱居柴桑。從遠問道。深相敬仰。謝靈運投名入社。遠拒之不內。及宗炳著明佛論。顏延之析達性論。周顒駁夷夏論。鄭道子著神不滅論。皆稟遠是正焉。至隆安中桓玄重申庾冰之義。欲沙門盡敬王者。朝廷承風旨多與玄合。因以問遠曰。此一代大事。不可使朝廷失體也。得八座書。今以似君。君其件件詳論不敬之意以釋其疑。便當行之。遠答其書。並著沙門不敬王者論五篇劇陳所以不拜之意。玄始意堅。及得遠論即緩其事。未幾篡位。乃下書曰。佛法弘大所不能測。推奉主之情欲興其敬。今事既在己。宜體謙沖應諸道人。勿復致禮也。安帝避玄還次潯陽。詔遠見於行在。輔國何無忌勸遠一出。遠固辭以疾。帝再詔問勞。敕九江太守歲時送米資奉。卜居三十年。影不出山跡不入俗。送客以虎溪為限。弟惠持亦有高行。蓮社眾數千。持居第一座。太尉王珣嘗問豫章刺史范寗。遠公與持孰愈。寗曰。賢弟兄也。珣曰。但令如弟所未易有。況復賢耶。遠臨終其徒進蜜漿者。遠懼違律。令左右檢律。未終卷遂合掌西面而逝。年八十有三。有匡山集三十卷。行於世。

  宋朝明教大師契嵩。過遠影堂。列六事題之。其辭曰。陸修靜異教學者。而送過虎溪。是不以人而棄言也。陶淵明耽湎於酒。而與之交。蓋簡小節而取其達也。跋陀高僧。以顯異被擯。而延且譽之。蓋重有識而矯嫉賢也。謝靈運以心雜不取。而果沒於刑。蓋識其器而慎其終也。盧循欲叛。而執手求舊。蓋自信道也。桓玄震威而抗對不屈。蓋有大節也。大凡古今人情莫不畏威而茍免。忘義而避疑。好名而昧實。黨勢而忍孤。飾行而畏累。自是而非人。孰有道尊一代為賢者師。肯以片言而從其人乎。孰有夙稟勝德為行耿潔。肯交醉鄉而高其達乎。孰有屈人師之尊。禮斥逐之客。而申其賢乎。孰有拒盛名之士不與於教而克全終乎。孰有義不避禍敦睦故舊而信道乎。孰有臨將帥之威。在殺罰暴虐之際。守道不撓而全其節乎。此固遠公識量遠人獨出於古今矣。若其扶荷至教廣大聖道垂裕於天人者。非蒙乃能盡之。其聖歟賢耶。偉乎大塊噫氣六合清風遠公之名聞也。四海秋色神山中聳遠公之清高也。人龍僧鳳長揖巢許遠公風軌也。白雲丹壑玉樹瑤草遠公棲處也。

  (三) 劉程之字仲思。彭城人。少孤事母以孝聞。才藻自負不委氣於時俗。雖寒餓在己威福當前。其意湛如也。司徒王謐承相桓玄侍中謝琨太尉劉裕。咸嘉其賢。欲相推薦。程之力辭。乃之匡山托於遠公。遠曰。官祿巍巍何以不為。程之曰。君臣相疑疣贅相虧。晉室無磐石之固。物情有累卵之危。吾何為哉。遠然其說大相器厚。太尉亦以其志不可屈。與群公議遺民之號旌焉。時雷次宗周續之畢潁之張秀實宗炳等。同依遠公。遠曰。諸君之來豈宜忘凈土之遊乎。有心焉當加勉勵。無宜後也。以程之最文使志其事。號蓮社誓文。其辭曰。維歲在攝提格七月戊辰朔二十八日乙未。法師釋惠遠真感幽興霜懷特發。乃延命同志息心正信之士雷次宗劉程之等百有二十三人。集於廬山之陰般若臺精舍阿彌陀佛像前。率以香花敬薦而誓。惟茲一會之眾。夫緣化之理既明。而三世之傳顯矣。遷感之數既符。則善惡之報必矣。推交臂之潛論。悟無常之期切。審二報之相催。知險阻之難援。此其同志諸賢所以夕惕宵勤仰思攸濟者也。蓋神者可以感涉。而不可以跡求。必感之有物則幽路咫尺。茍求之無方則渺茫何津。今幸以不謀而感。僉心西境叩篇開信。亮情天發。乃機象通於寢夢。欣歡百於子來。於是雲圖表暉景侔神造。功由理諧事非人運。茲實天啟其誠冥運求萃者矣。可不克心克念重精疊思以凝其慮哉。然景續參差功福不一。雖晨期雲同而夕歸攸隔。即我師友之眷。良可悲矣。是以慨然胥命整衿泫堂。等施一心亭懷幽極。誓茲同人俱遊絕域。其有警世絕倫首登神界。則無獨善於雲嶠忘兼全於幽谷。先進後升勉思匯征之道。然後妙觀大儀啟心真照。識以悟新形由化革。藉芙蕖於中流。蔭瓊柯以詠言。飄靈衣於八極。沉香風以窮年。體忘安而彌穆。心超樂以自怡。聽三途而緬謝。傲天宮而長辭。紹眾靈而繼軌。指太息以為期。究茲道也。豈不弘哉。

  (四) 太元初。符秦盛時德星屢現。太史奏。外國當有智人入輔。及秦主攻襄陽得法師道安。喜以為應。安謙讓不敢當。因勸秦主迎龜茲國法師鳩摩羅什。堅從之。即遣驍騎將軍呂光以鐵騎七萬伐龜茲。謂曰。若獲羅什馳驛送歸。光軍至。什謂龜茲王白純曰。國運替矣。有就敵從日下來。宜供承之。勿抗其鋒。鈍不納拒之。大為光所破。遂獲羅什。光見什齒少。凡人戲之。妻以龜茲王女。什苦辭以為不可。光飲以醇酒同閉室中。遂為所逼。及光還而符堅已敗。因僭王姑臧。父子相繼皆庸材不知道。什蘊深解混居其國亡所宣化。

  (五) 秦主姚萇者。西戎羌也。符堅之敗。萇為宿將率其部屬反叛。堅與之戰不利。遂為萇縊殺之於佛寺。萇襲其位都雍關。改長安為常安。在禦八年。符堅領鬼兵白日入宮刺中其陰。出血石餘而崩。子興即位。降帝號而稱天王。未幾幹戈寢息風化大行。嘉祥沓現。及樹連理創生於殿庭。咸謂智人入國之瑞乃遣姚碩德伐涼呂隆。迎羅什法師至。秦主深加禮遇待以國師。大闡經論。震旦宣譯至符秦並什法師等。兩朝出經律論三藏。凡八百餘卷雲。

  (乙酉) 符丕改大安。

  西秦改建義。

  (六) 北朝魏(姓拓跋王水德都雲中)。

  雷氏曰(道武明元太武文成獻文孝文宣武孝明孝莊節閔後廢出帝魏主十二一百四九)。

  太祖道武皇帝圭(其先十一主。國號代晉。始拓跋詰汾。因畋於野遇天女而生力微。即魏之始祖神元皇帝也。)(帝時辟暑五臺山。有梵僧來乞坐具地。帝然之。遂敷坐具於是。頭出星辰。尾搖日月。方圓五百裡。皆屬聖基。乃文殊化身也。)(始祖生章帝悉鹿。平帝綽。思帝弗。昭帝祿官。穆帝猗廬平文帝鬱律。惠帝賀傉。煬帝紇那。烈帝翳槐。昭成帝什翼犍。已上十一主未通中國○圭按世錄。其先出自黃帝之後。昌意之子。受封北國。有大鮮卑山。自以為號。西晉之亂有拓跋廬。出居樓煩。晉封為代王。於後部落分散。經六十餘年至廬孫什翼涉圭。魏書雲。圭即魏太祖道武帝也。太元元年據朔州東三百裡築城邑。號恒安。為符堅護將軍。堅敗後。乃即真號太祖道武。殂明元立。元殂世祖太武帝立。自是又四主至世宗孝文帝。遷都於洛。改姓元氏。去胡衣冠絕虜語尊華風。是時天下唯二國謂之南北朝。魏初未聞佛。及神元與晉通聘。方知致信。僧至二百萬。寺院三萬餘所。譯經律論一千九百餘卷。自古佛圖塔之盛無出於此。改年登國)。

  (丙戌) 前秦符登(字文高堅之族孫在位九年改元太初。壽五十二)。

  後秦改建初(入長安稱帝)涼改大安。

  燕改建興。

  (丁亥) 西秦乞伏幹歸(國仁弟立二十四年。後為兄殺之)。

  (戊子) 西秦改太初(稱王於河南)。

  (七) 第二十六祖不如蜜多者。南印度德勝王之太子也。既受度得法至東印度。彼王名堅固。奉外道師長爪梵志。暨祖將至。王與梵志同睹白氣貫於上下。王曰。斯何瑞也。梵志預知尊者入境。恐王遷善。乃曰。此魔來之兆耳。何瑞之有。即鳩諸徒眾議曰。不如蜜多將入都城。誰能挫之。弟子曰。我等各有咒術。可以動天地入水火。何患哉。尊者至。先見宮墻有黑氣。乃曰小難耳。直詣王所。王曰。師來何為。祖曰。將度眾生。曰以何法度。祖曰。各以其類度之。時梵志聞言不勝其怒。即以幻法化大山於尊者頂上。尊者指之忽在彼眾頭上。梵志等怖懼投尊者。尊者愍其愚惑。再指之化山隨滅。乃為王演說法要俾趣真乘。又謂王曰。此國當有聖人而繼於我。是時有婆羅門子。年二十許。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言纓絡。故人謂之纓絡童子。遊行閭裡丐求度日。若常不輕之類。人問汝何行急。即答雲。汝何行慢。或問何姓。乃雲。與汝同姓。莫知其故。後王與祖同車而出見纓絡稽首於前。尊者曰。汝憶往事否。曰我念遠劫中與師同居。師演摩訶般若。我轉甚深修多羅。今日之事蓋契昔因。尊者又謂王曰。此童子非他。即大勢至菩薩是也。此聖之後復出二人。一人化南印度。一人緣在震旦。四五年內卻返此方。遂以昔因故名般若多羅。付法眼藏。偈曰。真性心地藏。無頭亦無尾。應緣而化物。方便呼為智。尊者付法已。即辭王曰。吾化緣已終。當歸寂滅。願王於最上乘毋忘外護。即還本坐跏趺而逝。化火自焚。王收舍利塔而瘞之。當東晉孝武帝太元十三年戊子歲也。

  (己醜) 後涼改麟加。

  (癸巳) 栴檀瑞像此下至江南。住一百七十三年矣。

  (甲午) 前秦符崇改延初(十月為幹歸所殺國除)。

  後秦姚興改皇初(字子略。萇長子弁。之長安立於槐裡。二十二年。壽五十五歲)。

  (八 丙申) 安帝德崇(武帝長子。生而不惠。至於寒暑饑飽不能辨。年三十二。崩於東堂。葬休平陵。一名儒宗。十五歲即位。治二十二年)。

  後涼改龍飛(稱涼天王)。

  後燕慕容寶(字道祐。乘之第四子。立二年。改元永康。壽四十四歲)。

  北魏改皇始(建天子旌旗)。

  南燕慕容德(字玄明。皝少子。身長八尺二寸。姿貌雄偉。後燕寶死。乃據滑臺號燕都廣。僭立七固年。壽五十而卒)。

  南涼禿發烏孤(河西鮮卑人。其先與魏同出。八世祖匹孤率其部。自塞北遷於河西。呂光遣使署為益州牧。自稱大單於西平王。都廣武徙樂都。改年太初。僭立三年)。

  此涼改業(據張掖次年改神璽)。

  西涼李皓(字玄盛。龍西成紀人。漢將軍李廣十六代孫。祖弇仕張軌為將。因據河右至皓稱涼。立十七年○即唐太宗八世祖也)。

  (九) 竺僧朗。京兆人也。專以講說為任。而疏食佈衣志耽物外。自皇始移上太山剃茅居之。時聞風而造者百有餘焉。道德凝懷。千裡哲人競湊。芳聲播遠。五朝天子移風。貢物飛符孰能並駕。

  一符堅書曰。皇帝敬問太山朗和尚。大聖應期靈權超逸。蔭蓋十方化融無外。若四海之養群生。等天地之育萬物。養生存死澄神寂妙。朕以虛薄生與聖會。而隔萬機不獲輦駕。今遣使人安車相請。庶冀靈光迥蓋京邑。今並奉紫金數斤供鍍形像。績綾三十疋。奴子三人。可備灑掃。至人無違。幸望納受。想必玄鑒見朕意焉。既請已師禮事之。

  二晉武帝曜書曰。皇帝敬問太山朗和上。睿德光時聲飛東嶽。乃至思與和上同養群生。至人通微想明朕意。今遣使者送五色珠像一軀。光錦五十疋。象牙簞五領。金缽五枚。到願受納。

  三後燕成武帝慕容垂書曰。皇帝敬問太山朗和上。澄神靈緒慈蔭百國。凡在含生孰不蒙潤。朕承籍纂統。方夏事膺。昔蜀不恭魏武含慨。今二賊不平。朕豈獲安。又元戎克興狂掃暴亂。至人通靈隨權指化。願兵不血刃四海混伏。委心歸依久敬何已。今遣使者送官絹一百疋。袈裟三領。綿五十斤。幸為咒願。

  四魏太祖道武皇帝書。皇帝敬問太山朗和上。承妙聖靈要須經略。已命元戎。上人德同海嶽神算遐長。冀助威謀克寧荒服。今遣使送素絹二十端。白[疊*毛]五十領。銀缽三枚。到願受納。

  五南燕慕容德。親與齊州朗和上建神通寺。與師書曰。敬問太山朗和上。遭傢多難災禍屢臻。昔在建熙王室西越賴武王中興。神武禦世大啟東夏。拯拔區域遐邇蒙蘇。天下幸甚。天未忘災。武王即宴。永康之始東傾西蕩京華播越。每思靈闕屏營飲淚 朕以無德生在亂兵遺民未幾繼承天祿。幸和上大思神祇蓋護。使者送絹百疋。並假東齊王奉高山荏二縣封給。書不盡意。稱朕心焉。五朝禦啟。師悉回答。恐煩不錄。見唐弘明集。

  (丁酉) 改隆安○北涼改神璽。

  後燕改永康。

  (戊戌) 後燕慕容盛(字道運。寶之庶子。立三年。壽二十九卒。改年建平)。

  (十) 北魏是年即帝位。改元天興。道武下詔曰。夫佛法之興其來遠矣。濟益之功冥及存沒。神蹤遺法信可依憑。敕有司於京師建飾容像修整宮舍。令信向之徒有所居正。是歲作浮屠殿二所。謂耆阇須彌。別構禪房法座。莫不嚴具焉。

  (己亥) 後秦改弘始○後燕改長樂(字道文垂。少子在。位六年壽。二十三歲)。

  後涼呂纂改咸寧○北涼改天璽。

  (庚子) 南涼利鹿孤(烏孤之弟立二年改建和)。

  (十一) 是年什法師卒。鳩摩羅什。此翻童壽。天竺人也。傢世勛烈。父鳩摩羅炎。有美節。避相位出傢。龜茲王聞請為國師。以妹妻焉遂生什。日誦千偈三萬餘言。大小乘宗莫不該覽。符秦建元十三年。德星現之。苻堅使呂光西討。及聞堅敗。據姑臧稱涼。弗獲師面。姚秦弘始三年三月。庭樹生連理。逍遙園有蔥變茝。以表智人應入中國。九月呂隆來降。十二月二十日。迎師居逍遙園。興以國師禮待之。甚見優寵。仍命譯經論三百餘卷。資學三千拔萃有八。曰道生僧肇道融僧睿道恒僧影惠觀惠嚴等。各有著述。知別傳明。可謂一時之盛千載光華。又舉僧[契-大+石]為僧正。以政僧事。沙門惠睿精誠遠到。隨什傳寫。每與睿言。西方辭體特重文制。其宮商體韻以入管弦。為善。凡覲王者必有贊德。經偈皆其式也。嘗嘆曰。吾著大乘阿毗曇非迦旃延比也。時無深識者。因淒然而止。獨與秦王著實相論二卷。秦王機政之暇。躬與什對譯。尋覽舊經多所紕繆。什厘正之。嘗講經草堂寺。及朝臣沙門數千眾肅容觀聽。一日王謂什曰。法師才明超悟海內無雙。可使法種不嗣哉。遂以宮嬪十人逼令受之。什亦自謂。每講有二小兒。登吾肩欲障也。自是不住僧房。別立廨舍。諸僧有效之者。什聚針盈缽謂曰。若相效能食此者乃可畜室耳。舉已進針如常膳。諸僧愧止初在龜茲。鄰國諸王會同。每請什說法。必跪伏座前命什踐肩而登座。嘗與母謁大月氏國北山尊者。北山謂其母曰。善護此沙彌。年三十五。毗尼無缺。度人如優波鞠多。不爾正俊法師耳。杯渡比在彭城。聞什入關。嘆曰。吾與此子戲別三百年矣。相見杳然未期。遲於來世耳。什嘗升座。每曰。譬如臭泥中生蓮華。但取其華勿取臭泥也。居秦才九年而疾。口出三番神咒令外國弟子誦之。以自救。未及致力轉覺危殆。於是力疾集眾告別曰。因法相逢殊未盡心。方復後世。惻愴可言。自以闇短謬充傳譯。所出經論。唯十誦律未及刪繁。若義契佛心焚身之日舌不焦壞。言訖而逝。阇維日舌果若紅蓮色而不壞雲。

  論曰。漢光武生於南陽。而南陽無賤士。羅什至關中而奇才畢集經稱。聖賢出世。皆有因中同行開士。隨從下生以佐佑其化。信不誣矣。方魏晉以來大法草昧。西域沙門至者。例以神跡顯化中國。雖有奇傑閑出。然多囿情外學。迨什公之來然後大法淵源始淳。學者得以盡心方等而蔑視老莊。蓋什公有力於法門。豈小補哉。特以宿障之累。致其居關中才九年所蘊十未行一而不克壽。秦王有致什之功而弗能成其美。嗚呼使什公峻德梵行副其所蘊。獲永天年以光大教之序。雖彌勒出世。尚何加焉。

  (十二) 法師道[契-大+石]。以奉律精苦。為秦王所重。自什公入關。僧尼以萬數。頗多愆濫。秦王患之。遂置僧正。下詔曰。大法東遷於今為極。僧尼寖多宜設綱領。宣授遠視以濟頹緒。[契-大+石]法師早有學誼。晚以德稱。可為國僧正。給輿吏力資侍中秩。傳詔羊車各二人。又以僧遷禪惠為悅眾。以法欽惠斌為僧錄。班秩有差。尋加親信仗身白從各三十人。

  (十三) 時師子國有婆羅門。號聰明。為異道之宗。聞什在關中。馱其書至。乞與僧辨論。關中沙門相視缺然。什謂法師道融曰。子可以當之。融顧外道經書未讀。乃密使人錄其書目。一覽即誦。克日議論。秦主與公卿大集。婆羅門以能博觀為誇。融數其書並秦地經史三倍之。什乘勝嘲曰。卿乃未聞秦有博學者乎。敢輕遠來。於是婆羅門愧服再拜融足下而去。

  (十四) 法師道恒。幼事後母以孝聞。母亡去為沙門。從什公遊。什愛其才。與道標齊名。秦主雅聞二人有經綸術業。令尚書姚顯宣旨敦勉罷道輔政。恒標抗表陳情。略曰漢光武成嚴陵之節。魏文帝全管寧之高。陛下天縱之聖。議論每欲遠輩堯舜。今乃冠巾兩道人。反在光武魏文之下。主復命什[契-大+石]等勉諭之。必欲遂其心。什[契-大+石]等奏章敘其事。略曰。惟聖人能通天下之志恒標業已毀除須發。著不正之衣。今使處簪紳之朝。非其志也。且大秦龍興異才輩出。如恒標等未為卓越。主又下書。於是舉眾懇乞。乃得寢。恒嘆曰。名進真道之累。乃與標去入瑯邪山。終世不出。

  (十五) 法師僧睿。幼有盛名。及從羅什受業。妙悟絕倫。秦王嘗問司徒姚嵩曰。睿公誰可比。嵩曰。未見歸宿及朝會公卿大集。睿風神朗徹。主指以謂嵩曰。四海僧望也。睿講成實論。什公曰。此諍論中有七處破毗曇。子能辦乎。睿舉以應問。皆當其意。什嘆曰。子真精識。傳譯有賞音。吾何恨焉。

  (十六) 法師僧肇。幼傢貧。為人傭書。遂博觀子史。尤善莊老。蓋其粗也。年二十為沙門。名震三輔。什公在姑臧。肇走依之。什與語驚曰。法中龍象也。及歸關中詳定經論。四方學者輻湊而至。設難交攻肇迎刃而解。皆出意表。著般若無知論。什覽之曰。吾解不謝子。文當相揖耳。傳其論至匡山。劉遺民以似遠公。公撫髀嘆曰。以為未嘗有也。復著物不遷等論。皆妙盡精微。秦主尤重其筆札。敕傳佈中外。肇卒年三十有二。當時惜其早世雲。

  (辛醜) 涼呂隆改神鼎。

  北涼沮渠蒙遜(臨松盧水胡人。其先為兇奴。遜後殺歆。立於張掖。治三十三年。壽六十六。改永安)。

  後燕慕容熙改光始。

  (壬寅) 改元興。

  南涼傉檀(利鹿孤弟。立十三年。壽五十五。改元弘昌)。

  (十七) 元興元年。天竺弗多羅尊者至秦。義學沙門數百人從之。於中寺出十誦梵本。什公翻譯。及半而弗多卒。會沙門曇摩流支至。亦善毗尼。匡山遠公聞而喜。走書關中勸流支出其律足成之。流支乃與什公續而終焉。律儀大備自此而始。

  (十八) 天竺尊者佛陀耶舍至姑臧。聞什公受秦宮女。嘆曰。什如好綿。其可使入棘刺乎。什聞耶舍為已遠來。恐相失而返。勸秦王迎之。使至。耶舍曰。明旨遠降。便當驛馳副檀越待士之勤。脫如見禮羅什。則貧道當在北山北矣。使還。王欽佇不已。復遣使盡禮致之。耶舍乃肯來。王郊迎。別創精舍處之。供設如王者。耶舍一無所受。時至分衛一食而已。善毗婆沙論。而髭赤。時號赤髭毗婆沙。後遊匡山為遠公所重。躬自負鐵。於紫霄峰頂鑄塔。以如來真身舍利藏其中。今存焉。

  (十九 癸卯) 元興二年。太尉桓玄久懷篡奪。及升宰輔。以震主之威下書。令沙門致拜君親。玄與八座書。重申何庾議沙門不敬王者。以謂庾意在尊主而禮據未盡。何出於偏信遂淪名體。夫佛之為化。雖誕以范浩推乎視聽之外。以敬為本。此處不異。蓋所期者殊。非恭敬宜廢也。老子同王侯於三大。原其所重皆在於資生通運。豈獨以聖人在位而比稱二儀哉。將以天地之大德曰生。通生理物在乎王者。故尊其神器而禮實惟隆。豈是虛相崇重。義在君禦而已。沙門之所以生生資存。亦日用於理命。豈有受其德而遺其禮。沾其惠而廢其敬哉。於時尚書桓謙中書王謐等。抗諫曰。今沙門者意深於敬。不以形屈為禮。如育王禮比丘足。魏文侯之揖幹木。漢光武之遇子陵。皆不令屈體。況沙門之人也。於是亟其書咨於遠公。遠嘅然惜之曰。悲夫斯乃交喪之所由。千載之否運。懼大法之將淪。感往事之不忘。故著論五篇究敘微意。庶後之君子崇敬佛教者。或詳覽焉。

  (二十)沙門不敬王者論在傢第一。

  原夫。佛教所明。大要以出處為異。出處之人凡有四科。其弘教通物。則功侔帝王化兼治道。至於感俗悟時。亦無世不有。但所遇有行藏。故以廢興為隱顯耳。其中可得論者。請略而言之。在傢奉法則是順化之民。情未變俗跡同方內。故有天屬之愛奉主之禮。禮敬有本。遂因之而成教。本其所因則功由在昔。是故因親以教愛。使民知有自然之恩。因嚴以教敬。使民知有自然之重。二者之來。實由冥應。應不在今。則宜尋其本。故以罪對為刑罰。使懼而後謹。以天堂為爵賞。使悅而後動。此皆影響之報而明於教。以因順為通而不革其自然也。何者夫厚身存生。以有封為滯累。深固在我未忘。方將以情欲為苑囿。聲色為遊觀。沉湎世樂不能自免而特出。是故教之所檢。以此為涯而不明其外耳。其外未明則大同於順化。故不可受其德而遺其禮。沾其惠而廢其敬。是故悅釋迦之風者。輒先奉親而獻君。變俗而投簪者。必待命而順動。若君親有疑則退求其志以俟同悟。斯乃佛教之所以重資生助王化於治道者也。論者立言之。旨貌有所同。故位夫內外之分。以明在三之志。略敘經意宣寄所懷。

  沙門不敬王者論出傢第二。

  出傢則是方外之賓。跡絕於物。其為教也。達患累緣於有身。不存身以息患。知生生由於稟化。不順化以求宗。求宗不由於順化。則不重運通之資。息患不由於存身。則不貴厚生之益。此理之與形乖。道之與俗反者也。若斯人者因誓始於落簪。立志形乎變服。是故凡在出傢。皆遁世以求其志。變俗以達其道。變俗則章服不得與世典同禮。遁世則宜高尚其跡。夫然故能拯溺俗於沈流。拔幽根於重劫。遠通三乘之津。廣開天人之路。如令一夫全德。則道洽六親澤流天下。雖不處王侯之位。亦已協契皇極在宥生民矣。是故內乖天屬之重。而不違其孝。外闕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從此而觀。故知超化表以尋宗。則理深而義篤。照太息以語仁。則功末而惠淺。若然者雖將面冥山而遊步。猶惑恥聞其風。豈況與夫順化之民屍祿之賢。同其孝敬者哉。

  沙門不敬王者論求宗不順化第三。

  問曰。尋老氏之意。以天地得一為大。王侯以順體而尊。終於義存於此。斯沙門所以抗禮萬乘高尚其事不爵王侯而沾其惠者也。

  沙門不敬王者論體極不兼應第四。

  問。歷觀前史。上皇已來。在位居宗者未始異其原本。本不可二。是故百代同典咸一其統。所謂唯天為大。惟堯則之。始此則非智有所不照。自無外可照。非照有所不盡。自無理可盡。以此推視聽之外廓無所寄。理無所寄則宗極可明。今諸沙門不悟文表之意。而惑教表之文。其為謬也。固已全矣。若復顯然驗。此乃希世之聞。

  答曰。夫幽宗曠邈神道精微。可以理尋難以事詰。既涉乎教則以因時為檢。雖應世之具優劣萬差至於典成在用。咸即民心而通其分。分至則心。其智之所不知。而不關其外者也。若然則非體極者之所不兼。兼之者不可並禦耳。是以古之語大道者。五變而形名可舉。九變而賞罰可言。此但方內之階差。而猶不可頓說。況其外者乎。請復推而廣之以遠其類。六合之外存而不論者。非不可論。論之或乖。六合之內論而不辨者。非不可辨。辨之或疑。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辯而不議者。非不可議。議之或亂。此三者皆其身耳目之所不至以為關鍵。而不關視聽之外者也。因此而求聖人之意。則內外之道可合而明矣。常以為道法之與名教。如來之與堯孔。發致雖殊潛相影響。出處誠異終期則同。詳而辨之指歸可見。理或有先合而後乖。有先乖而後合。先合而後乖者。諸佛如來則其人也。先乖而後合者。歷代君王體極之至。斯其流也。何以明之。經雲。佛有自然神妙之法。化物以權廣隨所入。或為靈仙轉輪聖帝。或為卿相國師道士。若此之倫在所變現。諸王君子莫知為誰。此所謂先合而後乖者也。或有始創大業。而功化未就跡有參差。故所受不同。或期功於身後。或顯應於當年。聖王即之而成教者。亦不可稱算。雖抑引無方。必歸塗有會。此謂先乖而後合者也。若命乖而後合。則擬步通塗者必不自涯於一檢。若令合而後乖。則釋迦之與堯孔歸致不殊斷可知矣。是故自乖而求合。則知理會之必同。自合而求乖。則悟體極之多方。但見形者之所不兼。故或眾塗而駭之而異耳。因茲而觀。天地之道功盡於運化。帝王之德理極於順通。若以對夫獨絕之教不變之宗固不得同年而語其優劣。亦以明矣。

  沙門不敬王者論形盡神不滅第五。

  問曰。論旨以化盡為至極。故造極者必違化而求宗。求宗不由於順化。是以引歷代君王。使同之佛教。令體極之至以權君統。此雅論之所托。自必於大通者也。求之實當。理則不然。何者夫稟氣極於一生。生盡則消液而同無。神雖妙物。固是陰陽之化耳。既化而為生又化而為死。既聚而為始。又散而為終。以此而推。固知神形俱化原無異統。精粗一氣始終同宅。宅全則氣聚而有靈。宅毀則氣散而照滅。散則反所受於本。本滅則復歸於無物。反覆終窮。皆自然之數耳。孰為之哉。若反本則異氣。數合則同化。亦為神之處形。猶火之在木。其生必並。其毀必滅。形離則神散而罔寄。木朽則火寂而靡托。理之然矣。假使同異之分昧而難明。有無之說必存乎聚散。聚散氣變之總名。萬化之生滅。故莊子曰。人之生氣之聚。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彼之徒。則吾又何患。古之善言道者。必有以得之。若果然耶。至理極於一生。生盡不化。義可尋矣。

  答曰。夫神者何耶精極而為靈者也。精極則非封象之所圖。故聖人以妙物為言。雖有上智猶不能定其體狀窮其幽致。而談者以常識生疑。多同自亂。其為誣也亦已深矣。將欲言之。是乃言夫不可言。今於不可言之中復相與言依俙。神也圓應無主妙盡無名。感物而動。假數而行。感物而非物。故物化而不滅。假數而非數。故數盡而不窮。有情則可以物感。有識則可以數求。數有精粗。故其性各異。智有明闇。故其照不同推此而論。則知化以情感。神以化傳。情為化之母神為情之根。情有會物之道。神有冥移之歸。悟徹者及本。惑理者逐物耳。古之論道者。亦未有所同。請弘之明之。莊子發玄音於大宗。稱皇帝之言。形有美而不化。又雲。火傳於薪。猶神之傳於形。此曲從養生之談。非遠尋其類者也。就如來論。假令形神俱化始自天本。愚智資生同稟所受。問所受者為受之於形耶。受之於神耶。若受之於形凡在有形皆化而為神矣。若受之於神。是為以神傳神。則丹朱與帝堯齊聖。重華與瞽瞍等靈。其可然乎。如其不可。固知冥緣之合。著於在昔。明闇之分。定於形初雖靈鈞差運。猶不能變性之自然。況降茲已還乎。驗之於理則微言而有征。校之以事可無惑於大通。論成。後有退居之賓。步朗月而宵遊。相與共集法堂。因而問曰敬尋雅論大歸可見。殆無所間。一日試重研究。蓋所未盡亦少許處耳。意以為沙門德式是變俗之殊制。道傢之名器施於君親。固宜略於形敬。今所疑者謂甫創難就之業。遠期化表之功。潛澤無現法之效來報玄而未應乃令王公獻供信士屈體。得無坐受其德陷乎早計之累。虛沾其惠同夫素餐之譏耶。主人良久曰。請為諸賢近取其類。有人於此。奉宣時命遠通殊方九譯之俗。問王當資以餱糧錫以輿服否。答曰然。主人曰。類可尋矣。夫稱沙門者何耶。謂其能蒙俗之幽昏。啟化表之玄路。方將以兼忘之道與天下同往。使希高者揖其同風。漱流者味其餘津。若然雖大業未就。觀其超步之跡。所悟固已弘矣。然則運通之功資存之益。尚未酬其始誓之心。況三業之勞乎。又斯人者。形雖有待情無近寄。視夫四事之供。若雀蚊之過乎其前耳。濡沫之惠復焉足語哉。眾賓於是始悟冥塗以開轍為功。息心以凈畢為道。乃忻然怡衿詠言而退。

  (甲辰) 魏改天。

  (乙巳) 改義熙。

  南燕慕容超改太上。

  夏赫連勃勃(字屈局。兇奴有賢王去卑之後。劉衛之子。淵之族。身長八尺五寸。腰闊十圍。據夏州自稱天王。尚性兇暴以殺為樂。立二十年)。

  西涼改建初。

  (二十一 丙午) 天竺尊者佛馱跋陀。自義熙二年至長安。什公倒屣迎之。以相得遲暮為恨。議論多發藥。跋陀曰。公所譯未出人意。乃有高名何耶。什曰。吾以年運已往。為學者妄相粉飾。公雷同以為高可乎。從容決未瞭之義。彌增誠敬。秦太子姚泓。延至東宮。對什論法。什問曰。法雲何空。答曰。眾微成色。色無自性。故色即空。又問。既以極微破色空。復雲何破一微。答曰以一微故眾微空。以眾微故一微空。沙門寶雲譯出此語。不省其意。皆謂跋陀所計微塵是常。更申請之。跋陀曰。法不自生。緣會故生。緣一微故有眾微。微無自性則是空矣。寧當言不破一微乎。時秦尚玄化沙門出入宮闕者數千。跋陀隤然而已。偶謂弟子曰。昨見天竺五舶俱發。應合至矣。又其徒自言得初果。僧正道[契-大+石]曰。佛不許言自所得法。五舶之論何所窮詰。弟子輕言誑惑。於律有違義不同處。跋陀遂渡江入匡山見遠公。議論不為遠屈。遠高之。遣書關中雪其枉。後於江都謝司空寺譯華嚴經六十卷。感二青衣童子每旦自庭沼中出。炷香添瓶不離座右。暮夜則潛入治中。日以為常。至譯經畢。遂絕跡不見。

  (丁未) 夏改龍升。

  後燕高雲(字子羽。惠文熙之長子。自雲高陽之後。因以為姓。熙死僭立一年。改國曰大燕。年改正始)。

  (二十二) 淵明陶潛字元亮。為彭澤令。解印去居柴桑與廬山相近。時訪遠公。遠愛其曠達。招之入社。陶性嗜酒謂許飲即來。遠許之。陶入山。久之以無酒攢眉而去。

  (戊申) 南涼改嘉平。

  北燕馮跋(字文起。長樂信都人。小字乞直伐。其先畢萬之後。子孫皆食爵馮獅者。因以氏。馮跋善飲酒一石不亂。初仕後燕。因殺慕容熙立雲。雲復為臣離班桃仁所弒。跋乃僭稱燕於昌黎。次年改太平。在位二十一年)。

  (己酉) 西秦改更始。

  魏明元皇帝嗣(乃道武長子。是年即位。改元永興。在位十五年。壽三十二崩西宮。葬雲中金陵)。

  (二十三) 沙門法果。戒行精至開演法籍。是歲明元皇帝進加僧統。言允愜賜封輔國宜城子忠信侯安城公之號。師皆固辭。帝親幸其居。以門巷狹小不容輿輦。更廣大之。瞻敬慰問若此。年八十餘卒。帝三臨其喪。追贈老壽將軍趙胡靈公。

  (二十四 庚戌) 法師法顯自西域還。初顯於隆安二年。同惠景曇整等入西域求法。渡流沙迷失路。以日準東西。視人骨處進行。遭熱風惡鬼不顧。至蔥嶺積雪有毒龍飛。砂路盤空而進。不顧皆萬仞險處。梯而過者。七日以繩為梁躡而濟者。水闊八十步。漢張騫甘英皆所未至也。過小雪山寒甚。惠景股栗而死。顯哭之慟。收涕孤征。又三十餘國至中天竺。去王舍城三十裡。入一寺問耆阇崛山路。僧曰。日暮矣。彼多師子。且食人。不可往。顯念吾欲瞻靈境。幸至而晚。今夕若死吾志不酬。身非所愛。乃畏師子乎。顯既至日已夕。遂留山中。流涕拜曰。我不自知至此也。坐樹下誦經。夜三更師子蹲踞舐齕。顯以手循之曰。欲肉醉我遲誦經畢乃可耳。於是妥尾而去。明日歸。老僧植杖立揖不答。徐去。有少年來。顯問耆年謂誰。曰頭陀大迦葉也。顯追之至山。有石塞巖竇不得往。至南天竺。得摩訶僧祇律泥洹等經。留三年學梵字。以經像附商。至師子國。同侶皆無存。翩然自止。會有以紈扇供佛者。顯見之動東歸之思。又二年達於青州。太守李嶷躬迎之。護送入於京師。

  (壬子) 西秦熾盤(幹歸之子。立十六年。改元永康)北涼改玄始。

  (二十五) 西域三藏曇無讖。由龜茲至姑臧。涼王沮渠蒙遜素奉大法。讖居久之遍曉華言。譯大般涅槃大集等經六十餘萬言。猶以涅槃品數未足。復還西域訪求得之。至涼譯成。四十二卷。凡一萬偈。讖神異頗多。時拓跋圭王中山。聞讖思一瞻禮。遣使來迎。遜不許。圭再遣高平公李順。策拜遜涼王加九錫諭之曰。曇無讖道德廣大。朕思一奉見。可馳驛送至。遜曰。臣奉事朝廷亡所負。前表乞留讖。今復來追。此臣師也。有死則已。欲往則不可也。順曰。朝廷欽王忠義。故顯加殊禮。今乃以一道人虧損大功。不忍一朝之忿。吐所不當言。失朝廷待遇之意。切為大王不取也。遜曰。如公之言誠美。第恐情不副此耳。遜竟不遣讖。於是拓跋圭銜之。道進者從讖求授菩薩戒。讖曰。當自悔七日乃未。既而詣讖。讖忽怒。進曰。此宿障也。遂精修三年。夢中感釋迦世尊為授戒法。是夕十餘人同夢如進所見。於是復詣讖望見大喜曰。善哉已感戒矣。今為汝作證。及固辭西歸遜怒其去已。密遣親信中路刺殺之。初讖出關日。謂送者曰。業期至矣。雖上聖不能逃。非愛死而固欲相遠也。未幾遜心愧悔。白日見鬼以劍刺之而卒。其國為魏所並。

  (癸醜) 夏改鳳翔。

  (二十六) 道生法師天縱妙悟。初涅槃後品未至。生熟讀久之曰。阿闡提人自當成佛。此經來未盡耳。於是文字之師交攻之。誣以為邪說。於律當擯。生白眾誓曰。若我所說不合經義。願於此身即見惡報若實契佛心。願舍壽時據師子座。於是袖手南來入虎丘山。豎石為聽徒講涅槃經。至闡提有佛性處。曰如我所說義契佛心不。群石皆首肯之。後遊匡山居銷景巖。聞曇無讖重譯涅槃後品至南京。果言闡提皆有佛性。生慰喜不自勝遂誓死奉法。

  (甲寅) 魏改神瑞。

  (丙辰丁巳) 後秦泓(興之子。立二年。晉劉裕滅之。壽三十。改永和)魏改泰常。

  (戊午) 西涼李歆(立三年改嘉興)。

  (己未) 夏改昌武。次年改真興。

  (二十七) 恭帝德文改元熙(安帝母弟。永初元年。劉裕使後兄叔度逾垣殺之。壽三十六葬於沛陵。晉室滅矣)。

  治二年○是年梁志公生。

  右(西晉都洛陽。四主三十七年。而有五胡之燉。東晉都建業十二主一百四年。而歸於宋)。

  (庚申) 西秦改建弘。

  西涼冠軍恂。改永建(二年河西王拔燉煌。恂自殺國亡)。

  (二十八) 北朝魏泰常五年。光祿卿崔浩被讒。帝命浩以公歸第。因修服食養性之術。初嵩山道士寇謙之。修張道陵術。自言嘗遇老子降。命謙之繼道陵為天師授以辟谷輕身之術。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正道教。又遇神人李譜文雲。老子之玄孫也。授以圖籙真經六十餘卷。並出天宮靜輪之法。謙之奉其書獻於太武。朝野多未之信。崔浩獨師事之。從受其術。且上書贊明其事。太武忻然。使謁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嶽迎致謙之起天師道場於平城之南重臺五級。道徒由此而盛。

  宋司馬文正公曰。老莊之書。大旨欲同生死輕去就。而為神仙者服餌修煉以求輕舉。煉草石為金銀。其為術正相戾矣。是以劉歆七略敘道傢為諸子。神仙為方技。其後有符水禁咒之術。至謙之遂合而為一。至今循之。其訛甚矣。崔浩不信佛老之書而信謙之之言。其故何哉。昔臧文仲祀鶢鶋。孔子以為不智。如謙之者其為鶢鶋亦大矣。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君子之於擇術。可不謹哉。

  (二十九) 禪師玄高居夌[卄/積]山。與沙門曇弘友善。聞曇無毗自北山至涼妙禪觀。高往親之。旬日即悟。無毗嘆異以為勝己。及無毗西歸。有妖比丘。嫉高譖於河南王世子曼曰。高今聚徒將為國害。曼信之欲殺高。其父不許。遂擯於河北。居林陽堂山。山蓋地仙所宅。夜有鐘磬聲。高門弟子百餘輩。拔萃者玄紹有神力。嘗指地出水以給眾。如紹者又十有一人。河南王迎曇弘至。問王何以擯高。其人希世之瑞也。王厚禮迎之。高欲赴命。山中草木為摧偃亂石塞路。高曰。吾志弘道。自滯巖竇無益也。路乃可行。王郊迎之禮以為師。後遊涼土。沮渠蒙遜禮遇尤勤。弟子僧印自謂得阿羅漢果。高假以神力。使於定中見十方無盡世界。及聞諸佛所說之法。各各不同。即於一夏尋其所見不盡。方生愧懼。明年魏使請高入於平城。拓跋燾在位。益加誠敬令太子晃師事之。

  (三十) 齊著作魏收。著魏書佛老志。其略曰。釋氏之學聞於前漢。武帝元狩中。霍去病獲昆耶王及金人。率長丈餘。帝以為大神。列於甘泉宮燒香禮拜。此則佛道流通之漸也。及開西域遣張騫使大夏。還雲身毒天竺國有浮圖之教。哀帝元壽中。景憲受大月氏王口授浮圖經。後漢明帝夢金人項有日光飛行殿庭。傅毅始以佛對帝。遣中郎蔡愔等使於天竺。寫浮圖遺范。仍與沙門迦葉摩騰竺法蘭還洛陽。得四十二章經及釋迦立像帝令畫工圖之。置清涼臺及顯節陵。緘經於蘭臺石室。浮圖或言佛陀。聲相轉也。譯雲凈覺。言滅穢明道為聖悟也。

  凡其經旨。大抵言生生之類。皆因行業而起。有過去當今未來三世。神識常不滅也。凡為善惡必有報應。多積勝業陶冶粗鄙。經無數形藻練神明。乃至無生而得佛道。其閑階次心行等級非一。皆緣淺以至深。藉微而為著。率在於積仁順蠲緣欲。習虛靜而成通照也。故其始修心則依佛法僧。謂之三歸。若君子之三畏也。又有五戒。去殺盜淫妄言飲酒。大意與仁義禮智信同。奉持則生天人勝處虧犯則墮鬼畜諸苦。又善惡生處。凡有六道焉。

  諸服其道者。則剃落發須釋累辭傢。結師資遵律度。相與和居治心修凈。行乞以自給。謂之沙門。或曰桑門。亦聲相近也。其根業各差。謂之三乘。聲聞緣覺及以大乘。取其可乘運以至道為名也。上根者以修六度進萬行。整度億流彌歷長遠。登覺境而號為佛也。本號釋迦文。此譯能仁。謂德充道備戡濟萬物也。降於天竺迦維羅衛國王之子。於四月八日從母右脅而出。姿相超異三十二種。天降嘉瑞亦三十二而應之。以二月十五日而入涅槃。此雲滅度。或言常樂我凈。明無遷謝及苦累也。又雲。諸佛有二義。一者真實。謂至極之體妙絕拘累不得以方處期。不可以形量限。有感斯應體常湛然。二者權應。謂和光六道同塵萬類。生滅隨時修短應物。形由感生體非實有。權形雖謝真體不遷。但時無妙感。故莫得常見耳。斯則明佛生非實生滅非實滅也。

  佛既謝往香木焚屍。靈骨分碎大小如粒。擊之不壞。焚之不焦。而有光明神驗。謂之舍利。弟子收奉。竭香花致敬募建宮宇。謂之為塔。猶宗廟也。故時稱為塔廟者是矣。於後百年有王阿育者。以神力分佛舍利。役諸鬼神造八萬四千塔。佈於世界。皆同日而就。今洛陽彭城姑臧臨淄。皆有育王寺。蓋承其遺跡焉。而影跡爪齒留於天竺。中途往來者咸言見之。

  初說教法。後皆著錄。綜核深致無所漏失。故三藏十二部經。如九流之異。統其大歸終以三乘為本。後有羅漢菩薩。相繼著論。贊明經義以破外道。皆傍諸藏部大義。假立外問而以內法釋之。傳於中國。漸流廣矣。漢初沙門皆衣赤佈。後乃易以雜色雲。

  論曰。唐太宗世既修晉書。復有勸修南北七朝史者。太宗以元魏書甚詳。故特不許。以今考之信然也。凡佛老典教於儒者九為外學。或欲兼之。自非夙薰成熟願力再來。莫能窺其仿佛。況通其旨歸而祖述源流者乎。異哉魏書佛老志。不介馬而馳遷固之間。禦靡旌以摩荀楊之壘。步驟雍容有足觀者。然則魏收兼三聖人難兼之學。平四作者不平之心。厥書獨見信於後世。顧不美哉。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七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八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一 庚申) 宋(姓劉氏都建康)雷氏曰(高少文武前明後順宋朝八主合六十年)高祖武皇帝。裕改永初(字德輿。小字寄奴。彭城縣綏輿裡人。漢高弟。楚元王交二十世孫。彭城楚都。故苗裔傢焉。帝仕晉為太尉。有雄才大略而清簡寡欲。晉氏東遷。劉氏移居晉陵。受禪晉室。幸建康宮。六十七歲崩於西殿。葬建康縣蔣山初寧陵。治三年)。

  西秦改建弘。

  西涼冠軍恂。改永建。

  (壬戌) 四月上殂。

  (癸亥) 營陽王義符。改景平(小字車兵。武帝長子。所為多乘失。皇太後令廢為營陽王。年十九終。治一年)。

  (甲子 五一) 文帝義隆。改元嘉(小字車兒武帝第三子。身長七尺五寸。聰明仁厚躬勤政事。江左之政未嘗有也。壽四十七。為張超之殺於合殿。葬長寧陵。在位三十年)。

  魏世祖太武帝燾。改始光(明元長子。壽四十五崩於永安宮。在位二十九年)。

  (乙醜) 夏赫連昌改承光。

  北燕有女人化男子○魏崔浩自比張良。

  (二 丙寅) 元嘉三年。神僧杯渡初出冀州。如清狂者。挈十木杯。渡水必乘之。因號焉。嘗自孟津乘杯絕岸至金陵。時年四十許。狀寒窶喜怒不常。遇盛寒輒穴冰而浴或著屐登山。或跣足市中行。荷一蘆圈。時造延賢寺。沙門法意遇之尤勤。忽棄去行瓜步欲登舟。舟人不即應。遂乘杯絕北岸。廣陵村有李氏。方飯僧。渡徑入以蘆圈置庭中坐席上。眾環目之。渡自若座有怒者。見蘆圈礙道移之。饒力不能動。渡食畢挈之而去。笑曰。四天王。時有童子。竊見圈中。有四小兒。皆長數寸。眉目如畫。及追之失所在。由此顯跡。及卒後復時時有人見之雲。

  (戊辰) 西秦慕末改永弘。二年夏滅之。

  夏赫連定立二年改勝光。次年魏滅之(昌之弟也)北涼改丞玄○魏改神麚。

  (三 己巳) 天竺求那跋陀羅至金陵。文帝遣使郊迎。跋陀神情爽邁。帝見之大悅。命居隻桓寺。屢延入內供養。仆射何尚之彭城王義康。南譙王義宣。並師事之。請講華嚴。跋陀以未通華言。乞觀音為增智力。夜夢神力士易其頭。旦起猶覺痛甚。遂遍曉華言。即為眾講之。時以跋陀妙大乘宗旨。因號摩訶衍。

  (辛未) 北涼改義和。

  北燕馮弘。改大興(跋之弟。殺跋之子翼。自立七年)。

  (壬申) 魏改延和。

  (四) 九年文帝幸大莊嚴寺設大會。親同四眾地坐。及齋眾疑日過午。不敢下箸。帝曰。日才午耳。法師道生在席。即曰。白日麗天。今天言方中。何謂過耶。舉缽便食。一眾從之。帝大悅。下詔。留生止都下。一時巨公王弘范泰顏延之等。皆造門結友。生每以經文未能達諸佛之旨而學者多滯聞見因著善不報論。頓悟成佛論。二諦論。佛性有常論。法身無色論。佛無凈土論。應有緣論皆網羅舊說發其淵奧皎如日星。又明年正月庚子升法座。詞音朗潤聽者悟悅。俄麈尾墮地隱幾而化。

  (癸酉) 北涼牧虔(蒙遜子立六年改永和)。

  (五) 是歲謝靈運以謀叛棄市。初靈運與顏延之齊名。其文縱橫俊發過於延之。深邃則弗及。襲封康樂侯。居會稽與隱士王弘之孔淳之。放蕩為娛。太守孟顗事佛精懇。為靈運所輕。嘗謂顗曰。得道須惠業。文人生天當在靈運前。成佛必在靈運後。顗深恨此語。及顗入朝。屢為裁抑不得召用。晚為臨川內史。在郡遊放不法。為有司所糾。司徒遣隨州從事鄭望生收之。運即興兵叛逸。遂有逆志。望生追擒之送廷尉。帝憐其才減死徙廣州。既而復叛。有旨棄市。年四十九。

  (六 甲戌) 十一年。天竺三藏求那跋摩。初讓國出傢。解四阿含。精貫三藏誦數百萬言。屬國諸王皆從之稟受歸戒。每謂諸王曰。道在精通。遇緣即應但依慈悲。勿故發害意足矣。遊阇婆國。其王欲出傢事跋摩。群臣固請不可。乃令國中曰。若率土奉大和尚歸戒。勿殺害賑給貧乏。即從爾請。於是群臣士民稽首遵命。朝廷雅聞其名。沙門惠觀等白於文帝。請遣使致之。有詔交州刺史津遣。沙門道沖等航海邀之。沖至跋摩欣然附舶抵廣。詔聽乘驛詣闕。道由始興。愛其山類靈鷲。為留周期。寺有寶月殿。跋摩於東壁戲作定光儒童佈發像。極妙。夜輒有光。嘗在定累日不出寺僧遣沙彌候之。見白獅子仰躡柱而戲彌空皆青蓮花沙彌驚走大呼。寺僧爭至。豁無所有。至金陵引對。帝迓勞殊勤。因從容問曰。寡人每欲持齋。以身應物不獲所願。法師遠來。陋邦之幸。何以教寡人。對曰。道在心不在事。法由己不由人。且帝王所修與匹夫異。匹夫身賤名微。言今不威。倘不克己苦節。何以為用。帝王以四海為傢。萬民為子。出一嘉言則士庶咸悅。佈一善政則人臣以和。刑不夭命。役不勞力。則風雨時若寒暑應節。百谷滋繁桑柘鬱茂。以此為持齋。不殺亦大矣。安在輒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然後為弘濟耶。帝撫幾嘆曰。俗迷遠理。僧滯近教。如法師之言。可與論天人際矣。命居隻桓寺。講法華並十地品。帝率公卿日集座下。法席之盛前此未聞也。摩即於寺譯菩薩善戒經等十八卷。

  (乙亥) 魏改太延。

  (七) 十二年京尹蕭謨之請制建寺鑄像。帝以問侍中何尚之吏部羊玄保曰。朕少讀經不多。比日彌復無暇。因果之事昧然未究。所以不敢立異者。以卿輩時秀率皆信敬耳。范泰謝靈運皆言。六經法度本任濟世。必求妙道。當以佛經為指南。比見顏延之析達性論。宗炳難白黑論。其說汪洋大明至理。若使率土之民皆敦此化。則朕坐致太平矣。夫復何事。昨蕭謨之請制。即以相示。委卿增損。必有以戒遏浮[泳-永+(炙-火+(午/一))]。無傷弘獎者。以當著爾。尚之對曰。橫目之俗聞不敬信。以臣庸陋獨有愚勤。實懼缺薄上玷大法。更蒙獎論重有愧耳。然前代群英則不負明詔。自渡江而來。王導周顗庾亮王蒙謝安郗超王坦之王恭王謐郭文謝尚戴逵許詢及亡祖兄弟王元琳昆季范汪孫綽張玄殷凱。或宰輔冠冕。或人倫羽儀。或致情天人之際。或抗跡雲霞之表。靡不倒心歸依。其閑比對如蘭護開潛淵遁崇邃。並亞跡黃中。或不測人也。近世道俗較論便爾。若悉舉者。夷夏漢魏奇傑輩出不可勝數。惠遠雲。釋迦之化無所不可。適道固自教源。齊物亦為要務竊味此言。有契至理。何則百傢之鄉千人持五戒則十人淳謹。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則百人和睦。傳此風教以周寰區。編戶億千則仁人百萬。夫能行一善則去一惡。去一惡則息一刑。一刑息於傢。萬刑息於國。此明詔所謂坐致太平者是也。故圖澄適趙二石減暴。靈塔放光符健損虐。神道助化昭然可觀。謨之請制不謂全非。但傷蠹道俗本在無行僧尼。然而情偽難分。去取未易耳。至土木之工。雖若靡費。且植福報恩不可頓絕。臣比斟酌進退未安。今日面奉德音實用忻抃。羊玄保進曰。此談蓋天人之學。非臣愚所宜預聞。切恐秦楚論強兵之術。孫吳盡吞並之計。無取於此。帝曰。此非戰國之具。良如卿言。尚之曰。夫禮隱逸則戰士息。貴仁德則兵氣消。尚以孫吳為志。動期吞並。則將無取於堯舜之道。豈特釋教而已哉。帝悅。謂尚之曰。釋門之有卿。猶孔氏之有季路也。自是帝留神釋典益重玄化。及顏延之著離識論及論檢。敕法師惠嚴辨其同異。酬酢終日。帝笑曰。卿等殆不愧支許矣。

  (八 丙子) 文帝幸曲水。公卿畢集。帝命賦詩。沙門惠觀詩先成奏之。句有奇勝之韻。帝悅以示百官。皆嘆服其才。觀與惠嚴謝靈運等。詳定大涅槃經。頗增損其辭因夢為神人呵之曰。乃敢妄以凡情輕瀆聖典。觀等惶懼而止。

  (九) 時有僧惠琳者。以才學得幸於帝與決政事。時號黑衣宰相。致門下車蓋常不容跡。琳妄自驕蹇。見公卿才寒暄而已。著白黑論。毀佛叛教遂感現報。膚肉糜爛歷年而死。

  論曰。世智辯聰人情所歆慕以為英靈者也。佛世尊則以為八難之一。何哉。靈運恃才傲世。以謀叛伏誅。惠琳毀形衣僧伽黎而竊與朝政。既叛教矣。復從而毀佛。遂蒙惡報以死。嗚呼蓋世智之為難也明矣。觀嚴二人妄以凡情輕議聖典。向使不遇神人呵之。則世智之難亦幾不免。大哉跋摩尚之對制之言。可謂旨窮大體而識盡精微。真天下之通論也。

  是歲文帝。詔求沙門能述生法師頓悟義者。刺史庾登之以釋法瑗聞召對顧問瑗伸辯詳明。何尚之嘆曰。意謂生公之歿微言永絕。今復聞象外之談。所謂天未喪斯文也。未幾天保寺成。詔瑗主之。王景文至。值其講嘆曰。所舉皆所未聞。所指皆出意表。真法中龍也。湘宮寺成。復移瑗居之。帝臨幸聽法。時以為榮。

  (庚辰) 魏太武燾即位改太平真君。

  (壬午) 真君三年。上詣道壇受籙。

  (十 甲申) 是年。北魏太武以戊寅平蕩中原。江北盡臣伏。又為寇謙之倚崔皓為天師。故改真君之號。迨今五年。崔信寇術憎釋愈甚。太子晃師事法師玄高。崔皓妒晃讒於太武。疑之令幽死晃求哀於高。高為作金光明懺。太武夢其先祖讓之曰。不當以讒疑太子。既寤以所夢語群臣。臣下皆稱。太子無過待之如初。其相崔皓懼太子將不利於己。白太武曰。太子前實有謀。仍結玄高以術致先帝。恐陛下耳。若不早誅必為大害。太武大怒。收玄高惠崇害之。高弟子玄暢居雲中。聞高遇害。日馳六百裡。至魏闕泣曰。和上神力當為我起。於是高開眸曰。大法應化隨緣盛衰。盛衰在跡理恒亙然。但惜汝等行如我耳。或恐過之矣。唯玄暢南渡。汝等死後法當更興。善自修心毋令中悔。言訖即化。沙門法進號呼曰。聖人去世。我何用生。應聲見高於雲中。進頂禮乞救高曰。不忘一切。寧獨棄汝耶。曰和尚與崇公並生何所。高曰。我往惡處。救護眾生。崇已歸安養矣。言訖不見。

  (十一) 世祖時。道士寇謙之字輔真。雍州人。早好仙道修張魯之術。服食餌藥歷年亡效。有仙人成公興。求謙為之弟子。相與入華山居石室。興采藥與謙之服。能不饑。又共入嵩山石室。尋有異人。將藥與謙之。皆毒蟲臭物。謙之懼走。興嘆息曰。先生未仙。正可為帝王師耳。未幾興仙去謙守志嵩山忽遇大神。乘雲駕龍導從百靈。集於山頂稱太上老君。謂謙之曰。自天師張陵去世以來。地上曠職。汝文身直理。吾故授汝天師之位。錫汝雲中新科二十卷。自開辟以來。不傳於世。汝宣吾新科清整道教。除去三張偽法租米錢稅及男子合氣之術。大道清虛寧有斯事。專以禮度為首。加之以服食閉練。使玉女九疑十二人授謙之導引口訣。遂得辟谷氣盛顏色鮮麗雲。

  (十三 丙戌) 是歲即元嘉二十三年。魏太武三月西伐長安。與崔皓皆信重寇謙之而奉其道。皓特不喜佛。每言於魏主。以為佛法虛誕為世費害。宜悉除之。及魏主討蓋吳。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入其室。見大有兵器出白太武。武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蓋吳同謀欲為亂耳。命有司按誅合寺僧。閱其財產大有釀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物以萬計。又為窟室以匿婦人。皓因說帝。將誅天下沙門毀諸經像帝從之。寇謙之切諫以為不可。皓不從。先盡誅長安沙門焚燒經像。還宮敕臺下四方命一依長安法。詔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偽以亂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嘗有此。誇誕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眩焉。由是政化不行禮儀大壞。九服之內掬為丘墟。朕承天緒欲除偽定真復羲農之治。其餘一切蕩除滅其蹤跡。自今已後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自王公已下。有私養沙門者。限今年三月十五日。過斯不首身死有司。宣告征鎮將軍刺史。諸有浮圖形像及一切經。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坑之。太子素好佛法。屢諫不聽乃緩宣詔書。使遠近預聞之。得各為計。沙門多亡匿獲免收藏經像。唯塔廟在魏境者。無復孑遺。

  魏真君九年。天師寇氏勉帝以京之東南地建靚輪天宮。奏曰。陛下以真君禦世開古未有。應受符命。帝然之。遂受符錄。建靚輪天宮令極高大。不聞雞犬之音。要與天神交接。工力萬計。經年不成。其寇謙之惡疾死。功遂止。

  (十五 庚寅) 真君十一年。崔皓嘗見妻郭氏讀金剛經。乃奪之火焚棄廁。初崔皓為魏司徒。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寵任專制朝權。太武以皓監秘書。其黨閔湛者。勸皓刊所撰國史於石以彰直筆。皓從之。於是刊石立於郊壇。書魏先世事皆詳實。往來見者咸以為言。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譖皓於帝。以為暴陽國惡。帝大怒。使有司按皓罪狀。皓惶惑不能對。執皓檻車置於城南道側。使衛士路人行溲其面。呼聲嗷嗷徹於道曰。此吾投經溺像之報也。凌遲而死。時年七十矣。崔寇二傢悉夷五族。坐及僚屬凡百二十人。皓既勸魏主除蕩釋氏。及經像毀廢。皓行路見遺像必停車溺之。及族誅屍無收者。又積怨在人。於是競溺皓屍。至糜潰乃止(已上見北史)。

  論曰。崔皓之不智。司馬溫公論詳矣。大抵拓跋氏起自沙塞未遷都時。性殘忍殺人如甘美飲食。其俗習然也。初太子晃被讒。而玄高等數僧受誅頗見其無辜矣。及罷釋氏沙門誅而坑之者。豈勝道哉。此雖虜人性兇。亦崔皓當權用法如此。既而皓被讒。跡其所坐。蓋作史之失。在唐世不過黜官榮投之荒裔而已。假令誅之亦不過一已。乃遂夷滅五族何哉。蓋以無辜而施於人也。深則其報之於己也必厚。此天道常數而不易者也。至於吾釋之經像。於皓庸有傷害哉。而皓每見必停車而溺之。及皓未旋踵而屍亦為人溺之。至糜潰而止。嗚呼皓不畏聖人之言而欺天也又如此。故天復為之速報以警動乎人世也。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辛卯) 魏改正平。

  世尊示滅一千四百年矣。

  (十六) 魏朝元會。沙門曇始振錫至宮門。吏白太武曰。趣斬之。刃下無傷。又白。臨殿陛矣。太武抽佩劍自斬之。亦不能傷。劍微有[病-丙+(一/艮)]如線。令收捕投虎檻中。虎皆怖伏不敢瞬。左右請以天師試之。虎即虓吼太武大驚。延始上殿。再拜悔謝。魏書佛老志雲。沙門惠始清河張氏子。初聞羅什出經。詣長安見之。學習禪定於白渠北。晝入城聽講。夕還處靜。三輔識者高之。武帝滅姚氏留子義真鎮長安。及義真為赫連屈局所敗。始身被刃而無傷。屈局怒召始於前。以所佩劍自擊之。又不能害。乃懼而謝。後至魏多所化導。自初習定至卒。五十餘年。未嘗寢臥。跣行足不沾泥。愈加鮮白。世號白足阿練若。太武深加敬禮。始預知終期。齋潔端坐。僧徒滿側。泊然而寂。停屍十日容色不變。閱十餘年改葬貌亦如存。舉世嘆異。及葬日送者萬餘人。皆號慕哭之慟。中書監高允。為傳頌其德雲。

  魏太武以癘作二月五日卒矣。

  (壬辰) 魏文成帝浚改興安(景穆帝長子。先太子晃被害。立吳王。改元正平。十月一日吳王亦崩。立太孫。浚晃之子也。既立有人君之度。視前昏失復弘聖道。在位十二年。壽二十六崩太華殿也)。

  (十七) 二十九年魏太武帝殂。吳王立。未幾而薨。

  高宗文成帝即位。乃太武之孫也。群臣勸請興復釋氏。下詔曰。夫為帝王者。必隻奉明靈顯彰仁道。其能惠著生民濟益群品雖在往古猶序其風烈。是以春秋喜崇明之禮。祭典載功施之族。況釋教如來功濟大千惠流塵境。尋生死者嘆其達觀。覽文義者貴其妙門。助王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性。排撥群邪開演正覺。故前代已來莫不崇尚。亦我國傢常所尊事。世祖太武皇帝開廣邊荒德澤遐被。沙門道士善行純誠。如惠始之倫。無遠不至。風義相感往往如林。夫山海之深。寧免奸淫之儔得容假托。講寺之中。致有兇黨。是以先朝因按假亹戮其有罪。所司失旨一切禁斷。景穆皇帝每為慨然。值軍國多事未遑修腹。朕承鴻緒君臨萬邦。思述先志以隆斯道。今制諸州郡。眾居之所各聽建佛圖一區。其有好樂道法欲為沙門。性行素篤鄉裡所明者。聽出傢。於是天下承風朝不及夕。往時所毀圖寺經像。並還修復。有罽賓王種沙門師賢者。東遊涼城。至魏值罷教。權假藥術守道不改。於復教日即為沙門。同輩五人。高宗親為下發。命師賢為僧統。明年有旨。於五級大寺為太祖已下五帝鑄釋迦文像五尊。各長丈有六尺。用赤金二十五萬斤雲(出魏書佛老志)。

  (十八 甲午) 武帝駿改孝建(字休龍。小字道人。文帝第一子。聰明穎悟。文武所全。壽三十五崩玉燭殿。在位十年)。

  魏改興光。

  (十九) 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羅者。東印土人也。既得法已。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養度越倫等。又施無價寶珠。時王有三子。其季開士也。尊者欲試其所得。乃以所施珠問三王子曰。此珠圓明有能及此否。第一子月凈多羅。第二子功德多羅。皆曰。此珠七寶中尊。固無逾化。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第三子菩提多羅曰。此是世寶。未足為上。於諸寶中法寶為上。此是世光。未足為上。於諸光中智光為上。此是世明。未足為上。於諸明中心明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於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寶。若明其寶。寶不自寶。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音。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寶不自寶者。要假智寶以明法寶。然則師有其道其寶即現。眾生有道心寶亦然。尊者嘆其辨慧。乃復問曰。於諸物中何物無相。曰於諸物中不起無相。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高。曰於諸物中人我最高。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大。曰於諸物中法性最大。尊者知是法嗣。以時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厭世眾皆號絕。唯第三子菩提多羅。於柩前入定。經七日而出。乃求出傢。既受具戒。尊者告曰。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如是展轉乃至於我。我今囑汝。聽吾偈曰。心地生諸種。因事復生理。果滿菩提圓。華開世界起。尊者付法已。即於座上起立。舒左右手。各放光明二十七道五色光耀。人踴身虛空高七多羅樹。化火自焚。空中舍利如雨。收以建塔。當宋孝武帝孝建元年甲午歲也(正宗記雲。宋孝武之世也。註雲。以達磨六十七年計之。當在宋孝武孝建元年。傳燈作丁酉非)。

  (二十) 孝建元年。宋孝武帝舉兵誅元兇。而求那跋陀羅逃民間。其後王玄謨軍梁山。孝武令軍中。得跋陀者驛馳至臺。俄得之。送金陵引見。帝曰。企德日久。乃今始遇。間關來歸亦有恨乎。曰亡所恨。但念夙緣遇此遂成熟耳。帝慰之且戲曰。尚念譙王乎。對曰。古人不忘一飯。王飯我十年。乃敢遽忘耶。念當從陛下求為王長修冥福。帝淒然改容。中興寺成。有旨命住持。帝宴東府。公卿畢集。召跋陀至。皤然清臞孝武望見謂謝莊曰。摩訶衍有機辯當戲之。必能悟人情。跋陀趨升陛。帝曰。摩訶衍不負遠來。唯有一在。即應聲曰。貧道客食聖朝三十載。恩德厚矣。所欠者一死耳。帝大悅移席相促。一座盡傾。

  (乙未) 魏改大安。

  (二十一) 孝武詔沙門道猷。為新安寺鎮寺法主。初文帝間惠觀。頓悟之理孰精。觀以猷對。有旨召入大內。盛集名流。猷敷宣有緒法義粲然。聞者開悟。有攻難者猷必挫以釋之。帝拊髀稱善。至是為天下法主。甚允時望。

  (二十二 丙申) 法師寶亮居中興寺。中書袁粲見而異之。以書抵其師道。明略曰。比見亮公。非常人也。日聞所未聞。不知歲之將暮。然珠生合浦。魏人取以照乘。玉在邯鄲。秦人請以華國。天下之寶不可自專。當與同之也。自是亮名益重。晚居靈味寺。講席冠京邑。弟子三千餘。亮英氣駸駸逼人。辭鋒錯逸。議者或蔽於理。亮釋之莫不渙然。

  (丁酉) 改大明。

  (二十三) 是歲有羌人高阇反。累及沙門。曇標乃下詔付所司。精加沙汰。遂設諸條。自非戒行精苦之者。並令還俗。詔雖嚴重竟不施行。

  (庚子) 魏改和平。

  (二十四 壬寅) 大明六年九月右司陳言。臣聞邃拱凝居非期弘峻。拳跪盤伏豈止恭敬。將以昭彰四維締制六寓。故雖儒法支派名墨條流。至於崇親嚴上。厥繇靡爽。唯浮圖教特異於此。凌滅禮度偃居尊戚。失隨方之妙跡。迷至化之淵美。臣聞佛以謙儉自牧。以忠順為道。不輕比丘逢人必拜。目連大士遇長則禮。寧有屈膝四輩而閑禮二親。稽顙耆臘而直骸萬乘者耶。故咸康創議元興再述。而事屈於偏黨。道剉於餘分。今鴻源遠洗群流仰鏡。九仙贐寶百神[芝/耳]職。而畿輦之內含弗臣之民。階席之間延抗禮之客。懼非所以澄一風軌詳示景則者也。臣等參議以為沙門接見皆當盡禮敬之容。依其本俗則朝徽有序。乘方兼遂矣。制可。法師僧遠聞而嘆曰。我剃頭為沙門。本出傢求道。何關於帝王。即日拂衣歸於林壑。

  (二十五) 是歲吳郡朱靈期者。自高麗還舶為風攜至一洲。洲有山因意登之十餘裡聞午梵知有寺。寺七寶所成。見僧數輩皆石像。欲返有呼靈期再拜得食。食味香美非世間有也。有人雲。此去金陵二萬餘裡。嘗識杯渡道人否。靈期曰。識之。其人指北壁一囊並瓶錫曰。乃其缽具耳。今取附君並書。又以青竹杖授之曰。見杯渡即付之。令一沙彌送至舶。沙彌命靈期以竹杖置前水中。三日而至石頭淮。遂失竹杖。有須渡來。得缽大笑曰。我不見此缽且四千年矣。以擲雲中。又接之乃去。渡屢示寂。已而復遊於世。復至齊諧傢。同呂道惠杜天期水丘熙。三大士在焉。諧大驚即再拜。渡曰。年大兇。無忘修福業。法意道人德高。可親之以禳災。俄門楣上一僧呼渡。仰見之即辭去。後不復見。

  (二十六 癸卯) 釋僧導。京兆人也。十歲從師所學弘大。為王者之敬。初姚興欽重出入同輦。後帝悅其賢。躬為壽春立光山寺敕開講。首曰。昔王宮托生雙林見滅。自爾已來歲逾千載。淳源永謝澆風不追。給苑丘墟鹿園蕪穢。九十五種。以趣下為升高。三界群生。以火宅為凈土。豈知上聖流涕大上淒惶者哉因即涕泗四眾為之改容。

  (二十七 乙巳) 廢帝業改景和(小字法師。孝武長子。不仁不孝。淫虐無度。其嬖臣壽寂之投之。年十七崩光華殿。在位一年)。

  (二十八) 魏文成帝末年。疏勒國王遣使送佛袈裟一頂。長二丈餘。帝審是佛衣。應有靈異。置之猛火經日不然。於是駭然心形俱肅信乎(出北史)。

  (二十九) 明帝或改太始(字休炳。小字榮期。文帝第十一子。好事鬼神。嚴酷暴虐。壽三十四崩於景福殿。在位七年)。

  魏獻文帝弘(文成長子。即位治六年。禪位與太子。自號太上皇。二十三歲崩)。

  (丙午) 改永光。

  魏改天安。

  (丁未) 大教東被四百年矣 ○魏改皇興。

  魏是年建永寧寺浮圖。七級高三百餘尺。為天下第一。又鑄釋迦文像。高四十三。尺用赤金十萬斤黃金六百斤。又造三級石浮圖。

  (三十) 寶志大士於是年往來皖山劍水之下。發而徒跣著錦袍。俗呼為志公。面方而瑩徹如鏡。手足皆鳥爪。初金陵東陽民朱氏之婦。上巳日聞兒啼鷹巢中。梯樹得之。舉以為子。七歲依鐘山大沙門僧儉出傢。專修禪觀。至是顯跡。以剪尺拂子掛杖頭。負之而行。經聚落兒童嘩逐之。或微索酒。或累日不食。嘗遇食鱠者從求之。食者分啖之。而有輕薄心。志即吐水中。皆成活魚。時時題詩。初若不可解。後皆有驗。

  (三十一) 邵碩者。本康居國人。大口醜目狀如狂。小兒得侮慢。時時從酒徒入肆酣飲。後為沙門號碩公。與志最善。出入經行不問夜旦。意欲為之則去遊益州諸縣。皆以滑稽言事。能發人歡笑。因勸以善。傢傢喜之。將亡謂沙門法進曰願露骸松下。然兩腳須著屐。進諾之。已而化。舁其屍露之。明日往視失所在。俄有自[郫-卑+((白-日+田)/廾)]縣來者曰。昨日見碩公著一屐行市中曰。為我語進公。小兒見欺。止與我隻履。進驚問沙彌。答曰。舁屍時。一履墮。行急不及系也。

  (三十二 戊申) 明帝詔僧瑾。為天下僧正。止靈根寺。帝多諱忌。犯者必殺之瑾每匡諫。賴免者甚眾。時京邑諸師立二諦義。有三宗。宗各不同。於是汝南周顒。作三宗論以通其異。然畏譏不敢傳。法師智林者。最有時望。以書抵顒。略曰。切聞三宗論。鉤深索隱。盡眾生之情。廓而通之。盡諸佛之意。使法燈有種勝利無窮。借使國城妻子之施。何以逮此哉。傳者以為公畏譏評故欲中輟。詎可特纏疑障。自發現行乎。顒得書戄然悟。此論遂行於世矣。

  (辛亥) 元魏文皇帝宏改延興(獻文長子。生多詳感。五歲受禪。有人君之度。馬太後臨朝稱制。十七始親政。改姓元氏。遷都洛陽。斷胡服番語。在位二十九年。壽三十三崩。葬長陵)。

  (三十三) 釋老志曰。有魏孝文者。聖天子也。五歲受禪十歲服冕。太和十八年遷都於洛。二十年改姓元氏。文章百篇。冠絕今古。初登詔誥假手有司。太和以後並自運筆。前後諸帝不能及之。凡下七詔大興三寶。帝建鹿野鹿苑二浮圖。巖房禪室無不嚴麗。

  (壬子) 改泰豫。四月上殂。太子昱立。十歲。

  (癸醜) 後廢帝昱改元徽(字德融。明帝長子。淫虐不道。廢為蒼梧王。壽十五歲。為揚王夫弒之。在位四年)。

  (丙辰) 魏改承明。

  (丁巳) 順帝準改升明(字仲謨。小字智觀。明帝第三子。蕭道成為司空總軍國事。戊午三月以太傅為相國。又加丸錫。遂禪位於道成在位八年)。

  魏改太和。

  右宋八主六十年(而禪於齊)。

  (三十四 己未) 齊 雷氏曰(高武鬱林海陵明帝東昏及和。齋朝七主二十四年)。

  太祖高皇帝道成(姓蕭氏。字紹伯。小字聞將。漢相國何二十四代孫。祖整過江居晉陵。遂為蘭陵人。皇考承之。仕宋為漢中太守。生帝龍顙鐘聲。亦仕宋立功。蒼梧王屢欲害之。遂生猜釁而伐宋為齊王。壽五十四歲。崩臨光殿。在位四年。順帝之禪位也。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生天王傢)。

  改建元。

  (三十五 庚申) 是年高祖有事於鐘山。因幸沙門僧遠所居。遠床坐辭以老病不能出迎。高祖將詣床下見之。左右以房合狹不容輿蓋。遂駐蹕遣使勞問臥起而去。遠居山凡五十餘年。初猶有食。食不繼澗飲二十餘年。天下仰其高行。及終武帝致書沙門法獻曰。承遠上無常。弟子夜中已知。遠去此玄甚得好處。諸佳非一。不復增悲也。一二遲見法師方可敘瑞夢耳。今為作功德。所須可具疏來。

  (三十六 癸亥) 武帝頤改永明(字宣遠。高帝長子。性儉約好積儲庫。至八億萬。金銀佈帛不可稱計。壽五十四崩延昌殿在位十一年)。

  (三十七 三十八 甲子 五二) 敕沙門法獻玄暢。為天下僧主。他日會於帝前。對制稱名而不坐。中興寺僧鐘對帝稱貧道。武帝訝之。以問中書王儉。儉曰。漢魏佛法未盛。傳記無載者。獨宋魏始盛。而沙門多稱貧道而預坐。晉庾冰桓玄皆欲屈之。然竟不可行。今亦稱貧道。帝曰。獻暢二師道行如此猶稱名。朕以稱名乃得宜。可著令以為定式。初獻公慕法猛西遊。自巴蜀出河南。經芮芮國到於闐欲度蔥嶺。會棧道絕不得往。獲佛牙一枝。舍利十有五粒。並經論梵夾而還。暢公精究經律博貫子史百氏之言。初華嚴未有疏。暢首為之。學者得以祖述焉。風詣高簡弘道輔世有功國。傢莫年特聽肩輿入殿。時稱黑衣二傑焉。

  明教嵩禪師論曰。近古高僧見天子不名。預制書則曰師曰公。鐘山僧遠鑾輿及門而床坐不迎 虎溪惠遠天子臨潯陽而詔不出山。當時待其人尊其德。是故聖人之道振其徒尚德。儒曰。貴德何如。以其近於道也。後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得預下士之禮。其出其處不若庸人之自得。況如惠遠之見天子乎。僧遠之自若乎。望吾道之興吾人之修。其可得乎。存其教而不須其人。存諸何以益乎。惟此未嘗不涕下也。

  (丙寅) 魏始服袞冕乘禦輦。

  (己巳) 魏祀員丘方澤作孔子祠。

  (三十九) 永明七年。帝怒大士寶志惑眾。收逮建康獄。是日國人咸見大士遊行市井。既而檢校仍在獄中。其夕語吏曰。門外有兩輿食。金缽盛飯。汝可取之。果文惠太子竟陵王送供至。建康令呂文顯以聞。帝悔謝迎至禁中。俄有旨屏除後宮為傢人宴。志例與眾暫出。已而猶見行道於顯陽。殿比丘七輩徒其後。帝驚遣吏至。問吏。白志久出在省中及視之身如塗墨焉。帝益神敬之。後在華林園忽重著三頂佈帽。亦不知自何而得之。未幾而帝崩。文惠太子豫章王相繼而殂。果如其讖。靈味寺沙門寶亮者。欲以衲帔遺之。未及有言。志忽來牽帔而去。王仲熊問。仕何所至。不答直解杖頭左索與之。仲熊初不曉。後果至尚書左丞焉。建武末。平旦出門。忽褰裳走過曰。門上血腥。及明帝遇害。果以犢車載屍自此門出。舍閹人徐龍駒宅。而帝頸血流被門限。初鬱林多害宗室。高士江必憂南康王問志。志覆香爐灰示之曰都盡無餘。徐陵兒時父攜之謁志。志拊曰。天上石麒麟也。陵後果顯於世。

  沙門曇超者。居錢塘靈苑山。一夕有異人至曰。此邦蒙師留。蒼生之福。然富陽民無故鑿山麓。斷壞群龍之室。龍忿不致雨。今二百日矣。欲法師一往誨龍為蒼生請福。豈有意乎。超曰。此檀越事。吾何能為哉。神曰。弟子力能吐雲。不能致雨。超諾之。至赤庭山為龍說法。俄大雨。因止臨溪。縣令聞超在。辦舟迎之。超即日遁還靈苑。

  (辛未) 逸士顧歡。隱居不仕。尚黃老。南史雲。歡以佛道二傢教異學者。互相非毀乃著夷夏論。其略曰。辨是與非宜據聖典。道經雲。老子入關之天竺。維衛國王夫人曰凈妙。老子因其晝寢乘日精入凈妙口。後年四月八日剖右腋而生。墮地即行七步。於是佛道興焉。此出玄妙內篇。佛經曰。釋迦成佛有塵沙之數。或為國師道士儒林之宗。出瑞應本起。試論之。曰五帝三皇未聞有佛。國師道士無過老莊。儒林之宗孰出周孔右。孔老非聖誰或當之。然二經所說若合符契。道則佛也。佛則道也。其聖則符。其跡則反。或和光以明近或耀靈以示遠。道濟天下。故無方而不入。智周萬物。故無物而不為。其入不同。其為必異。各成其性。不易其事。是以端委縉紳諸華之容。剪發曠衣群戎之服。全形守禮繼善之風。毀貌易形絕惡之學。豈伊同人爰及異物。無盡世界聖人代興。或昭五典。或佈三乘。在鳥而鳥鳴。在獸而獸吼。教華而華言。化夷而夷語。雖舟車均於致遠。而有川陸之節。佛道齊乎達化。而有夷夏之別。若謂其致既均其法可換者。是車可涉川而舟可行陸乎。屢見刻有。沙門守株道士互爭。小大交相彈射。或域道以為兩。或混俗以為一。是牽異以為同。破同以為異。則乖爭之由淆亂之本也。尋夫聖道雖同而法有左右。始乎無端。終乎無末。泥洹仙化各是一術。佛號正真。道稱正一。一歸無死。真會無生。在名則返。在實則合。但無生之教賒。無死之化切。切法可以進謙弱。賒法可以退誇強。佛教文而博。道教質而精。精非粗人可信。博非精人所能。佛言華而引。道言實而抑。抑則明者獨進。引則昧者競前。佛經繁而顯。道經簡而幽。幽則妙門難見。顯則正路易遵。此二法之辨也。聖匠無方。方圓有體。器既殊用。教亦異施。佛是破惡之方。道是興善之術。興善則自然為高。破惡則勇猛為貴。佛跡光大宜以化物。道跡密微宜用為己。優劣之分大略在茲。歡雖同二法而意黨道教。

  (四十二) 司徒袁粲托為沙門通公駁之。略曰。白日停光恒星隱照。誕降之應事在老先。固非入關方昭斯瑞。又西域之記佛經之說。俗以膝行為禮。不慕蹲坐為恭。道以三繞為虔。不尚踞傲為肅。豈專戎土爰及茲方。襄童謁帝膝行而前。趙王見周三環而上。今佛法乘化或因或革。清信之士容衣不改。息心之人服貌必變。變本從道不遵彼俗。俗風自殊無患其亂。孔老釋迦其人或同。觀其設教其道必異。孔老教俗為本。釋氏出世為宗。發軫既殊。其歸亦異。又仙化以變形為尚。泥洹以陶神為先。變形者白首為緇。而未能無死。陶神者使塵惑日損。而湛然常住。泥洹之道無死之地。陶神若此。何謂其同。時何常侍鎮之。睹顧歡和同二教大不平之。以書抵歡。劇言道教不足以擬釋氏。歡答其書固自封執。鎮之重與之書。猥辱返釋究詳淵況。既和光道佛而涇渭釋李。觸類長之爰至棋弈。然敷佛彌過精旨愈昧。所謂馳走滅跡跳動息影。焉可免乎。輒復略諸近要以標大歸。夫太極剖判兩儀妄立。五陰合興形識謬彰。識以流染因結。形以愛滯緣生。三皇之前民多顓愚。專愚則巢居穴處飲血茹毛。君臣父子自相胡越。猶如禽獸。又比童蒙。道教所不入。仁義所未移。及其沈欲淪波。觸涯思濟。思濟則祈善。祈善則聖應。夫聖者何耶。感物而遂通者也。夫通不自通感不自感。常在此通每自彼。自彼而言懸鏡高堂。自此而言萬像斯歸。故知天竺者居娑婆之正域。處淳善之嘉會。故能感通於至聖。中土於大千。聖應既彼聲被則此。睹日月之明。何假離朱之察。聞雷霆之音。奚事子野之聽。故卑高殊物不嫌同道。左右兩儀無害天均。無害天均則雲行法教。不嫌同道則雨施夷夏。夫道者一也。形者二也。道者真也。形者俗也。真既猶一。俗亦猶二。盡二得一。宜一其法。滅俗歸真。必其違俗。是以如來制軌玄劫同風。假令孔老是佛。則為韜光潛導。匡救褊心立仁樹義將近順情。是以全形守祀恩接六親。攝生養性自我外物乃為盡善。不為盡美。蓋是有涯之制。未鞭其後也。何得擬道菩提比聖牟尼哉。且佛教敷明要而能博。要而能博則精疏兩級。精疏兩級則剛柔一致。是以清津幽暢誠視易。準夫以視為員者易。以手為員者難。將不舍其所難從其所易耶。道傢經籍簡陋多生穿鑿。至如靈寶妙真采撮法華。制用尤拙。如上清黃庭。所尚服食。咀石餐霞。非徒法不可效。道亦難同。其中可長唯在五千之文。全無為用。全無為。用未能違有。違有為懷。靈芝何養。佛傢三乘所引九流均接。九流均接則動靜斯得。禪通之理是三中之一耳。非其極也。禪經微妙境相精深。以此締真尚未能至。今雲道在無為得一而已。無為得一是則棄契千載。棄契千載不俟高唱。夫明宗引會導達風流者。若當廢學精思不亦怠哉。豈道教之筌耶。敬尋所辨。非徒不解佛。亦不解道也。反亂一首。聊酬啟齒。

  亂曰。運往兮韜韜明。玄聖兮幽幽翳。長夜兮悠悠。眾星兮晰晰。太暉灼兮升曜。列宿奄兮消蔽。夫輪桷兮殊材。歸敷繩兮一制。茍專迷兮不悟。增上驚兮遠逝。卞和慟兮荊側。豈偏尤兮楚厲。良箏蔑兮诐若。焉相責兮智慧。時復有朱常侍昭之。因何鎮之書。乃作難夷夏論。而朱廣之作咨夷夏論。並章分句解。以破顧歡之蔽於淺也。汝南周顒高僧惠通。並著駁夷夏論。歡之作遂不勝其謬矣。復有法師紹正者。著二教論其略曰。佛明其宗道全其生。守生者蔽。明宗者通。今道名長生不死。名補天曹。大乖老莊立言之旨。

  (四十三) 齊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並酷好佛。竟陵著凈住子四部二十卷。闡揚佛教。有吳興道士孟景翼者。頗有時譽。太子召入玄圃。眾僧大會。子良使景翼禮佛。景翼弗禮。子良送十地經與之。景翼造正一論。略曰。佛以一音演說法。老子抱一以為天下式。一之為妙。空玄絕於有境。神化贍於無窮。為萬物而無為。處一數而無數。莫之名。而強號為一。在佛為實相。在道為玄牝。道之大象。即佛之法身。以不守之守守法身。以不執之執執大象。但物有八萬四千行。說有八萬四千法。法乃至於無數。行亦達於無央。等級隨緣須道歸一。歸一即回向。向正即無邪。邪觀既遣億善日新。三五四六隨用而施。獨立不改絕學無憂。曠劫諸聖共遵斯一。老釋未始於常分。迷者分之而未合。億善遍修。遍修成聖。雖十號千稱。終不能盡。終不能盡。豈思議哉。

  (四十四) 司徒中郎張融作門律雲。道之與佛逗極無二。吾見道士與道人戰儒墨。道人與道士辨是非。昔有鴻飛天。首積遠難亮。越人以為鳧。楚人以為乙。人自楚越鴻常一耳。以示汝南周顒。顒難之曰。虛無法性其寂雖同。位寂之方其旨則別。論所謂逗極無二。為逗極於虛無。為無二於法性耶。足下所宗本一物而為鴻乙耳。驅馳佛道無免二未。未知高鑒緣何識本。輕而宗之。其有旨乎(已上出南史)。

  論曰。自漢西域傳范曄論釋氏大概。陳壽三國志則置而勿言。唐太宗晉書則班班紀著沙門神異之跡。未始輒有一言訾佛。況佛化自晉抵南北朝始大振於天下。賢哉魏收李延壽之作。當世帝王公卿從事吾佛者。未嘗諱之而不書。書之亦未嘗以人事議佛也。及顧歡傳則假乎當時群公。評議二教而罪歡曰。歡雖同二法。而意黨道教。嗚呼可謂良史矣。陋哉歡翼之論。猶昔人寶燕石者。渠信有真玉哉。

  (四十五 壬申) 元魏太和十六年。下詔。每四月八日。七月十五日。聽大州一百人為僧尼。中州五十人。下州二十人。著之制令。以為常準○祀孔子於中書省。

  (甲戌) 鬱林王照業。改隆昌(文惠長子。武帝之孫。初上淫虐。鸞伐之而立其太子之子昭文。改延興。奢佚無度。廢先君儲積數月而盡。西昌侯鸞以太後令廢之而自立)。

  明帝鸞改建武(字景棲。太祖兄安貞王道之子。小字玄慶。性多情忌。好占吉兇利害。壽四十七崩正福殿。在位五年○立太子寶卷)。

  (丙子) 魏改國姓元。

  (戊寅) 改永泰。

  (四十六 己卯) 東昏侯寶卷改永元(字正嚴。明帝次子。自即位不與臣下相接。奢佚後宮。一年之中府庫匱乏。民間倍價市金。與潘妃作金步蓮花。和帝刺於制州。舉蕭衍伐之。遂廢為東昏侯。壽十九而終。在位二年)。

  (庚辰) 元魏宣武恪改景明(孝文第五子。即位深好佛法。百二十三。葬景平陵。在位十六年)。

  (四十七) 道士陳顯明。妄造道真步虛品經六十四篇(出珠林)。

  (辛巳) 和帝寶融改中興(字智昭。明帝第八子蕭衍迎立於江陵。明年三月禪位於梁。梁武奉帝為巴陵王。年十五崩。在位一年)。

  齊高帝蕭道成。自戊午升明二年四月受宋禪。相襲七主。二十四年。傳譯華戎道俗二十人。所出經律論傳錄等四十七部。凡三百五十卷。

  外國有所謂天竺沙門僧伽跋陀羅者。師資相傳雲。佛涅槃後優波離結集律藏訖。即於其年七月十五日。受自恣竟。以香花供養律藏。便下一點置律藏前。年年如是。優波欲涅槃時。付弟子陀寫俱。陀寫俱付弟子須俱。須俱付弟子悉伽婆。悉伽婆付弟子目犍連子帝須。帝須付弟子旃陀跋阇。如是師師相付。至今三藏法師。法師將律藏至廣州。臨上舶還本國。時以律藏付弟子僧伽跋陀羅。羅以永明六年共沙門僧猗於廣州竹林寺譯出善見毗婆沙一部十八卷。即共安居。以七年庚午歲七月望。受自恣竟。如前師法以香花供養律藏。即下一點。當其年凡得九百七十五點。點是一年也。至梁大同元年。有隱士趙伯休。於廬山遇苦行律師弘度。得此點記年月。伯休因問度曰。自永明七年後雲何。不復見點。度雲。自彼已前皆得道聖賢手自下點。度乃凡夫止可奉持頂戴而已。故不復點也。伯休因舊點推至大同元年。凡一千二十年。今以此究參諸傢傳記。佛世尊誕生入滅之年並不相類。大抵西域山川之廣。國土之多佛化之盛。各承一宗。此亦一傢之說不可廢。故附著於此。

  (壬午) ○(四月寶融禪位於蕭衍尋後之)。

  右蕭齊七主二十四年(而禪於蕭梁)。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八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九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一) 梁(姓蕭氏四主都建康)○雷氏曰(高太世敬梁朝四主五十七年)。

  (壬午) 高祖武皇帝衍改天監(字叔達。南蘭陵都裡人。與齊同出。亦漢相何二十四代孫。父順之為丹陽尹。母曰張氏。生帝狀貌奇偉日角龍顏項有圓光身不映日。受齊禪後酷好佛法。降將侯景反叛舉兵圍帝於臺城。斷食而崩於凈居殿。壽八十六。在位四十八年○或問曰。梁武終身奉佛。然困殍於臺城。佛法之驗其在何也。答之曰。有是疑乎。有是誚也。且夫人之性命業性定焉。茍往世之業會矣。豈今生之善革哉。故文中子曰。齋戒修而梁國危非釋迦之罪也。緣行齊廢帝之愆。值侯景臺城之困業理既昭。惑疑遣矣)。

  (二) 道傢太清經。及眾醮儀十卷。乃梁時陶弘景妄造(出珠林)。

  (三 癸未) 武帝詔曰。大士寶志跡拘塵垢神遊冥寂。水火不能燋濡。蛇虎不能侵懼。語其佛理則聲聞以上。談其隱淪則遁仙高者。豈可以俗法常情空相疑忌。自今中外任便宣化。帝一日問志曰。弟子煩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帝問。其旨雲何。答曰。在書字時節刻漏中。帝益不曉。他日更問國祚有留難否志指其頸示之。帝曰。朕享國幾何。答曰。元嘉。元嘉。帝喜以為倍宋文之年。時革命之初帝臨政刻急。志假帝神力。令見先君受極苦於地下。由是恤刑。嘗詔畫工張僧繇寒志像。僧繇下筆輒不自定。既而以指厘面門分披。出十二面觀音。妙相殊麗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寫。他日與帝臨江縱望。有物溯流而上。志以杖引之。隨杖而至。乃紫旃檀也。即以屬供奉官俞紹雕志像。頃刻而成。神采如生。帝悅以安內庭時法雲雲光二師俱有重望。每講法天輒雨華。帝疑其證聖。夜於便殿焚疏請志偕光雲三大士齋。翌日志獨赴。而光雲俱未知。帝由是益異其禮。又嘗與帝登鐘山之定林寺。指前獨龍岡阜曰。此為陰宅則永其後。帝曰。誰當得之。曰先行者得之。至十三年。大士示寂。帝憶其言。以金二十萬易其地。建浮圖五級其上。鎮以無價寶珠。敕王筠勒碑。葬日車駕親臨致奠大士忽現於雲間。萬眾歡呼聲震山谷。自是道俗奉祀。奇瑞顯應為天下萬一。凡大士所為秘讖偈句多著南史。為學者述大乘贊十篇科誦十四篇並十二時歌。皆暢道幽致。其旨與宗門冥合。今盛傳於世。

  (四) 是歲帝妃郄氏者。初生有赤光照室。器皿盡明。及長性明惠。善隸書讀史傳女工之事靡不閑習。宋齊間諸王求婚。父曄皆不許後以適帝。生三女。帝為雍州刺史而妃薨。其性酷妒。及是化為巨蟒入於後宮。通夢於帝。帝體將不安蟒輒激水騰湧。或現龍形光彩照灼。因於露井上為殿衣服委積。置銀轆轤金瓶灌百味以祀之。帝畢世不復議立皇後雲。

  (五 甲申) 天監三年四月八日。帝率道俗二萬餘人升重雲殿。親制文發願。乞憑佛力永棄道教。不在崇奉。略曰。經雲。發菩提心者即是佛心。一切散善不得為喻。弟子蕭衍比經荒逆耽事老君。累葉相承深此邪法。今舍棄奮習歸仗正因。願使未來世童男出傢廣弘經教化度含識。共證菩提。寧在正法中長淪惡道。不樂歸依老子暫得神仙。陟大乘心永離邪見。正願諸佛證明菩薩攝受。弟子蕭衍和南。

  十一日敕門下曰。大經中說。九十六種唯一佛道是其正道。餘皆邪也。朕舍道以事諸佛正內之道。公卿能入此誓者各可發菩提心。老君周公孔子等。雖是如來弟子化跡既邪。止是世間之善。不能革凡成聖(具載如弘明集)。

  (六) 是歲詔隱士何點。點以巾褐入見帝。帝賜之酒。特除侍中。點前席將帝須曰。乃欲臣老子耶。固辭不受。復詔何胤。胤謂使者曰。吾年五十七矣。月食四鬥米不盡。那復有宦情耶。帝知不可致。有旨給白衣尚書祿。胤苦辭。晚入虎丘之西寺講維摩經。及將終夢天女六十餘人列於前。及寤猶見之如故。即具浴儼衣冠。少頃而卒。何氏自晉司徒充宋司徒尚之。並建大義伸明佛法。累葉遵承至胤侄侍中敬容而止。

  (七 丙戌) 五年帝註大品。臣僚命法師法雲講之。雲辭疾不赴。帝遣使強起之曰。將冀流通。非高德無以憑也。雲始從之。雲最有譽當世。雅為昭明太子所敬。儒釋兩優。為天下第一。

  (戊子) 魏改永平。

  (八 己醜) 八年。魏主於式幹殿。為諸僧及朝臣講維摩詰經。時魏朝專尚釋氏不事經籍。中書侍郎裴延雋上疏。以為漢光武魏武帝雖在戎馬間未嘗廢書。先帝行師還都。手不釋卷。良以學問多益不可輟故也。陛下升法座親講大覺。凡在瞻聽塵蔽俱開。然五經治世之楷模。應務之所先。伏願經書互覽孔釋兼存。則內外俱周真俗斯暢。時洛陽中國沙門之外。自西域來者三千餘人。魏主別立永明寺千餘間。以處之遠近承風無不事佛。比及延昌州郡凡一萬三千餘寺。僧至二百萬。

  (九 辛卯) 十年詔法師僧旻。入惠輪殿講勝鬘經。帝臨聽。公卿畢集。有旨於莊嚴寺建八座法輪。妙選奇傑番次主之。時以旻為第一。當講日聽者傾都。堂無容足。名士劉葉嘗謂旻曰。法師佛學有餘。何故弘義多伸儒旨。旻曰。昔生公以頓悟通經。次公以毗曇發論。若貧道初不以儒釋限。但據文義所向耳。沙門道超者頻年力學。慕旻公之講。誓欲齊之。夜夢神告之曰。旻公毗婆屍佛時預宣法化。君新發意者何能類之。第自求成名。不必茍齊也。旻性謙沖不恃能矜物。一時公卿道俗咸推仰之。

  (壬辰) 魏改延昌。

  (十) 十一年有旨。命寶亮法師授涅槃義疏。帝為之序。略曰。離文字以設教。忌心相以通道。欲使珉玉異價涇渭分流。制六師而正四倒返八邪而歸一味。則法雨降而燋種受榮。慧日升而長夜蒙曉。發迦葉之悱憤。吐真實之誠言。雖復三施等於前。五大陳於後。三十四問參差異辯。方便勸發各隨意答。舉要論經不出兩途。佛性開其有本之源。涅槃明其歸極之旨。非因非果不起不作。義高萬善事絕百非。空空不能測其真際。玄玄不能窮其妙門。自非德均平等心合無生。則金墻玉室豈易入哉。

  (十一 癸巳) 下詔曰。夫宗廟犧牲修行佛戒。蔬食斷肉省貪絕欲。天下水陸不令搜捕。又敕太醫不使肉藥。公傢織官錦帛並斷。又造斷酒肉文。及著凈業賦。

  (甲午) 天監十三年志公和尚示寂。

  (十二) 是年特進沈約卒。約字休文。婺州東陽人。左目重瞳。腰有紫志。少為書生。名聞一時。以風流見稱。而肌體清臞。時謂沈郎瘦。甚為武帝所重。官業具南史。嘗出意撰聲律以革古詩。後世取則。號曰四聲。約甚精佛理。著中食論。理趣甚高。其略曰。人所以不得道者。由於心神昏惑。心神所以昏惑。由於外物擾之。擾之大者其事有三。一則勢利榮名。二則妖妍靡曼。三則甘旨肥醲。榮名難日用於心。要無晷刻之累。妖妍靡曼方之已深。甘旨肥醲為累甚切。萬事紜紜皆三者之枝葉耳。聖人知不斷此三事求道無從可得。乃為之法使簡而易從。若也直雲。三事惑本並宜禁絕。而此三事。是人情所甚惑。念慮所難遣。雖有禁之之旨。而事難卒從。譬如方舟濟河。豈不欲直至彼岸。河流湍急。會無直濟之理。不得不從流。靡久而獲至。非不願速。事難故也。禁此三事。事宜有端。何則食之於人不可頓息。其於情性三累莫甚。故推此晚食並置中前。自中之後清虛無事。因此無事念慮得簡。在始未專。在久自習。於是束以八支紆以禁戒。靡曼之欲無由得前。榮名眾累稍隨事遣。故雲。往古諸佛過中不餐。此蓋是遣累之筌罤。適道之捷徑。而惑者咸謂止於不食。此乃迷於向方。不知厥路者也。又嘗著設會謂意謂如來在日。眾居伽藍不置食具。時至則分衛持缽以福眾生。今之僧徒一皆違廢。不止不持中食。甚者甘腴廚膳豐美飲食。或遇請召得蔬蔌之具。莫不顰蹙以為不能甘也。此豈有志於道哉。其論略曰。出傢之人本資行乞。戒律炳然。不許立廚帳並蓄凈人。今既取足官寺。行乞事廢。或有持缽登門。便呼為僧徒鄙事。既為眾所鄙恥。不復行乞。悠悠後進求理者寡。將謂乞食之業不可復行。由凈飯王子轉輪之貴。持缽行乞以福施者。豈不及千載之外凡庸沙門躬命仆豎自營口腹者乎。行乞受請二事不殊。今不復行乞。又不赴請。則行乞之法於此永冥。此法既冥則僧非佛種。佛種既離則三寶墜地矣。約有文集百餘卷。行於世。

  (十三 乙未) 是年魏胡太後。作永寧石窟二寺。極土木之美。而永寧尤盛。有金像高丈八尺如中人者又十軀。為浮圖九級。築基下及黃泉。其高九十丈。上立剎復高十丈。每夜靜鈴鐸聲聞十餘裡。佛殿如太極殿。三門如端門。僧房千楹。玉珠錦繡。駭人心目。未幾雷電火爇其塔。遠近咸見煙焰中有塔升空而沒。後月餘有自東州來者雲。此日見塔乘空飛海上。而望海者時亦見之。

  (丙申) 魏孝明帝詡(宣武次子。六歲即位。胡太後臨朝。在位十二年。十九歲崩。葬定陵。改熙平)。

  (戊戌) 魏改神龜。

  (十四 己亥) 會稽沙門惠皎。以寶唱所撰名僧傳頗多浮泛。因著高僧傳十四卷。始元漢永平十年終於是歲。凡四百五十三載。二百五十有七人。附見者二百餘人。開其德業大略為十例。其自敘曰。前古撰集多曰名僧。然名者實之賓也。若實行潛光則高而不名。若寡德適時則名而不高。茲焉用紀。高而不名則備今錄。世以為確論。

  (十五) 釋僧朗者。常誦法華。風度凝遠飲啖不常。每出一狗一猴隨之。日循乞得飲膳。即置木盂中。食畢舉其餘以飼猴狗。善作龜藏。或時手足頭頸俱縮不見。又嘗登舟初無篙力。朗坐其中猴狗馴側。舟自溯流而上。法師道英。初隱太行山禪宴。樹枝縈結如蓋覆之。居久之棄去。行龍臺澤。觀遊魚愛之。即解衣入水。宴坐深淵七日而出。又嘗隆冬睹嚴冰愛其瑩澈。就臥其上信宿而起。晚居蒲州普濟寺。一日講起信。至真如門奄爾氣絕。眾意其逝矣。有都講識之。即謂眾曰。此入滅盡想耳。三日乃蘇矣。

  (庚子) 改普通○魏改正光。

  (十六) 普通元年。帝於禁中築圓壇。將稟受歸戒。妙選德行尤異者為之師。朝議以惠約法師望高。詔至。約以禮遜讓不許。夏四月丁巳。帝行問道。禮稟約為師授具足戒。方羯磨次甘露降於庭。有三足烏二孔雀。歷階馴伏。帝大悅。賜約別號智者。自是入朝必設特榻處之。而帝座其側。凡太子諸王公卿道俗從約授戒者。四萬八千人。沙門雖在耆艾。亦重稟授。獨法雲公曰。吾既戒矣。其可以佛法為人事耶。於是議者高之。

  (十七) 時有達禪師者。得水觀三昧。每入此定。有窺之者。唯見清水凝渟滿室。沙門道仙從達遊。得火光三昧。所居之室玄夜大明焉。

  (十八) 帝留神法門。時釋子多縱率。主僧懦不能制。帝患之。欲自以律行僧正事。詔下京城大德。無敢議者。獨藏法師以為佛法淵博非一人能盡之。執不奉詔。帝訝之。召入光華殿問狀。藏面陳大旨。秉執有據。帝不能奪。遂從之。藏退謂諸僧曰。上以佛法為己任誠當推順。然衣冠傢子弟十輩。猶不能俱稱父意。今糅雜五方之眾而以一己好惡繩之。戒律將廢矣。諸君不慮此何也。法雲公嘆曰。教理深致未能多謝。一日之事良可愧服。

  (十九) 帝自受具。寢處略同沙門。雖宮禁每亦恣僧遊覽。獨禁禦座而已。藏公一日升殿登之。左右呵止之。藏曰。貧道定光金輪之裔。寧愧此座。倘見殺不慮無受生處。帝聞置之弗罪。藏少時遇相者曰。法師壽不過三十一藏。歲懼日誦金剛般若。至期夢前人復來告曰。法師以般若力故。壽倍僧矣。又嘗夢維摩詰降其房與語。臨別以素麈尾遺之而去。藏自是玄辯日新矣。

  (二十) 魏正光元年孝明帝加元服。命沙門道士講道於禁中。時道士薑斌沙門曇謨最對論。帝曰。佛與老子同時否。薑斌曰。按開天經雲。老子西入化胡。佛充侍者。明是同時。曇謨最曰。老子當周何年而生。斌曰。定王三年生。簡王四年仕於周。敬王四年年八十五西入化胡。最曰。吾佛以周昭王二十四年誕生。穆王五十二年滅度。自世尊滅度至定王三年。凡三百四十五年。老子方生。及敬王元年老子西遊。則世尊示寂已四百二十五年矣。據此相去懸遠。而言化胡。無乃謬乎。斌曰。佛生周昭之世。有何文記。最曰。周書異記。漢法本內傳。並有明文。斌曰。孔子制法。於佛迥無文記何也。最曰。孔子有三備十經。謂天地人也。佛之文言出於中備。斌曰。孔子聖人何假十乎。最曰。佛是眾聖之王。達一切含識先後際。吉兇終始不假卜筮。自餘小聖雖曉未然。必藉蓍龜方通休咎。時侍中劉騰宣敕曰。薑斌論無宗旨。宜退席。又問。開天經何從而得。是誰所說。可疾取來。及取經至。帝命群臣詳定真偽。時太尉蕭綜太傅李寔洎公卿大夫百六十餘人。覽畢劾奏曰。老子止著五千文。更無他說。今薑斌所據。文詞鄙俚宗旨乖謬。既瀆先師又罔聖德。罪當惑眾。制可。將抵以刑。三藏菩提流支奏解。斌特流馬邑。曇謨最善大小乘有律行。初在邯鄲說律。感異比丘六十餘輩降席聽戒。流支每見稱為東方開士焉。

  (二十一) 魏書佛老志曰。道傢之源出於老子。其自言也。先天地生以資萬類。上處玉京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為飛仙之主。千變萬化有德不德。隨機應物厥跡無常。授軒轅於峨嵋。教帝嚳於牧德。大禹聞長生之訣。尹喜受道德之旨。至於丹書紫字升玄飛步之經。五石金光妙有靈洞之說。不可勝紀。其為教也。咸蠲去邪累澡雪精神。積行樹功累德增善。乃至白日升天長生世上。是以秦皇漢武甘心不息。勞心竭思所在追求。終莫之致。退恨於後。故有欒大徐氏之誅。然其道惑人效學非一。靈帝置華蓋於濯龍。設壇場而為禮。及張陵授道於鶴鳴。因傳天宮章本千有二百。弟子相授其事大行。齋祠跪拜各有成法。於是三元九府百二十宮。一切諸神咸所統攝。又稱劫數頗竊佛經。及其劫終稱天地俱壞。其書多有禁秘。非其徒不得輒觀。至於化金銷王行符敕水奇方妙術萬等千條。上雲羽化飛天。次稱消災減禍。故好異者往往而尊事之。初文帝入賓於晉。從者雲登仙伊闕。太祖好老子之言。誦詠不倦。天興中儀曹郎董謐上服食仙經數十篇。乃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煉百藥。封西山以供其薪蒸。令死罪者服之。多死無驗。久之太祖意少懈乃止。

  (壬寅) 魏用正光歷。

  (癸卯) 鑄鐵錢。民盜鑄者多。物價騰踴。

  (乙巳) 魏改孝昌。

  (丁未) 改大通。上幸同泰寺舍身。

  (二十二) 初祖菩提達磨大師。天竺南印度國香至王第三子也。王薨師出傢。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羅付以大法。因問。我既得法。宜化何國。多羅曰。汝得法已。俟吾滅度六十餘年。當往震旦國闡化。曰彼有法器堪繼吾宗。千載之下有留難否。多羅曰。汝所化方。得菩提者不可勝數。吾滅度後彼有劫難。水中文佈善自降之。汝至時南方不可久留。聽吾偈曰。路行跨水復逢羊。獨自淒淒暗度江。日下可憐雙象馬。二株嫩桂久昌昌。復演八偈。皆預為讖。至多羅示寂。師演化本國。會其侄異見王者輕毀三寶。師遣其徒波羅提。微現神力攝化歸正。師以震旦緣熟即別其眾。而異見王枉駕見師。曰告之曰。當勤修福行護持三寶。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泣曰。叔既有緣在彼。非吾所留。唯願不忘父母之國。事畢早回。遂具大舟實以眾寶。王躬率臣僚送至海濱。師同商馭舟達於南海。廣州刺史蕭昂館之。以表聞奏。有詔迎見。師入朝。帝問。朕即位以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數。有何功德。師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並無。師曰。人天小果有漏之因。雖有非實。帝曰。何謂真功德。師曰。凈智妙明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於世求。帝曰。何為聖諦第一義。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曰不識。帝不省玄旨。師遲留數日。遂度江之魏。止於嵩山少林寺。終日壁觀而已。有僧神光者。因神人發起來見師。師端坐不顧。會天大雪。光立雪中。至積雪過膝。師憫而問曰。汝久立雪中。求何事耶。光曰。唯願大慈開甘露門廣度群品。師曰。諸佛無上妙道曠劫難逢。豈小德小智輕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勞勤苦。光聞誨勵喜不自勝。即以利刀自斷左臂置於師前。師曰。諸佛最初求道重法忘身。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矣。光承其言即易名惠可。復問曰。諸佛法印可得聞乎。師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師曰。將心來與汝安。可曰。覓心瞭不可得。師曰。與汝安心竟。久之為可等略辨大乘入道四行。其辭曰。

  夫入道多雲。要而言之。不出二種。一理入。二行入。理入者。謂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直性。但為客塵妄想所覆不能顯瞭。若舍妄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聖一等。堅住不移。更不隨於文教。此則與理冥符。無有分別寂然無為。名之理入。行入者。有四。一報冤行。二隨緣行。三無所求行。四稱法行。謂報冤行者。凡修道人若受苦時。當念我從往昔無數劫中。棄本逐末流浪諸有。多起冤憎違害無限。今雖無犯。是我夙殃惡業果熟。非天非人所能見與。甘心忍受都無怨恨。作是觀時與理相應。體冤進道。故名報冤行。隨緣行者。眾生無我並緣業所轉。苦樂齊受皆從緣生。若得勝報榮譽等事。皆是過去夙因所感。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從緣心無增減。喜風不動冥順於道。名隨緣行。無所求行者。世人長迷處處貪著。智者悟真安心無為。萬有皆空無所希冀。三界久居猶如火宅。有身皆苦誰得而安。瞭達此處息念無求。故經雲。有求皆苦無求乃樂。是則無求真為道行。故名無所求行。稱法行者。性凈之理因之為法。此理眾相斯空。無染無著無此無彼。經雲。法無有我。離我垢故。智者信解此理。應當稱法而行。法體無慳。於身命財行檀舍施。心無慳惜。達解三空不倚不著。但為無垢。稱化眾生而不取相。此為自行。亦復利人。莊嚴菩提之道。檀施既爾。餘五亦然。為除妄想。修行六度而無所行。是名稱法行。

  大同元年十月。師將示寂。道副尼總持道育惠可等。侍側。曰時將至矣。汝等蓋各言所得乎。時道副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師曰。汝得吾肉。尼總持曰。我今所見。如慶喜見阿閦佛國。一見更不再見。師曰。汝得吾皮。道育禪師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師曰。汝得吾骨。大師惠可即禮三拜復依位而立。師曰。汝得吾髓。即顧謂可曰。世尊以正法眼藏付囑大迦葉。展轉傳授以至於吾。吾今付汝。汝當護持。並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可跪受其衣。願聞指示。師曰。內傳法印以契真心。外付法衣以定宗旨。後代澆薄疑慮競生。謂吾西土汝乃此方。憑何得法以何為證。或遇難緣。但出此衣用以表信。其化無礙。至吾滅後二百餘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潛符密契千萬有餘。汝當闡化勿輕未悟。一念回機便同本有。聽吾偈曰。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又曰。吾有楞伽經四卷。亦付與汝。即是如來心地要門。吾自離南印來此東土。見赤縣神州有大乘氣象。遂逾海越漠為法求人。際會未諧如愚若訥。今得汝傳授。吾意已終。乃與其徒往禹門千聖寺。有期城太守楊炫之。問曰。西天五印師承為祖。其道雲何。師曰。明佛心宗行解相應。名之曰祖。炫之曰。弟子素奉三寶而智慧昏蒙。願師慈悲開示宗旨。師以偈答之曰。不睹惡而生嫌。不觀善而勤措。不舍智而近愚。不拋迷而就悟。達大道兮過量。明佛心兮出度。不與凡聖同纏超然。名之曰祖。炫之聞偈乃稽首曰。願師慈忍久住世間。師曰。吾化緣已畢傳法得人。吾即逝矣。是日端坐而寂。門人奉全身葬熊耳山定林寺。明年魏使宋雲西域回。遇師於蔥嶺。手攜隻履翩翩獨邁。雲問。師今何往。曰西天去。及雲歸朝具言其事。門人啟壙唯空棺隻履存焉。梁武帝聞師顯化始末如此。遂親撰碑。刻石於鐘山。

  論曰。昔嵩明教著傳法正宗記。稱達磨住世凡數百年。諒其已登聖果得意生身。非分段生死所拘。及來此土示終葬畢。乃復全身以歸則其住壽固不可以世情測也。傳燈錄雲。師以九月二十一日至廣州。刺史以表聞奏。帝遣使齎詔迎之。師以十月一日至金陵。然自廣至金陵亡慮三千餘裡。將命者往而復。師方啟行。豈以十日之間能歷三千裡乎。又謂魏孝明帝欽師異跡三屈詔命。師竟不下少林。及師示寂。宋雲自西域還遇師於蔥嶺。孝莊帝有旨令啟壙。如南史普通八年即大通元年也。孝明以是歲四月癸醜殂。師以十月至梁。蓋師未至魏時。孝明已去世。及其子即位未幾。為爾朱榮所弒。乃立孝莊帝。由是魏國大亂。越三年而孝莊殂。又五年而分割為東西魏。然則吾祖在少林時。正值其亂。及宋雲之還則孝莊去世。亦五六年。其國至於分割久矣。烏有孝莊令啟壙之說乎。奮唐史雲。後魏末有僧達磨。航海而來。既卒。其年魏使宋雲於蔥嶺回見之。門徒發其墓但有隻履而已。此乃實錄也。又謂光統律師菩提流支數下毒害師。師遂不救。嗚呼甚哉。光統流支法門龍象。詎能爾乎。是皆立言者誤也。雖然吾宗從上來事。昭昭若揭日月而行。故二祖禮三拜後依位而立。當爾之際。印塵劫於睡息。洞剎海於毫端。直下承當全身負荷。正所謂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入此門來不存知解者也。抑烏有動靜去來彼此時分而可辯哉。

  (戊申) 魏莊帝子攸(獻文之孫。彭城王第三子。是年二月孝明為胡太後鴆之。時爾朱榮立帝即位。二年改元建義。永安二號後復欲篡逆求九錫。九月入朝。帝知召榮手殺之。其弟爾朱兆舉兵向洛。立東海王曄。改元建明。十二月殺子攸。空宮百日。兆又以曄疏遠殺之。而更立孝文之侄廣陵王恭。是為節閔帝)。

  (己酉) 改中大通。

  九月上幸同泰寺舍身。群臣以錢一億萬奉贖回宮。

  (庚戌辛亥) 十月上幸同泰寺。升座講涅槃經。十一月講般若經。

  (二十三) 是年四月。昭明太子薨。太子諱統字維摩。天監元年生於霸府。三日而建康平。識者以為天命所集。幼聰睿。三歲受孝經論語。五歲遍讀五經悉能諷誦。八歲於壽光殿講孝經。名儒重臣畢集座側。太子詞吐華暢淵源無滯。皆欽服以為聖童。年十二於內省決獄。剖斷平允。自是數使聽訟。賴活者不可勝數。性慈孝美容止。讀書數行俱下。過目憶誦無違。帝既留心內典躬自講說。太子亦天性好佛。凡釋部經論披覽略遍。於東宮別立惠義殿。專為法集之所。招引名僧。撰次法事儀註。及立三諦等義。世咨美之。母薨每哭輒動絕水漿不入口。帝敕左右宣旨曰。毀不滅性聖人所制。不勝哀比於不孝。有我在那得自毀如此。即可強進飲粥。太子奉旨始進粥。體素肥腰帶十圍。至是減削過半。帝尋委以軍國政事。太子處決無留滯。引納天下奇材賞愛無倦。東宮有書凡二萬餘卷。群賢畢集。文雅之盛由晉已來未之有也。嘗遊後池乘彩文舸。摘芙蕖以嬉。姬人蕩舟沒溺而出。感疾動股。恐貽帝憂。不以聞。遂薨。天下哭之如喪其親焉。

  (二十四) 劉勰者名士也。雅為太子所重。撰文心雕龍五十篇。傢貧不婚娶。依沙門僧裕遂博通經論。區別部類而為之序。定林寺藏經即其銓次也。中書令沈約絕重其文。常置幾桉間。凡都下寺塔及名僧碑碣皆出其手。累官通事舍人。表求出傢。先燔須自誓。帝嘉之。賜法名惠地。

  安定王朗改中興(十月高歡起兵言都。討爾朱氏。乃奉太武玄孫朗。行至芒山。既平爾朱兆。以朗疏遠。又以恭英毅難制。乃幽之。假安定王詔奉之。文曰孫修即位)。

  節閔帝恭改普泰(是年安定王節閔帝皆為高歡所殺)。

  右魏自太祖(登國丙戌凡十二主。百四十九年。至梁中大通而分東西之焉)。

  (壬子) 西魏孝武修改永熙(字孝則。孝文之孫。廣平武穆王懷之子。高歡廢節閔而立帝。歡有不臣之跡。帝欲除之。欲覺舉兵內發。帝恐奔長安。依關西大都督字文泰。在位三年。壽二十五)。

  (癸醜) 大通五年。義烏雙林大士者。姓傅氏名翕法號善惠。年十六納劉氏女妙光為室。生二子普建普願。嘗有西域沙門嵩頭陀者。見大士曰。吾與汝毗婆屍佛所同發誓。今兜率宮衣缽現在。何日當歸。因命臨水觀其影見圓光寶蓋。大士笑謂之曰。爐鞴之所多純錢。良醫之門足病人。度生為急何思彼樂乎。居無幾常見釋迦金粟定光三如來放光襲其身。大士喜曰。吾得首楞嚴三昧。即舍田宅及賣妻子。得錢五萬以設法施會。遂於松山之頂。因雙檮樹創寺而居。故名雙林。日自營作夜則行道。有偈雲。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復一日於山頂。繞連理雙樹行道。感七佛相隨。釋迦前引維摩接後。唯釋尊頻顧大士共語。由是異跡日顯。是年正月十五日。遣弟子傅暀致書於朝。其辭曰。

  雙林樹下當來解脫善惠大士。白國主救世菩薩。今欲修上中下善悉能受持。其上善略以虛懷為本。不著為宗。無相為因。涅槃為果。其中善略以治身為本。治國為宗。天上人間果報安樂。其下善略以護養眾生勝殘去殺普令百姓皆稟六齋。今聞皇帝崇法欲申論義未遂襟懷。故遣弟子傅暀告白。暀投書太樂令何昌。昌曰。約法師猶置啟。翕是國民。又非長老。殊無謙卑。豈敢進達。暀燒手禦路。昌乃馳往同泰寺詢皓法師。勸速呈。二月十一日進書。帝覽之。遽遣詔迎。既至。帝問曰。從來師事何人。答曰。從無所從。來無所來。師事亦爾。昭明太子問大士。何不論義。答曰。菩薩所說非長非短非廣非狹非有邊非無邊如如正理。復有何言。帝曰。何為真諦。答曰。息而不滅。帝曰。息而不滅。此則有色。有色故鈍。如此則居士未免流俗。答曰。臨財無茍得。臨難無茍免。帝曰。居士大識禮。答曰。一切諸法不有不無。大千世界所有色像莫不皆空。百川叢註不過於海。無量如法不出真如。如來何故於三界九十六道中獨超其最。視一切眾生有若赤子。天下非道不安非禮不樂。帝默然。大士辭退。異日帝於壽光殿講金剛經。聖師雲。大士能耳。帝即召大士。大士對帝執拍板講經。唱成四十九頌。遂還雙林。至陳太建元年四月將示寂。謂其徒曰。此身甚可厭惡。眾苦所集。要在護持三業精勤六度。若墮地獄卒難得脫。常須懺悔。又曰。吾滅已不得移寢床。七日當有法猛上人持像及鐘來鎮於此。弟子問。既歸寂後形體如何。曰山頂焚之。問若不遂復何如。曰勿用棺斂。但累甓為壇移屍於上。屏風周繞絳紗覆之。上建浮圖隨意安立。又問諸佛滅度時皆說功德。師之發跡可得聞乎。曰。我從第四天來為度汝等次補釋迦。故大品雲。有菩薩從兜率天來。諸根猛利疾與般若相應。即吾身是也。言訖跏趺而逝。壽七十有三。至七日上人法猛果持織成彌勒像及九乳鐘來鎮龕所。須臾不見。大士道具十餘事。晉天福中錢王發塔取靈骨十有六片。皆紫金色。並道具。就府城南建龍華寺。塑像安置。大士嘗著心王銘一篇。其辭曰。

  觀心空王。玄妙難測。無名無相。大有神力。能滅千災。成就萬德。體性雖空。能施法則。觀之無形。呼之有聲。為大法將。心戒傳經。水中鹽味。色裡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心王亦爾。身內居停。面門出入。應物隨情。自在無礙。所作皆成。瞭本識心。識心見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凈律凈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無別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雖空。貪嗔體實。入此法門。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羅蜜。慕道真士。自觀自心。知佛在內。不向外尋。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識佛。曉瞭識心。離心非佛。離佛非心。非佛莫測。無所堪任。執空滯寂。於此漂沈。諸佛菩薩。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無能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無體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無。隱顯不定。心性雖空。能凡能聖。是故相勸。好自防慎。剎那造作。還復漂沈。清凈心智。如世黃金。般若法藏。盡在身心。無為法寶。皆淺非深。諸佛菩薩。瞭此本心。有緣遇者。非去來今。

  (甲寅) 東魏孝靜善見改天平(孝文之孫。清河宣王亶之子。高歡迎立都洛遷鄴。年十一即位。十七年。壽二十八歲)。

  (二十六 乙卯) 改大同○惠約法師垂誡門人。言訖合掌而逝。帝輟朝三日。素服哭之。葬志公塔之左方。嘗從約授戒者四萬八千人。皆服緦麻哭送至塔。約嘗所乘青牛垂淚悲鳴。及雙鶴繞塔哀唳。彌月而去。

  (丙辰) 作皇基寺○陶弘景號山中宰相。

  (二十七 丁巳) 東魏定州孫敬德。虔事觀音。為賊橫引坐罪。臨刑念救苦觀音。刀三斫不傷。三換刀俱折。有司以聞高歡。歡為表請免死。敬德還傢。事像項有三痕。今世謂高王經出此也。

  (戊午) 李胤之得佛舍利遂大赦○東魏改元象東魏元象元年。有使西域。回至蔥嶺。見達磨隻履單己而西還。門徒啟壙禮之唯存隻履。

  (己未) 東魏改興和。

  (二十八 庚申) 佛祖傳法偈。按禹門太守楊炫之銘系記雲。東魏靜帝興和二年庚申。西魏文帝大統六年。梁武大同六年。高僧雲啟往西域求法。至龜茲國。遇天竺三藏那連耶舍欲來東土傳法。雲啟曰。佛法未興且同止此。遂將梵本譯為華言。雲啟去遊印土。那連親將至西魏。值時多故乃入高齊。以宣帝禮遇甚厚廷居石窟寺。以齊方受禪。未暇翻譯別經。乃將龜茲與之合所譯祖偈因緣。傳居士萬天懿。乃殷勤扣問深悟玄旨。遂將校勘昭玄沙門曇曜同天竺三藏吉迦夜所譯付法藏。失於次序兼無偈讖。寫本進去魏朝證其差謬付法藏傳乃魏武真君年中。崔浩寇謙之邪說毀滅佛法。至文成帝和平中重興故缺。梁簡文帝聞魏有本。遣使劉玄運往彼傳寫。歸建康流佈江表。唐貞元中金陵沙門惠炬將此祖偈往曹溪。同西天勝持三藏。重共參校。並唐初以來傳法宗師機緣集成寶林傳。光化中華嶽玄偉禪師集貞元以來出世宗師機緣。將此祖偈作其基緒。編為聖胄集。開平南嶽三生藏惟勁頭陀又錄光化以後出世宗匠機緣。亦以祖偈為由。集成續寶林傳。宋景德中吳僧道原集傳燈錄進於真宗。敕翰林學士楊億工部員外李淮太常丞王曙同議校勘具奏。詔作序編入大藏頒行。天聖中附馬都尉李遵勖參石門聰禪師發明因緣。聚禪學僧列此祖偈世系事緣。成廣燈錄上仁宗。禦制序文。敕入大藏流通。建中靖國元年沙門惟白將此祖偈以為標本。成續燈錄進上(雲雲)。他宗不知其原。謂七佛偈無譯。寡聞淺識一至妄謬。良可笑也。

  (二十九) 時隱士阮孝緒。陳留人也。傢世仕宦。父彥大尉從事中郎。孝緒年十三通五經大旨。十六丁傢難。終喪入鐘山。聽講久之。母有疾。緒在席心驚而歸。合藥須生人參。躬入鐘山采求未獲。忽一鹿在前。心異之至鹿息處。果得人參。藥成母疾得愈。齊尚書令王晏來候之。緒惡其人穿籬而遁。及晏被誅以非黨獲免。嘗以鹿林為精舍。環以林池杜絕交遊。世罕得而見之。禦史中丞任昉欲訪焉而不敢進。乃指鹿林謂其兄曰。其室則邇。其人甚遠。繇是朝貴絕於造請。唯與裴子野交好。天監末累召不赴。天子以為茍立虛名以要顯譽。故二何孝緒並得遂其高焉。南平元襄謂曰。昔君大父舉不以來遊取累。吾弟獨執其志何也。緒曰。若麇麚盡可參馭。何以異乎騄驥哉。鄱陽忠烈王其姊夫也。歲時之饋。一無所受。與劉著作同年。劉卒。緒曰。吾其幾何。即辨後事數日而亡。壽五十八。孝緒博極群書。無一不善。精力強記為學者所宗。既卒。門人謚曰文貞處士。初漢劉歆著七略。齊王儉著七志。孝緒普通四年著七錄。前五曰內篇。六曰佛法錄七曰仙道錄。謂之外篇。劉歆七略則以道傢為諸子。以神仙為方技。王儉七志則先道而後佛。孝緒七錄則先佛而後道。蓋所宗有不同。亦由其教有淺深也。

  (三十) 七錄內外圖書。總四萬四千五百二十六卷。凡天下之遺書秘記盡於此矣。內佛法錄經律論等五部。凡五千四百卷。至隋文帝仁壽間。嘉則殿書凡三十七萬卷。及唐開元中秘府以甲乙丙丁四部為次。列經史集四庫。並唐之學者所著之書。共八萬二千三百七十四卷。今唐書藝文志。四部著錄者。凡五萬二千一百卷。不著錄者二萬七千六百三十卷。共七萬九千八百三十卷。其間釋部特載僧俗二十五傢所著之書。凡三百九十五卷而已。此古今書籍之數也。

  (癸亥) 東魏改武定。

  沙門尚圓為武陵王。遣宮中鬼怪。一稱南無佛陀。鬼皆失所。自爾安靜○是年黃門侍郎顧野王玉篇成。

  (甲子 五四) 上自天監以來事佛長齋。日止一食。惟菜羹糲飯。

  (丙寅) 改中大同。

  (丁卯) 改太清。

  (三十一 己巳) 太清三年夏四月。逆賊侯景陷臺城。以甲士五百人自衛。帶劍上殿拜訖。帝神色自若。使引向三公坐榻。謂曰。卿在戎日久。無乃為勞。景惶懼不能對。出謂左右曰。吾每據鞍臨敵。矢石交下瞭無所怖。今見蕭公使人畏懾。豈非天威難犯。吾不復見之矣。及景自稱大丞相而征求無已。帝憤之。遂寢疾。然齋戒不衰。日夕念佛不絕於口。獨皇子侍側。五月丙辰大測。不能進膳。久而口苦。索蜜未至。而舉手曰荷荷。遂崩於凈居殿。年八十有六。帝日角龍顏舌文八字。項有浮光身映日無影。右手文成武字。幼嘗蹈空而行。所居之室常若雲氣。人或遇者體輒肅栗。前後受命符端凡六十餘事。及即位太極殿常有六龍。各守一柱。其神奇異瑞自書契以來人君皆所未有。幼而好學。六藝備閑棋登逸品。至於陰陽緯候卜筮占決草隸尺牘騎射。並洞精微。雖登大位萬機多務。猶手不釋卷。然燭測光常至戊夜。撰通史六百卷金海三十卷五經義註講疏等合二百餘卷。贊序詔誥銘誄箴頌箋奏諸文凡一百二十卷。晚奉佛道日止一食。膳無鮮腴唯豆羹糲飯而已。或遇事擁不暇就食日才過中。便嗽口而坐。制涅槃大品凈名三惠諸經義記數百卷。聽覽餘暇即於重雲殿同泰寺講說。名僧碩學四部聽眾常萬餘。衣佈衣木綿皂帳。一冠三載一被二年。自五十外便斷房室不飲酒不取音樂。非宗廟祭祀大會饗宴及諸法事。未嘗舉樂。勤於政事。每冬月四更竟即敕把燭看事。執筆觸寒手為皴裂。然仁愛不斷。親親及所近幸愆犯多縱舍。坐是政刑珥紊。每決死罪常矜哀流涕然後可奏。性方正為居小殿暗室常理衣冠小坐。暑月未嘗褰袒。雖見內豎小臣如遇嚴賓焉。謚曰武皇帝。廟號高祖(出南史)。

  (三十二) 史官魏征曰。高祖固天攸縱聰明稽古。道亞生知學為博物。允文允武多藝多才。爰自諸生不羈之度。屬昏兇肆虐天倫及禍。糾合義旅將雪傢冤。曰紂可伐。不期而會。龍躍樊漢電擊湘郢。剪離德如振槁。取獨夫如拾遺。其雄才大略固不可得而稱矣。既懸白旗之首。方應皇天之眷。而佈澤施仁悅近來遠。開蕩蕩之王道。革靡靡之商俗。大修文學盛飾禮容。鼓扇玄風闡揚儒業。介胃仁義折沖樽俎。聲振寰區澤周遐裔。幹戈載戢凡數十年。濟濟焉洋洋焉。魏晉以來未有若斯之盛也。然不能息末敦本斫雕為樸。慕名好事崇尚浮華。抑揚孔墨流連釋老。或終夜不寐。或日旰不食。非弘道以利物。唯飾智以驚愚。且心未遺榮。虛廁蒼頭之位。高談脫屣。終戀黃屋之尊。夫人之大欲在乎飲食男女。至於軒冕殿堂。非有切身之慈。高祖屏除嗜欲眷戀軒冕。得其所難而滯其所易。可謂神有所不達。智有所不通矣。

  論曰。魏鄭公論梁武帝。可謂天下仁人之言也。而新唐史蕭瑀傳贊。亦曰。梁蕭氏興江左。實有功在民。厥終無大惡。以浸微而已。故餘祉及其後裔。以此驗鄭公之論。益可詳矣。然韓退之嘗曰。梁武餓死臺城。蓋謂其屏嗜欲絕午後食至臨終齋戒不衰。在恣情豐美享用者視之。近乎餓死耳。猶孔子稱伯夷叔齊餓死首陽。其微意乃所以成其美焉。豈謂不得食而餓死哉。凡謂得失成敗。如魏鄭公之言。乃春秋責備賢者之旨。得不為萬世之公道哉。

  (三十二 庚午) 簡文綱改大安(字世贊。小字六通。武帝第三子。侯景破臺城立帝。大安二年景又廢之)。

  右東魏十六年(而高洋篡之)。

  北齊(姓高氏五主都於鄴)雷氏曰(神武文襄文宣孝昭武成後主。北齊五帝。二十九年)。

  高祖神武帝歡(字賀六。渾渤海蓨人。崩於晉陽。葬漳水矣)。

  文襄帝澄(字子惠。高祖長子。為梁將所害。壽二十九歲也)。

  文宣帝洋(字子進。高祖次子。承父相位。朝臣使受禪。使中張亮謂孝靜曰。五行遞運有始有終。願陛下遠法堯舜。孝靜斂容避遜而出。齊王洋入即位。降封孝靜為中山王。洋惡過桀紂。復鴆靜帝在位十年。改元天保。壽三十一)。

  (三十四) 沙門慧文禪師。當齊高之世獨步河淮。法門非世所知。履地戴天莫知高厚。閱中論發明。論是龍樹所說。故遙稟焉。是為臺宗二祖北齊尊者(九祖傳)。

  (辛未) 侯景(懷朔鎮人。初仕高歡為將。擁兵十萬專制河南十三州。歡死降梁祖。後反改梁祖立簡。是年弒簡自立稱漢。改年太始。登太極殿禦床腳陷。借立百日。陳霸先殺之)。

  (三十五 壬申) 元帝繹改承聖(字世誠。小字七符。武帝第七子。初父夢僧眇一目執香爐雲。托生王宮。已而母夢月墜懷中。後生帝也。首封湘東王。統義兵於江陵。既臺城失守。即位於江陵。復命陳霸先王僧辨破侯景。又為詩四絕。西魏進士襄弒之。壽四十七。在位三年)。

  西魏廢帝欽(受帝太子。字文泰立之。雖在位而制由泰。帝不勝憤。欲除之。泰覺遂廢帝立恭帝即位。二年不改號)。

  (三十六) 世尊示滅一千五百年矣。

  承聖元年。三藏真諦將歸天竺。至廣州。刺史歐陽顏延之。制止寺沙門東愷等請譯起信俱舍等論。諦有氣宇風神爽邁。顏之子紇居別墅。在河渚間。諦每訪紇。以坐具敷水面跏趺其上飄然往還。坐具略不沾潤。或不敷具。即折荷葉而濟。時好事多圖畫而奉祀之。

  (三十七) 荊山居士陸法和。少隱江陵清溪山。服勤沙門執弟子禮。及長出遊。語音巴楚。容色異常。以操行絕等為梁湘東王所重。即以間散甚為諸公欽敬。初侯景始降。法和知其必叛。以語朱元英。元英不瞭其意。未久景圍京城。元英求策。和曰。取果宜待熟。景遣將任約擊湘東王。法和就乞軍禦之。對壘赤沙湖。賊因風縱火燒廬。法和以白羽揮風。風即返。約軍大潰。士卒求約不獲。法和曰。洲際有水剎。約在其下也。可往擒之。果得約。抱剎仰頭出鼻。法和舍之。謂王曰。他日當得力。約後果立效。法和所至江湖必立放生池。切戒殺生。湘東王即位。是為元帝。以法和為郢州刺史。始法和欲大舉定魏。帝不許。法和笑曰。吾嘗不希釋梵天王坐處。豈窺人王位耶。但於空王佛所與王有因緣。如不能用則奈業何。帝敗歸齊。齊宣帝喜其來。封太尉賜甲第。法和乞為佛寺。身居偏室。日手持香爐行道體佛燒香凝坐預期死日。時至坐去。屍縮三尺許。題壁曰。十年天子為尚可。百日天子急如火。周年天子遞代坐。又曰二母生三天。兩天共五年。指婁太後也。人懼塗削之。終不能去。其神異如此。

  (三十八) 承聖二年。北齊高帝。詔僧稠禪師。稠將啟行。而峰巒振響飛走悲鳴。如是者三日而止。稠至京師降蹕迎候。命入宮授菩薩戒。盡停五坊鷹犬及傷生之具。禁境內屠殺。稠留禁中四十日。出居外寺。尋有旨罷講席。俾沙門盡習禪觀。稠入諫帝。以為弘通教理漸誘童蒙正賴講授。願勿禁也。從之。及宣帝即位。嘗謁稠。稠床坐不迎。其徒有勸迎者。稠曰。昔賓頭盧尊者迎阿育王起行七步。致王失國七年。貧道雖寡德。冀帝獲福耳。俄以此被譖。帝銜之。將復入寺按其不敬誅之。稠已知之。及帝入寺預出十裡許候之。帝怪問。稠曰。恐身血污伽藍。故遠來就刃耳。帝懼然悔謝。謂其臣楊遵曰。朕不明幾妄黷聖師。即奉之如故。因從容啟帝曰。陛下前身羅剎也。今好殺蓋餘習耳。帝問。何以知之。稠請以盆貯水自咒之命帝臨觀。果自形正羅剎之狀。仍有群羅剎隨之。帝大驚。自是絕葷終日坐禪禮佛行道如旋風焉。

  (三十九 甲戌) 敬帝方智(字惠相。小字法真。元第九子。元被西魏破江陵殺之。陳霸先殺王僧辨而立帝即位。以霸先為相。進封陳王。明年受禪。帝十六歲終。在位二年)。

  西魏恭帝廓(文帝第四子。字文泰以柳刺之言。廢欽立帝。泰卒其子。覺襲相位進封周公。時年十有五歲。其叔宇文護逼帝禪位於覺。封帝為宋公。帝在政三年)。

  (乙亥) 改紹泰。

  後梁(姓蕭氏都江陵)雷氏曰(宣察巋琮西魏附庸。後梁三主三十四終)。

  宣帝察(字理孫。蘭陵人。武帝孫。昭明太子統第二子也。字文泰立之於江陵。在位八年。改元大定。壽四十四矣)。

  (四十) 北齊敕二教角試。天保六年九月。下詔。敕諸沙門與道士達者十人親自對校。於時金陵道士陸修靜等初為梁武所棄。遂奔入魏。至是頗盛。而齊文帝復事佛。靜等忌之。詣闕請與釋子角法。有旨令上統法師克日較勝負。至期大集公卿。修靜等以術咒僧衣缽及宮殿梁柱。皆舉震動。諸僧相顧缺然無對。於是萬眾諠嘩得以道流為勝。修靜等雀躍魚視高自矜誇。以己為神仙輩也。又言。沙門現一我即現二。今以小術誘之耳。帝顧謂上統曰。佛門豈無人哉。統曰。方術小技儒俗鄙之。況出傢人也。既承天命令拒。可令最下座僧對之。於時有法師曇顯。不知何許人。居下位被酒昂兀而坐。統令二人扶上高座。登而笑曰。向咒衣柱而飛動者。我故開門試卿術耳。令取稠禪師衣缽置地使咒之。靜徒並力作法。逾時不能動。帝敕取衣一加十輩並不能舉。顯即自取置諸梁上使咒梁柱。亦不能動。顯又曰。我先醉耳有所聞雲。沙門現一我當現二。果爾否。靜曰然。顯乃翹一足曰。我正現一。請卿現二。靜徒默無所為。相顧慚縮失色。獨修靜更欲以頰舌勝之。即曰。爾佛自言為內。內即小也。以道傢為外。外即大也。顯應聲曰。然則天子居九重之內。亦應小於百官耶。靜氣咽無對。群臣皆呼萬歲。忻躍而罷。顯風度弘曠趣向叵測。後不知終。帝親鑒臧否於十月乙卯朔日也。是月丙辰文帝詔曰。法門不二真法在一。求之正路寂泊為本。祭酒道者中世假妄。俗人未悟乃有祗崇。麴[麥*薛]是味喪昧虛宗。既乖仁祀之源。復違祭典之式。宜從禁止。無或遵風應。道士自謂得神仙者可上三爵臺飛騰遠舉。不能爾者並宜改迷歸正。詣昭玄上統剃度出傢。繇是齊境道流遂絕矣。

  (四十一) 杜弼字輔言。中山曲陽人。年十三進士。甄琛問策。下筆如流。王澄見所答。嘆曰。王佐才也。仕高歡甚見敬。使魏帝知弼深於佛理。問經中佛性法性何異。弼曰。正是一理。帝曰。說者言法性寬佛性狹如何。弼曰。在寬成寬在狹成狹。若論性體非寬非狹。帝曰。既言成寬成狹。何得非狹非寬。弼曰。若定是寬則不能成狹。若定是狹亦不能為寬。以非寬非狹故能寬能狹。所成雖異能成常一。帝曰善。奉使稱旨既還。文襄問政要。弼曰。天下大務莫過刑賞二端。賞一人而天下喜。罰一人而天下服。二事得中自然盡善。文襄悅曰。言雖不多於理甚要。

  (丙子) 改太平○右西魏二十五年(而禪於宇文周)。

  後齊。

  (四十二) 敘曰。元魏將季其祚分崩。肅宗孝明帝崇尚佛法。胡太後親臨國政。一紀之內天下晏然。及帝崩太後死。高歡誅賊爾朱榮於鄴燒洛陽宮室。奉清河郡王立於鄴。凡一十七載扶翼魏朝。至太清三年武帝崩。歡亦先殞。世子澄襲相王位。未幾而殂。魏靜帝乃遜位於高洋。即歡之第三子也。世族武川。仍都鄴下。神用卓詭智愚混兼。十餘年間教法中興。僧至二百餘萬。寺院凡四萬餘所。六主相承二十有八年。為周所滅。齊書。著作王劭述佛曰。釋氏非管窺所及。率爾妄言之。又引列禦寇書。述商太宰問孔子聖人事。又黃帝遊華胥氏之國。華胥氏之國在佛遊神而已。此之所言仿佛於佛。石符姚世經譯遂廣。蓋欲柔伏人心。故多寓言以方便。不知是何神異。浩蕩之甚乎。其說人身心善惡世事因緣。以慈悲喜舍常樂我凈。書辨至精明如日月。非正覺孰能證之。凡在順首莫不歸念。達人則謹其身口修其定慧。平等解脫究竟菩提。及僻者為之。不能通理。徒務費竭財力功利煩濁。猶六經皆有所失。未之深也已矣。

  (丁醜) 右梁五十七年(而禪於陳)。

  後周(宇文氏。王木德。共五主都長安)雷氏曰(太祖閔明武宣靜帝後周五主二十五年)。

  (四十三) 敘曰。周之藝祖宇文覺者。即魏大丞相泰之世子也。泰舉高陽王為帝。遷都長安號西魏。凡一十八年。廢帝更立齊王為帝。四年而泰薨。覺承魏禪當年被廢。立弟毓為帝。四年而殂。乃立弟邕。邕即周武帝也。閱十餘年至建德初。惑於道士張賓等妖言。惡黑衣之讖除廢釋氏。毀寺院四萬餘所。僧三百萬悉令還俗。洎滅齊未幾改元宣政。五月而殂。太子贇立。自稱天元皇帝。大象二年五月崩。太子衍立。明年二月禪位於隋。周五主凡二十五年國除。初宇文泰及大蒙宰字文護。並崇重佛法。與西域三藏十餘人宣譯經論天文等。凡百餘卷雲。

  周太祖文皇帝(小字黑獺。郡代武川人。其先出於炎帝之後。炎為黃帝[日*式]。子孫遁居朔野。有裔孫普回。狩得玉璽三細。文曰。皇帝璽。回以為天授。俗謂天文曰宇。乃遂以國號宇文並以為姓。後廢齊即位焉)。

  孝閔帝覺(小字陀羅尼。文帝第二子。泰卒帝受魏恭帝禪。不改年號。王木德。在位二年)。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九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一) 陳(都建康) 雷氏曰(陳高霸先文廢宣後合為五主三十三年)。

  (丁醜) 高祖武皇帝(姓陳。諱霸先。字興國。小字法生。吳興長成下裡人。受梁敬帝遜禪即位。年五十七。崩於璇璣殿。在位三年)。

  改元永定○周閔帝(字文覺。從兄護殺之而立毓)。

  敘曰。有梁祚微禍難自作。東魏賊侯景因隙來奔。高祖建義內之。封為河南王。乘寵作亂遂陷臺城。先是梁湘東王出鎮荊陜。使王僧辨陳霸先等平金陵。未幾湘東王為西魏所滅。侯景既誅。僧辨仍為霸先所殺。太平元年梁敬帝遜位。霸先即帝位於金陵。以姓為國。蓋吳興長城下裡人也。世本甚微。自雲。漢太丘長陳寔之裔。身長九尺二寸。須長三尺。垂手過膝。神明高敬有大志略。眾所推重。既臨大寶復梁舊政崇重釋氏。金陵舊來七百餘寺侯景焚蕩幾盡。陳高祖悉皆修復。翻經講道不替前朝。自創國至禎明三年。凡五主三十三年國入於隋。其二十四年與周同政。九載與隋同政。時天竺優禪尼國三藏法師拘那陀羅。陳言真諦。十四年間隨處譯經論疏傳等四十八部。凡二百三十二卷雲。

  真觀法師釋門龍象也。時徐仆射領軍禦世。欲僧兵之。師馳書勉止。其言傷怛足以發回向之心。又著無性因緣論。

  周明帝(毓小字統萬。宇文之長子每在位四年。改元武定)。

  (庚辰) 文帝篟改天嘉(字子華。高祖兄昭烈王興之長子。高祖與兄同經營帝業故遺詔立之。天康乙酉崩於有覺殿。在位七年)。

  周(明帝中從兄護毒死而立弟邕)。

  (二) 沙門稠禪師乃魏跋陀三藏之資也。受具往嵩山少林。又抵覃懷王屋之柏巖寺。解二虎鬥。由是舉世知名。齊乾明元年示寂於龍山雲門寺。

  齊孝昭帝演改皇建(字延安。神武第六子。聰敏仁孝勤於政治。一年因捕兔。驚馬墜地而崩。壽五十七。葬靜陵)。

  周武帝邕改保定(小字彌羅。宇文之第四子。登位唯佈衣帔。無金寶飾。禁斷華綺。土階聽政。不施櫨栱。後宮嬪禦不過十人。在位十八年。壽三十六。崩於輦輿。葬孝陵)。

  (三) 法師洪偃。雅為文帝所重。及齊使崔武子有專對才。朝廷憚之。帝以偃才學兩優命館伴武子。武子加嘆而歸。由是朝儀欲奪其志斂以冠巾。偃聞命即絕食以死自誓。帝以其確誠從之。時稱偃四絕。謂姿容德行文章草隸。臨終謂其徒曰。世人為貪心之所暗。貪己則惜落一毫。貪他則永無厭足。至於身死之後。高其墳重其槨。必謂九泉之下還結四鄰一何可嘆。今瞑目之後。以脯臘鄙形佈施飛走。及卒弟子如其誡。有文集二十卷。詔藏秘閣。

  (四) 法師寶瓊。陳宣帝命為僧統。綏禦有法四眾安之。屢入重雲殿講道。帝尊之為師。初梁魏間僧統盛飾杖直僭擬官府。至瓊奏罷之。每出從數頭陀杖笠而已。於時海東有十二國。聞瓊道德不可見。遣使奉金帛求瓊畫像。其為天下敬慕如此。及卒。法師曇衍繼為僧統。亦有重名。衍初生下四十齒已具舉世異之。

  (壬午) 後梁世宗巋改天保(字仁遠。[證-豆+示]第三子。在位二十三年)。

  齊武成湛改太寧(神武第九子。淫亂無度。信用嬖寵。傳位太子。在位四年。壽三十二崩)又改河清。

  (癸未) 周(保定三年有牛生足於背上。出北史)。

  (乙酉) 齊後主緯(字仁綱。武帝長子。昏亂暴虐。殺於崔季等忠臣。在位十三年。改天統)旃檀瑞像至此三百六十七年在淮南。

  (五) 是年衛元嵩上疏減僧。初周武崇佛氏。天保六年嵩上十一條省寺減僧。雲僧多怠惰貪財冒利不足欽尚。召百僧入內道場。七日伺過不得。無何乃止。嵩後感惡疾而卒。世尊曰。獅子身中蟲。嵩何不當之矣。

  (丙戌) 改天康○周(改天和用天和歷)。

  (六 丁亥) 廢帝伯宗改光太(十九歲而卒在位二年)。

  大教東被五百年矣。

  (七) 臺宗三祖惠思禪師。姓李氏。武津人也。少以寬慈頂生肉髻耳有重輪。象視牛行與世自異。夢梵僧勉令出俗。辭親入道。及稟具戒日唯一食不受別施。聞北齊惠文聚徒眾法清凈。乃往歸依。從受正法性樂苦節。營僧為業。於三七日中得宿命智。而習漏未盡。後於定中放身倚壁。未至間霍爾開悟法華三昧。大乘法門一念明達。十六特勝背舍徐入。便自通徹不由他悟。示眾曰。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己求莫從他覓。覓亦不得得亦非真。侯在大蘇弊於烽警。山侶不遑安處。將四十餘僧徑趣南嶽。時陳光大二年六月二十三日也。至即告曰。吾至此滿十年耳。先是梁僧惠海居衡嶽寺。及見師欣然讓之。時稱思大和上。或問。何不下山教化眾生。思答曰。三世諸佛被我一口吞盡。有何眾生可化。嘗不豫。因念曰。病由業生業由心起。心緣不起外境何狀。業病與身都是雲影。作是觀已身遂輕安。陳高祖征至都。安置棲玄寺。甚蒙咨揖。久之辭還南嶽。師曰。寄跡茲山止十年耳。期滿當移。時眾不識其旨。及還大集門學連日說法。苦切呵責。聞者寒心。陳大建九年丁酉六月二十二日。咸聞異香。師更攝心諦坐。至盡頂暖身軟顏色如生。春秋六十有四。師奉菩薩三聚凈戒。至如繒纊皮革。多由損生故。其服章率皆以佈。寒則艾衲用犯風霜。至於所被法衣都無蠶服。縱皆受法不雲得成。若乞若得蠶綿作衣。準津結科斬舍定矣。約情貪附何由縱之。唯南嶽獨斷高遵聖檢也。今之列其派者。華裾茜服恣尚鮮麗。得無恧乎。

  (八 己醜) 宣帝頊改大建(字紹世。小字師利。昭烈王興次子。文之弟也。身長八尺三寸。大有勇力善騎射。生五十一子。年五十三歲崩宣福殿。在位一十四年)。

  (九) 周武天和四年。帝命名儒僧道伸述三教利病。沙門道安作二教論二十篇。以儒道九流為外教。釋氏為內教。意謂上古樸素墳典之誥未弘。淳風日澆丘索之文乃著。苞綸七典統括九流。咸為治國之謀。並是修身之具。若派而分之。數應為九。若總而合之。則同屬儒宗。今乃一化之內令九流爭川。大道之世使小成競辨。豈不上傷皇極莫大之風。下開拘放鄙蕩之弊哉。及闡譯內興奏之於朝。久而無報。安勤於奉母。凡薪水飲食皆自力營進。其徒有代之者。安曰。吾母也。豈可勞人哉。及周武廢教。以安宿望欲官之。安以死拒絕。尋以大教堙厄號慟而卒。

  (十) 周武天和四年。謠言黑衣。武以猜為心。有道士張賓之等。譎詐罔上私構其黨。以黑釋為國忌。以黃老為國祥。帝納其言信道輕釋。親受符錄。躬服衣冠。是年己醜三月十五日。召三教名士文武百官二千餘人。帝禦正殿量述三教。以道最先出於無名之前超乎天地之表。議者紛紜弗定。至二十日。依前集論是非更廣。帝曰。儒道二教此國常遵。佛教後來。朕意不立僉議陳理無由除削。至四月初。更依前集。雖極言陳無得面從也。又各理伸弗克定矣。遂敕司隸大夫甄鸞詳審二教。至於天和五年。鸞詳二教上笑道論三卷。其表略曰。

  (十一) 切以佛道二教事跡不同。出沒隱顯變通亦異。幽微妙密未易詳度。且一件相對。佛者以因緣為宗。道者以自然為義。自然者無為而成。因緣者積行乃證。春秋傳曰。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臣亦何人。奉敕降問。敢不實答。其道德二篇可為儒林之宗。疑紕繆者去其兩端。請量刪定。按五千文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則大笑之。不笑不名為道。臣諏率下士見為笑道論三卷。合三十六條。三卷者笑其三洞之名。三十六條者笑其道經有三十六部。戰汗上呈心魂失守(出弘明集)。

  周武至五月十日。大集群臣。詳鸞上論。以為傷蠹道法不愜本圖。火焚而已。論具如弘明集。周大夫甄鸞者寔高識君子也。弗知懼大敵而勇於小敵者焉。王令詳定二教優劣。直以正見剖析。無使遍意在懷。而著此論褒貶臧否。詩曰。豈弟君子求福不回。其此之謂夫。傷哉火矣。

  (十二) 又上道安所著二教論二十篇。帝詳審諸以問朝宰。無有抗者。遂寢其事。其論略曰。煉心之術名三乘。內教也。救形之術名九流。外教也。道無別教即在儒流。漢書藝文志曰。儒傢者流蓋出於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遊文於六經之中。留意於五德之際。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其道最高也。道傢者流蓋出史官。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者面南之術。合於堯之克讓易之謙謙。是其所長也。陰陽傢者流蓋出於羲和之官。敬順昊天歷象日月敬授民時。此其所長也。法傢者流蓋出理官。信當辟罰以輔禮制。易曰。先王以明罰勸政。此其所長也。名傢者流蓋出於禮官。古者名位不同禮亦數異。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此其所長也。墨傢者流蓋出清廟之官。茅屋采椽。是以貴儉。養三老五更。是以墨兼愛。選士大射。是以上賢。宗祀嚴父。是以有鬼。此其所長也。縱橫傢者流蓋出於行人之官。孔子曰。誦詩三百。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又使乎使乎。言其當權受制宜受命而不受詞。此其所長也。雜傢者流蓋出於議官。兼儒墨含名法。知國體之有此。見王制無不貫之。此其所長也。農傢者流蓋出於農稷之官。播五谷勸耕桑以足衣食。故八政曰。一曰食。二曰貨。此其所長也。若派而別之則應有九。若總而合之則同屬儒宗。其論文之作內外該括。文詞峭拔義理淳簡。誠可敬也。

  (庚寅) 齊改武平。

  (壬辰) 周改建德。

  (甲午) 周廢釋。建德三年五月十七日。周武終成妒忌信張賓之議。欲偏廢釋教。因大集百僚命沙門與道士辯優劣。預令張賓之飾詭辭以挫釋子。冀即其義負而擠之。於時法師知[炫-ㄙ+ㄥ]對帝抗酬。辭吐精壯。帝意賓不能制。即逞天威垂難辭。左右叱炫聽制旨。炫安詳應對。陳義益高。陪位大臣莫不動容欽嘆。帝不能屈。明日詔下。遂兼道教罷之。

  (丙申) 齊改隆化(周兵陷並州。上走鄴。傳位太子恒)。

  (子酉) 周伐齊至鄴。齊王緯走獲之封為溫國公幼主恒改承化(與後主俱走青州。周兵執之。國已)。

  右高齊五主二十八年宇文周並之。

  (十三 戊戌) 周武承光二年。滅北齊據鄴都。用韋孝寬楊堅等眷東平高氏。召前修大德並赴殿下。帝登座序廢立義。其略曰。六經儒教禮義忠孝。於世有宜。故須存立。且真佛無相遙敬表心。佛經廣嘆崇建浮圖徒廢民財。凡是經像皆毀滅之。一切僧尼並令還俗。朕意如此。諸大德謂理何如。於時沙門大統五百餘人。咸以王威震赫決諫難從。關內已除。義非孤立。眾各默然。下敕催答。並相顧無色。俯首垂淚。於時有沙門惠遠者。姓王氏。乃曇始和上之門資也。聲名光價。乃自惟曰。佛法之寄四眾是依。豈以杜言謂能通理。遂排眾出對曰。陛下統臨大域得一居尊。隨俗致詞憲章三教。詔雲。真佛無相誠如天旨。但耳目生靈賴聞經佛藉像表真。今若廢之無以興敬。帝曰。虛空真佛咸自知之。何假經像。遠曰。漢明已前經像未至此土。含生何故不知虛空是佛。帝時無答。遠曰。若不藉經教自知有法者。三皇以前未有文字。人應自知有五常等法。當時諸人何故但識其母不識其父同於禽獸。帝又無語。遠曰。若以形像無情事之無福故須廢者。則國傢七廟豈是有情而妄相尊事。帝又不答。乃曰。佛經外國之法。此國不須。國傢七廟上代所立。朕亦不以為是。將同廢之。遠曰。若以外國之經非此用者。仲尼所說出自魯國。秦晉之地亦應廢而不行。又以七廟為非將亦廢者。則是不尊祖考。祖考不尊則昭穆失序。昭穆失序則五經無用。前存儒教其義安立。若是則三教同廢。將何治國。帝曰。魯邦之與秦晉封域乃殊。莫非王者一化。故不類佛經。七廟之難帝無以通。遠曰。若以秦魯同遵一化經義通行者。其震旦之與天竺國界雖殊。莫不同在閻浮四海之內輪王一化。何不遵佛經而令獨廢。帝又無答。遠曰。退僧還傢崇孝養者。孔經亦雲。立身行道以顯父母。即是孝行。何必還傢。帝曰。父母恩重交資色養。棄親向疏未成至孝。遠曰。若如是者陛下左右皆有二親。何不放之乃使長假五年不見父母。帝曰。朕亦依番上下得歸侍奉。遠曰。佛亦聽僧。冬夏隨緣修道。春秋歸傢侍養。故目連乞食餉母。如來簷棺臨葬。此理大通未可獨廢。帝又無答。遠抗聲曰。陛下今恃王力自在廢滅佛法。是邪見人。阿鼻地獄下揀貴賤。陛下何得不怖。帝悖然作色大怒。直視於遠曰。但令百姓得樂。朕亦不辭地獄諸苦。遠曰。陛下以邪法化人現種苦業。當共陛下同趣阿鼻。何處有樂可得。帝屈無對。所圖意盛更無所答。但雲。僧等且還。有司錄取論僧姓字。帝已行虐。師知時不濟。隱居楚澤青蓮山養道。造涅槃等疏。有擲筆凌空之驗。武既怒佛道二宗俱被廢滅。東川寺觀凡四萬餘區。並賜王公。僧道三百萬人悉充軍民。財產並收入官。帝以為得志焉。傷哉。

  (十四) 法師靜藹者。聞詔下慨然曰。食周之粟而忘其事。謂之忠乎。即詣闕奉表求見。武帝許之。及引對極陳毀教禍福報應之事。指證明白。帝為改容。顧業已成。既行之詔不可返。因謝遣之。藹退而泣曰。大教厄塞。吾何忍見之。遂遁入終南山。帝尋欲官之遣衛士求藹。藹聞徙入太一曰。衛士不獲而返。藹以法滅號泣七日夜聲不絕。撰三寶錄二十卷。假設主賓抑揚飛伏。廣羅文義弘贊大乘。並錄見聞事實藏諸巖洞。庶後代之再興耳。尋告弟子曰。吾生無補於世。將事舍身。眾號泣不許。因令侍者出山。藹瀝血書偈一篇。遂坐磐石留一內衣自條其肉佈於石上。引腸胃掛於松枝。五臟皆外見。餘筋肉手足頭面咼拆都盡。以刀割心捧之而卒。侍者歸山。猶見捧心而坐。餘骸並無遺血。但見白乳傍流凝於石次。聞者靡不流涕。時年四十有五雲。

  (丁酉) 周武承光三年。既克齊改元宣政。帝癘疾稍作。五月一日歸長安延壽殿。癘甚。二十四日遷雲陽宮。六月一日。殂子贇立於同州○唐吏部尚書唐臨冥報記雲。自言外祖為隋仆射封齊公。親見文帝。問死還活者。初死見周武帝雲。為我上聞大隋天子。昔日與我共食倉庫。玉帛亦我儲之。我今為滅佛法受大極苦願帝為我助作功德也。帝以庫藏不敢私費。乃化天下人各一錢。為追福懺罪也。

  (戊戌) 周宣帝贇(字幹伯。武長子。即位未及年禪位太子。自稱天元皇帝。驕佚淫湎。改元大成。又改大象。年三十二崩葬定陵。在位一年)。

  (十五) 釋任道琳者。以學業淹博得近周武。議論二十餘日。酬酢七十番。周武窮極精思不能屈。嘗許以復教。會其崩不果。至是道琳伸請尤力。帝從之。

  (己亥) 周宣帝二月二十六日。詔曰。佛法弘大前古共崇。詎宜沉隱舍而不行。自今應王公下逮黎庶並宜修事。知朕意焉○四月二十六日。復詔曰。教義幽深神奇弘大。雖以廣開化儀通其修事。而崇奉之徒勿須剪發以乖大道。宜視菩薩儀范權服冠纓。所司條為儀註。於是琳等妙選舊沙門懿行貞粹聲望卓異者百二十人。入陟岵寺。仍舊住持。

  (庚子) 周靜帝衍更名闡(宣之長子大象即位。隋公楊堅修政。十二月封為隋國公。罷入市稅錢。復佛道二教。大定元年。孫位於隋。居於別宮。隋氏奉帝為介國公。服飾禮樂一如周制。上書不稱表答不稱詔。隋開皇元年五月帝年十九而崩葬之恭陵。在位一年○五月天元殂以天元皇後之父楊堅輔政。襲封隋國公也)。

  (辛醜) 周改大定(正月改元二月禪於隋)。

  右宇文周(五主共二十五年)。

  (十六) 隋高祖文皇帝名堅(小字那羅延。本弘農華陰人也。其先漢太尉楊震之後八世孫[築/心]仕燕。北平太守元壽仕魏。武川司馬惠[嘏-(巨-匚)+幾]太原太守烈平原太守定遠真隋國公忠生帝堅。相周封隋王。大定元年受周禪。八年廢梁。九年平陳。天下一統克儉為良主。都於龍首山。故長安也。仁壽四年太子廣弒之。壽六十四。葬之太陵。在位二十三年)。

  改年開皇。

  (壬寅) 上殂太子立○設無礙會舍身。

  (癸卯) 後主叔寶改元至德(字元秀。小字黃奴。宣之長子。即位荒淫酒色。禍亂非常。後與張麗華孔貴嬪逃入宮井。隋文廢為長城公。至仁壽四年癸亥十一月壬子。終於洛陽。壽五十二歲。在位六年)。

  (甲辰) 隋初行甲子歷。

  (丙午) 後梁琮(字溫文。巋太子。寬仁大度。博學善射。即位改元廣運。後其叔安平王嵓擁江陵。仕庶奔陳。琮時朝隋。隋乃廢琮為莒國公。在位二年而梁絕矣)。

  (丁未) 改禎明。

  (己酉) 右陳五主三十三年(而隋並之)後梁三主三十四年(而隋並之)。

  (庚戌) 隋文帝開皇十年。

  (十七) 序曰。天命有隋膺斯五運。帝君榮祐宅此九州。所以誕育之初神光洞發。君臨已後靈瑞競臻。故使天兆龜文水浮五色。地開泉醴山響萬年。雲慶露甘珠明石變。聾聞瞽視啞語躄行。禽獸見非常之祥。草木呈難紀之瑞。是知昔聞七寶匪局金輪。今則神異四時遍知玉燭。往以赤若之歲黃屋馭宸。土制水行。興廢毀之佛日。火乘木運。啟嘉號於開皇。高祖以周靖帝大定二年。黃龍降於舊第。卿雲見於城闉。二月十三日。周以帝祚歸禪在隋。景命既臨服黃簪皂。廢(周六)官依漢三省。佛日還曜法水潛通。其冬有周沙門齎西域梵經二百餘部膺期而至。下敕所司訪人翻譯。開皇二年仲春之月便就宣傳。季夏詔。以龍首之山川原秀麗卉木滋阜宜建都邑。凡城殿門縣園寺。皆以大興為額。三寶慈化自此而興。萬國仁風緣茲遠大。伽藍鬱峙法宇交臨。開士肩聯信心踵接。及仁壽啟號寶塔是興。百有餘州皆陳瑞應。於斯時也。四海靜浪九州無塵。大度僧尼將三十萬。崇緝寺宇向有五千。翻譯道俗二十四人。所出經論垂五百卷。及煬帝嗣籙卜宅東都。仍於洛濱上林園置翻經館。四事供養無乏於時。今敘一朝兩代三十七年祖師顧儒高僧法匠十有五人。顯大隋我教之隆盛焉。

  (十八 辛亥) 法師曇延。姿度環異身長九尺六寸。垂手過膝目光外射。才望與惠遠相捋。述諸經義疏。議者謂標舉綱目遠不逮延。文句愜當延不逮遠。齊太祖從之問道給月俸。會周使周弘正來聘。大臣舉延接伴。弘正恃才氣出人上。見延悠然意消。及還求延畫像並所著疏論而歸。帝益重之。進位昭玄上統。周武廢教。延遁入太行山。及隋受禪。即日削發。以沙門謁見。文帝大悅下書復教。久之歲旱。有旨命延率眾祈雨。雨不降。帝問故。對曰。事由一二。帝遣京尹蘇成問一二之意。延曰。陛下躬萬機之政。群臣致股肱之力。雖通治體然俱愆玄化。欲雨不雨。事由一二也。帝識其意。敕有司擇日於正殿設儀。命延授以八戒。群臣以次受訖。方炎威如焚而大雨沛然傾註。帝悅。自是延每入朝。必親手奉禦饌供之。臨終以表辭帝托以外護。帝哭之哀甚。葬日百僚縞素送之。內史薛道衡文祭。略曰。往逢道喪玄綱落紐。棲心幽巖確乎不拔。高位厚祿不能回其慮。嚴威峻法不足懼其心。經行宴坐夷險莫二。戒德威儀始終如一。聖皇啟運像法再興。卓爾緇衣鬱為稱首。屈宸極之重。申師資之義。三寶由之弘護。二諦藉以宣揚。信足以追蹤澄什超邁安遠矣。

  (十九 壬子) 釋尼智仙者。河東蒲坂劉氏女也。少出傢有戒行。長通禪觀。時言吉兇成敗。事莫不奇驗。居般若寺。會文帝生於寺。方季夏盛暑。乳母遽扇之。帝寒甚。幾絕不能啼。左右大驚。尼就視之曰。兒天佛所祐。宜勿憂也。即舉之呼曰。那羅延。因以為小字抱詣太祖。語曰。兒來處絕倫。俗傢穢雜不宜留。請為養之。太祖遂割宅為小門通寺以鬼委仙視育。後皇妣來抱。忽見兒為龍驚墮於地。仙失聲曰。奚為觸損我兒。令晚得天下。及帝稍長。仙密告之曰。汝後大貴。當自東方來。佛法時滅賴汝而興。及周武廢教仙隱其傢。內著法衣戒行彌篤。至是帝果自山東來入為天子。大興釋氏。仙前此而卒。帝對群臣稱阿阇黎以為口實。又雲。朕興由佛法。而好食麻豆。前身定從道人中來。少時在寺長育。至今樂聞鐘磬之聲。

  (二十) 是年關輔旱。帝引民就食洛州。先是律師靈藏者。帝為佈衣交。至是命藏陪駕。既而趣向藏者極盛。帝聞之手敕曰。弟子是俗人天子。律師是道人天子。有樂離俗者任師度之。藏由是度人前後數萬。間有譖之者。帝曰。律師化人為善。弟子禁人為惡。言雖有異意則無殊。

  (二十一) 是年李士謙卒。士謙字約。少喪父。事母以孝聞。其族長伯瑒每嘆曰。此子吾傢顏子也。善天文術數。自以少孤未嘗飲酒食肉。如此積三十年。雅好舉止約以戒定。有謂其修陰德。士謙笑曰。夫陰德其猶耳鳴。唯己知之。人無得而知者。今吾所作仁者皆知。何陰德之有。最善玄言。客有疑佛報應之說。士謙喻之曰。積善餘慶積惡餘殃。豈非休咎之征耶。佛曰。輪轉五道無復窮已。而賈誼亦雲。千變萬化未始有極。至若鯀為黃熊。杜宇為鶗鴂。褒君為龍牛哀為虎。君子為鵠。小人為猿。彭生為豕。如意為犬。黃母為黿。宣武為鱉。鄧艾為牛。徐伯為魚。羊祜前身李氏子。此皆佛傢變異形報之驗。客人曰。邢子才雲。世有松柏化為樗櫟。仆以為然。士謙曰。此不類之談也。變化皆由心業。豈關木乎。又問三教優劣。士謙曰。佛日也。道月也。儒五星也。客不能難而去。

  論曰。北史史官蔣沈等。記李君之事。詳悉如此。豈非心懷佛德盡已之誠不敢欺[言*末]後之來者歟。士謙以日月星方三教。然乍觀似有優劣。至若照明世界運轉生靈。則一德也。是三者闕一則安立不成。故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賢哉李君。吾見其深於性命之大原也。

  (二十二 癸醜) 二祖惠可大師。示寂於開皇十三年三月十六日也。師虎牢人。少博極群書尤精玄理。及覽佛經超然自得。遂出傢依龍門香山寶靜禪師得度具戒。年甫四十。忽一日定中神告曰。將證聖果無滯於此。須臾頓覺頭痛如刺。欲行求治。空中有聲曰。此換骨耳。非常痛也。因以告師。師視其頂。有五峰隆起。乃曰。神既助汝。可行求道。吾聞天竺達磨近至少林。宜往依之。師至少林投機授法。語載達磨章中。及少林歸寂。師繼闡玄化。嘗至北齊遇一居士。不言姓氏。且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師懺罪。師曰。將罪來與汝懺。居士良久曰。覓罪瞭不可得。師曰。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曰今見師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師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其心亦然。佛法無二也。師器之。即為剃發雲。是吾寶也。宜名僧璨。授具戒畢乃告之曰。達磨大師來自天竺。以正法眼藏密授於吾。吾今付汝並達磨信依。汝當護持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曾生。汝受吾教。宜處深山。未可行化。當有國難。曰師既預知。願聞示誨。師曰。昔達磨傳般若多羅讖記雲。心中雖吉外頭兇。吾校年代正在汝身。當審前言勿罹世難。然吾亦有夙累。今要償之。師於鄴都隨宜行化。經三十四年。乃晦跡混俗。或過屠門。或入酒肆。有怪而問之者。答曰。我自調心。非關汝事。最後於管城縣匡救寺三門下談無上道。聽者雲集。有辯和法師者。於寺中講涅槃經。學徒聞師說稍稍別去。和不勝憤。興謗於邑宰翟仲侃。侃惑其說。加師以非法。遂怡然委順。年一百有七。識真者謂師償債。葬磁州淦縣東北七十裡。唐德宗謚大祖禪師。

  (二十三 丁巳) 天臺智者禪師。示寂於開皇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師諱智顗。字德安。姓陳氏。穎川人。有晉遷都。寓居荊州華容縣。梁散騎益陽公起第三子。母徐氏夢。香煙五彩縈回在懷。欲拂去之。聞人語曰。宿世因緣寄托王道。福德自至何以去之。誕育之夜室內洞明。信宿其光乃止。憶先靈瑞呼為王道。臥必合掌。坐必面西。年長時口不妄啖。見像便禮。逢僧必敬。七歲喜往伽藍。諸僧訝其情志。口授普門品。初啟一遍即得。二親遏絕不許更誦。志學之年仕梁。承聖屬元年淪沒。北度硤川依乎舅氏尋討名師。年十有八。投湘州果願寺法緒出傢。授以十戒。仍北度詣惠曠律師。北面橫經具蒙指誨。又詣光州大蘇山南嶽禪師。受業心觀。乃於北山行法華三昧。始住三夕。誦至藥王品心緣苦行至是真精進白解悟便發。見共思師處靈鷲山七寶凈土聽佛說法。思為印可。嘗令代講。思躬執如意在座觀聽。語學徒曰。此吾徒之義兒。恨其定力少耳。於是師資改觀名聞遐邇。學成往辭思。思曰。汝於陳國有緣。往必利益。思既入南嶽。大師詣金陵綿歷八周。語默每思林澤。乃夢巖崖萬重雲日半垂。其側滄海無畔。見一僧搖伸手臂挽師上山。以夢通告門人。咸曰。此天臺山也。因挾道南征隱淪斯巖。陳少主降敕征入。前後七使師乃赴都。迎入太極殿之東堂講智論。及金陵敗覆。策杖荊湘。會大業在蕃任總淮海。承風佩德欲遵戒法。致書累請。師初陳寡德。次讓名僧。後舉同學。三辭不免。開皇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於楊州設千僧會。為王授戒。未幾王入朝。師旋臺嶽。躬率禪門行光明懺。仍立誓曰。若於三寶有益者。當限此餘年。若其徒生願從速化。不久告眾曰。吾當卒此地矣。誡曰。宜各默然。吾將去矣。言已端坐如定而卒於天臺大石像前。春秋六十七矣。弟子章安親傳戒法焉。

  (二十四 辛酉) 改仁壽。

  初文帝龍潛時遇梵僧。以舍利一裹授之曰。檀越他日為普天慈父。此大覺遺靈。故留與供養。僧既去。求之不知所在。帝登極後。嘗與法師曇遷。各置舍利於掌而數之。或少或多。竟不能定。遷曰。諸佛法身過於數量。非世間所測。帝始作七寶箱貯之。至是海內大定。帝憶其事。是以岐州等三十州各建塔焉。

  是年六月十三日。詔曰。仰惟正覺大慈大悲。救護眾生津濟庶品。朕歸依三寶重興聖教。思與四海之內一切人民俱發菩提共修福業。使當今現在爰及來世永作善因同登妙果。宜請沙門三十人諳解法相兼堪宣導者。各將侍者二人散官一人薰陸香一百二十片。分送舍利往前三十州建塔。每州僧三百六十人。為朕及皇太子後妃諸王內外官僚士庶懺悔。及於相州戰場立寺七日行道。任人佈施。限十文而止。所施之錢以供營塔。若少不充役。正下及用庫物。別外州郡僧尼普為舍利設齋。限十月十五日午時同下石函。總管刺史下至縣尉。自非軍機停務七日。專檢校行道務盡誠敬。副朕意焉。是日帝親以七寶箱奉三十舍利。自內而出置於禦座之桉。與諸沙門燒香禮拜。願弟子常以正法護持三寶。救度一切眾生。乃取金瓶琉璃瓶各三十。以琉璃瓶盛金瓶。置舍利於其內。薰陸為泥塗蓋而印之。諸沙門各奉而行。初入州境。總管刺史夾道步引。四部大眾威儀齋肅。共以寶蓋幡幢華臺像輦佛帳經輿香山香缽種種音樂。盡來供養圍繞贊唄。依阿含經舍利入拘屍那城法。於是沙門對四部大眾。作是唱言。至尊以菩薩大慈無邊無際。哀愍眾生切於骨髓。故分佈舍利。共天下同作善因。又引經文種種方便。訶責之教。導之深至。懇惻涕零。及宣讀懺悔文。至舍利將入函。沙門高奉寶瓶巡示大眾。人人拭目諦視共睹光明。哀戀號泣聲響震地。凡是安置之處。悉亦如之。帝於十月十五日午時。在大興宮之大殿西面。執圭而立。延請佛像及沙門三百六十人。幡蓋香花贊唄音樂。自大興善寺來居殿堂。帝燒香禮拜降禦東廊。親率文武百僚素食齋戒。及舍利入塔訖。帝曰。爾佛法重興。必有感應。其後處處表奏。皆如其言(見著作王邵舍利感應記)。

  (癸亥) 三年文中子王通。既冠慨然有濟世之志。西遊長安見帝。坐大極殿召見。因奏太平策十有二道。尊王道推霸略稽古驗今。恢恢乎運天下於掌上。帝大悅曰。得生幾晚。天不以生賜朕也。下其議於公卿。公卿不悅。時將有蕭墻之憂。通知謀之不用也。作東征之歌而歸。乃續詩書正禮樂修元經贊易道。九年而六經大就。門人自遠而至者。河南董常。太山姚義。京兆杜如晦。趙郡李靖。南陽程元。扶風竇威。河東薛收。中山賈瓊。清河房元齡。鉅鹿魏征。太原王圭溫彥博。穎川陳叔達等。咸稱師。北面受王佐之道餘往來受業者千餘人。大業中累征不就。十三年疾病聞江都有變。泫然而興曰。生民厭亂久矣。天其或者將啟堯舜之運。吾不與焉命也。遂卒。門人謚曰文中子。嘗為中說以擬論語。其周公篇曰。詩書盛而秦世滅。非孔子之罪也。玄虛長而晉室亂。非老莊之罪也。齋戒修而梁國亡。非釋迦之罪也。易不雲乎。茍非其人道不虛行。或問佛。文中曰。聖人也。曰其教何如。曰西方之教也。中國則泥。又曰。觀皇極讜議。三教於是乎一矣。通弟績亦著書。號東皋子。

  (二十五) 文中子講道於白午之磎。弟子捧書北面環堂成列。講罷程生退省於松下。語及周易。薛收嘆曰。不及伏羲氏乎。何辭之多也。俄而有負苓者。皤皤然委擔而息曰。吾子何嘆也。薛收曰。叟何為者而征吾嘆。負苓者曰。麗朱者赤。附墨者黑。蓋漸而得之也。今吾子所服者道。而猶嘆。是六腑五臟不能受也。吾是以問。收曰。收聞之師。易者道之蘊也。伏羲畫卦而文王系之。不逮省文矣。吾是以嘆。負苓者曰。文王焉病。伏羲氏病甚者也。昔者伏羲氏之未畫卦也。三才其不立乎。四序其不行乎。百物其不生乎。萬象其不森乎。何營營乎而費畫也。自伏羲氏泄道之密漏神之幾。分張太和磔裂先氣。使天下之智者詭道逆出。曰我善言象而識物情。陰陽相磨遠近相取。作為剛柔同異之說。以駭人志。於是知者不知而大樸散矣。則伏羲氏始兆亂者。安得羸嘆而嗟文王。負其苓而行。追而問之居與姓名。不答。文中子聞之曰。隱者也。

  石室論曰。宋司馬文正公曰。文中子雲。佛聖人也。審如文中子之言。則佛之心可見矣。弟今言禪者。好為隱語以相迷。大言以相勝。使學者倀倀然益入於迷妄。因廣文子之意。作解禪頌六首。果如此言雖中國亦可行矣。不然則吾所不知也。其卒章曰。言為百世師。行為天下法。為賢為大聖。是名佛菩薩。噫文正公繼孔孟荀楊為大賢者也。庸有不知佛哉。觀其頌則文正公平生所為。皆佛菩薩之心也。特禪之一法。雖吾門亦標表以為教外別傳。自非積三二十年息心絕慮。則莫能究其旨。謂之隱語大言。似是而實非也。何則東皋子猶以伏羲畫卦泄道之密漏神之機分張太和磔裂元氣使知者不知大樸散矣。矧不立文字之禪。直指人心。於語言形跡之表。詎可常程義理而求其言說耶。是不獨文正公。文中子楊孟諸賢。未暇留神。吾徒傳教大法師輩。固有不知而興謗者。故先德雲。千人萬人中撈捷一個半個而已。夫豈易信也哉。

  (二十六) 阇那崛多。西天竺人也。帝時至長安大興善寺。奉敕譯法華等經。是年示滅。

  (二十七) 仁壽初。詔曰。皇帝敬問章洪山之南谷智舜禪師。冬月極寒味道安隱。勉勖蒼生成就聖業。惟慈願力。朕實嘉焉。今遣開府盧元壽。宣朕意起禪師赴闕。舜以疾辭不赴。初舜從稠禪師出傢習定。或時覺有妄念。即以錐刺股。由是塵慮不入至不得已或出一言。不過戒定慧而已。如是十餘年。稠奇之曰。汝於人事殆無心哉。而今而後可與言道矣。後辭入贊皇山。好事者奉米面供之。舜辭去一不受。或問故。舜曰。山居橡栗足以禦饑。何煩於人其簡易如此。見啖肉者必慘容戒之曰。六道殊形汝無不經。一切有命皆女父母。一切有生皆女曩形。而食其肉者。是食女父母。女心。

  (二十八 甲子 五五) 安忍哉。聞者悛革也(詔賞罰度支。並付太子廣。上疾。楊素使張衡入侍。上暴崩。太子即位)。

  ○(時天下戶口抄計八百九十萬)。

  (乙醜) 煬帝廣(小字阿[序-予+(樊-大+女)]。高祖次子。篡立於仁壽宮。初登有政治民。後幸洛陽營建東京。發河南人夫數百萬。開通濟渠而達淮泗龍舟鳳舸。又至江都。民不堪命。而群盜蜂起。四海土崩。後為宇文弒之。壽五十九年)。

  (二十九) 冬煬帝有事於南郊。詔僧道並同俗拜。道流莫敢言。諸沙門例不奉詔。帝詰之曰。詔條久頒。卿等固不奉命何也。時法師明瞻者對曰。陛下若使準制罷道。則微軀敢不奉命。如知大法可崇。則法服之下僧無敬俗之禮。帝曰。何以致拜周武。瞻曰周武任威縱暴仁德不施。不足為有國者法。陛下聖政惟仁不枉非罪。是以貧道得盡忠言。帝默然而罷。有司以瞻抗對。將抵以罪。瞻曰。所坐者瞻也。願不以非律加吾徒。帝壯其不撓而不問。凡敬主之議由此而絕焉。

  (三十 丙寅) 是歲三祖僧璨大師示寂。師或雲徐州人。初以白衣謁二祖既授衣。屬周武廢教。往來司空山。積十餘年人無識者。隋開皇十二年有沙彌道信。禮師曰。願和尚大慈乞與解脫法門。師曰。誰縛汝。曰無人縛。師曰。何更求解脫乎。信於言下大悟。服勞九載。授具戒已屢驗以玄犍。知其緣熟乃付衣。說偈曰。花種雖因地。從地種花生。若無人下種。花地盡無生。並付法衣曰。吾既得汝能事已畢。即優遊江國。歷羅浮諸山復還舊止。士民樂其歸相率致供。師為四眾說法已。於法會大樹下儼立合掌而逝。十月十五日也。唐玄宗謚曰鑒智禪師。著信心銘一篇。其辭曰。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厘有差。天地懸隔。欲得現前。莫存順逆。違順相爭。是為心病。不識玄旨。徒勞念靜。圓同太虛。無缺無餘。良由取舍。所以不如。莫逐有緣。勿住空忍。一種平懷。泯然自盡。止動歸止。止更彌動。唯滯兩邊。寧知一種。一種不通。兩處失功。遣有沒有。從空皆空。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歸根得旨。隨照失功須臾反照。勝卻前空。前空轉變。皆由妄見。不用求真。唯須息見。二見不住。慎莫追尋。才有是非。紛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兩段。元是一空。一空同兩齊含萬象。不見精粗。寧有偏黨。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小見狐疑。轉急轉遲。執之失度。必入迷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任性合道。逍遙絕惱。系念乖真。昏沉不好。不好勞神。何用疏親。欲取一乘。勿惡六塵。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法無異法。妄有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迷生寂亂。悟無好惡。一切二邊。良由斟酌。夢幻虛花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卻眼若不寐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如如體玄兀爾忘緣。萬緣齊觀。復歸自然。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兩既不成。一何有爾。究竟窮極。不存軌則契心平等。所作皆息。狐疑凈盡。正信調直。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虛明自照不勞心力。非思量處。識智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要急相應。唯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萬年。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此。何慮不畢。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語道斷。非去來今。

  (三十一 丁卯) 始平令楊宏。率道士名儒。入智藏寺啟曾義法莚。命法師惠凈與道士餘永通論議永通欲先立義。凈曰。道流入寺。義有主賓汝安得先。於是凈問老子雲。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且道體一故混耶。體異故混耶。若體一故混則正混之時已自成一。是則一非道生。若體異故混。且未混之時已自成二。然則二非一起矣。永通茫然不知所對。無言而罷。

  (乙亥) 煬帝窮奢極侈。乘龍舟錦帆沿汴而下入於楊州。天下諸侯反叛稱帝王者各據一方。凡五十二處。太原唐公李淵起義兵而來救駕矣。

  (丙子) 唐師至江都。帝以手琢案曰。渠有奇相。渠得之矣。十一月唐師入京。遙尊為太上皇。立代王侑為帝。紹隋室也。

  (三十二) 恭帝侑(煬之孫。元德太子之子。十三即位。以唐公為相。進封唐王。次年五月禪位與唐。封為鄗固公。武德二年薨。壽十五。在位二年)。

  (丁醜) 改義寧(上在汀都淫虐日甚。宇文化及因思歸之士夜入宮弒帝及宗室皆死)。

  (三十三) 神僧法喜者貌寢陋。年若四十許。嶺表父老咸言。兒時見之。談晉宋間事。歷歷可聽。又自言。嘗從東林遠公遊。語默不常。然皆為吉兇之兆。煬帝幸維楊。聞其有異召之。俄一日繞宮中遍索羊頭。帝惡之以付廷尉。手足銀鐺禁衛嚴甚。喜日丐於市飲食自若。有司以聞。帝命按視封鑰如故。及啟戶視之。唯見袈裟覆黃金骨。骨皆連鎖。遽以白帝。敕長安王怛核實如狀。詔以香泥樹骨塑之。是夕喜以泥像起行。言笑如故。遂釋其禁。未幾示疾。命嘗所善者。去其薦置身簀上。下以熾炭炙之數日。半身紅爛即死。葬之香山寺側。後數歲有自海南歸者。見喜無恙其人發塚視之。唯空棺爾。計是時喜已三百餘歲矣。及煬帝於江都遇弒。方悟喜索羊頭之驗雲。

  石室論曰。唐牧之雲。昔有相士。稱文帝當有天下。後果篡奪得之。周末楊氏為八柱國。公侯相繼久矣。一旦以男子偷竊位號。不三十年。老壯嬰兒皆不得其死。彼知相法當曰此為楊氏禍。乃可謂善相者。牧之之論誠為警絕。然文帝削平天下混一海字。君臨萬國者二十四年。創置禮樂法度。多為唐所遵用。仁壽間天下戶至八百七十萬。以唐疆宇之廣。歷五朝至天寶末。才九百餘萬戶。隋文開統而身及太平。固一代之英主也。惜其末年任一楊素而弗獲其終。嗚呼豈唯隋文而已哉。凡魏晉以來符石姚劉二蕭陳高宇文楊氏十三朝。興亡因果循環之驗。皆毫末無差。吾教所以誕敷六合有大益於天下國傢者。其言因果報應之事。與天道大合。有以助天為勸沮也。故鴻經廣論深切著明。必欲人人自信。因即如是。果亦如之。莫可逭也。儒雖曰其事好還。然未伸勸沮之理。此所以牧之唯詆隋文而不遠推累朝積習循環之弊。獨唐傢之興則異於彼。故其運祚靈長。益足以為天下之至鑒右隋三主凡三十八年。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一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唐(姓李氏王土德都二京)雷氏曰(神太高則中睿玄肅代德順憲穆景文武宣懿僖昭哀濮亡。唐主二十二。二百九十二年)。

  (戊寅) 高祖神堯皇帝淵改武德(字叔德。隴西成紀人。其先武昭王李皓之後。李歆弘農太守重耳金門鎮將熙李天錫周八柱虎。西魏賜姓大野氏。官至太尉。與李弼等八人佐周有功。皆為柱國號八柱也。虎卒周追其功封唐國公。公生昞。襲封唐公。高祖父也。仕隋為安州總管。生高祖於長安。紫氣充庭。體有三乳。性寬仁厚。又襲唐公。隋恭帝進封唐王。既太宗世。民知隋必亡。謀舉大事。祖從之。秋七月舉義兵。冬十一月克京城。明年夏五月恭遜位於高祖。即位於長安。改國號唐。在位九年。壽七十一崩。葬獻陵內禪太宗太宗。佛心天子也。創基定業廊清方維。傳世二十二。凡二百九十二年。自開辟以來。有天下者俱未若唐甚盛也。吾教盛衰常與帝道相望。由是內外護聖賢之多典章之備。亦無出此朝。故於唐頗稱全書幸名教君子。與夫吾屬後之來者有以稽考焉)。

  七廟制(東西直排皆面陽明。始祖居中。三昭居左三穆居右次序如是)。

  (二) 帝受隋禪百官拜舞。僧但山呼拱立一面。鄂國公尉遲敬德金吾衛將軍劉文靖奏曰。僧未登聖。俱是凡夫。何乃高揖王侯父母反拜。孰可忍也。帝令定儒釋優劣編入朝典議訖表聞。不合拜上。

  (己卯) 定租稅法。

  (甲申) 七年二月丁巳。高祖釋奠於國學召名儒僧道論義。道士劉進喜問沙門惠乘曰。悉達太子六年苦行求證道果。是則道能生佛。佛由道成。故經曰。求無上道又曰體解大道發無上心。以此驗之。道宜先佛。乘曰。震旦之於天竺。猶環海之比鱗洲。老君與佛先後三百餘年。豈昭王時佛而求敬王之道哉。進喜曰。太上大道先天地生。鬱勃洞靈之中。煒燁玉清之上。是佛之師也。乘曰。按七籍九流。經國之典宗本周易。五運相生二儀斯辟。妙萬物之謂神。一陰一陽之謂道。寧雲別有大道先天地生乎。道既無名。曷由生佛。中庸曰。率性之謂道車胤曰。在己為德。及物為道。豈有頂戴金冠身披黃褐鬢垂素發手執玉璋居大羅之上獨稱大道。何其謬哉。進喜無對。已而太學博士陸德明隨方立義。遍析其要。帝悅曰。三人皆勍敵也。然德明一舉輒蔽之。可謂賢矣。遂各賜之帛。

  (三 乙酉) 太史令庾儉。恥以術官。薦傅奕自代。奕在隋為黃冠。甚不得志。既承革政得志朝廷。及為令有道士傅仁均者。頗閑歷學。奕舉為太史丞遂與之附合。上疏請除罷釋教事。十有一條其略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遠。漢譯胡經恣其假托。故使不忠不孝。削發而揖君親。遊手遊食。易服而逃租賦。演其妖書述其邪法偽啟三途謬彰六道。恐訹愚夫詐欺庸品。凡百黎庶通識者稀。不究根源信其矯妄。仍追既往之罪。虛擬將來之福。至有躬造惡逆觸法抵刑。方乃獄中禮佛口誦梵言。曉夕忘疲視免其罪。且死生壽夭本於自然。刑德威福關之人君。而愚僧矯托皆言由佛。竊人主權攘造化理。其為害政良可悲也書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害於而傢。兇於而國。自五帝三王。皆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長久。至漢明始立胡祠。令西域乘門自傳其法西晉已前不許中國之人髡發出傢。洎符石亂華。乃弭厥禁政虐祚短。皆由佛教致災。梁武齊宣尤足為戒。昔褒姒一女熒惑幽王致亡其國。況今僧尼十萬。刻繪泥像以耗天下者乎。陛下以十萬之眾。自相夫婦。十年滋產。十年教訓。自可足食足兵四海免蠶食之患。百姓知威福所自。則妖妄之風息而淳樸之化還也。且古今忠諫鮮不逮禍。近北齊章仇子他獻言。僧尼縻損國傢。塔寺虛費金帛。為諸僧尼附會宰相依托妃主陽讒陰謗。子他卒死都市。及周武入齊首封其墓。臣雖不敏竊希其蹤。疏奏。不報。

  (丙戌) 九年太史令傅奕。前後七上疏請除罷釋氏。詞皆激切。帝春秋高而優柔無斷。頗信之。以其疏付群臣雜議。大臣皆言佛法興自累朝。弘善遏惡冥助國傢。理無廢棄。獨太仆卿張道源。附奕稱其奏合理。宰相蕭瑀廷斥奕曰。佛聖人也。奕為此議非聖人者無法。請置嚴刑。奕曰。禮本於事親。終於事君。此則忠孝之禮著。臣子之道成。佛逾城出傢逃背其父。以匹夫抗天子。以繼體悖所親。瑀非出於空桑。而反尊無父之教。臣聞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瑀曰。地獄正為此人設也(已上見舊唐史)。

  (四) 帝復以奕疏。頒示諸僧問。出傢於國何益。時法師法琳者。姓陳氏。穎川人。祖因從宦寓襄陽。後住長安齊法寺。作破邪論二卷。博引圖史及道教經籍。大略申明佛教。徹萬法之源。而孔老立言。特域中之治。未陽遠塗。非盡究竟之理。凡出傢者。守志明道。弘善興福。啟迪昏迷利國非淺。法師明概作決對奕謗佛僧事八條。法師惠乘作辯正論。十喻九箴。破道士李仲卿十異九迷之謬。琳等奉表奏上。並致啟秦王。而門下典儀李師政。著內德論三篇。開陳佛化之益。仍自序而進之。其詞曰。若夫十力調禦。運法舟於苦海。三乘汲引。坦夷途於火宅。勸善進德之廣。七經所不逮。戒惡防患之深。九流莫之比。但窮神知化。其言宏大而可驚。去惑絕塵厥軌清邈而難蹈。華夷仕庶朝野文儒。各附所安鮮味斯道。自非研精以考真妄。沉思而察苦空。無以立匪石之信根。去若亡之疑。蓋遠則凈名妙德。弘道勝而服勤。近則天親龍樹。悟理真而敦悅。羅什道安之篤學。究玄宗而益敬。僧睿惠遠之歸信。迄皓首而彌堅。邁士安之淫書。甚宣尼之玩易。千金未足驚其視。八音不能改其聽聞之博而樂愈深。思之深而信彌篤。皆欲罷而不能。則其非妄也必矣。我皇誕膺天命弘濟區宇。覆等蒼旻載均厚地掃氛祲清八表救塗炭寧兆民。五教惟敷九功惟敘。總萬古之徽猷。改百王之餘弊。網羅庶善。崇三寶以津梁芟夷群惡。迸四部之稊莠。遵付囑之遺旨。弘紹隆之要術。功德崇高昊天罔喻。但縉紳之士祖述多途。各師所學異論蜂起。或謂三王無佛而年永。二石有僧而政虐。損化由於奉佛。益國在於廢僧。茍明偏見未申通理。博考興王足證浮偽。何則亡秦者胡亥。時無佛而土崩。興佛者漢明。世有僧而國治。周除佛寺。而天元之祚未永。隋弘釋教。而開皇之令無虐盛衰由佈政。治亂在庶官。歸咎佛僧實非通論。且佛唯弘善。不長惡於臣民。戒本防非何損治於傢國。若人人守善傢傢奉戒。則刑罰何得而廣。禍福無由而作。騏驥雖駿不乘無以致遠。藥石徒豐未餌焉能愈疾。項籍喪師。非范增之無算。石氏興虐。豈浮圖之不仁。但為違之而暴亂。未有遵之而兇虐。由此觀之。亦足明矣。復有謂正覺為妖神。比凈居於淫祀。訾而謗之。無所不至。聖朝勸善。立伽藍以崇福。迷民興謗。反功德以為尤。此深訕上。非徒毀佛。愚竊撫心而太息。所以發憤而含毫者也。忝賴皇恩預沾法雨。切磋所惑積稔於茲。信隨聞起。疑因解滅。昔嘗茍訾而不信。今則篤信而無毀。近推諸己廣以量人。凡百輕毀而弗欽。皆為討論之未究。若令探賾索隱。功齊於澄什。必皆深信篤敬。志均於名僧矣。師政學匪鉤深識不臻妙。少有所聞微去其惑。謹課庸短著論三篇。辨惑第一明邪正之通蔽。通命第二辨殃慶之倚伏。空有第三破斷常之執見。核之以群言。考之以眾善。上顯聖朝之凈福。下析淫祀之虛非。徒有斯意實乏其材。屬詞鄙陋援證膚淺。雖竭愚勤何宣聖德。庶同病於未愈者。聞淺譬而深悟也。如藩籬之卉。或蠲疾於腹心。藜藿之餐。儻救餒於溝壑。若金丹在目玉饌盈。桉顧瞻菲薄良足陋矣。內德論辨惑篇第一。其略曰。有辨聰書生。謂忠正君子曰。蓋聞釋迦生於天竺。修多出自西胡。名號無儔於周孔。功德靡稱於典謨寔遠夷所尊若。非中夏之師儒。逮攝摩騰之入漢。及康僧會之遊吳。顯舍利於南國。起招提於東都。自茲厥後乃尚浮圖。沙門盛洙泗之眾。精舍類王侯之居。既營之於[塽-(爻*爻)+((人/人)*(人/人))]塏。又資之以膏腴。擢修幢而曜日。擬甲第而當衢。王公大臣助之以金帛。農商富族施之以田廬。其福利之焉在。何遵崇之有餘也。未若銷像而絕鑴鑄。貨泉可以無費。毀經以禁繕寫。筆紙不為之貴。廢僧以從編戶。益黍稷之餘稅。壞塔以補不足。廣賑恤之仁惠。欲詣闕而效愚忠。上書而獻斯計。竊謂可以益國而利民矣。吾子以為何如乎。忠正君子曰。是何言之過歟。餘昔篤志於儒林。又措心於文苑。頗同吾子之言論。良由聞法之遲晚。賴指南以去惑。幸失途之未遠。每省過而責躬。則臨餐而忘飯。子若博考而深計。亦將悔迷而知返矣。竊聞有太史令傅君者。又甚於曩日之惑焉。內自省於昔迷。則十同其五矣。請辯傅君之惑言。以釋吾子之邪執。傅謂佛法本出於西胡。不應奉之於中國。餘昔同此惑焉。今則悟其不然矣。夫由餘出自西戎。輔秦穆而開伯業。日磾生於北狄。侍漢武而除危害。臣既有之。師亦宜爾。何必取其同俗而舍於異方乎。師以道大為尊。無論於彼此。法以善高為勝。不計於遐邇。若夫尚仁為美去欲稱高。戒積惡之餘殃。勸為善以邀福。百傢之所同。七經無以易。但褊淺而未深至。齷齪而不周廣。其恕己及物。孰與佛之弘乎。其睹未知本。孰與佛之遠乎。其勸善懲惡。孰與佛之廣乎。其明空析有。孰與佛之深乎。由此觀之。其道妙矣。聖人之德。何以加焉。豈得生於異域而賤其道。出於遠方而棄其寶。夫絕群之駿。非唯中邑之產。曠世之珍。不必諸華之物。漢求西域之名馬。魏收南海之明珠。貢犀象之牙角。采翡翠之毛羽。物生遠域尚於此而為珍。道出遐方獨奈何而可棄。若藥物出於戎夷。禁咒起於胡越。茍可以蠲邪而去疾。豈以遠來而不用之哉。夫滅三毒以證無為。其蠲邪也大矣。除八苦而致常樂。其去疾也深矣。何得拘夷夏而計親疏乎。況百億日月之下。三千世界之內。則中在於彼域。不在此方矣。傳計詩書所未言。以為修多不足尚。餘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矣。夫天文歷象之秘奧。地理山川之卓詭。經脈孔穴之診候。針藥符咒之方術。詩書有所不載。周孔未之明言。然考之吉兇有時而征矣。察其行用而多效矣。且又周孔未言之物。蠢蠢無窮。詩書不載之法。茫茫何限。信乎書不盡言。言不盡意。何得拘六經之局教。而背三乘之通旨哉。夫能事未興於上古。聖人開務於後世。故棟宇易橧巢之居。文字代結繩之制。飲血茹毛之饌。則先用而未珍。火化粒食之功。雖後作而非弊。彼用舍之先後。非理教之通蔽。豈得以詩書早播而得隆。修多晚至而當替。人有幼啖藜藿長飯粱肉。少為佈衣老遇侯服。豈得以藜藿先獲謂勝粱肉之味。侯服晚遇不如佈衣之貴乎。萬物有遷三寶常住。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化身示隱顯之跡。法體絕興亡之數。非初誕於王宮。不長逝於雙樹。何得論生滅於赴感。計修促於來去乎。傅氏譽老子而毀釋迦。贊道書而非佛教。餘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矣。夫釋老之為體。一而不二矣。同蠲有欲之累。俱顯無為之宗。老氏明而未融。釋典言臻其極。道若果是佛。固同是而無非。佛若果非道。亦可非而無是。理非矛盾之異。人懷向背之殊。既同眾狙之喜怒。又似葉公之愛畏。至如柱下道德之旨。漆園內外之篇。雅奧而難加。清高而可尚。竊嘗讀之。無間然矣。豈以信奉釋典而茍訾之哉。抑又論夫死生無窮之緣。報應不朽之旨。釋氏之所創明。黃老未之言及。不知今之道書何因類於佛典。論三世以勸刑。出九流之軌躅。若目睹而言之。則同佛而等其照。若耳聞而放之。則師佛而遵其說。同照則同不當非。相師則師不可毀。譽道而非佛。何謬之甚哉。傅雲。佛是妖魅之氣寺為淫邪之祀。此其未思之甚也。妖唯作孽。豈弘十善之化。魅必憑邪。寧興八正之道。妖猶畏狗。魅亦懼貓。何以降帝釋之高心。摧天魔之神力。又如圖澄羅什之侶。道安惠遠之儔。高德高名。非醉非狂。豈容舍愛辭榮求魑魅之邪道。勤身苦節事魍魎之妖神。又自昔東漢至我大唐。代代而禁妖言處處而斷淫祀。豈容舍其財力放其士民。營魑魅之堂塔。入魍魎之徒眾。又有宰輔冠蓋人倫羽儀王導庾亮之徒。戴逵許詢之輩。置情天人之際。抗跡煙霞之表。並稟教而歸依。皆厝心以崇信。豈容尊妖奉魅以自屈乎。良由睹妙知真使之然耳。又傅氏之先。毅字武仲。高才碩學世號通人。辯顯宗之祥夢。證金人之冥感。釋道東被毅有功焉。竊揆傅令之才識。未可齊於武仲也。何為毀佛謗法。與其先之反乎。吳尚書令闞澤對吳主孫權曰。孔老二傢比方佛法優劣遠矣。何以言之。孔老設教。法天以制用。不敢違天。諸佛說法。天奉而行。不敢違佛。以此言之。實非比對。愚謂闞子斯論知優劣之一隅矣。凡百君子可不思其言乎。夫大士高僧。觀於理也深矣。明主賢臣。謀於國也忠矣。而歷代寶之以為大訓何哉。知其窮理盡性道莫之加故也。傅氏觀不深於名僧。思未精於前哲。獨師心而背法。輕絕福而興咎。何其為國謀而不忠乎。為身慮而不遠乎。大覺窮神而知化。深觀過患而豫防。惟可齡之易盡嗟五福而難常。命川流而電逝。業地久而天長。三塗極迍而杳杳。四流無際而茫茫。憑法舟而利濟。藉信翮以翱翔。宜轉咎而為福。何罔念而作狂也。傅雲趙時梁時皆有僧反。況今天下僧尼二十萬眾。此又不思之言也。若以昔有反僧而廢今之法眾。豈得以古有叛臣而棄今之名士。鄰有逆兒而逐己之順子。皆有亂民而不養今之黎庶乎。夫普天之下出傢之眾。非雲集於一邑。實星分於九土。攝之以州縣。限之以關河。無征發之威權。有憲章之禁約。縱令三五兇險一二闡提。既無緣於烏合。亦何憂於蟻聚。且又沙門入道。豈懷亡命之謀。女子出傢。寧求帶甲之用。何乃混計僧尼之數。當同梟鏡之黨架虛以亂真。蔽善而稱惡。君子有三畏。豈當如是乎。夫青衿有罪。非關尼父之失。皂服為非。豈是釋尊之咎。僧幹朝憲。尼犯俗刑。譬誦律而穿窬。如讀禮而驕倨。但以人稟頑嚚之性而不遷於善。非是經開逆亂之源而令染於惡。人不皆賢。法實惟善。何因怒惡而反善。咎人而棄法。若夫口談夷惠而身行桀蹠。耳聽桀蹠而口廢詩禮。然則人有可誅之罪。法無可廢之過。但應禁非以弘法。不可以人而賤道。竊篤信於妙法。不茍黨於沙門。至於耘稊稗以殖嘉苗。肅奸危以清大教。所深願矣。所深願矣。傅雲。道人土梟皆是貪逆之惡種。此又不思之言也。夫以舍俗修道。故稱道人。學道離貪逆。若雲貪菩提道逆生死流。則僖子興言未及斯旨。觀沙門之律行也。行人所不能行。止人所不能止。具諸釋典可得而究。蠕動之物猶不加害。況為梟鏡之事乎。嫁娶之禮尚舍不為。況為禽獸之心乎。何乃引離欲之上人。匹聚塵之下物。援有道之賢俊。比無知之庶類。毀大慈之善眾。媲不祥之惡鳥。謂道人為逆種。以梵行比獸心。害善一何甚乎。反正頓如此乎。餘昔每引孝經之不毀傷。以譏沙門之法去須發謂其反先王之道。失忠孝之義。今則悟其不然矣。若夫事君親而盡節雖殺身而稱仁。虧忠孝而偷存。徒全膚而非義。論美見危而致命。禮防臨難而茍免。何得一概而訶毀傷雷同而顧膚發。割股納肝傷則甚矣。剔須落發損乃微焉。立忠不顧其命。論者莫知咎。求道不愛其毛。何獨以為過。湯恤烝民。尚焚軀以祈澤。墨敦兼愛欲磨足而至頂況夫上為君父深求相利。須發之毀何足顧哉。夫聖人之教。有殊途而同歸君子之道。或反經而合義。則泰伯其人也。廢在傢之就養。托采藥而不歸。棄中國之服章。依剪發以為飾。反經悖禮莫甚於斯。然而仲尼稱之曰。泰伯可謂至德矣。其故何也。雖跡背君親。而心忠於傢國。形虧百越。佈德全乎三讓。故泰伯棄衣冠之制。而無損於至德。則沙門舍縉紳之容。亦何傷乎妙道。雖易服改貌。違臣子之常儀。而信道歸心。願君親之多福。苦其身意。修出傢之眾善。遺其君父。延歷劫之深慶。其為忠孝不亦多乎。浪謂沙門為不忠。未之信矣。傅又雲。西域胡人因泥而生。是以便事泥瓦。此又未思之言也。夫崇立靈像摸寫尊形。所用多塗。非獨泥瓦。或雕或鑄。則以鐵木金銅。圖之繡之。亦在丹青縑素。復謂西域士女遍從此物而生乎。且又中國之廟以木為主。則謂制禮君子皆從木而育邪。親不可忘。故為之宗廟。佛不可忘。故立其形像。以表罔極之心。用申如在之敬。欽聖仰德何失之有哉。夫以善為過者。故亦以惡為功矣。傅又雲。帝王無佛則國治年長。有佛則政虐祚短。此又未思之言也。則謂能仁設教。皆闡淫虐之風。菩薩立言。專弘桀紂之事。以實論之。殊不然矣。夫殷喪大寶。災興姐已之言。周失諸侯禍由褒姒之笑。三代之亡。皆此物也。三乘之教。豈斯尚乎。佛之為道慈悲喜舍。齊物而等怨親。與安樂而救危苦。古之所以得其民者。佛既弘之矣民之所以逃其上者。經甚戒之矣。羲軒舜禹之德。在六度而苞籠。羿浞癸辛之咎。總十惡以防禁。向使桀遵少欲之教。紂順大慈之道。伊呂無以用其謀。湯武焉得行其計。可使鳴條免去國之禍。牧野息倒戈之亂。夏後從洛汭之歌。楚子違幹溪之難。然則釋氏之化。為益非小。延福祚於無窮。遏危亡於未兆。傅謂有之為損。無之為益。是何言與。是何言與。佛何仇而誣之至此。佛何負而疾之若仇乎。傅又雲。未有佛法之前。人皆淳和世無篡逆。此又未思之言也。夫九黎亂德。豈非無佛之年。三苗逆命。非當有法之後。夏殷之季何有淳和。春秋之時寧無篡逆。寇賊奸宄。作士命於皋陶。玁狁孔熾。蕩伐勞於吉甫。而傅謂佛興篡逆。盜法佛猶戒之。豈長篡逆之亂乎。一言之競佛亦防之。何敗淳和之道乎。惟佛之為教也。勸臣以忠。勸子以孝。勸國以治。勸傢以和。弘善示天堂之樂。懲非顯地獄之苦。不唯一字以為褒。豈止五刑而作戒。乃謂傷和而長亂。不亦誣謗之甚哉。亦何傷於佛日乎。但自淪於苦海矣。輕而不避。良可悲夫。於是書生心伏而色愧。避席而謝曰。仆以習俗生常違道自佚。忽於所未究。玩其所先述。背正法而異論。受邪言以同失。今聞佛智之玄邃。乃知釋教之忠質。豁然神悟而理攄。足以蕩迷而祛疾。雖從邪於昔歲。請歸正於茲日。謹誦來戒以為口實矣。

  論曰。昔司馬文正公。譏元魏崔浩昧於擇術。若傅令者。不善擇術尤可數也。方天意大啟唐祚。而太宗以大權聖人示現出世。為千載道德盛明之主。豈易遇哉。有文中子者。身任百世師儒。出河汾間。凡太宗一時宰輔。若凌煙閣上諸公。皆北面稱師。受王佐之道。當是時使傅令稍知向方。預出王氏之門。則其施設縱非公臺之任。亦不失為名卿才大夫。徒以卜史占候下技。位貌既卑無以自逞。乃以夙昔私憾。謗黷大教。規竊聲譽。及太宗登位。天下文明諸公雍容廟堂。論道經邦制禮作樂。雖堯舜之運。亡以加也。此時奕之學素荒而伎且索矣。抱慚自廢於傢。其無聊而斃也可知矣。妙哉李君內德論。熟覽之蓋天下精識讜論也。其通命一篇。以儒所謂命釋所謂業。原始要終合而通之。尤為警絕。惜辭多未能具載雲。

  是歲夏四月。太子建成秦王世民。怨隙已成將興內難。而又邊境屢優軍國務殷。傅奕妄生毀佛。乞行廢教之請復雲雲未決。及法琳等諸僧著論辨之。合李黃門內德論。同進之於朝。帝由是悟奕等譽道毀佛為協私。大臣不獲已。遂兼汰二教而施行焉。五月辛巳。詔曰。

  (五) 釋迦闡教清凈為先。遠塵離垢除去貪欲。所以弘宣勝業修植善根。開導愚迷津梁庶品。是以敷演經教檢括學徒。調懺身心舍諸染著。衣服飲食咸資四輩。自大覺遷謝道法流行。末代陵遲漸以虧損。乃有猥殘之侶規自尊高。遊墮之民茍辟徭役。妄為剃落托號出傢。嗜欲無厭營求不已。致有出入閭裡周旋闤闠。驅策畜產聚積貨財。耕織為生沽販為業。事同偏戶跡等齊人。進違戒律之文。退無禮典之訓。或有躬行劫掠身自穿窬。造作奸訛交通豪猾。每罹憲網自蹈重刑。瀆玷真如虧損妙法。譬夫稂莠有穢嘉苗。類若淤泥混乎清水。又伽藍之地本曰凈居。棲心之所理尚幽清。近代以來多立寺舍。不求間曠之地。唯趨諠雜之方。繕彩崎嶇甍宇殊錯。拓舛隱慝誘納奸邪。或有接延廛邸鄰近屠沽。塵埃滿室腥膻盈路。徒長輕薄之心。有虧崇敬之義。且老氏垂化本實沖虛。養志無為違情外物。全真守一是謂玄門。驅馳世務尤乖宗旨。朕應期禦宇興隆教法。志思利益情在護持。欲使玉石區分薰蕕有辨。長存妙道永固福田。正本澄源宜從沙汰。諸僧尼道士女冠。有精勤練行守戒律者。並令就大寺觀居止。供給衣食不令乏短。其不能精進無行業。弗堪供養者。並令罷道各還桑梓。所司明為條式務依教法。違制之坐悉宜停斷。京城留寺三所觀二所。其餘天下諸州各留一所。餘悉毀之。六月四日。秦王以府兵平內難。高祖以秦王為皇太子。付以軍國政事是月癸亥大赦天下。停前沙汰二教詔。甲子高祖遜於位。稱太上皇。太子即位於東宮。是為太宗。

  (六 丁亥) 太宗文皇帝世民改貞觀(高祖次子。厥性仁賢。輕財重義。隋末起義兵。高祖謂之曰。破傢亡軀由汝。化傢為國亦由汝焉。肇興唐室。皆太宗之功也。武德九年太子建成齊王元吉死。八月受禪即位。制體作樂選賢任良。與公卿大臣論議政事。吞蝗以整年谷之兇。其睿德如此。用魏征李靖房玄齡杜如晦等諸賢為相。慰遲敬德劉文靖為將。在位二十三年)。

  (七) 帝對群臣太息曰。今大亂之後。其難治乎。魏征對曰。大亂之治譬饑人之易食。帝曰。古不雲乎。善人為邦百年而後勝殘去殺。征曰。此不為聖哲之論。聖哲之治其應如響。蓋不其難。仆射封德彝曰。不然。三代之澆詭日滋。秦任法律漢雜霸道。皆欲治而不能。非能治而不欲。征書生好虛論徒亂國傢不足聽。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顧所行何如耳。黃帝戰蚩尤。七十而戰勝其亂。因致無為。九黎害德。顓頊征之。既克而治。桀為亂。湯放之。紂無道。武伐之。湯武身及太平。若人漸澆詭不復撲。今當為鬼為魅。尚安得而化之哉。德彝不能對。然復以為不可。帝雅以征對為然。他日帝嘗召傅奕。賜之食而謂曰。佛道微妙聖跡可師。且報應顯然屢有征驗。汝獨不悟其理何也。奕曰。佛是西方桀黠欺謎夷狄。及流入中國。尊尚其教皆邪僻纖人。摸寫莊老玄言飾其妖妄。無補於國傢。有害於百姓。帝惡其言不答。自是終身不齒。

  (己醜) ○放宮女三千。

  (八) 七月蝗害稼。帝在苑中掇蝗而言曰。民以谷為命。而汝害之。是害吾民也。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汝而有靈。當食朕身無害吾民。將吞之。左右恐致疾遽求代。帝曰。所貴移災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由是終帝世蝗不為害。冬十二月癸酉。詔曰。有隋失道九服沸騰。朕親總見戎致茲明罰。其有桀犬嬰此湯羅。銜須義憤終乎握節。各狥所奉咸有可嘉。日往月來逝川斯遠。切恐九泉之下向淪鼎鑊。八難之間永纏冰炭。愀然疚懷無忘興寢。所以樹立福田濟其營魄。可於建義以來交兵之處為義士兇徒殞身戎陣者各建寺剎招延勝侶。望法鼓所振。變災火於青蓮。清梵所聞。易苦海於甘露。所司量定處所。並立寺名支配僧徒。及修院宇。具於事條以聞。稱朕矜哀之意。仍命虞世南李伯樂褚遂良顏師古岑文本許敬宗朱子奢等。為碑銘以紀功業(已上見舊史)。

  (庚寅) ○禁笞背法。

  十月天下斷獄。死罪二十有九人。東南薄海。西極於嶺。北窮玄塞。戶不夜閉。旅不齎糧。取給於路。米鬥三錢。天下大治。蠻夷君長衣冠帶刀宿衛。帝喜謂群臣曰。此魏征勸朕仁義之效也。惜不令封德彝見之。因追念初平天下時。手誅千餘人不及享太平。即以禦服施諸寺。命僧禮懺薦擢焉。

  (辛卯) 詔僧尼拜父母。

  (壬辰) ○縱死囚四百還傢。

  (九 癸巳) 七年。三藏法師玄奘。遊天竺求法。達於王舍城。奘生洛州偃師陳氏。隋季出傢具戒。博貫經籍。每慨前代譯經多所訛略。志遊西土訪求異本以參訂焉。以三年冬抗表辭帝。制不許。即私遁自原州出玉關抵高昌。高昌王麴文泰奉奘行資。護送達於罽賓。從僧伽論師決俱舍因明。大毗婆沙等論。至大林國。從婆羅門學中論及異道典籍。時婆羅門七百餘歲。至仆底國。從伏光法師學對法宗顯理門等論。至那伽羅國。從月胄論師學眾事分毗婆沙。至祿勒那國從阇那屈多三藏學經部毗婆沙及薩婆多部辨真等論。至麴阇國從毗邪犀那三藏學二毗婆沙。王有勝兵十萬雄冠西域。奘與胡商八十許人渡殑伽河。彼俗以人祀天。奘與諸商被執。以奘風度特異。將戮以祭。俄大風作塵沙漲天晝日晦暝。彼眾震懼。以奘為聖人。遂釋之。至中天竺。遇大乘居士。為奘開瑜伽師地。即入王舍城。彼預聞奘至。具禮郊迎之。安置那蘭陀寺。寺七寶所成。僧以萬數。奘見上方戒賢論師。時春秋一百有六。道德為西土宗師。號正法藏。國主以十城租賦奉之。奘啟以求法意。賢咨嗟流涕曰。吾頃疾病且死。忽夢文殊大士謂吾曰。汝未應厭世。後三年震旦有大沙門。從女受道。自爾已來今三稔矣。於是慰喜交集。有同宿契焉。奘見王。王給象車從者三十輩。日供上饌。饌有龍腦香乳蘇蜜及大人米。米香聞百步。然國產不多。唯君長與後。及主法上德與焉。奘寓其國。從正法藏窮探大乘秘奧。日益智證雲。

  (十 乙未) 九年十月法師玄琬卒於延興寺。遺表陳。聖帝明王賞罰三寶不濫痛愍。沙門犯法不應與民同科。乞付所屬以僧律治之。並上安養論三德論各一卷。帝嘉納。有詔傷悼。遣皇太子臨吊。敕有司給葬具。唐敕葬沙門由琬而始。

  (十一) 十一月。詔曰。三乘結轍濟度為先。八正歸依慈悲為主。流智慧之海膏澤群生。剪煩惱之林津梁品物。任真體道理葉至仁。妙果勝因事符積善。朕欽若金輪恭膺寶命。至德之訓無遠不思。大聖之規無幽不察。欲使人免蓋纏。傢臻仁壽。比緣喪亂僧徒減少。華臺寶塔窺戶無人。紺發青蓮櫛風沐雨。眷言凋毀良用憮然。其天下諸州有寺之處宜度僧尼。數以三千為限。其州有大小地有華夷。當處所度多少有司詳定務取德業精明。其往因減省還俗。及私度白衣之徒。若行業可稱通在取限。必無人可取。亦任其開數。比聞多有僧徒溺於流俗。或假托鬼神妄傳妖怪。或謬稱醫巫左道求利。或灼鉆膚體駭俗驚愚。或造詣官曹囑致贓賄。凡此等類大虧聖教。朕情在護持。必無寬貸。自今宜令所司依附六律。

  (十二 丙申) 參以金科明為條制。十年皇太子問張士衡曰。事佛營福其應如何。對曰事佛在清凈仁恕。如貪惏驕虐。雖傾財事之無損於禍。且善惡必報若影赴形。聖人之言備矣。為君明。為臣忠。為子孝。則福祚永。反是則禍至矣。時太子有逆志。故士衡因對以箴之。

  (十三 丁酉) 帝幸洛京下詔曰。老君垂范義在清虛。釋迦貽則理存因果。求其教也。汲引之跡殊途。論其宗也。弘益之風各致。然大道之興肇於遂古。源出無名之始。事高有形之外。況是國傢先宗。宜居釋氏之右。自今已後齋供行位至於稱謂。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庶敦返本之俗。暢於九有。貽於萬葉。京邑沙門各陳極諫。有司不納。時有沙門智實者。洛下賢僧也。豐度雋穎內外兼明。攜諸宿德隨駕表奏於關口。其略曰。僧某等言。年迫桑榆。始逢太平之世。貌同蒲柳。方值聖明之君。竊聞父有諍子。君有諍臣實等雖在出傢。仍在臣子之列有犯無隱。敢不陳之。伏見詔書。國傢本系出自柱下。宗祖之風形於前典。頒告天下無德而稱。今道士在僧尼之上。奉以周旋。豈敢拒詔。尋其老君垂范治國治傢。所佩服章初無改易。不立觀宇不領門人。處柱下以全真。隱龍德而養性。今道士等不遵其法。所著冠服並是黃巾之徒。實非老子之裔。行三張之鬼術。棄五千之玄言。反同張陵。謾行章醮。從漢以來常以鬼道化於浮俗。妄托老君之後。即是左道之苗。若在僧尼之上。誠恐國傢同流有損國化。遂以道經及漢魏諸史佛先道後之事。具陳如左。帝壯其志於教。遣宰相岑文本諭旨遣之。實固執不奉詔。帝震怒。杖實於朝堂。民其服流之嶺表。而卒。年三十有八。初實得罪。有譏其不量進退者。實曰。吾固知已行之詔不可易。所以爭者。欲後世知大唐有僧耳。聞者莫不嘆惜。

  (十四 戊戌) 十二年尚書虞世南卒。帝手敕魏王泰曰。虞世南與我猶一體也。拾遺補過無日暫忘。當代名臣人倫準的。吾有小失。必犯顏而諍之。今其雲亡石渠東觀之中。無復人矣痛惜豈可言耶。未幾帝賦往代興亡詩一篇。輒嘆惜曰。鐘子期死伯牙不復鼓琴。朕此詩將何所示。令褚遂良持詣世南靈帳讀畢焚之。冀其神識感悟焉。明年夢世南進讜言有如平生。因下詔曰。故禮部尚書文懿公虞世南。德行純備文為辭宗。夙夜盡心志存忠益。奄從物化忽移時序。昨因夜夢倏睹斯人。兼進讜言有若平生之日。追懷遺美良用悲悼。宜資冥福申朕思舊之情。可即其傢齋五百僧造佛像一軀(出舊唐史本紀)。

  (十五) 秋八月。詔三學秀異。於弘文殿論議。道士蔡子晃問法師惠凈曰。法華稱序品第一。未審序第何分。凈曰。如來入定放光現瑞假遠開近。為破二之鴻基。啟一真之由致。此其序也。第者為居。一者為始。故曰序品第一。晃難曰。第者弟也。為弟則不宜稱一。言一則不應稱弟。兩言矛盾。何以會通凈曰。向不雲。第者為居。一者為始。先生不省名義。安能難人。晃忙亂曲為之詞。凈乘勝剉折。遂蒙慚而退。凈雅與房玄齡厚善尤為太常褚亮所敬。亮嘗謂人曰。凈俯視安遠顧蔑生肇。真當世獨步也。及天竺三藏波頗那羅譯大莊嚴論。詔凈筆授。並敕趙郡王孝恭詹事杜正倫同監護。

  (十六 己亥) 十三年。方士秦世英譖法師惠琳著論訕毀皇宗。有旨捕琳。琳知之變服自系詣闕請譴。制旨曰。據爾論。有念觀世音者臨刑不傷。今詳罪犯當坐大辟。賜假七日。爾可勤念之。貴臨刑自免。琳奉制一無所念。至期詔問所念觀音感應如何對曰。隋季失德四海沸騰。陛下廓清寰宇道洽生靈。琳自七日已來。不念觀音唯念陛下。帝訝其言。遣禦史韋琮問琳所以念朕之狀。對曰。觀音至聖垂形六道。上天下地皆為師救。陛下禦臨宸極萬國歡心。文治至平靈鑒無外。聖與觀音齊等。所以唯念陛下。且琳挺志蓋弘宣釋氏之法以助皇化。冀民懼報應。畏刑罰而遠惡也。琳何求而敢訕謗哉。陛下察琳忠於所事。則所謂臨刑自免若唯讒是信。則琳伏屍無地。琮奏其語。有旨免刑流於益州(法師著辨正論八卷。為諸死於蜀百牢關。未幾秦世英被誅矣)。

  (十七 庚子) ○定嫂叔甥舅服。

  華嚴法師法順卒。順生杜氏。亦稱杜順。如晦族長也。長安萬年人。以陳永定二年生。少為隋文帝所重。給月俸供之。有病者。師對之危坐少頃即愈。或生而聾者。順召之與言耳即聰。或生而啞者。順就與之悟即能言。或狂而顛者。順使人領住向之禪定少選。彼即拜謝而去。又嘗臨溪隨侍者懼不可濟。順率同涉。水即斷流。其神跡類如此。而順隤然初不以介意。尤邃華嚴宗旨。帝素敬重之。嘗引入宮禁。導迎善氣妃主。戚裡諸貴奉之有如生佛。集華嚴法界觀門弟子智儼尊者傳其教。

  (十八) 傅奕感報。於十四年秋卒暴而亡冥報記曰。奕初與傅仁均薛跡同司太史。仁均先死。跡昔欠仁均錢五千未償。後夢仁均索討。跡問先所欠錢當付與誰。仁均曰。付與泥人。又問。泥人者誰。曰傅奕也。是夕溤長命少府亦夢同焉。又多見先亡者。問佛經之虛實。彼曰。實也。曰傅奕毀法當受何報。彼曰。配越州泥人。長命入殿庭告跡。跡亦言如之。時有唐臨在側跡送錢與奕。及告其夢。不數日奕果暴亡。或為泥犁中人也。

  (十九) 相國蕭瑀字時文。梁明帝子也。九歲封新安王。國除入隋晉王妃實瑀姊。官右千牛。嘗疾。不肯呼醫。自信天命。嘆曰。吾更餘年則從此遁矣。及晉王踐祚姊為後。聞其言。召責之以其不安小官。後病損拜內史侍郎。以直言事頗為煬帝憎。隋亂瑀出為河池郡守。唐高祖入關以書招之。因挈郡歸。封宋公。委以樞要。帝不名。呼為蕭郎。瑀傢世貴胄。自武帝以來。皆奉佛清修。瑀及其孫勉精嚴尤甚。太宗即位屢入相。既而房杜得君事任稍分。瑀不能無少望。嘗乞度為僧。帝許之。瑀尋度不能而止。事兩朝凡五入相位。年七十四薨。瑀性忠鯁雅薄福貴。善屬文。通儒柳顧輩皆高其才。唐史稱之曰。梁蕭氏興江左實有功在民。厥終無大惡。以寖微而亡。故餘祉及其後裔。自瑀逮遘。八葉宰相名德相望。與唐盛衰。世傢之盛古未有也。

  (二十 辛醜) 十五年五月戊辰。帝幸宏福寺。召大德道懿等五人賜座。諭以創寺為專一追崇穆太後。言發涕零。懿及左右皆哽咽逡巡。自制疏施絹二百疋。自稱皇帝菩薩戒弟子。令回向罷。顧謂道懿等曰。頃以老子是朕先宗。故令名位在前。卿等應恨恨也。道懿曰。陛下尊祖宗降成式。懿等蒙荷國恩安閑學道。詔旨初下咸皆歡悅。詎敢有恨。帝曰。尊祖重親有生之大本。故先老子以別親疏之序。非不留心於佛也。自有國以來。未嘗創立道觀。凡有功德並歸僧舍。雖往日操戈臨陣。亦未始縱威濫殺。今所在戰場皆立佛寺。至於太原舊第亦以奉佛。朕存心如此。卿等想未諭也。道懿等遽起趨謝。帝曰。少坐。此是朕意。不述則人不知。天時向熱。寺宇未備。今所施可別造經寮令僧眾寬展行道。

  (二十一 壬寅) 十六年。三藏玄奘法師。發王舍城入隻羅國國主郊迎之。已而問曰。而國有聖人出世。作小秦王破陣樂試為我言其為人。奘粗陳帝神武削平天下躬行堯舜之治。其王大驚。東向稽首曰我當朝覲與師偕行也。奘因出所撰制惡見論似之。王欽嘆曰。此論一出。可謂日光既升螢火奪明矣。即以青象名馬助奘馱經而還。

  (二十二 癸卯) ○圖功臣於凌煙閣。

  八月四日。原州松昌鴻池谷忽有五石。皆青質白文。成字曰。高皇海出多子李元王八十年太平天子李世民千年太子李治書燕山人士樂大國主尚汪譚獎文仁邁千古大王五王六王七王十風毛才子七佛八菩薩及上果佛田天子文武貞觀昌大聖延四方上不治示孝仙戈八為善。原州奏於朝。字初若不甚顯。及群公擬定。遂粲然明著。十一月辛卯。有事於南郊。詔遣使以玉帛詣原州鴻池谷祭之曰。嗣天子諱祚繼鴻業君臨宇縣。宿興旰食無忘於政。道德齊禮愧於前修。天有成命表瑞征符。文字粲然歷數惟永。既旌高廟之業。又錫眇身之祚。迨於皇太子治。亦降貞符。具紀李氏於石言。仰瞻宵漢空名大造。甫惟寡薄彌增寅懼。敢因大禮重薦玉帛。上謝冥靈之貺。以伸祗栗之誠。

  (二十三 乙巳) 十九年正月丙子。法師玄奘齎經像歸於京師。留守房玄齡館於宏福寺。以表聞帝。壬辰奘如東都。二月己亥見於儀鸞殿。帝曰師去何不相報。對曰。當去時表三上。以誠願微淺。不蒙諒許。無任慕道之至。乃輟私行。專擅之罪惟深愧懼。帝曰。師出傢與俗殊隔。能委命求法惠利蒼生。朕甚嘉焉固不煩為愧。但念山川阻遠方俗異心。怪師能達也。對曰。奘聞乘疾風者造天地而非遠馭龍舟者涉江海而不難。自陛下握乾符清四海。德籠九域仁被八區。淳風扇炎景之南。聖威震蔥嶺之外。所以戎夷君長。每見翔雲之鳥自東來者。猶疑發於上國。斂衽而敬之。況玄奘圓頂方親承化育者耶。既賴天威。故得往還無難。帝曰。此長者之言。朕何敢當。因廣問雪嶺以西印度之境玉燭和氣物產風俗八王故跡七佛遺蹤。並博望之所不傳。班馬無得而載者。奘既親遊其地。記憶無遺。隨問而對。皆有條理。帝大悅曰。師所經一百餘國。可盡掇其山川風俗。撰大唐西域記以遺後來。不亦美乎奘奉詔將罷。帝謂侍臣曰。昔符堅稱道安為神器。舉國遵敬朕觀法師。詞吐溫雅風節貞峻。非徒不愧古人。實過之遠甚。司徒長孫無忌曰。誠如明詔。道安雖高行博識。然弘法之功。固不如法師躬趨聖域討論眾妙究探宗極者矣。時車駕將問罪高麗。聞法師之還。期暫引見。及對談論不覺日莫。帝曰。匇匇言不盡懷。欲共法師東行。省方觀俗。指揮之暇。別更談敘可乎。對曰玄奘遠歸。兼有病疾。不堪陪駕。帝曰。師向能孤遊絕域。今此行如跬步耳。尚何辭。對曰。陛下東征六軍奉衛。伐亂誅奸必有牧野之功昆陽之捷。玄奘無所裨助。虛負道路之費。且兵刃交戰。佛制沙門不得觀視。惟陛下矜察。帝嘉納而止。奘因奏西域所獲梵本經論凡六百五十七部。乞就嵩山少林寺為國宣釋。帝曰。朕頃為穆太後創宏福寺。極為虛靜。可就彼翻譯。所須並與玄齡平章。奘因進曰。百姓無知見奘遠歸妄有窺看。不徒妨廢法務。兼慮不測之患。願得監門官以防釁隙。帝悅曰。此言可謂保身之計當為處分。及罷即別。有旨差官監護。

  (二十四 丙午) 二十年七月辛卯。法師玄奘表上新譯菩薩藏經六門陀羅尼經顯楊聖教論大乘雜集論凡五部五十八卷。請帝為聖教序。降手敕曰。省書具悉雅意。法師夙標高行早出塵表。泛寶舟而登彼岸。搜妙道而辟度門。弘闡大猷蕩除眾罪。朕學淺心拙。在物猶迷。況佛道幽微。豈能仰贊。側請為序。非己所聞。奘重表請曰。伏奉墨敕猥垂獎諭。祗奉綸言精守振越。玄奘行業空疏謬參緇侶幸屬九瀛有截四海無虞憑皇靈以遠征。恃國威而訪道。窮遐冒險雖勵愚誠。纂異懷荒實資朝化所獲經論蒙遣翻譯。見成卷軸志有銓序。伏惟陛下睿思雲敷。天華景爛。理苞系表調逸咸英。跨千古以飛聲。掩百王而騰實。切以神力無方。非神思不足銓其理。聖教玄遠。非聖藻何以序其源。故乃冒犯威嚴敢希題目。宸眷沖邈不蒙矜許。撫躬累息相顧失圖。奘聞。日月麗天。既分輝於戶牖。江河紀地。亦流潤於巖崖。雲和廣樂。不秘響於聾瞆。金玉奇珍。豈韜彩於愚瞽。敢緣此理重有幹祈。伏乞雷雨曲垂天文俯照。配兩儀而同久。與二曜而俱縣。然則鷲嶺微言。假神筆而弘遠。雞園奧典。托英詞而宣揚。豈止區區梵眾獨荷恩榮。蠢蠢迷生方超塵累而已。制許之。

  (二十五 丁未) ○作翠微宮於終南山。

  是歲帝得秘讖雲。唐三世而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遂密召太史令李淳風訪其事。對曰。臣據術推之。其兆已成。今在陛下宮中矣。逾三十年當有天下。誅唐子孫殆盡。帝曰。疑似者殺之何如。對曰。天命不可易。且真王者不死。徒使疑似之戮淫及無辜。今既在宮。已是陛下眷屬。更三十年又當衰老。老則心慈。雖受終易姓。於陛下子孫或不甚損。今若戮之。即當復生少莊嚴毒。況又立仇則陛下子孫必無遺類。帝善其言而止。

  (二十六 戊申) 二十二年六月。帝在玉華宮。召法師玄奘至。乃曰。朕在京苦暑。故就此宮。泉石既涼氣力稍佳。然憶法師故茲相屈。涉塗當大勞也奘謝曰。四海黎庶。依陛下而生。聖躬不安。則率土煌灼。伏聞。鑾輿至此禦膳順宜。凡預含靈孰不無蹈。願陛下永保崇高。與天地無極。玄奘庸薄猥蒙齒召。銜荷而來。不覺為勞。帝以法師德業沖博儀表絕倫。欲令罷道共康庶政。因曰。昔三五帝王。靡不以六合務廣萬機事殷。不能遍理。故周憑十亂。舜托五臣。翼亮朝猷弼諧邦國。彼盛明之後且爾。況朕寡昧而不寄眾哲哉。意欲法師脫緇服掛纁衣。升鉉路以陳謀坐槐庭而論道。師意何如。對曰。玄奘微生伏奉明詔。稱三五之君不能獨治。寄諸賢哲共而成之。此陛下盛德含光謙讓之詞。在理則不爾也。何哉。使臣能至治。桀紂柏靈之君豈無臣耶。以此而言不必由也。伏惟陛下聖哲之治。一人紀綱萬事咸得其緒。況撫運已來。天地休平中外寧晏。皆陛下不荒不矜不麗不侈。兢兢業雖休勿休居安思危。為善承天之所致也。餘何預焉。請粗陳其梗概。陛下經緯八纮驅駕豪傑。戡定禍亂崇闡雍熙。聰明文思之德。體元合極之姿。皆天之所授。無假於人。一也。敦本棄末崇儒尚德。移澆風於季俗。反淳政於上古。賦遵薄制刑用輕典。九州四海稟識懷生。俱沐恩波咸遂安逸。此又聖心自化。無假於人。二也。至道旁通深仁遠洽。東逾日域西邁昆丘。南盡炎州北窮玄塞。雕題鼻飲之俗。卉服左衽之人。靡不候風瞻雨稽顙屈膝。獻琛貢寶充委夷邸。此又天威所感。無假於人。三也獫狁為患其來自久。五帝所不止。三王莫能制遂使渭河為被發之野。酆鄗為鳴鏑之場。中國陵遲匈奴得逞。殷周已來不能攘弭至漢武窮兵衛霍盡力。雖收枝葉根本猶存。自是而後無聞良策。陛下禦圖一征斯殄傾巢倒穴無復孑遺。浣海燕然之域。盡入提封。單於弓騎之人。俱充臣妾。若言由人。則虞舜已來賢輔多矣。何因不獲。故知有道斯得。無假於人。四也。高麗小蕃失禮上國。煬帝總天下之師三自征伐。攻城無傷半堞。掠卒不獲一人。虛喪六軍狼狽而返。陛下暫行提數萬騎。摧駐蹕之強陣。破遼蓋之堅城。振旅凱旋俘馘三十餘萬。用兵禦將其道不殊。隋以之亡。唐以之得。故知由主無假於人。五也。天地交泰日月光華。和氣氤氳慶雲紛鬱。五靈見質一角呈奇。白狼白狐朱雁朱草。昭章雜沓無量億千不可遍舉。皆應德而至。無假於人。六也。明詔乃欲比喻前王寄功十亂。切為陛下不取。總復須才。今亦伊呂多矣。

  (二十七) 玄奘庸陋何足以預之。至於守戒緇門闡揚遺法。此其誠願。伏乞天慈終而不奪。帝大悅曰。師所陳並上玄垂祐。及宗廟之靈卿士之力。朕安能自致哉。師既欲敷揚妙道。亦不固違高志。中書令褚遂良曰。今四海廓清九域寧晏。皆陛下聖德。實如法師之言。帝笑曰。不如此。珍裘豈一狐之腋。大廈必眾材共成。何有君能獨濟。法師欲自全雅操。故濫相光飾耳。因問比譯何經。對曰。瑜伽師地論。帝曰。明何等此。對曰。此彌勒大士所造明十七地義。曰何謂十七地。奘曰。六識相應地。有尋有伺地。無尋唯伺地。無尋無伺地。三摩呬多地。有心地無心地。聞所成地思所成地。修所成地。聲聞地。獨覺地。菩薩地。有餘依地。無餘依地是為十七。及標舉綱目陳列大義。帝深愛焉。遣使取論入宮凡一百卷。帝自詳覽睹其詞義宏奧。非向所聞。謂侍臣曰。朕觀法師新譯經論。猶瞻天啖海莫極高深頃既軍國務殷。未暇委尋。今而後知宗源杳曠。顧儒道九流猶汀瀅之方溟渤耳。因敕有司揀秘書手寫新譯經論各九部。令宣賜九道總管展轉流佈。冀率土之內同稟未聞之法。

  司徒長孫無忌。中書令褚遂良。奏曰。佛教沖玄天人莫測。言本則甚深。語門則難入。伏惟陛下至道照明輝光昱日。澤沾遐界化溢中區。擁護五乘建立三寶。致法師當叔葉而秀質。閑千載而挺生。陟重險以求經。履危塗而訪道。見珍異俗具獲真文。歸國翻宣。若庵摩之始說。精文奧義。猶金口之新開。皆陛下聖德所感。臣等愚瞽預此見聞。苦海波瀾舟航有寄。況天慈廣遠使佈之九州。蠢蠢黔黎俱餐妙法。臣等億劫忻逢。不勝慶幸。

  (二十八) 六月。帝撰大唐三藏聖教序成。禦慶福殿百官倍位。宣法師玄奘升殿賜座。敕弘文館學士上官儀。以序對群臣宣讀。霞煥錦舒極褒揚之美。其辭曰。蓋聞。二儀有像。顯覆載以含生。四時無形。潛寒暑以化物。是以窺天鑒地。庸愚皆識其端。明陰洞陽。賢哲罕窮其數。然而天地包乎陰陽而易識者。以其有象也。陰陽處乎天地而難窮者。以其無形也。故知像顯可征。雖愚不惑形潛莫睹。在智猶迷。況乎佛道沖虛乘幽控寂。宏濟萬品典禦十方。舉威靈而無上。抑神力而無下。大則彌於宇宙。細則攝於毫厘。無滅無生。歷萬劫而不古若隱若顯。運百福而長今。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際。法流湛寂。揖之莫測其原固知蠢蠢凡愚區區庸鄙。投其旨趣能無疑惑者哉。然則大教之興基於西土。騰漢庭而皎夢。照東域而流慈。昔者分形分跡之時。言未馳而成化。當常現常之世。民仰德而知遵。及乎晦跡歸真遷儀越世。金容掩色。不鏡三千之光。麗像開圖空端四八之相。於是微言廣被。拯含類於三塗遺訓遐宣。導群生於十地。然而真教難仰。莫能一其旨歸。曲學易遵。邪正於焉紛糾。所以空有之論。或習俗而是非。大小之乘。乍沿時而隆替。有玄奘法師者。法門之領袖也。幼懷貞敏。早悟三空之心。長契神情。先包四忍之行。松風水月。未足比其清華。仙露明珠。詎能方其朗潤。故以智通無累神測未形。超六塵而迥出。夐千古而無對。凝心內境。悲正法以陵遲。棲慮玄門。慨深文之訛闕。思欲分條析理廣彼前聞 截偽續真開茲後學。是以翹心凈土往遊西域。乘危遠邁仗策孤征。積雪晨飛塗閑失地。驚沙夕起空外迷天。萬裡山川潑煙霞而進影。百重寒暑。躡霜露而前蹤。誠重勞輕求深願達。周遊西宇十有七年。窮歷異邦詢求正教。雙林八水味道餐風。鹿苑鷲峰瞻奇仰異。承至言於先聖。受真教於上賢。探賾妙門精窮奧義。一乘五律之道馳驟於心田。八藏三篋之文。波騰於口海爰自所歷之國。總將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譯佈中夏宣揚勝。業引慈雲於西極。註法雨於東垂。聖教闕而復全。蒼生罪而還福。濕火宅之幹焰。共拔迷途朗愛水之昏波同臻彼岸。是知惡因業墜善以緣升。升墜之端唯人所記。譬夫桂生高嶺。零露方得泫其華蓮出綠波。飛塵不能污其葉。非蓮性自潔而桂質本貞。良由所附者高則微物不能累。所憑者凈則濁類不能沾。夫以卉木無知。猶資善而成善。況乎人倫有識。不緣慶而求慶。方冀茲經流施。將日月而無窮。斯福遐敷。與乾坤而永大。於是禦筆親書。綴於新經之首。法師奉表。謝曰。六爻探賾。局於生滅之場。百物正名。未涉真如之境。遠惟羲冊睹奧不測其神遐想軒圖歷選普歸其美。恭惟陛下玉毫降質金輪禦天。廓先王之九州。掩百千之日月。廣利代之區域。納恒沙之法界。遂使給孤精舍盡入提封。貝葉靈文咸歸冊府。玄奘往因振錫聊謁崛山。經途萬裡。怙天威如咫步。匪乘千葉。詣雙樹如食頃。搜揚三藏。盡龍宮之所儲。研究一乘。窮鷲嶺之遺旨。並已載於白馬還獻紫宸。尋蒙下詔敕使翻譯。玄奘識乖龍樹。謬忝傳燈之榮。才異馬鳴。深愧瀉瓶之敏。所譯經論紕舛尤多。遂荷天威留神制序。文超象系之表。理括眾妙之門。忽以微生親聞梵響。踴躍歡喜如聞授記。無任感荷之極。手敕答曰。朕才謝圭璋言慚博達。至於內典尤所未聞昨制序文深慚鄙拙。穢翰墨於金簡。標瓦礫於珠林。忽得來書謬承褒贊。循躬省慮彌益厚顏。善不足稱虛勞致謝。

  (二十九) 時皇太子睹聖序遂撰述聖記。法師進啟奉謝。帝復覽新譯菩薩藏經。愛其辭旨微妙。因詔皇太子撰菩薩藏經後序。其辭曰。蓋聞。羲皇至賾。精粹止於龜文。軒後幽通。雅奧窮於鳥篆。考丹書而索隱。殊昧實際之源。征錄錯以研幾。蓋非常樂之道猶且事光圖史。振薰風於八埏德洽生靈。激堯波於萬代。伏惟陛下轉輪垂拱而化漸雞園。勝殿凝旒而神交鷲嶺。總調禦於徽號。匪文思之所窺。極般若於綸言。豈象系之所擬。由是教覃溟表。咸傳八解之音。訓浹寰中。皆踐四禪之軌。遂使三千世界。盡懷生而可封百億須彌。入提封而作鎮。尼蓮德水。邇帝裡之滄池。舍衛庵園。接上林之茂苑。雖復法性空寂。隨感必通。真乘深妙無幽不闡。所以大權禦極。導法流而靡窮。能仁撫運。拂劫石而無盡。體均相具不可思議。校美前王。焉可同年而語矣。爰自開闡地限流沙。震旦未融靈文尚隱。漢皇精感。托夢想於玄宵。晉後翹誠。降修多於白馬。有同蠡酌。豈達四海之涯。取譬管窺。寧窮七曜之奧。洎乎皇靈遐暢。威加鐵圍之表。至聖發明德被金剛之際。恒沙國土普襲衣冠開解脫門踐真實路。龍宮梵說之偈。畢萃清室。猊吼貝葉之文。咸歸冊府。灑茲甘露普潤芽莖。乘此惠雲遍沾翾走豈非歸依之勝業。聖政之靈感者乎。菩薩藏經者。大覺義宗之要旨也。佛修此道已證無生。菩薩受持咸登不退。六波羅蜜關鍵所資。四無量心根力斯備。蓋彼岸之津涉。正覺之梯航者焉。貞觀年中身毒歸化。越熱坡而頒朔跨懸渡而輸琛。文軌既同道路無壅。法師玄奘振錫尋真。出自玉關長驅奈苑。於天竺力士生處。訪獲此經。歸而奏上。降旨翻譯。於是畢功。餘以問安之暇。澄心妙法之寶奉述天旨微表贊揚。式命有司綴於卷末。帝自是情信日篤平章法義不輟於口。與法師相得之深。無時暫閑。凡衣服臥具頻詔換易。如傢人焉。

  (三十) 八月丙申。賜奘百金磨衲並寶剃刀。奘奉表謝。略曰。忍辱之服。彩合流霞智惠之刀。銛逾切玉。謹當衣以降煩惱之魔。佩以斷塵勞之網。帝自伐遼而還。氣力不逮平昔有憂生之慮。既遇法師留神大教稍遂平復。因問欲植法門之益何所宜先。奘對曰。眾生寢惑非惠莫啟。惠芽抽植法為之資。弘法須人即度僧為最帝悅。

  九月乙卯。詔曰。隋季失禦天下分崩。四海塗炭八埏鼎沸。朕屬當戡亂親履兵鋒。亟犯風霜宿於馬上。頃加藥餌猶未痊除。比日以來方遂平復。豈非福善之致耶。京城及天下諸州寺。各度僧五人(時天下寺三千七百餘所。度僧凡一萬七千餘人)。

  (三十一) 十月車駕還京師。敕有司於北闕紫微殿西南創弘法院。留奘居禁中。晝則陪禦談論夜分就院譯經。

  (三十二) 十二月。皇太子為文德皇後創大慈恩寺成。詔選京城宿望五十大德。各度侍者六人。入居新寺。是月丙辰。太子備寶車五十乘。迎諸大德。並彩亭寶剎數百具奉安新獲梵夾諸經及瑞像舍利等。敕太常九部樂及長安萬年音樂京城諸寺。花幡導引入寺。帝禦安福門樓。執爐致敬。經像過盡始罷。皇情大悅。

  (三十三 己酉) 二十三年四月。帝幸翠微宮。法師玄奘陪駕。每談敘淵奧。帝必攘袂曰。與法師相值恨晚耳。未盡弘法之意。夏五月不豫。詔太尉長孫無忌中書令褚遂良入臥內。囑曰公等忠烈著在朕心。昔漢武托霍光。劉備囑諸葛亮。朕之後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必須盡誠輔導永保社稷。無忌等叩頭流涕。帝復執太子手曰。無忌遂良在。國傢事汝無憂矣。是年崩於含風殿年五十有三。

  (三十四) 唐史贊曰。甚矣至治之君不世出也。禹有天下傳十有六王。而少康有中興之業。湯有天下傳二十八王。而其甚盛者號稱三宗。武王有天下傳三十六王。而成康之治與宣之功。其餘無所稱焉。雖詩書所載有時闕略。然三代千有七百餘年。傳七十餘君。其卓然著見於後世者。此六七君而已。嗚呼可謂難得也。唐有天下傳世二十。其可稱者三君。玄宗憲宗皆不克其終。盛哉太宗之烈也其除隋之亂。比跡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至其牽於多愛。復立浮圖。好大喜功勤兵於遠。此中材庸主之所常為。然春秋之法常責備於賢者。是以後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嘆息於斯焉。

  論曰。君子謂立言之難其實非難。特為好惡所欺耳。如歐陽文忠公作太宗本紀贊。雖筆高語奇傑出諸史。至貶太宗復立浮圖好大喜功勤兵於遠類中材庸主所為而不取。予謂文忠責備之深。而為好惡所欺也。方貞觀之世。天下昆蟲草木咸被其澤。至於日月霜露所至之國。皆款關而修職直。獨高麗莫離支叛逆阻命。太宗身任千載道德英雄之主。其肯坐視之。留為子孫憂。而不少假經略乎。蓋其威德之盛。其勢之必然。非好大喜功之謂也。昔黃帝平蚩尤。七十戰而勝其亂。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後克。太宗舉偏師而陰山平。臨駐蹕而高麗服。然黃帝高宗。經孔子而未嘗少貶。文忠特以為太宗之疵。庸詎非責備之過與。以太宗盛德大業如此。猶曲貶之將恐後之君子。懷免貶之難而無意於功名也。文忠徒欲高尚其事。而不知此亦自蹈好大之失。矣至於復立浮。圖乃所以和順道德。而齊天地鬼神之心。以開濟天下後世之人。為無窮之益也。文忠以為不當。則是太宗暗於取舍矣。使太宗果暗於此。則當時房杜王魏之流。亦因循戶祿而暗於取舍者耶。或曰。文忠慕韓愈為人。故不得不爾。嗚呼文忠何忍哉。慕人毀佛而兼棄太宗之道德。是不為好惡所欺耶。孔子立名教者也。老氏則非毀之。及孔子刪禮。則曰。吾聞諸老聃雲。然孔子亦以人而廢言乎。亦若世情之好惡耶。況真佛也者耶。聖凡本有之體。毀之乃所以自毀之也。詎傷於真佛哉。嘗聞文忠一昔夢。為勇士數輩攝至太宗之庭。太宗怒而責曰。吾文武勛烈如此。不能逃子之貶何也。文忠震懼而寤。後欲追改之。而業已進書頒行矣。遂不克改。嘗慨然曰。平懷最難。此殆非偶然而雲耳。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一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二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唐

  (一 庚戌) 高宗治改永徽(字為善。小名雉奴。太宗第九子。年五十六崩葬乾陵。在位三十四年。一雲。三十六年。或雲。三十年○復以周公為先聖。孔子為先師)。

  (辛亥) 世尊示滅一千六百年矣。

  (二) 四祖道信大師示寂。師姓司馬。世居河內。後徙蘄州。生而超異。幼慕空宗諸解脫門。宛如夙習。既紹祖位。攝心無寐脅不至席者。僅六十年。隋大業末。領眾至吉州。值群盜圍城。七旬不解萬眾惶怖。師憫之。教誦摩訶般若。既而賊眾望雉堞間。若有神兵。乃相謂曰。城中必有異人。遂即引去。武德中始居破頭山學徒奔湊。嘗一日於黃梅道中逢一小兒。骨相秀異。師曰。汝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師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師曰。汝無性耶。答曰。性即空故。師默識其為法器。令侍者詣其母求之出傢。母以夙緣故瞭無難色。以至傳衣付法。偈曰。華種有生性。因地華生生。大緣與信合。當生生不生。遂以學徒委之。一日告眾曰。吾嘗遊廬山。登絕頂望破頭山。見紫雲如蓋。下有白氣橫分六道汝等會否。眾皆默然。忍大師曰。莫是和上他後橫出一枝佛法否。師曰善。貞觀末太宗向師道味欲瞻風彩。詔赴京師師上表遜謝。前後三返竟以疾辭。第四度命使者曰。如果不起即取首來。使至山諭旨。師乃引頸就刃神色怡然。使異之。回以狀聞。帝彌加嘆慕。就賜珍繒以遂其志。及是忽垂誡門人曰。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壽七十有二。塔於本山。明年四月八日。塔戶無故自開。儀相如生。爾後門人不敢復閉。代宗謚大醫禪師雲。

  (三 壬子) 雁塔成。太宗二十二年。上在春宮日。天陰掌疼問及左右對曰。應是太子洞玄下針處於是思報昊天追崇福業。命有司擇地為母文德順聖皇後建慈恩寺。凡十餘院。一千八百九十七間。度僧三百員。敕奘三藏為上座。盛事如碑所載。至今永徽三年。帝用七宮亡者衣物財帛而建此塔於慈恩寺。其基四面各一百四十尺。仿西域制度而有五級。並象輪露盤高一百八十尺。層層中心皆葬舍利。不啻萬顆。上層以石為室。南面立碑。載二聖所制三藏聖教序記。乃尚書右仆射河南公褚遂良筆也○西域之制以塔為方墳。然有四類。輪王一級。聲聞四級。獨覺十二級。菩薩如來十三級。各有所表也。

  (四 癸醜) 四年禪師惠寬卒。生楊氏。父為道士。號三洞先生。姊信相生而知道。終日凝然禪寂。寬五六歲日與信相譚論。俱非世事。傢世奉道寬獨不喜。父詬厲使拜天尊。寬不得已跪之。鐵像蹶然崩壞。舉族驚異。因錄每與信相所論言句。先是龍懷寺禪師曇相臨終。語弟子會曰。吾報緣當生廣漢綿竹峰頂楊氏傢。後七年汝來見吾。言訖而逝。其後會頗忘之。一昔夢相責以負約。會驚寤遂造峰頂而扣其扉。寬曰。扣扉者誰。會遽曰。弟子會也。寬笑曰。何以知吾而稱子。會曰。得師聲猶昔日聲也。遂相見。其父出所錄每與信相譚論示之。蓋大莊嚴等論。會即奉寬再歸龍懷寺落發。由是神異日顯。俗呼聖和上。其姊信相亦隨出傢。嘗因凈惠寺異僧入定。滿寺紅焰亙然。而人未識之。信相曰。此火聚尊者入火光三昧耳。因入其寺。入水觀一室湛然。唯水不見其形。異僧欽嘆以為得果。時亦號聖尼。寬十世為大僧。今十生記存焉。累朝賜謚不一。

  (五 甲寅) 五年中天竺國摩訶菩提寺。遣僧致法師玄奘書。並獻方物。其辭曰。微妙吉祥世尊金剛座側摩訶菩提寺諸多聞眾所共圍繞上座惠天。致書摩訶支那國於無量經律論妙盡精微木叉阿遮利耶。敬問無量少病少惱。我惠天苾芻今造佛大神變贊頌及諸經論比量智等。今附苾芻法長將往。此無量多聞長老大德阿遮利耶。智光亦同前致問。鄔波索迦日授稽首和南。今共寄白[疊*毛]一雙示不空心。路遠莫怪其少。願領。彼須經論錄名附來。當為抄送。木叉阿遮利耶願知。及法長辭還。奘答長老智光書。其略曰。往年使還承正法藏大師無常。奉問摧割不能已已。嗚呼苦海舟沉人天眼滅。遷奪之痛何可述歟。昔大覺潛輝。迦葉紹宗洪業。商那遷逝。鞠多闡其嘉猷。今法將歸真。法師次任其事。惟願清辭妙辨。共四海而弘流。福智莊嚴。與五山而永久。玄奘所將經論已翻瑜伽師地論等大小三十餘部。即日大唐天子聖躬萬福率土安民。以輪王之慈。敷法王之化。所出經論並蒙神筆制序。令所司抄寫國內流行。爰及鄰邦亦俱遵奉。雖居像季之末。而教法光榮邕邕穆穆。亦不異室羅筏逝多林之化也。伏願照知。頃信度河失經一馱。今錄名於後。有便請為附來。並有片物供養。願垂納受。是歲特旨度沙彌窺基為大僧。入大慈恩寺參譯經正義。基姓尉遲代郡人(鄂國公敬德之侄。右金吾衛將軍敬宗之子)母裴夢掌月輪吞之而孕。誕夕神光盈室。甫六歲能著書。初法師奘公於西域得一童子。敏悟絕倫。因攜之詣宗。宗呼基出拜。奘使誦所著兵書。且數千言。奘數目童子。及基誦畢。奘紿之曰。此古書耳。宗未之信。奘令西域童子覆誦之。不差一字。宗大怒。以基竊古書罔已將殺之。奘就丐出傢。基曰。聽我禦葷色晚膳即從出傢。不然寧伏劍死不為餓死。奘愛其俊而許之。遂從入道。每覽疏記過目成誦。義亦頓解。善大小乘。既參譯經。從奘受瑜伽唯識宗旨。著論凡百部。時號百本論師。然性豪侈。每出必治三車。亦號三車法師。

  (六 乙卯) 六年五月。法師玄奘譯因明論。沙門神泰等各造義疏釋之。法師棲玄者。以其論示尚藥奉禦呂才。才深藝之士也。頗毀其文。作因明註解破義圖。輕薄者聽信之。秋七月譯經法師惠立致書左仆射於志寧斥其謬。辭曰。聞諸佛之立教。文言奧遠旨義幽深。等圓穹之寥廓。類滄波之浩浣。談真如之性相。居十地而尚迷。說小草之因緣。處無生而猶昧。況有縈纏八邪之網。沉淪四倒之流。而欲窺究宗因辨彰其理者。無乃惑哉。切見大慈恩寺翻經法師惠基。早樹智力夙成行潔。圭璋操逾松杞遂能。躬遊聖域詢稟微言。擅三藏於胸懷。苞四含於掌握。嗣清徽於曩哲。扇遺范於當今。實季俗之舟航。信緇林之龜鑒者也。所翻聖教已三百餘軸。中有小論。題曰因明。詮論難之旨歸。序催邪之軌式。雖未為玄門之要妙。亦非造次之所知。近聞尚藥呂奉禦。以常人之資。竊眾師之說。造因明圖釋宗因義。不能精悟好起異端。茍覓聲譽妄為穿鑿。排眾德之正說。任我慢之[懨-猒+扁]心。媒炫公卿之前。囂諠閭巷之側不慚顏厚靡倦神勞。數易炎涼心猶未已。然奉禦於俗事少間。遂謂真宗可瞭。何異鼷鼠見釜灶之堪陟。乃言昆閬之不難。蛛螫睹棘林之易羅。遂謂扶桑之可網。不量涯分無以異斯。況大音希聲大辯若訥。所以凈名契理杜口毗耶。尼父德高恂恂鄉黨。未聞誇矜自媒而獲縉紳之推仰也。立致書其事稍息。

  冬十月丁酉。太常博士柳宣。以其事寢。作歸敬書並偈。檄譯經大德。求畢其說。於是法師明浚。答還述頌並書。極大尊嚴。而訓呂才妄舉。柳宣得書即劾呂才。列奏其事。有旨集公卿學士。領才詣慈恩寺。見法師受辭悔謝而退。

  (七 丙辰) 改顯慶正月丙寅。立代王弘為皇太子。是日於慈恩寺齋僧五千員。敕黃門侍郎薛元超主其事。因問法師玄奘前代翻經之式。對曰。漢魏既遠未可詳論。晉宋已來翻經皆有監閱詳緝之官。故符堅時曇摩難提譯經。黃門趙整執筆。姚興時羅什譯經。興及姚嵩執筆。後魏菩提流支譯經。侍中崔光筆授。以至梁陳周隋之代。並亦如之。貞觀初年波頗那羅譯經。先帝敕趙郡王孝恭詹事杜正倫監護。今特闕如。又大慈恩寺莊麗輪奐今古罕儔。尚未建碑。貧道懷此二寺。願聞之於上也。元超奏其語制可。

  (八) 是月壬申朝會中書令崔敦禮宣敕曰。大慈恩寺法師。玄奘新翻經論文義須精。宜令左仆射於志寧。吏部尚書來濟。禮部尚書許敬宗。黃門侍郎薛元超。中書侍郎李義府杜正倫。時為看閱。或不穩處隨事潤色。朝罷遣內給事王君德。報法師曰。承須友人助翻經。已為處分於志寧等。其慈恩寺碑。朕望自作。不知師意如何。且令相報。奘奉旨。即率眾詣闕抗表陳請。未幾高宗親制大慈恩寺碑文成。遣長孫無忌遍示群公。其辭曰蓋聞乾坤締構之初。品物權輿之始。莫不載形厚土藉覆穹蒼。然則二曜輝天靡測。盈虛之像四溟紀地。豈究波瀾之極。況乎法門虛寂。出生不滅之前。聖教牢籠。示有無形之外。故以道光塵劫化洽生靈。緬惟王宮發跡。蓮披起步之花。神沼騰光。樹曲高堤之[乾-乞+餘]。演德音於鹿苑。會多士於龍宮。福已罪之群生。興將滅之人代。能使下愚抱道。骨碎寒林之野。上哲欽風。身沒雪山之偈。絲流法雨。清火宅以辭炎。輪升惠日。皎重冥而歸晝。朕逖覽緗史詳觀道義。福永劫者。其唯釋教歟。文德皇太後憑柯瓊樹疏派泉源。德照塗山道光媯汭。流芬彤管。彰懿則於八纮。垂訓紫宮。扇徽猷於萬古。遽而乾精掩月永戢貞輝。坤維絕紐長淪茂毓。撫奩鏡而增感望陟屺以何追。仲由興嘆於千鐘。虞丘致哀於三失。朕之罔極。實有切於終身。故載懷興緝創斯金地。卻背邠郊點千莊之樹錦前臨終嶽。吐百仞之峰蓮。左面八川。皎池光而分鏡。右鄰九達。飛羽蓋以連雲抑天府之奧區。信上京之勝地。跡其雕軒架迥綺閣凌虛。丹空曉烏。煥日宮之泛麗。素天初兔。鑒月殿而澄輝。薰徑秋蘭。疏亭佩紫。芳巖冬桂。蜜戶叢丹。燈皎繁花。焰轉心中之鶴幡標迥剎。彩縈天外之虹。飛陛參差。含文露而棲玉。輕簾舒卷。網靨面而編珠。霞班低岫之紅。池漠泛煙之翠。鳴佩與宵鐘合韻。和風共晨梵分音。豈直香積天宮遠慚輪奐。閬風仙闕遙愧雕華而已哉。有玄奘法師者。實真如之冠冕也。器宇凝邃若清風之肅長松。縟思繁蔚。如綺霞之輝迥漢。騰今照古之智。挺自生知。蘊寂懷真之誠。發乎齠齔。孤標一代邁生。遠以照前。迥秀千齡。架澄什而光後。以為淳風替古澆俗移今。悲巨夜之長昏。痛微言之永翳。遂投跡異域廣餐秘教。乘杯雲漢之外。振錫煙霞之表。滔天巨海。浸驚浪而羈遊。亙地嚴霜。犯淒氛而獨逝。平郊散敘。衣單雪嶺之風。曠野低輪。肌弊流沙之日。遐征月路。影對宵而暫雙。遠邁危峰。形臨朝而永隻。思窮妙境探賾至真。心罄玄津研幾秘術。通昔賢之所不達。悟先典之所未聞。遂得金牒東流。續將絕之教。寶偈西徙補已闕之文。時眷靈基棲心此地。弘宣奧旨。葉重翠於祇林。遠辟幽關。波再清於定水。朕之虔心八正肅志雙林。冀延景福式資冥助。奉願皇太後逍遙六度。神遊丹闕之前。偃息四洲。魂升紫極之境。悲夫。玉燭易往。促四序於炎涼。金箭難留。馳六龍於晷漏。恐波遷樹在。移溟海以變桑田。地是勢非。淪高岸而為幽谷。於是敬刻貞石式旌真境。銘不錄。

  三月庚申。百僚奉表美揚聖制。別詔禮部尚書許敬宗送碑文示法師玄奘。甲子奘率徒詣闕。奉表謝曰。造化之功。既播物而成教。聖人之道。亦因辭而見情。然則畫卦垂文。空談形於器宇。設爻分象。實未越於寰域。羲皇之德。尚見稱於前古。姬後之風。亦獨高於後代。豈若開物成務。闡八正以摛章。詮道立言。證三明而導俗。理窮天地之表。情該日月之外。校其優劣。斯為盛矣。共惟陛下金輪在運玉歷乘時。化洽四洲仁覃九有。道苞前聖功茂乃神。縱多能於生知。資率由於天至。始悲奩鏡即創招提。俄樹勝幢乃敷文律。若乃天華款發睿藻波騰。吞筆海而孕龍宮。掩詞林而苞鶴樹。內該八藏。外核六經。奧而能典。宏而且密。使祇園遺跡。托寶思而彌高。奈苑餘芳。假瓊章而不朽。豈直抑揚夢境昭晰迷途。諒以鎔范四天牢籠三界者矣。奘以其文宜得聖筆自寫。因抗表勸請制不許。再表遂許之。

  四月八日。奘率京城僧尼。備幢幡寶輦香花梵儀扣芳林門迎禦制碑。敕太常九部樂並長安萬年二縣樂戲及戚裡侯王耆耋送之是日以雨不克。十四日遂迎之。舊史本紀雲。帝禦安福門樓觀。法師玄奘迎禦制大慈恩寺碑導從。以天竺法儀。其徒甚盛。帝望之大悅。

  (九) 五月法師玄奘寢疾。敕尚藥奉禦蔣孝章針醫上官琮專視病。又遣北門使者伺氣候遞報消息。奘因陳先朝以釋氏名位次道流之下。先帝晚年許為改正。又永徽初敕僧尼罪犯情難知者。同俗法推鞠。奘慮疾病委頓永隔天顏。附內使以聞。即日敕使報曰。所陳但佛道名位先朝處分事須平章。其同俗敕即為除落。師宜安意將息。奘疾尋愈。

  十一月會天後難月。命入宮祈福。及分難神光滿宮。自庭燭天因號佛光王(即中宗也)初帝嘗謂奘曰。若生男子即聽出傢。至是奘奉表請許。佛光王出傢紹隆三寶。制可。

  (十 丁巳) 二月幸洛陽。詔奘陪駕。五月奘辭還陳留。改葬父母。敕有司給葬具。

  六月。召法師惠立與道士張惠。先辨二教先後。大臣臨證惠先義負。

  (十一) 金陵牛頭山法融禪師者。潤州廷陵人也。姓韋氏。年十九學通經史。尋閱大部般若曉達真空。忽一日嘆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觀出世舟航。遂隱茅山投師落發後入牛頭山幽棲寺北巖之石室。有百鳥銜花之異。唐貞觀中。四祖遙觀氣象。知彼山有奇異之人。乃躬自尋訪。問寺僧此間有道人否。曰出傢兒那個不是道人。祖曰。阿那個是道人。僧無對。別僧雲。此去山中十裡許有一懶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祖遂入山。見師端坐自若曾無所顧。祖問曰。在此作什麼。師曰。觀心。祖曰。觀是何人。心是何物。師無對。起曰。師自何來。嘗識道信大師否。曰即貧道是也融再拜請示心法。祖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盡在心源。一切戒定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自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幻夢。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欠少與佛何殊。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息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造眾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皆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道。融曰。心既具足復誰是佛。又誰為心。祖曰。非心不問佛。問佛非不心。融曰。既不許作觀行。於境起時如何對治。祖曰。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妄情何由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隨心自在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易。吾受璨大師頓宗法門。今以付汝。汝諦受吾言可止此山。當有五大士紹汝玄化。祖付法已歸於雙峰。師至顯慶二年閏正月二十三日。終於建初寺。壽六十四。臘四十一。窆於雞籠山。會送者萬餘人。廣如傳燈具載。

  (十二 戊午) 夏四月。追僧道各二七人入宮論議。道士李榮以本際立義。法師義褒征曰。既標本際。為道本於際耶。際本於道耶。榮曰。互得。褒曰。若道本於際際為道本。則亦可際本於道道為際源。榮曰。亦通耳。褒曰。若本際與道互得相返。則亦可自然與道互相法也。榮曰。道法自然。自然不法道。褒曰。若爾則道本於際。本際不本於道矣。榮意前言之失不復主義。以他語嘲褒。褒正色曰。對萬乘之前立論。申明邪正以簡帝心。豈以他辭塵瀆天聽。榮慚服。帝嘉之令引榮退席。揖黃頤對褒談論。極莫而罷。

  (十三) 是歲法師玄奘抗表。辭入嵩山少林寺。專意譯經。降禦札報曰。省表知欲晦跡巖泉。追遁遠而架往。托慮神寂。軌澄什以標今。仰揖風規是所欽尚。朕業空學寡靡究高深。然以淺識薄聞未見其可。法師津梁三界汲引四生。智皎心燈定凝意水。非情塵之所翳。豈識浪之能驚。道德可居。何必太華疊嶺。空寂可舍豈獨少室重巒。幸戢來言勿復重請。則市朝大隱。不獨貴於前賢。見聞弘益。更可珍於即代。奘進啟奉謝。略曰。昔季重蒙魏君之禮。唯敘睽離。惠遠辱晉後之書。才令給米。未睹辭兼空寂可舍之旨。誨示大隱市朝之情。故知人主之懷窮真罄俗。綜有該無。超羲軒而更高。駕曹馬而逾遠者矣。時奘公道震天下。謀欲禁止舊經唯弘新典。有禪師法沖者。善楞伽宗旨。雅為房梁公所重。因見奘而諫之曰。聞君將廢罷舊經不許弘宣。此未可也。法師頃依舊經入道。今若棄舊崇新。則法師亦當返初復依新經出傢可乎。奘悟而止。

  (十四 己未) 四年帝在合璧宮。追僧道論義。法師會隱立五蘊義。法師神泰立九斷知義。道士李榮黃壽不知名義。茫如夢海。雖事往返而廓落無歸。遂敕道士立義。於是李榮立道生萬物義。法師惠立問曰。先生立道生萬物。未審此道是有知耶是無知耶。榮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既為天地之法。豈曰無知。立曰。必若有知則合唯生於善。何故亦生於惡。既善惡升沈叢雜混生則無知矣。請試劇陳之。如上古未開辟時。何不早生今日聖明子育黔黎與之榮樂。乃先誕共工蚩尤桀紂幽厲之徒而殘賊斯民耶。人臣之中。何不唯生稷契夔龍之輩。而使飛廉惡來靳尚新莽之儔諛諂其君致邦國傾亂耶。羽族之中。何不唯生鸞鳳嘉禽。而更生梟鏡惡鳥乎。毛群之中。何不唯生麒麟驊騮。復生豺狼豪蝟乎。以至草木等類美惡不同。既混糅俱生不別善惡。則道無知不能生物。雲何得稱天地取法而生萬物乎。據佛世尊窮理盡性之教則天地萬物是業。眾生以業力故所感不同。以善業勝者。則琉璃為地。黃金為道。瓊樹蔭陌。玉葉垂亭。甘露充餐。綺衣為座。惡業多者。沙壤為地。瓦礫為衢。稗飯充饑。麻衣蔽體。泥行雨宿。霜獲暑耕。皆自業所感無人使之。吾子心迷不識。妄言道生。一何可憫。榮愕然不知所對。惠立乘機拂弄。榮亦杜默遂赧然下座。揖黃壽前席。立老子名義。法師會隱以老子國傢先宗。既難其名恐有觸犯。即奏曰。黃壽身預黃冠不知諱忌。城狐社鼠猶事依憑。國傢遠承龍德之後。陛下老氏子孫。豈有對人子孫而公談祖諱。至如五千言中大有好義。壽不能標列而說聖人之名。計罪論刑死有餘及。帝肯首曰。固當別立義。壽既遭沮挫慚汗失圖。雖事言對而次序乖越。及罷。帝曰。朕觀二傢之論。宗旨竟未分明。法師惠立驟對曰。二傢之論宗旨未明。實如明詔。何則眾僧立義道士不識其源。既恥無辭遂讜[言*翕]謾語。至如會隱立五蘊義。黃頤以蔭名來難。且蔭以覆蓋為宗。蘊以積聚為義。如色有十一。聚在色名之下。識有八種。積在一名之中。舉統以收稱為蘊義。若以蔭名見難義理全乖。又神泰立九斷知義。道士生來。未聞此名。論座雖登不知發問之處。無以遮慚遂浪作餘語。由是宗旨不明光瀆天聽。過在道士。然佛法大宗因緣為最。故雲。未嘗有一法不從因緣生。且如目見殿柱須具五緣。一識心不亂。二眼根不壞。三藉以光明。四有境現前。五中間無障。必具此緣方得見柱。若曦光已沒龍燭未明。縱有朱楹何由可見。又如嘉谷陽和之月。假水土人工則能萌芽。夏盛甕中冬藏地陷。緣不具故畢竟不生。而人亦然。內則業感為因。外則父母為緣。身方得生。父母乖違終無生理。乃至羽毛萬匯悉亦如之。故經雲。深入緣起斷諸邪見。由佛智慧窮法實相。是稱無上正覺為人天師。外道之輩則不如是。或計諸法自然。即同此方莊老。或言無因。或雲宿作。並是邪宗不明法本。又對禦說依他遍計圓成三性之義。及辭出宮。少選敕內給事王君德傳宣曰。師等因緣義甚好。何不早論。詣道士李榮等傳敕曰。何不學佛經。於是榮等羞縮。為之氣塞。

  是歲帝敕奘三藏於玉華宮譯般若經。至龍朔三年冬十月二十三日才畢。凡六百卷進上。帝嘉嘆曰。朕以軍國務殷不及委讀。今觀佛經之大。若其瞻天望海莫測高深。以儒道九流方之。如河瀅之類溟渤也。而世雲三教齊致者是妄談耳。

  (十五 庚申) 屈僧拜俗詔。帝初崇三寶。後復憍慢。四月十五日下詔。令沙門致敬君親。恐爽恒請。至十六日敕付有司詳議。是月二十一日大莊嚴寺威秀等上不拜表。至二十五日沙門道宣等上雍州牧沛王倫不拜表。二十七日宣等又上榮國夫人楊氏不拜俗啟及上敘佛教隆替事狀。大意是前朝代興替。然後引經不拜俗文。梵網經雲。出傢人法不向國王禮拜。不向父母禮拜。六親不敬。鬼神不禮。涅槃經第六卷雲。出傢人不禮敬在傢人。四分律雲。佛令諸比丘相次禮拜。不應禮拜一切白衣。佛本行經五十三卷雲。輸頭檀王與諸眷屬百官次第禮佛足已。佛言。王今可禮優波璃並諸比丘足。王聞佛教即從座起頂禮五百比丘足。新出傢者次第而禮。薩遮尼乾子經雲。若謗聲聞辟支佛法及大乘法毀訾留難者犯根本罪。僧道宣尋白朝宰群公。伏見詔書令僧致敬君父。事理深遠非淺情能測。夫以出傢之跡列聖齊規。真俗之科百王同軌。幹木在魏。高抗而謁文侯。子陵居漢。長揖而尋光武。彼稱小道尚懷高蹈之門。豈此沙門不垂閑放之美者矣。

  沙門威秀等謹錄佛經。沙門不合跪拜父母。有損無益。其文如左。梵網如前。順正理雲。國君不求比丘禮拜。略曰。玄教東漸六百餘載。上代皇王無不依經敬仰也。僧威秀等言。竊聞。真俗異區。桑門割有生之戀。幽顯殊服。田衣無拜首之容。理同越情道仍舛物。伏惟陛下匡振遠猷提獎幽概。既已崇之於國。亦以行之於傢。足使舍俗無習俗之儀出傢絕居傢之敬。護法斯在提福莫先。自然教有可甄人知自勉。不勝誠懇之至。謹奉表以聞。於時上表者眾不煩具錄。備如弘明集○至五月十五日。大集文武百僚於中臺。將議其事。京邑沙門道宣等三百餘人競陳狀啟。紛諍不定。有司各以表聞。一右司成令狐德業等五百三十九人表請不合拜。一右兼司平太常閻立本等三百五十四人表請合拜。帝覽已下詔。朕啇確群議沉研幽頤。然箕穎之風高尚其事。遐想前代固亦有之。今於君處勿須致拜。其父母所慈育彌深。祗伏斯曠更將安設。自今已後即宜跪拜。主者施行。又至六月八日。京邑老人程士顒等上表。略曰。且高尚之風人王猶有抗禮。豈惟臣下。及受跪拜之儀。俯仰撫循無由啟處。意願國無兩敬。大開方外之跡。僧奉內教便得立身行道。不任私懷之至。謹奉表以聞。拜俗之條從茲泯定矣。

  (辛酉) 改龍翔。

  (癸亥) 帝苦風疾。委政武後。

  (甲子 五六) 改麟德武後專恣。

  (十六) 二月初五日。法師玄奘寢疾。命弟子大乘光錄所譯經論。凡一千三百三十有五卷。造彌勒像十俱胝。及疾革口誦色蘊不可得。受想行識不可得。眼界不可得。乃至意識界不可得。無明不可得。乃至菩提不可得。不可得亦不可得。復令左右同聲三唱。南謨慈氏如來應正等覺。願與含識速奉慈顏。南謨慈氏如來所居內院。願舍壽必生其中。遂右脅安臥而逝。春秋六十有三。是夕白虹四道自北亙南。貫井宿直慈恩寺塔。計聞於朝。帝哭之甚哀。顧左右曰。朕失國寶矣。輟朝三日。自終及葬五降禦札。裒錄遺典勤恤喪事。俄異僧奉旃檀末香至。請依天竺法用塗法師之體。大乘光等以掩龕日久不欲開。其僧曰。別奉進旨。倘見拒即具奏。遂啟龕而顏色如生。香氣馥鬱。其僧塗畢恍然不見。識者以為兜率內院人也。夏四月敕準佛世尊故事。斂以金棺銀槨。塔於滻東門。弟子神泰棲玄會隱惠立明浚義褒大乘光等。皆法門龍象焉。

  (十七) 道造偽經。天皇甲子。西京諸觀道士郭行真等東明觀李榮姚義玄劉道合會聖觀田仁惠郭蓋宗等。將隱沒道書重更修改。私竊佛經改換文句。人法名數三界六道五蔭十二入十八界三十七品大小法門。並偷安道經。並改長安經。為太上靈寶元陽經。改餘佛經別號勝牟尼經。或雲太平經等。及改酒脯祭祀。用幹棗香水。以惑後人妖妄作矣。沙門道世表聞以辯真偽。其略曰。竊聞白馬東遊。三藏創茲而起。青牛西逝。二篇自此而興。或闡玄玄以化民。或明空空而救物。檢之圖牒指掌可知。所以發唱顯宗終乎此世。釋教翻譯時代炳然。文史備彰黎民不惑。至如道傢玄籍。斯則不然。唯老子二篇李聃親闡。自餘經制皆雜凡情。何者前漢王褒造洞玄經。後漢張陵造靈寶經及章醮等二十四卷。吳葛孝先造上清經。晉世王浮造化胡經。又鮑靖造三皇經。齊朝陳顯明造六十四真步虛經。梁陶弘景造太清經及眾醮儀十卷。周武張賓之焦子順馬翼李運。挑攬佛經一千餘卷。隋輔惠祥改涅槃經為長安經。笑道論曰。道傢妄註諸子三百五十卷為道經。又按漢明帝時。褚善信等總將道經諸子書等三十七部七百四十四卷。晉葛洪神仙傳雲。老教所有度世消災之法凡九百三十卷。符書等七十卷。宋太始七年。陸修靜答明帝雲。道傢經書並藥方符圖等一千二百二十八卷雲。一千九十卷已行於世。一百三十八卷猶在天宮。又檢玄都目錄。妄取藝文志書名。矯註八百八十四卷為道經。今玄都經目雲。依宋陸氏所上之目。乃有六千三百六十三卷雲。二千四十卷見有其本。四千三百二十三卷並未見。據此前數目有無不同虛妄明矣。增加卷目添足篇章。依傍佛經改頭換尾。或言名山唱出。或雲仙洞飛來。何乃黃領獨知英賢不睹。書史無聞典籍不記。請問道士後世之經。為是老子別陳。為是天尊更說。縱其說也應有時方師資說處。代年邦月復是如何。如其有據容不流行。若也妄言理須焚剪。伏願當今明朝(雲雲)。由是郭行真等舍邪歸正。啟願文具如佛道論。

  (丙寅) 改幹封○尊老君為玄元皇帝○米鬥五錢。

  (丁卯) 大教東被六百年矣○用麟德歷。

  (十八) 南山律師道宣卒。師京兆錢氏。父吏部尚書申。母夢月輪貫懷而孕。又夢梵僧語之曰。所孕者梁僧祐律師也。處胎彌十二月而生。九歲遍覽群書。十二善習文墨。十五師日嚴頵公。十六誦法華兩旬而徹。十七落發。二十依首師進具戒。三衣唯佈常坐一食。武德四年再依首師學律。性好禪那期修正定。頵曰。戒凈定明慧方有據。始聽未閑持犯焉識。七年徙居終南紵麻蘭若。始制行事鈔。正觀四年行般若三昧於清宮精舍。經九十日。龍化人形體覲聽法。沙彌染心顧盻其女。龍怒欲害之。念師教誡頓息惡心。攝毒吐井。白師勿飲此水。及往視之其井湧沸。又於雲際寺行此三昧。前後二十會。常感天童為之給侍。十九年偕奘公翻經弘福。筆受潤文推為上首。永徽元年復居紵麻。幹封二年春。天人告師曰。師報緣將盡。當生彌勒內宮。十月三十日。眾見空中。幡華交列。異香天樂。天人同聲。請師歸覲彌勒。上聞之。詔天下寺院圖形奉祀。穆宗制贊曰。代有覺人為如來使。龍鬼歸降天神奉事。聲飛五天辭驚萬裡。金烏西沈佛日東舉。稽首歸依肇律宗主。懿宗朝謚澄照。師所撰刪定僧戒本(一卷今所盛行) 刪定比丘尼戒本(一卷) 註僧戒本(三卷) 戒疏(四卷) 註羯磨經(二卷) 羯磨疏(四卷) 行事鈔(二卷) 比丘尼鈔(三卷) 拾毗尼義鈔(三卷) 亡物輕重儀章服儀歸敬儀正行懺悔儀新學教誡儀(各一卷) 法華義苑(三十卷亡本) 釋迦方志(二卷) 佛道論衡(四卷) 續高僧傳(三十卷) 後續僧傳(十卷) 廣弘明集(三十卷) 三寶感通記(三卷) 天人感通傳(一卷) 大唐內典錄(十卷)。

  (十九 戊辰) 改總章○詔僧道會於百福殿。定奪化胡經真偽。百官臨證。僧法明者預選入。方三教首座議論紛紜。明察其非是。即排眾出曰。老子化胡成佛之際。為作華言化之耶。為作胡語誘之。若作華言則胡人未善必作胡語。既傳此土須假翻譯。未審道流所謂化胡經者。於何朝代翻譯。筆授證義。當復為誰。於是舉眾愕然無能應者。公卿列辟咸服其切當。忻躍而罷。有敕搜聚天下化胡經焚棄。不在道經之數。既而洛京恒道觀桓彥道等奉表乞留。詔曰。三聖重光玄元統敘。豈忘老教偏意釋宗。朕志款還淳情存去偽。理乖事舛者。雖在親而亦除。義符名當者。雖有冤而必錄。自今道經諸部有記及化胡事者。並宜削除。有司條為罪制。

  (庚午) 改咸亨。

  (癸酉) 上稱天皇。後稱天後。

  是歲讓和上四月八日生。有白氣六道貫天。太史奏聞。有德之象當應空門。帝曰。在何方位。史曰。安康分野。有頃金州太守韓偕具表奏聞。帝曰。道人之德國之善慶。敕偕親詣撫恤。兼厚賜養育之費。一傢蒙之。後長出傢。果傳六祖心印。住於南嶽光大教門也。

  (甲戌) 改上元。

  (二十 乙亥) 是年五祖弘忍大師示寂。師蘄州黃梅周氏子。生而岐嶷。兒時有異僧嘆曰。是子闕七種相。不逮如來。後遇信大師得法。嗣化於破頭山。咸亨中有盧居士者名惠能。自遠來參。師問。汝自何來。曰嶺南。師曰。欲求何事。曰唯求作佛。祖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師知其異。乃訶之曰。著槽廠去。能禮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勞於杵臼之間。經旬月祖知付法時至。遂告眾曰。正法難解。不可徒記吾言將為已任。汝等各自隨意述一偈。若語意冥符衣法皆付。時會七百餘眾。神秀居第一座。學通內外眾所推仰。秀亦自負無出其右者。不復思惟。乃於廊壁間書一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遣惹塵埃。祖因行次見偈。心知秀之所為。因紿曰。後代依此修行亦得道果。眾聆此語人各諷誦。他日能在碓坊。聞偈乃問同列。此誰為之。同侶告以和上將欲付法各令述偈。此乃秀上座所為。能曰。美則美矣。瞭則未瞭。同侶共訶其謬妄。能至莫命童子引至廊間。能自執燭令童子於秀偈側寫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假拂塵埃。祖復見此默念。必能之所為。因故為之語曰。此誰作亦未見性。眾以師弗許皆莫之顧。即於是夕潛使人自碓坊喚能至。告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隨機大小而引化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法。以為教門。然以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於上首迦葉。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菩提達磨大師屆於此土得可祖。承襲以至於吾。吾今授汝。並所傳袈裟用以表信。汝善護持勿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能受畢乃曰。法則既受。衣付何人。師曰。昔達磨初至。人未之信。故傳此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於汝身勿復傳也。且當遠引俟時行化。所謂受衣之人命如懸絲。能曰。當隱何所。祖曰。逢懷且止。遇會即藏。能禮足捧衣而出。通夕南邁。眾皆未知。祖由是三日不上堂。眾疑之因致問。祖曰。吾道行矣。又問。衣法誰傳。祖曰。能者傳之。眾意盧居士名能必此人也。共力推尋能已不在。至有相率而物色追之者。祖既付法已。復經四載而寂。塔於東山。代宗謚大滿禪師法雨之塔。

  舊唐史雲。後魏末有僧達磨者。本天竺王子。以讓國出傢。得禪宗妙法雲。自釋迦相傳有衣缽為記世相傳授。達磨將衣缽航海而來。初至梁國。武帝問以有為之事。達磨不悅。乃之魏隱於嵩山少林寺。遇毒而卒。其年魏使於蔥嶺回見之。門徒發其墓。但有隻履而已。達磨傳惠可。可嘗斷臂以求其法。可傳僧璨。璨傳道信。信傳弘忍。忍姓周氏。黃梅人。與信並住東山寺。世謂其法為東山法門。

  論曰。舊史敘諸祖雖簡略。然大要與寶林傳燈之說皆合。至謂達磨遇毒而卒及魏使復於蔥嶺見之。則毒與卒果有之乎。世稱五祖前身蓋栽松道者。往見四祖將付以衣法。俄惜之曰。汝耄矣。雖嗣化能復幾何。倘再來可也。五祖因托質周氏。無父而生。母幾受禍僅死而免。四祖果忍死以遲其來。卑以大法。噫吾祖出入死生正遊戲耳。自非果位上聖。孰能與於此哉。

  (丙子) 改儀鳳。

  (二十一) 北印度佛陀波利尊者。至五臺清涼山逢一叟問曰。爾來何為。利曰。求禮覲文殊。叟曰。帶佛頂尊勝咒來否。利曰。未也。叟曰。此土眾生滋惡。而出傢者犯四棄尤多。不持此咒隨行遠來奚益。能回取之以流此土可乎。波利作禮而返。以開曜元年取其咒至於長安。有旨命日照三藏翻譯。帝聞此咒靈驗特異。秘之禁掖。波利屢奏請佈中外。高宗不得已從之。利即辭入五臺。後不知終。時南天竺有菩提流志。習頭陀行。從耶舍瞿沙受道。為西域宗師名震中夏。帝聞風而悅之。因使西域有詔敦請。

  (己卯) 改調露。

  (庚辰) 改永隆。

  (辛巳) 改開曜。

  (壬午) 改永淳。

  (二十二) 是歲慈恩法師窺基卒。世壽五十有一。有詔傷悼禦制畫像贊。敕葬樊川北渠。近奘公之塋。基貌豐碩長八尺。氣概萬夫項上有玉枕。十指紋皆盤折如印。見者讋伏。然心慈善誨人。晚節祈生內院。循戒彌篤。嘗造玉文殊像。及金寫大般若經。皆瑞應。初南山宣律師。以弘律名震五天。感天廚供饌。每薄基三車之玩。甚不為禮。基嘗訪宣。其日過午而天饌不至。及基辭去天神乃降。宣責以後時。天曰。適見大乘菩薩在此翊衛嚴甚。故無自而入。宣聞之大驚。於是遐邇增敬焉。先是奘公親授西域戒賢師瑜伽師地唯識宗。而基盡領其妙恢廓源流。天下後世。尊之目為三乘法相顯理宗。謂之慈恩教。

  隱士孫思邈卒。年百餘。善莊老及陰陽推步醫藥之術。尤重釋典。世稱孫真人焉。

  (癸未) 改弘道。十一月上崩。遺詔軍國大事取天後處分。太子顯即位。

  (二十三) 法師玄惲卒。惲字道世。或雲名道世。以避太宗偏諱故以字行。三學洞貫。嘗慨教藏及古今圖史之博而學者難以備究。因撰法苑珠林凡一百卷。各開門類。識者重其精博雲。

  高帝於是年崩。中宗即位數月。天後廢為廬陵王。幽於房州。天後臨朝稱制。是為則天。明年七月沙門十輩詣闕上大雲經。盛稱則天當即宸極。則天大悅。賜十沙門紫方袍銀龜袋。頒經於天下郡國。各建大雲寺。九月則天革唐命改國號周。自稱聖神皇帝。

  (甲申) 中宗顯改元嗣聖(二月改文明。正月立韋玄禎女為後。上謂我以天下與韋玄禎。何不可。二月天後廢上為廬陵王。立其弟豫王旦為帝。居於別殿。天後臨朝)。

  (二十四) 則天武後曌改元光宅(一雲。順聖曌並州文水人也。父武士蒦。官至工部尚書荊州都督。封應國公。天後嘗為尼於感業寺。時年十四。天皇幸寺見而悅之。選為昭儀。進號宸妃。帝崩後攝政。立諸武為王。甲辰大定。及天後疾。狄梁公仁傑等。迎廬陵王登位。明年乙巳崩於上陽。壽八十一。附之乾陵。在位二十一年)。

  (乙酉) 改垂拱○制母齊縗。古者母亡期年而已。喪服篇雲。天無二日。士無二主。國無二君。傢無二尊。以一制期年禮也。自天皇上元元年。天後表請。父在為母三年。下詔依行。至今垂拱始編入格。

  (二十五 丙戌) 歸政於帝。帝固辭。後乃臨朝○始建明堂。貞觀五年欲建明堂。敕孔穎達等十人定議制度。不成乃止。天皇永徽三年。宣問無式樣。群儒執議不定又止。幹封至三年。下詔又令群儒取議。復不克定而止焉。天後垂拱二年。又取議群儒創制。垂拱四年正月五日功畢。其制凡高二百九十四尺。東西南北各三百尺。而有三層。下設四方。中十二辰。上設二十四氣。鑄鐵為槽。二十四步為辟雍之水。造舟為梁以通道路。與前代制度有別。夏曰世室。殷曰垂屋。周曰明堂也。

  (二十六) 是年有慶山始出。唐五行志曰。垂拱二年九月。雍州新豐縣有大風雷電震吼湧出一山。高二十丈。有池周三百畝。池有龍鳳之形禾麥之異。天後以為休應。故名曰慶山。

  (己醜) 改永昌。

  (庚寅) 改天授○二月辛酉。後策貢士於洛城殿。殿試始此○九月改元建國。號曰周。至朔同日用周正。

  (壬辰) 改如意。又改長壽。

  (甲午) 改延載。

  (乙未) 改證聖。九月又改。天冊萬歲。

  (二十七) 是歲則天加號天冊金輪聖神皇帝。作七寶。復聞於闐國梵本華嚴大經。即遣使奉玉帛往求之。並請彼國善梵學者一人。隨經以來。於是於闐主以實叉難提(此雲喜學)妙華嚴宗旨遣赴命。則天見之大悅。詔入大遍空寺。同三藏菩提流志法師神測玄景復禮等翻譯華嚴。則天時幸其寺。親施供饌焉。至聖歷二年十月八日功畢。成八十卷。

  (二十八) 天冊萬歲元年。詔沙彌康法藏於太原寺。開示華嚴宗旨。方緒經題感白光昱然自口而出。須臾成蓋。停空久之。萬眾歡呼嘆異。都講僧恒奏其事。則天悅。有旨命京城十大德為藏授滿分戒。賜號賢首。詔入大遍空寺參譯經。

  (二十九) 是歲詔嵩嶽惠安禪師。入禁中問道。與神秀禪師同被欽重。則天嘗問安甲子幾何。對曰不記。曰何以不記。安曰。生死之身有若循環。環無起盡焉用記為。況識心流註無有間斷。見漚起者乃妄想耳。從初識至動相滅時。亦隻如此。何年月而可記乎。則天嘆美久之。時安春秋百餘。而天下之人稱為老安國師。

  (丙申) 改萬歲登封。又改通天萬歲。

  (丁酉) 改神功。

  (戊戌) 改聖歷。迎中宗於房陵。立為太子。姚玄崇相。

  (三十) 五月戊辰。凈義三藏自西域還。獲梵本經論四百餘部。及金剛座真容舍利三百餘粒則天降蹕上東門迎勞。安置佛授記寺。未幾詔入大遍空寺。同實叉難提等譯經證義。明年十月新華嚴經成。實叉難提等奉表奏上。則天親制序引。禦太極殿宣示百官。其護法弘通無出天後之德矣。法師姓張。齊州范陽人。傢世圭璋。十五有西行志。三十七歲方遂雅懷。是年乃旋也。

  (己亥) 天後重眉八字○慶山佛現。敕建寺宇○李白生。

  (庚子) 改久視○十月復夏正。

  (三十一) 詔斂天下僧錢。日一文聚作大像於白馬阪。宰相狄仁傑上疏諫曰。為政之本必先人事。陛下矜念群生迷謬弱喪無歸。欲令像法兼行睹相生善。然今之伽藍制過宮室。窮奢極壯刻繪盡功。寶技殫於綴嚴。瑰材極於輪奐。工不役鬼。物不天來。既皆出於民。將何以堪之。且生之有時。用之無度。編戶所奉常若不充。痛切肌膚不辭捶楚。遊僧一說矯陳禍福。剪發解衣仍漸其少。亦有離間骨肉事均路人。身自納妻謂無彼我。皆托佛法掛誤愚人。裡陌動有經坊。闤闠尤多精舍。化誘諄切倍於官征。法事供需嚴逾制敕。膏腴物業水磑莊園。富有其多不知厭斁。逃丁辟罪駢集法門。且一夫不耕猶受其弊。浮食者眾又劫人財。臣每念之實切悲痛。昔梁武簡文舍施無算。及三維浪沸五嶺煙騰。列剎盈衢莫救危亡之禍。緇衣蔽路。豈有勤主之功。況北風塵屢擾征役稍繁。遽興此務力所未堪。伏惟功德無量。何必興建大像以勞費為名乎。雖斂僧錢百未及一。尊容既廣不可露居。覆以百層尚憂未遍。臣今兼采眾議。咸以為如來設教以慈悲為主。普濟群品是其用心。豈以勞人而存虛飾哉。疏奏。則天不納。

  論曰。法師支遁曰。沙門之於世也。猶虛舟之寄大壑耳。其來不以事退亦乘閑。四海之內竟自無宅。邦亂則振錫孤遊。道洽則忻然共萃。蓋謂吾徒於天下固無事人也。至末法敗道之徒茍安衣食者。於狄梁公之論。殆不可得而諱焉。嗚呼是豈真沙門者所為哉。疏謂如來設教以普濟群品為心。詎以勞人而存虛飾。此不獨匡則天之失。抑有以輔吾佛之正教也。與夫後世泛然排佛老以茍名者雲泥矣。

  (辛醜) 改大足。又改長安。

  則天將建大像。禦史張廷圭復上疏諫曰。夫佛者以覺知為義。因心而成。不可以諸相見也。經雲。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此真如之果。不可以外求也。陛下信心歸依發弘誓願。壯其塔廟廣其尊容。已遍於天下久矣。蓋有為住相佈施。非最上第一希有之法。何以知之。經雲。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佈施其福甚多。不如有人於此經中受持四句偈等為人演說其福勝彼。如佛所說。則陛下傾四海之財。竭萬夫之力。窮山之木以為塔寺。極冶之金以為尊像。勞則多矣。費則甚矣。其所獲福乃不若禪房之匹夫。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蓋有為之法不足高也。況此營建事因土木。或開發盤礴峻築基階。或塞穴洞通轉采斫。碾壓蟲蟻動盈巨億。豈佛標坐夏之義。憫蠢動而不忍害其生乎。又役鬼不可。惟人是營。通計工匠率多貧寠。朝歐莫役勞筋苦骨。簞食飄飲晨炊星飯。饑渴所致疾疹交集。豈佛標徒行之義愍畜產而不忍苦其力乎。又營築之役僧尼是稅。雖展轉乞丐窮乏尤多。州縣征輸星火逼迫。或謀計靡所。或粥賣以充。怨聲載路和氣不洽。豈佛標喜舍之義愍愚蒙而不忍奪其產乎。且邊朔未寧軍裝日急。天下虛竭海內勞弊。伏惟陛下慎之重之。思菩薩之行。為利益一切眾生。應如是佈施。則其福德若東西南北四維上下虛空不可思量矣。何必勤於住相雕蒼生之業崇不急之務哉。臣以時政言之。則宜先邊境畜府庫養人力。以佛教論之。則宜救危苦滅諸相崇無為。伏惟察臣之言行佛之行。務以理為尚。無以人廢言。疏奏則天大悅。禦長生殿召見廷圭。賜以金帛。

  (三十二) 是歲詔賢首法師法藏。於東都佛授記寺講新華嚴經。至華藏世界感大地震動。逾時乃息。即日召對長生殿。問帝網十重玄門海印三昧參合六相總別同異成壞之義。藏敷宣有緒玄旨通貫。則天驟聞茫然驚異。伸請再三。藏就指殿隅金師子為曉譬之。能所謂一毛頭師子。百億毛頭師子。則天豁然領解。由是集其語。目為金師子章。初雲華寺儼尊者。傳杜順華嚴宗旨。藏執侍儼盡傳其教。及儼去世藏以巾幘說法。於是京城耆德連名抗表乞度為僧。凡藏落發受具皆則天特旨。又嘗為則天以十圓鏡置八隅上下。皆使相向中安佛像然燭照之。則鏡鏡現像互相攝入。及觀之者交羅齊現。以表剎海十界普容無盡之旨。藏沒清涼國師澄觀宗其教。天下學者宗之。目為一念圓融具德宗。謂之賢首教。

  (壬寅) ○初試武舉。

  (三十三) 是年則天鑄像之費將具。納言李嶠上疏諫曰。臣聞。佛法慈愍菩薩護持。唯志利益群生非假修崇土木。伏聞。造像稅非戶口錢出僧尼。非假州縣祗承不能濟辦。且天下編戶貧弱者眾。或傭力客作以濟餱糧。或賣田貼舍以供王役。今造像錢數已有一十七萬緡。若以散施廣濟貧窮。人與一千尚濟一十七萬戶。拯饑寒之弊。省勞役之勤。順諸佛慈悲之心。廣人主停毒之意。則人神胥悅功德無量。則天不納。是冬像成。率百僚禮祀。

  (三十四 乙巳) 中宗改神龍(高宗第七子。母曰則天皇後。納狄仁傑諫。正月張柬之桓彥范等五王。以兵誅奸臣而迎帝即位。遷則天於上陽宮。冬崩。二月復國號曰唐○老君為玄元皇帝。景隆四年韋後安樂公主。於餅中進毒上崩。壽五十五。奉相王旦即位)。

  (三十五) 正月流房融於高州。夏四月融。於廣州遇梵僧般剌密諦齎楞嚴梵夾至。刺史請就制止道場宣譯。融筆授。及譯經十卷畢。般刺復攜梵本歸於天竺。

  (三十六) 是月中宗降禦札。召曹溪六祖惠能入京。其辭曰。朕請安秀二師宮中供養。萬機之暇每究一乘。二師並推讓雲。南方有能禪師。密授忍大師衣法。可就彼問。今遣內侍薛簡馳詔迎請。願師慈念速赴上京。師以表辭疾願終林麓。薛簡曰。京城禪德皆雲。欲得會道當須坐禪集定。若不因禪定而得解脫者。未之有也。未審師所說法如何。師曰。道由心悟。豈在坐耶。經雲。若見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則無所從來亦無所去若無生滅。是如來清凈禪。諸法空寂。是如來清凈坐。究竟無證。豈況坐耶。簡曰。弟子回朝主上必問。願師慈悲指示心要令得見性明道。祖曰。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簡曰。明喻智慧。暗況煩惱。學道人儻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生死憑何出離。師曰。若以智慧照煩惱者。此是二乘小兒羊車等機。上智大根悉不如是。簡曰。何謂大乘見解。師曰。明與無明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減。在聖賢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簡曰。師說不生不滅。何異外道。師曰。外道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無生。我說本自不生今亦無滅。所以不同外道。汝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凈心體。湛然常住妙用恒沙。簡禮辭歸闕。表上師語。帝咨美久之。尋遣使賜袈裟瓶缽等。諭天子向慕之意。

  (三十七 丙午) 大通禪師神秀入寂。中書令張說制碑曰。撰夫總四大者成乎身矣。立萬始者主乎心矣。身是虛哉。即身見空始同妙用。心非實也。觀心若幻乃等真如。名數入焉妙本乖。言說出焉真宗隱。故如來有意傳要道力持至德。萬劫而遙付法印。一念而頓授佛身。誰其弘之。實大通禪師其人也。禪師尊稱大通。諱神秀。本姓李。陳留尉氏人也。心洞九流懸解先覺身長八尺秀眉大耳。應王霸之像。合聖賢之度。少為書生遊問江表。老莊玄旨書易大義。三乘經論四分律儀。說通訓詁音參吳晉。爛乎如襲孔翠。玲然如振金玉。既獨鑒潛發多聞旁施。逮知天命之年。自拔人間之世。企聞蘄州有忍禪師。禪門之法胤也。自菩提達磨天竺東來。以法傳惠可。可傳僧璨。璨傳道信。信傳弘忍。繼明重跡相承五光。乃不遠遐阻翻飛謁詣。虛受與沃心懸會。高悟與真乘同轍。縷指忘識湛見本心。住寂滅境行無是處。有師而成。即然燈佛所。無依而說是空王法門。服勤六年不舍晝夜。大師嘆曰。東山之法盡在秀矣。命之洗足引之並座。於是涕辭而去。退藏於密。儀鳳中始隸玉泉。名在僧錄。寺東七裡地坦山雄。目之曰。此正楞伽孤峰度門蘭若。蔭松藉草吾將老焉。雲從龍風從虎。大道出賢人。睹岐陽之地就去成都。華陰之山學來如市。未雲多也。後進得以拂三有超四禪。升堂七十。味道三千。不是過也。爾其開法大略。則忘念以息想。極力以攝心。其入也品均凡聖。其到也行無前後。趣定之前萬緣盡閉。發慧之後一切皆如。特奉楞伽遞為心要。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久視年中禪師春秋高矣。詔請而來。趺坐覲君肩輿上殿。屈萬乘而稽首。灑九重而宴居。傳聖道者不北面。有盛德者無臣禮。遂稱兩京法主三帝國師。仰佛日之再中。慶優曇之一現。然處都邑婉其秘旨。每帝王分座後妃臨席。鴛鷺四匝龍象三繞。時熾炭待礦。故對默而心降。時診饑投味。故告約而義領。一雨普沾於眾緣。萬籟各吹於本分。非夫安住無畏應變無方者。孰能至爾乎聖敬日崇朝恩代積。當陽初會之所置寺曰度門。尉氏先人之宅置寺曰報恩。軾閭名鄉表德非擬。局厭諠輦長懷虛壑。累乞還山既聽中駐。久矣衰憊無他患苦。魄散神全形遺力謝。神龍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夜中顧命趺坐泊如化域。禪師武德八年受具於天宮寺。至是年丙午復終於此寺。蓋僧臘八十矣。生於隋末百有餘歲。未嘗自言。故人莫審其數也。三界火心四部冰背。榱崩梁壞雷動雨泣。凡諸寶身生是金口。故其喪也如執親焉。詔使吊哀王侯歸賵。三月二日冊謚大通。展飾終之義禮也。時厥五日。假安闕塞緩及葬之期懷也。宸駕臨訣至午橋。王公悲送至伊水。羽儀陳設至山龕。仲秋既望還詔乃下。帝諾先許冥遂夙心。大常卿鼓吹導引城門郎監護喪葬。是日天子出龍門泫金櫬。登高駐蹕目盡回輿。自伊及江扶道哀侯。幡花百輦香雲千裡。維十月哉生魄。明即舊居後岡安神起塔。國錢嚴飾賜逾百萬。巨鐘蓋先帝所鑄。群經乃後皇所錫。金榜禦題花幡內造。塔寺尊重遠稱標絕。初禪師形解東洛相見南荊。白霧積晦於禪山。素蓮寄生於坐樹。則雙林變色泗水逆流。至人違代同符異感。百日卒哭也。在龍華寺設大會八千人度二十七人。二祥練縞也。成就西明道場數如前會。萬回菩薩乞施後宮。寶衣盈箱珍價敵國。親舉寵貴侑供巡香。其廣福博因存沒如此。日月逾邁榮落相推。於戲法子永戀宗極。痛慈舟之遽失。恨湧塔之遲開。石城之嘆也不孤。廬山之碑焉可作。竊比夫子貢之論夫子也。生於天地。不知天地之高厚。飲於河海。不知河海之廣深。強名其跡以慰其心。銘曰。額珠內隱。匪指莫效。心鏡外塵。匪磨莫照。海藏安靜。風識牽樂。不入度門。孰探法要。倬哉禪伯。獨立天下。功收密詣。解卻名假。詣無所得。解亦都舍。月影空如。現於悟者。無量善眾。為父為師。露清熱惱。光射昏疑。冀將住世。萬壽無期。奈何過隙。一朝去之。嗟我門人。憂心斷續。進憶瞻仰。退思付囑。盡不離定。空非滅覺。念茲在茲。敢告無學。時岐王范及征君盧鴻一。皆勒碑制碣。舊唐史有傳稱。沙門被王者禮敬。古未之有。

  (丁未) 改景隆。

  (三十八) 神僧萬回入宮。賜號法雲公。館於集賢院。給二美人奉事。未幾忽求閿鄉河水。左右倉皇莫能得。又曰。第穴堂前地可得也。既得之。回飲水畢湛然而逝。賜號國公。圖形集賢院。初回幼能三千裡致兄書。朝往暮歸。因號萬回。高宗聞其名詔入宮。度為沙門。則天在位。廷之禁中賜錦衣。令宮人給侍。莊惠太子始生。則天抱之示回。回曰。此西域樹精。養之宜兄弟。及安樂公主怙韋後將謀逆。回遇之望塵唾曰。血腥不可近。未幾安樂果誅。玄宗在蕃嘗私謁回。回拊其背曰。五十年太平天子。睿宗為相王每將出。回必告市人曰。天子來。少頃而相王至。其神異類如此。示寂於長安醴泉裡。壽七十四矣。

  論曰。法雲公嘗有偈曰。明暗兩忘開佛眼。不系一法出蓮叢。真空不壞靈智性。妙用嘗存無作功。聖智本來成佛道。寂光非照自圓通。熟味厥旨。蓋大乘瞭悟之言也。而法雲特以小乘神異顯化。至於佛菩薩出世宏正法眼。必涵光混世未始泄露密機。直至臨終方有付囑。然則法雲章章顯異。抑聖賢之權與。

  (三十九) 是年七月庚辰下詔曰。釋典玄宗理均跡異。拯人化俗教別功齊。自今每緣法事聚集僧尼道士女冠等宜齊行並集。初太宗以老子為皇宗。升於釋氏之上。至則天朝。復在釋氏之下。今此已往遂為永式。令齊班並集雲。

  (四十) 國師惠安卒。誡其徒曰。吾氣盡將屍置林中恣野火焚之。偶神僧萬回至。與安握手言論。其徒側聆俱莫之省。至八日合戶偃身而寂。春秋一百二十八。其徒奉命舁屍林中。果野火至阇維之。得舍利八十粒。五粒最巨而紫紅色光焰奪目。詔留禁中雲。

  (四十一) 是歲再詔於闐國三藏實叉難提至。帝降蹕迎勞。備兩街法儀。旌幢鼓吹迓之。載以青象安置薦福寺。難提風神宏曠儀韻秀整。善大小乘通華梵語。

  (四十二 戊申) 泗洲大士僧伽詔入宮供養。度惠儼惠岸木叉三人為侍者。帝親書所居寺額曰普光王。未幾遷止薦福寺。明年京畿旱。有旨命大士致雨。僧伽以瓶水散灑。即有濃雲自所居而湧大雨傾註。又明年二月示寂。壽八十有三。神采如生。敕就薦福寺塑身建塔。即穢氣滿城。帝炷香祝之。許送歸淮。言訖異香鬱然。傾都嘆異。遂奉全身歸泗洲普光王寺建塔。帝嘗問法雲公萬回曰。僧伽何如人。對曰。觀音大士化身耳。神化事跡具如蔣穎叔所著傳。大師自西國來。唐高宗時至長安洛陽行化。歷吳楚間手執楊枝混於緇流。或問。師何姓。即答曰。我姓何。又問。師是何國人。師曰。我何國人。尋於泗上欲構伽藍。因宿州民賀跋氏舍所居。師曰。此本為佛宇。令掘地果得古碑雲。香積寺。即齊李龍建所創。又獲金像。眾謂然燈如來。師曰。普光王佛也。因以為寺額雲。乾符中謚證聖大師。

  (四十三 己酉) 是歲召律師道岸入宮。為妃主授歸戒。因留禁中。別日帝至。諸師皆辟席。岸獨逡巡長揖而已。帝高其量圖形於林光宮。禦制贊曰。戒珠皎潔惠流清凈。身局五篇心融八定。學妙真宗貫通實性。維持法務綱紀德政。律藏冀兮傳芳。像教因而光盛。時以為榮焉。

  八月乙卯。以高宗舊第興聖寺有柹樹天授中枯死至是忽重榮。因大赦天下。賜百官封爵。普度僧尼道士凡數萬。

  (四十四) 九月。詔三藏菩提流志。於北苑白蓮池甘露亭譯大寶積經。敕中書陸象先尚書郭元振宰相張說潤文。經成凡五十九會。總一百二十卷。

  (四十五 庚戌) 是年三月。敕東都留守韋安石。齎詔起嵩山沙門一行赴闕。行辭疾不赴。遁入荊州當陽山。舊唐史雲。行姓張氏。初名遂。剡國公公瑾之孫。武功令擅之子。少聰敏覽觀子史。嘗詣道士尹崇。借太玄經讀之。數日而還。崇曰。此經精微吾尋積年尚未曉。子宜研究無忽也。行曰。已究其義。因出所撰太衍玄圖並義決。崇覽之大驚。因與談其淵奧。退謂人曰。此後生顏子也。由此知名於世。初武三思慕其學行就請結交。行遁匿辟之。尋出傢遍歷天下訪求異術。至天臺國清寺。見別院古松數十門有流水。行立門屏聞僧於庭中佈算聲。而語其徒曰。今日當有弟子自遠來求吾算法。已合到門豈無人導引乎。即除一算曰。門前水當西流。弟子亦至矣。行返顧溪水果已西流。遂承其言。遽趨入再拜咨求其法。彼盡授與之。遂洞歷象陰陽推步之學。回入嵩山。依普寂禪師參決禪門宗旨。及遁當陽山。又從律師惠悟學毗尼。凡經籍一覽畢世不忘。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二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三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唐

  (一 庚戌) 睿宗旦改景雲(高宗第八子。初封豫王。武後廢中宗而立為帝者。七年而廢封相王。壽五十五。立隆基為太子。任宋璟姚崇為政。帝妹太平公主恃功專橫。在位三年)。

  (壬子) 初改太極又改廷和又改先天(七月傳位太子)。

  (二) 先天元年。三十三祖惠能大師示寂。姓盧氏。其先范陽人。父行瑫。武德中左官於南海之新州。遂占籍焉。三歲喪父其母守志掬養。及長傢貧。師樵采以給。一日負薪至市中。聞客讀金剛經。悚然問客曰。此何法。得於何人。客曰。此名金剛經。得於黃梅忍大師。歸告於母以為法尋師直抵黃梅。忍大師一見默識之。後傳衣法令隱於懷集四會之間。儀鳳元年正月八日屆於南海。及返曹溪雨大法雨。一日示眾曰。諸善知識各各凈心聽吾說法。汝等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萬種法。故經雲。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於諸法中不生憎愛。亦無取舍。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閑恬靜虛融淡泊。此名一相三昧。若於一切處行住坐臥純一直心。不動道場即成凈土。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種能含藏長養成就其實。一相一行亦復如是。我今說法猶如時雨普潤大地。汝等佛性譬如種子遇茲沾洽悉得發生承吾言者決獲菩提。依吾行者定證妙果。師說法度人。往來學者嘗逾千數。明年七月辭歸新州故宅國恩寺。其徒泣曰。師歸當復來不。師曰。葉落歸根來時無口。又問。師之法眼何人傳受。師曰。有道者得無心者通。至國恩寺。以八月三日示眾曰。吾受忍大師衣法。今為汝等說法不付其衣。蓋女等信根已熟決定無疑。堪任大事。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普雨悉皆萌。頓悟花情已。菩提果自成。復謂眾曰。其法無二。其心亦然。其道清凈亦無諸相。女等不用觀靜及空其心。此心本凈無可取舍各自努力隨緣好去。吾涅槃時至珍重。即跏趺而逝。於是山林變白鳥獸哀鳴。彩雲香霧連日不開。既時廣州都督韋據率韶新二郡官吏。迎奉全身歸於曹溪寶林寺建塔。真身今尚存焉。舊唐史曰則天聞神秀名詔至都。肩輿入殿親加跪禮。敕當陽山創度門寺以旌其德。時王公已下及京城士庶。聞風爭來謁見。望塵拜伏日以萬數。初神秀與惠能同師弘忍。而行業相埒。及忍卒能住韶州廣果寺。韶陽山中舊多虎豹。一夕去盡。遠近驚嘆咸歸伏焉。秀嘗奏則天。請召能赴闕。能固辭。秀復自作書重邀之。能謂使者曰。吾形貌矬陋。北土見之恐不敬吾法。又先師以吾南中有緣。亦不可違。及中宗召之。竟不度嶺而卒。天下散傳其法。謂秀為北宗。能為南宗。

  (三 癸醜) 玄宗隆基改開元(睿宗第三子。嬖楊貴妃。為道士。曰太真。帝初用姚崇宋璟為相治平。晚年耽湎淫佚。用李林甫楊國忠為相。安祿山為將致亂。幾致亡國。二十九即位。壽至七十八歲。至上元元年崩。葬泰陵)。

  (四 甲寅) 二年十月十七日。永嘉玄覺禪師示寂。姓戴氏。丱歲出傢。博貫三藏精天臺止觀圓妙法門。與東陽策禪師偕謁六祖。師至振錫繞祖三匝。祖曰。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師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祖曰。何不體取無生瞭無速乎。師曰。體即無生瞭本無速。祖曰。如是如是。師乃具威儀參禮。須臾告辭。祖曰。返太速乎。師曰。本自無動。豈有速耶。祖曰。誰知非動。師曰。仁者自生分別。祖曰。女甚明得無生之意。師曰。無生豈有意耶。祖曰。無意誰當分別。曰分別亦非意。祖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時謂一宿覺。及回學徒奔萃。著證道歌一篇。梵僧傳歸天竺。彼皆欽仰目為東土大乘經。又著禪宗悟修圓旨十篇及觀心十門。並盛傳於世。

  (五 乙卯) 三月八日。玄宗遣禮部郎中張洽。齎詔詣當陽山。起沙門一行赴闕。行以再命不許辭赴之。有旨安置光泰殿。帝數訪以安國撫民之要。行啟陳無隱。未幾永穆公主出降。詔依太平公主故事優厚發遣。行諫以為高宗末年唯有一女。所以特加優禮。而太平竟以驕僭得罪。不應引以為例。帝納其言。遽追敕但依常禮。其忠諫多類此。或謂行優於憶誦。帝一日命出宮籍示之。行閱畢。令內侍執本對帝復之。不差一字。帝驚異顧謂左右曰。聖人也。自是頻召咨質佛心之要。行雍容啟沃聖眷日隆。天下之人。以帝從之問道。稱為天師焉。

  (六 丙辰) 嵩嶽元圭禪師示寂。師居嶽之龐塢。一日有異人。峨冠盛服擁衛而至。圭曰。善來仁者。胡為而至。彼厲聲曰。師寧識我耶。圭曰。吾觀佛與眾生等吾一目之。豈分別耶。曰我此嶽神也。能生殺於人。師安得一目我哉。圭曰。吾本不生。汝安能殺。吾視身與空等。視吾與汝等。汝能壞空與汝乎。使果能之。吾則不生不滅也。況汝不能。焉能生殺我耶。神稽首曰。我聰明正直過於餘神。詎知師有廣大智慧。願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圭曰。汝既乞戒。即既戒矣。所以者何。戒外無戒。又奚戒哉。神曰。此理也我聞茫昧。止求師戒。我身願為門弟子。圭即張座秉爐正幾曰。付汝五戒。若能即曰能。不爾即曰否。神曰。謹奉教。曰汝能不淫乎。神曰。亦娶也。曰非謂此也。謂無羅欲也。神曰能。曰汝能不盜乎。神曰。無乏我也。安有盜取哉。曰非謂此也。謂饗而福淫不供而禍善。神曰能。曰汝能不殺乎。神曰。實司其柄。焉得不殺。曰非謂此也。謂有濫誤疑混也。神曰能。曰汝能不妄乎。神曰。我惟正直。焉有妄哉。曰非謂此也。謂先後不合天心也。神曰能。曰汝不遭酒敗乎。曰能。曰如上是為佛戒也。以有心奉持而無心拘執。以有心為物而無心想身。能如是則先天地生而不為精。後天地死而不為老。終日變化而不為動。畢竟寂滅而不為休。悟此則雖娶非妻也。雖饗非取也。雖柄非權也。雖作非故也。雖醉非惛也。是謂無心而已。無心則無戒。無戒則無心。無佛無眾生。無汝亦無我。無汝則孰為戒哉。神曰。我神通去佛幾何。曰汝神通則十句五不能。佛則十句七能三不能。神竦然辟席曰。可得聞乎。圭曰。汝能戾上帝東天行而西七曜乎。曰弗能也。圭曰。汝能奪地祇融五嶽而結四海乎。曰弗能也。圭曰。是謂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謂三不能也。然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謂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滅。廓無一人能主有法。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耳。神曰。我誠淺昧。未聞空義。師所授戒我當奉行。今願報慈德效我所能。師曰。吾觀身無物。觀法無常。瞭然更有何欲。神曰。師必命我為世間事展我神功。使已發心未發心信心不信心等人目我神蹤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師曰。吾無用是為。曰佛亦使龍神護法。師寧墮叛佛耶。第隨意示誨。師不得已曰。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北岫有之。然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於東嶺乎。神曰。既聞命矣。恐昏夜必有喧動。願師無駭。即作禮辭去。使門人送而且觀之。見儀衛逶迤如王者之狀。嵐靄煙霞紛綸間錯。幢幡環佩凌空隱沒。是夕果有暴風迅雷奔雲震電。棟宇搖蕩宿鳥驚呼。師謂眾曰。無怖神與我契矣拂旦和霽則北山之松盡移東嶺。森然行植焉。師誡其徒曰。吾沒後無令外知。若為口實人將妖我矣。師伊闕人。姓李氏。幼歲出傢具戒得法於老安國師。壽七十有三雲。

  論曰。荊國王文公嘗問張文定公曰。去孔子百年而有孟。軻此後迨孔孟者為。誰何吾道之寥寥乎。文定沉吟久之曰。有人第恐過之耳。曰誰耶。文定曰。南嶽讓嵩山圭馬祖石頭丹霞無業。若此類。孔孟之教轡勒不住。故歸釋氏矣。文公深肯之。其後張公無盡聞之嘆曰。達人之論也。然嵩山蓋祖庭之旁出者也。其感應超絕說法沛然如此。則南嶽而下的傳正續宗師。世教轡勒不住。端可見矣。二三公之讜論。渠不信夫。

  (七) 是歲天竺三藏法師無畏至京師。帝嗣位之初。一夕夢梵僧謁見。風度環異。及寤追憶不已。因追畫工授以形段。圖於殿壁。及畏至入對。帝熟視蓋夢中所見僧也。竦然異之。館於西明寺。寧薛諸王皆降禮欽重。其後秋旱。帝廉知無畏能致龍。遣內使傳詔請雨。畏難之。奏以旱數當然若苦召龍恐暴物。帝再遣諭旨。人苦秋暑。雖暴風疾雨適足快意。畏諾之。有司設壇儀華彩光麗。畏笑曰。是可以致雨耶。命撤去之。獨持滿缽水。以小刀攪之。誦咒語百餘番。即有微物如蚪龍。從缽矯首水面。頃之復沈。畏咒遣之。白氣自缽騰湧。語詔使曰。速歸雨即至矣。詔使馳出回顧有雲如練。自講堂盤旋而上。頃刻風雷震電。詔使趨入奏禦。衣巾已透濕。於是震風凌雨。飄蕩廬舍。士民悚懼。彌日而息。又嘗霖霪逾時。詔畏止之。畏於寺捏泥媼五軀。向之作梵語。若斥罵者即刻而霽。其神驗類如此。帝敬之若神。未幾通華言。譯虛空藏毗盧遮那蘇悉地羯羅等經十餘部。禪師一行三藏寶月等參預其事。畏性簡靜好禪觀。每勸學者習之。累表求還。帝堅留不許。

  (八) 是歲廣州節度宋璟入曹溪禮祖塔。誓曰。弟子願畢世外護大法。祈一祥瑞表信。言訖微風飄香氤氳襲人。俄而甘雨傾註。唯遍一寺之內。璟忻躍而去。未幾召入。與姚元崇相繼執政。世稱姚宋為中興賢相。

  (九 辛酉) 朝廷以麟德歷署日蝕比不驗。詔禪師一行改撰新歷。行受詔推大衍數立術以應之。較經史所書。氣朔日名度數可考者。皆合而著之。久之道士邢和璞謂太史令尹愔曰。一行其聖人乎。昔洛下閎造太初歷。嘗記曰。八百年後當差一日。必有聖人出世糾正之。今年期差滿。而一行推大衍數。以糾數傢之謬。閎之言不誣矣。愔亦以為然。行復欲知黃道進退。而太史無黃道儀。表請創置之。制可。

  (十 壬戌) 帝註孝經並制序。

  是歲沙門智升。上釋教經律論目錄凡二十卷。銓次大藏經典及聖賢論撰。凡五千四十八卷。自是遂為定數。

  (十一 癸亥) 十一年十月癸酉。禪師一行制黃道儀成。帝自為之銘。詔安武成殿庭以示百官。其儀準圓天之像。具列宿赤道及周天度數。註水激輪令其自轉。一晝夜而天運周外絡二輪。綴以日月令得運行。每天東行一周。日西行一度。月行十三度。以十九分度之二十九轉日有餘日月會。三百六十五轉而日周天。以木匱為地平。令儀半在地下晦明朔望遲速有準。立木人二於地平。其一前置鼓以候刻。至一刻則自擊之。其一前置鐘以候辰。至一辰亦自撞之。皆於地中略施輪軸。關鎖交錯相持。當時稱其妙以為神功。無幾銅鐵漸澀不能自轉。遂藏之於集賢院。

  是歲改政事堂曰中書門下省。

  (十二) ○有登州文登縣郭行妻王氏。生女鶴喙。將喪自言。酬先世嘗齋之報以此示人。

  (甲子 五七) 沙門牛雲者少不慧。因詣臺山禮文殊。初至東臺見老人問曰。胡為而來。曰願見大聖求聰慧耳。老人曰。文殊居北臺爾往見之。雲奉教趨北臺。老人亦在彼矣。雲意其即文殊也。遂拜之。老人曰。汝沙門也。不應禮俗士。雲拜不已。老人憐之。為入定觀雲前身蓋牛也。以嘗馳經故獲比丘報。老人起定為雲言之。復雲。汝性昏迷胸中有淤肉在。當為汝钁去之。因戒雲閉目無輒開。雲如約。頗覺老人以钁鋤其胸。然不甚楚。少頃心懷開豁頓異往時。及開眸見老人現身為文殊妙相端嚴。謂雲曰。與汝聰明竟。雲喜躍作禮及起身而文殊隱。雲自是總持辨悟為時導師。以夙因故牛雲稱焉。

  (十四 丙寅) 日本國沙門。榮睿普照等至於揚州。奉僧伽黎十領。其上綴以山川異物之狀。蓋其國主附之以施中國高行沙門。於時律師鑒真受其衣。嘆外國人有佛種性。欲往化之。會睿照等亦勸請遂附舶而東。為惡風飄入魚蛇等海。以真律行高皆脫禍。既至日本。彼王預知枉駕迎勞。館於毗盧遮那殿。未幾請真授歸戒。夫人群臣皆以次稟授。日本自是始有律教。

  (十五 丁卯) 三藏菩提流志卒。春秋一百五十有六。流志南印土國王之子。以讓位出傢。高宗聞名有詔要之。以垂拱中至京師。凡四十年。如華嚴寶積經等。皆出其手。帝及重臣敬之如生佛。葬日特給鹵簿羽儀。塔於龍門之西原。賜謚曰開元一切遍知三藏。名德之盛古未有焉。

  (十六) 時嵩山破灶墮和上者。不稱名氏言行叵測。初見老安國師。契悟心要隱居嵩山。山有廟靈甚。殿中唯安一灶。遠近祭祀烹宰無虛日。師領徒入廟。以杖擊灶三下雲。咄此灶泥瓦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恁麼烹宰物命。又擊三下。灶乃傾破墮落。須臾有一人青衣峨冠。設拜師前曰。我本廟灶神。久受業報。今蒙師說無生法。得說此處當生天上。特來禮謝。師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神再拜而去。少遷徒眾問師。某等久在和上左右。未蒙指示。灶神得何徑旨。便得生天。師曰。我隻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別無道理為伊。眾無語。師良久雲。會麼。眾雲。不會。師曰。本有之性為什麼不會。眾僧乃禮拜。師曰。破也破也。墮也墮也。於是其眾皆悟玄旨。後有義豐禪師。舉問安國師。國師嘆曰。此子會盡物我一如。可謂如朗月處空無不見者。隻是難湊伊語脈。豐曰。未審什麼人湊他語脈。安曰。不知者。又僧問。物物無形時如何。師曰。禮即唯汝非我。不禮即唯我非汝。其僧禮謝。師曰。本有之物物非物也。所以道若能轉物即同如來。有僧從牛頭處來。師曰。來自何人法會。僧進前叉手繞師一匝而出。師曰。牛頭會下不可有此人。僧乃回上邊叉手而立。師雲。果然果然。僧卻問。應物不由他時如何。師曰。爭得不由他。僧雲。恁麼即順正歸原去也。師曰。歸原何順。曰若非和上幾錯招愆。師曰。猶是未見四祖時道理。見後道將來。僧乃繞師一匝而出。師曰。順正之道今古如然。又僧侍立次。師曰祖祖佛佛隻說如人本性本心。此外別無道理。會取會取。僧禮謝。師以拂子打之曰。一處如是千處亦然。師後不知終。

  (十七) 是年十一月己醜。禪師一行寢疾於華嚴寺。舊唐史雲。帝一夕夢遊其寺見一室繩床竹窗氣象蕭索。及旦行以疾聞。帝遣中使候問。使還奏行居處之狀。與所夢冥合。帝嘆久之。有旨命京城十大德為行結壇祈福。既而行疾少間。詔陪駕幸新豐。未幾行疾革。帝親候問。遂沐浴端坐而逝。春秋四十有五。帝哭之哀甚。輟朝三日。有詔傷悼聽停龕三七日。與中外贍禮。行容貌如生。而鬢發日長。帝親制碑書之於石。出內庫錢五十萬建塔銅人原。謚曰大惠禪師。帝嘗從容問國祚幾何有留難不。行曰。鑾輿有萬裡之行。社稷終吉。帝驚問故不答。退以小金合進之曰。至萬裡即開。帝一日發合視之。蓋當歸少許。及祿山亂駕幸成都至萬裡橋。忽悟未幾果歸。昭宗初封吉王。而唐以昭宗而滅。故雲終吉。有裡媼素供行。而媼一子坐殺人將之刑。媼悲泣請救。行憐之。令弟子捕生物。得雉豕七。行日藏其一於甕中。為梵語咒之。七日北鬥盡沒。朝廷震驚。太史奏將有變。請避正殿禳之。帝密以問行。對曰。此無他。蓋妖魔也。凡嗔心壞一切善。慈心降一切魔。若賜赦天下則妖不能為。帝然之。遂大赦。媼子由是得免。行日出一豕則一星現。至七日而鬥復如故。其秘術多此類。著易論十二卷。大衍論二十卷。開元大衍歷五十二卷。七政長歷三卷。釋氏系錄。大衍玄圖。心機算術。括遁甲十六局。六壬連珠歌。六壬髓經。天一太一經。太一局遁甲經。各一卷。五音地裡經十五卷。宰相李吉甫奉詔撰一行傳一卷。並見唐藝文志。十六年詔特進張說歷官陳玄景等。編次一行所撰大衍歷施用。三月駕幸溫湯。道由一行塔所。帝為駐蹕徘徊。令品官詣塔。告以出豫之意。賜帛五十疋。令蒔塔前松柏。其為聖眷如此。宋史官歐陽文忠曰。自太初至麟德歷。凡二十三傢。與天雖近而未密。至一行則密矣。其倚數立法。固無以易也。後世雖有改作者。皆依仿而已。沙門道泓者。生黃州與侍郎張敬之厚善。能言吉兇亡不明驗。嘗為中書張說視宅。戒曰。無穿東北壬隅也。他日見說曰。宅氣索然雲何。與說共視隅有三坎丈餘。泓驚曰。公富貴一世而已。諸子將不終。說懼將平之。泓曰。客土無氣。與土脈不連。譬身瘡痏。補他肉無益也。其後說諸子皆污祿山以斥死。果如其言。

  論曰。歐陽文忠公雅嫉吾釋。未始略有假借。獨於唐志尊一行大衍之作。而宋景文於方技篇削一行玄奘等傳。而獨著道泓地理之說。或者以為唐浮圖行業無足為二公取者。故止於是而已。夫豈然哉。蓋大衍所以統天時。地理則切於人事。是宜史筆取也。若吾釋之盛莫甚於唐。凡三百年間。以道德為天下宗師者。不可悉數。歐宋以為奉異方之教。故諱之而不書。猶春秋時雖老聃郯子之賢。返不若江人黃人得書於經。豈亦老氏不足取哉。蓋國經之典。凡禮樂刑政所及貴賤必書。若吾浮圖大絕世累穎脫塵表者。於刑政何與焉。宜其不參於世典也。由是言之。歐宋黜吾釋。其微意乃所以尊之也。盛哉一行。前膺洛下閎八百年之讖。當時則明天子跪之稱為聖人。及其制作施於後世。缊天地貫幽明歷數百年而其術益驗。果聖與賢耶。吾弗得而知矣。

  (十八 己巳) 初以上生日為千秋節○用大衍歷。

  是年太師燕國公張說薨。說為唐宗臣。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為文屬思精壯。尤善釋典。嘗謫嶽州而詩益淒婉。時人謂得江山之助。天下不稱姓而曰燕公。著石刻般若心經序曰。萬行起於心。心人之主。三乘歸於一。一法之宗。知心無所得是真得。見一無不通是玄通。如來說五蘊皆空。人本空也。如來說諸法空相。法亦空也。知法照空。見空舍法。二者知見復非空耶。是故定之與慧俱空法中。入此門者為明門。行此路者為超路。非夫行深般若者。孰能證於此乎。駙馬都尉滎陽鄭萬鈞深藝之士也。學有傳僻書成草聖。乃揮灑手翰鐫刻心經。樹聖善之寶坊。啟未來之華業。佛以無依相而說。法本不生。我以無得心而傳。今則無滅。道存文字意齊天壤。國老張說聞而嘉焉。贊揚佛事題之樂石。又制法池院二法堂贊並序曰。法池西三歸院二法堂。茲院長老初上禪師所造也。禪師姓彭氏名知。至性篤孝執親之喪七日不食。微言密行志道探玄。究易老莊太一之旨。善正書。擅鐘王品格。其點畫婉秀毫縷必見。如折槁荷磨文石。筋理灑颯固非人力之所致也。中朝名士山藪高尚法流開勝遠近慕焉。及晚年專意於禪頌。平生事業脫若遺塵矣。常嘆帝王父母許我出傢。雨露生成恩惟一揆。依如來教創是功德。萬一乎獻福二宮潛祐七祖。將與一切咸登道場。於是三歸堂以長安元年辛醜子月望日癸卯立。善法堂以開元元年癸醜醜月望日戊辰建。禪師母弟仁婉弟子啟疑及沙彌令哲。左右斯業實有力焉。而作贊曰。敬告諸佛子。一心清凈觀。欲求正真道。當從信根入。是佛虛空相。是法微妙光。定慧不相離。是僧和合義。人空法亦空。二空亦復空。住心三空寶。是名三歸處。至哉初上人。建立善法堂。彩翠三世佛。莊嚴清凈眼。能運無礙心。普入於一切。見若不染色。知若不取識。是名真實見。亦名解脫知。佛觀離生滅。諸法等如是。

  (十九 壬申) 是歲定五服制。蓋出自古。至天後請母三年。及盧氏駁議有異。開元五年盧履冰上言。眾議紛然。自是卿士之傢。孝服有異。今二十年蕭嵩等改修五禮。敕下依行。五服禮者。一三年服。為父曰斬衰。哀情至切斬截其心。為母曰齊衰次其父也。然二十七個月終矣。十二月小祥。二十五月大祥。二十七月禫服。更加一月心喪。服之終也。齊斬服以縗麻。臣孝於君亦爾。二期年服。十三個月。為祖父等。三大功。九月。為叔伯等。四小功。五月。堂兄弟等。五緦麻。三月。三從兄弟等內外族等。餘如五服註疏全之。

  (二十) 八月壬申朔。三藏金剛智告其徒曰。白月圓時吾逝矣。至時繞毗盧像頂梵夾退歸寢室跏趺而逝。賜謚灌頂國師。敕中書杜鴻漸撰紀德碑。智西域人。本王種。出傢從龍智阿阇黎傳密教及來東土初達南海。廣州節度聞於朝。有旨驛馳赴闕入見。帝大悅。館於大慈恩寺。未幾夏旱。詔智祈雨智結壇圖七俱胝像。約開眸即雨。閱三日像果開眸。有物自壇佈雲彌空。斯須而雨。帝特降詔褒美。明年辭遊雁門不允。遂遷薦福寺。為人語默興居容止凝粹。喜慍不形於色。見者莫測其涯。所至必結灌頂道場。弟子不空傳其教。初不空事智。智授以梵本悉曇章及聲明論。不逾旬而誦之。智奇其駿。引入金剛道場。以擲花驗之。智以為勝己。不空因求瑜伽五部。智未之許。不空擬入天竺求之。智一夕夢京城佛像皆東行。及寤以詰不空。空啟以西遊意。智曰。汝有授道之資。吾何靳哉。即授以五部及毗盧遮那經蘇息軌范。及智沒不空奉遺教遊天竺增廣其學。

  是歲禪師義福卒。舊唐史雲。福得法於神秀禪師。初止藍田化感寺。處方丈之室。二十餘年未嘗出宇之外。嘗隨駕幸東都。蒲號二州刺史及官吏士民皆齎幡華迎之。所在塗路充塞。及卒有旨。賜號大智禪師。葬伊闕之上。送者數萬人。中書嚴挺之為制碑。初神秀雖德行為禪門之傑得帝王欽重。而未嘗聚徒開堂傳法。至義福普寂。始於京城傳教。二十餘年人皆仰之。

  (二十二 癸酉) 恒州刺史韋濟奏。方士張果有長年秘術。自言數百歲矣。則天嘗召之。果徉死不赴。今復見之。帝聞遣中書侍郎徐嶠齎璽書迎之。果至。帝聞其變化不測而疑之。時邢和璞者。善算。能知人壽夭。帝令。算果。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師夜光者。善視鬼。帝召果與之密坐。令夜光視之。夜光不能見。帝聞飲堇汁無苦者真奇士。會天寒以堇汁賜之。果飲三卮醺然如醉。顧左右曰。非佳酒也。傾之取鏡視齒則盡燋黑。命左右取鐵如意擊齒墮盡。更出神藥傅其龂寢。頃之齒復粲然如故。帝始信之。將妻以公主。果預知苦辭獲免。後懇辭歸山。下制曰。恒州張果先生遊方之外者也。跡造高尚深入窈冥。早渾光塵應詔城闕。莫詳甲子之數。且謂羲皇上人。問以道樞盡會宗極今特行朝禮。爰升寵命可銀青光祿大夫。號通玄先生。其年果入恒山。後不知終。

  (二十三 乙亥) 二十三年三藏無畏卒。春秋九十有九。詔鴻臚丞李現監護喪事。塔於龍門之西山廣化寺。藏其全身。畏本釋種。甘露飯王之後。以讓國出傢。道德名稱為天竺之冠。所至講法必有異相。初在烏茶國演遮那經須臾眾會咸見空中有毗盧遮那四金字各尋丈排列。久之而沒。又嘗過龍河。一托駝負經沒水。畏懼失經。遽隨之入水。於是龍王邀之入宮講法。不許。彼請堅至。為留三宿而出。所載梵夾不濕一字。其神異多類此。

  (二十四) 是歲。三藏不空於師子國從普賢阿阇梨求開十八會金剛灌頂及大悲胎藏建壇之法。其王一日調象。俄而群象逸。莫敢禦之者。不空遽於衢路安坐。及狂象奔至。見不空皆頓止跪伏。少頃而去。由是舉國神敬之。

  論曰。自大教東流。諸僧間以神異助化。是皆功行成熟契徹心源。自覺本智現量發聖。絕非咒力幻術所致也。殆自東晉屍利密已降。宣譯秘咒。要其大歸。不過祀鬼神驅邪妄為人禳災釋患而已。其間往往不無假名比丘自外國來挾術驚愚。有所謂羅漢法者。正公[序-予+(林/骨)]邪術下劣之技。亦猶道傢雷公法之類也。茲豈高道巨德弘禪主教者齒哉。及開元中西域金剛智無畏不空三大士。始傳密教。以玄言德祥開佑至尊。即其神功顯效幾與造化之力均焉。故三大士雖宏密教。抑本智現量發聖與。嘗慨資治通鑒稱。貞觀中有僧自西域來。善咒術能令人立死。復咒之使蘇。太宗擇飛騎中壯者試之。皆如其言。因以問傅奕。奕曰。此邪術也。臣聞邪不幹正。請使咒臣必不能行。帝命僧咒奕。奕初無所覺。須臾僧忽僵仆。若為物所系。遂不復蘇。此恐好事者曲為之辭。何則若使果有是。則僧非真僧咒非真咒。正謂邪術耳。固不足以張吾教之疵也。矧萬萬無此理。向使彼能自西域遠至長安厥術能死人而復蘇。乃不暇自衛其身。對常人無故而僵死。雖兒童莫之信也。又當是時三大士者雖俱未至。若京城大德僧惠乘玄琬法琳明贍諸公。其肯坐視絕域偽僧破壞教門。不請峻治乃留帝命傅奕辨耶。佛制戒律。雖春蹊生草猶不許比丘踐之。恐害其生。況說斷人命咒傳於世乎。故予謂好事者曲為之辭斷可見矣。

  (二十五 戊寅) ○始建置州學。

  二十六年。沙門法秀者。夢異僧勸置袈裟五百領。施回向寺僧。既覺嘆異。遂乞丐造之。然遍訪所謂回向寺者。咸無得焉。一日道逢一僧。逆而問曰。托置袈裟今成未。秀曰。成矣。僧曰。吾導女入回向寺。女可裹糧載燧從吾以往。秀曰諾。翌日隨之入終南山。行二日。至深絕處。所見唯雲物掩苒嵓洞崎嶇。進遇石壇共止其上。僧命秀鉆燧出火。炷香望層霄拜之。忽雲開見崖半有朱門高聳剎幡飛揚。秀忻然與之攀躋而上。漸聞午梵清圓鐘磬交作。須臾望見其寺。有額曰回向。其僧即趨而入。命閽者授秀館。因具儀謁上方老宿。次見諸僧皆奇偉雍穆相勞問。明日秀出袈裟遍寺施之。老宿謝畢攜秀入一空房。呼侍者取尺八。俄頃侍者持玉簫至。老宿曰。此唐天子舊居之室也。向在此好聲樂。故降為人主。久當復歸。秀止再宿不得留。老宿授與玉簫並袈裟。囑曰。持歸獻唐天子。即遣僧送秀出寺。行未遠回望而雲霧四合。秀慨嘆而還。詣闕表上所寄。帝覽之。因取玉簫調弄。宛如夙禦焉。其後燕沉香亭詔李白為辭。帝吹玉簫楊妃起舞。歡甚疑飄搖而仙去(舊唐史)。

  (己卯) ○封孔子文宣王(衣袞冕南面十哲坐圖七十二賢廟壁)。

  (二十六 庚辰) 長者李通玄唐宗子也。開元二十八年順世。長者以七年至太原盂縣。有高仙奴者。識其為大賢。館之齋中。每旦唯服棗十顆柏葉餅如七大者一枚。終日濡毫臨紙。未嘗接人事。如是三稔。遷馬氏古佛堂側。築土室以居。盡日危坐而已。閱十年忽囊負經書而去。行二十裡。偶一虎當途馴伏。玄撫之曰。吾將著論釋華嚴經。能為擇棲止處不。即以經囊負其背而隨之至神福山原下土龕之前蹲駐玄取其囊置龕中。虎即妥尾而去。其龕瑩潔廣六七肘。圓轉上下稱之。蓋天設以卑有道。非人力所為也。長者著論之夕。心窮玄奧口出白光。以代燈燭。於時忽有二女子。容華絕世皆可笄年。衣佈衣俱以白巾幪首。日為長者汲泉炷香奉紙墨。每於卯辰之間。輒具凈饌置長者前。齋畢徹器則引去莫測所之。如是五載。至長者著論畢。遂滅跡不見。長者美髭髯朗眉目。丹唇紫肥。冠樺皮衣麻衣。長裙博袖散腰徒跣而行。放曠人天靡所拘執。嘗一日出山。遇裡人高會燕樂。長者就語之曰。汝等好住。吾將歸矣。眾驚其去有送入山者。至龕而謝遣之。即於是夕煙雲凝佈嵓谷震蕩。有二白鶴翔空哀唳。其餘飛走悲嗚滿山。翌日裡人共往候之。則已端坐示寂於龕中。壽九十有五。華嚴論四十卷決疑論四卷。會釋二卷。十門玄義排科釋略及緣生解迷十明論各一卷。十玄六相普賢行願華嚴緣觀偈贊詩賦等。裡人聚於方山逝多蘭若。大歷中沙門超廣始獲之。遂行於世。

  (二十七) 十二月。青原行思禪師示寂。吉州安城人也。姓劉氏。幼年出傢。初見六祖。問當何所務即不落階級。祖曰。汝曾作什麼。師曰。聖諦亦不為。祖曰。落何階級。師曰。聖諦尚不為。何階級之有。祖深器之。及居青原。有沙彌希遷者。見師。師雲。子何方而來。曰曹溪。師曰。將得什麼來。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師曰。恁麼則用去曹溪作什麼。曰若不到曹溪爭知不失。遷問。曹溪還識和尚不。師曰。汝今識吾不。曰識又爭識得。師曰。眾角雖多一麟足矣。他日又問遷。汝什麼處來。曰曹溪。師乃豎起拂子雲。曹溪還有這個麼。曰非但曹溪。西天亦無。師曰。子莫曾到西天不。曰若到即有也。師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須道取一半。莫全靠學人。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已後無人承當。又令遷往南嶽和尚處下書曰。汝達書瞭速回。吾與汝個鈯斧子住山。遷至彼未呈書。便問。不重己靈不求諸聖時如何。讓曰。子問太高生。何不向下問。遷曰。寧可永劫沈輪。不慕諸聖解脫。讓便休。遷回。師問。子返甚速。書達不。遷曰。信亦不通。書亦不達。師曰。作麼生。遷舉前話瞭便雲。去時蒙和上許鈯斧子。便請。師垂下一足。遷禮謝。辭往石頭。即石頭和上是也。及是師既歸寂。門人咸尊為七祖焉。

  (二十八) 時京都興唐寺禪師普寂卒。舊唐史雲。寂生河東馬氏。少時遍尋高僧學經律。師事神秀凡六年。秀奇之。盡以道授之。秀入京因薦與則天。得度為僧。秀歿天下好釋氏者咸師事之。中宗聞其高行。特下制令代神秀統其法眾。開元十三年有旨移寂於都城居止。時王公士庶爭來禮謁。寂嚴重少言。來者難見其和悅之容。遠近尤以此重之。及卒凡京城士庶曾謁見者。皆制弟子之服。有敕賜號大照禪師。葬日河東尹裴寬及其妻子並衰麻列於門徒之次。士庶傾城哭送市易幾廢。

  (壬午) 改天寶。

  (二十九) 九月。太子詹事嚴挺之卒。少有風操累登顯用。皆著聲績。天下引領望其為相。帝亦知其賢。欲遂相之。晚為李林甫所抑。鬱鬱不得逞至是預為墓志曰。天寶元年挺之自絳州刺史抗疏陳乞。天恩允從許養疾歸間。兼授太子詹事。前後歷三十五官。每承聖恩常忝獎擢。不盡驅策駑蹇。何階仰答鴻造。春秋七十無所展用。為上士所悲。其年九月寢疾於洛陽之私第。以某月某日葬於大照和上塔次之西禮也。盡忠事君叨載國史。勉拙從事或佈人謠。陵谷可以自紀。文章焉用為飾。初挺之師事大照禪師惠義。深明釋典。及遺葬大照塔次。示不忘其德。見舊唐史。

  (三十 癸未) 帝遣中使楊庭光入司空山采常春藤。光因詣無相寺問本凈禪師曰。弟子慕道斯久。願和上慈悲略垂開示。師曰。天下禪宗碩學咸會京城。天使足可啟決。貧道猥山傍水無所用心。楊再拜。師曰。天使休禮貧道。天使為求佛耶。問道耶。曰弟子昏昧。未審佛之與道其義雲何。曰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會道無心是道。曰雲何即心是佛。曰佛因心悟心以佛彰。若悟無心佛亦不有。曰雲何無心是道。曰道本無心。無心名道。若瞭無心。無心即道。庭光跪受。回闕具以山中所遇聞奏。即敕庭光齎詔起師。以是冬十二月到京安置白蓮亭。明年正月上元日。追兩街名僧碩學赴內道場。共師闡揚佛理。有遠禪師者。問如禪師所見以何為道。師曰。無心是道。遠曰。道因心有。何得言無心是道。師曰。道本無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虛然。窮心既無。道憑何立。二俱虛妄總是假名遠曰。禪師見有身心是道以否。師曰。山僧身心本來是道。遠曰。適言無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來是道。豈不相違。師曰。無心是道。心泯道無。心道一如。故言無心是道。身心本來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窮源無有。遠曰。觀禪師形體甚小。卻會此理。師曰。汝隻見山僧相不見山僧無相。遠曰。請禪師於相上說出無相師曰。凈名經雲。四大無主身亦無我。無我所見與道相應。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見窮劫不可會道也。遠慚汗而退。如遠者又七人往復論道。師皆縱口詞辯傾註。帝及四眾莫不稱善而罷。

  (三十一 甲申) 三年南嶽懷讓禪師示寂元和中名儒張正甫制其碑曰。天寶三載觀音大師終於衡嶽。春秋六十八。僧臘四十八。元和十年故大師弟子道一之門人曰惟寬懷暉。感塵劫遽遷塔樹已拱。懼絕故老之口將貽後學之憂。丕若貽謀思揚祖德。乃列景行托於廢文。強名無跡以慰乎罔極之思。曰自騰蘭演教於此土也殆將千歲。達磨傳心至六葉也分為二宗。不階初入頓入佛慧。曹溪教旨於是乎傳。弘而信之觀音其人也。大師諱懷讓。京兆杜氏。其先因傢安康。即為郡人。髫年駿發聰悟絕眾。群言所涉一覽無遺。居常而未或好弄。在醜而不可褻近。嘗默觀止水。因而顧影。形儀顒若宛在鏡中。三反厥像如初。沛然而心乎獨得。還步未輟。聞於空中曰。佛法津梁俟子而大。既應付囑。爾盍勉之。乃深割愛線亟從剃落。以荊土律藏之微密也。大士智京在焉。攝衣從之。既進而儀法峻整冠於等輩。以嵩嶽禪之泉海也。長安長老在焉。稽首咨之。既授而身心自在超出塵垢。厭離文字恩會宗元。周法界以冥搜。指曹溪而遐舉。能大師方弘法施學者如歸。涉其藩閫者十三焉。躋其堂室者又十一焉。師以後學弱齡分於末席。虛中而若無所受。善閉而唯恐有聞。能公異焉。置之座右。會一音吹萬有。衍方寸彌大千。同焉而友暢。異焉而吻合。同受秘印因為宗師。乃陟武當窮棲十霜朅來衡嶽終焉是托般若勝概。有觀音道場。宴居斯宇。因以為號。或微言析理。辯士順風而杜其口。或杖屨將撰。山靈借留而現於夢。遠自梁益近從荊吳。雲趨影附風動川至。靈山聖會古今一時。至矣哉未始聞也。一公見性同德。弘教鐘陵鬱為名傢。再揚木鐸而施及寬暉。繼傳心燈共鎮國土。乃追琢琬琰揭於故山。揚其耿光以示來劫。其受法弟子亦序列於左。式明我教之有開焉。

  (三十二 乙酉) ○立楊太真為貴妃矣○道士吳筠。是年詔見於大同殿。帝問道要。對曰。深於道者無如老子五千文。其餘徒喪紙紮耳。復問神仙治煉法。對曰。此野人事。積歲月求之。非人主宜留意。筠每陳皆名教世務。以微言諷天子。天下重之。沙門嫉其見遇而高力士素事佛共短筠於帝。筠知不得留辭還山。下詔為立道館。後徙茅山由會稽剡中卒。初筠見惡於力士而斥。故其文深詆釋氏。議者譏其背向。時浙西觀察使陳少遊。大惡筠所為。因命法師神邕著論折之。邕著翻迷論以訂其妄。筠論遂廢。給事中竇紹。見邕論嘆曰。邕可謂塵外摩尼論中師子。

  (三十三 丙戌) 五月制天下度僧尼。並令祠部給牒。今謂之祠部者。自此而始也。

  (三十四 丁亥) 是歲不空三藏自西域還。詔入內結壇為帝灌頂賜號智藏國師。時方士羅思遠者。以術得幸。有旨令與不空驗優劣。他日會於便殿。思遠持如意向之言論次。不空就取如意投諸地。令思遠舉之。思遠饒力不能舉帝擬自取。不空笑曰。三郎彼如意影耳。即舉手中如意示之。思遠欽服而罷。不空凡祈禱必張繡座。手持木神誦咒擲之。神自立於座。四眾環視必見其神目吻瞬動。所禱雖造化之功可奪。朝野奉之如佛焉。是年鳳凰現。

  (辛卯) 世尊示滅一千七百年矣。

  (三十五 壬辰) 潤州鶴林寺徑山大師玄素卒。左補闕李華制碑。其略曰。嗚呼菩提位中六十一夏。父母之生八十五年。赴哀泣者可思量否。至有浮江而奠望寺而哭。十裡花雨四天香雲。幡幢蓋網光蔽日月。以其月二十一日。四眾等號捧全身建塔於黃鶴山西原。象法也。州伯邑宰執喪師之禮率申哀慕。江湖震悼。曩於寺內移居高松互偃。涅槃之夕猗桐雙枯。虎狼哀號聲破山谷。人隻慘慟天地晦冥。及發隱登原風雨如掃。慈鳥覆野靈鶴徊翔。有情無情德至皆感。門人法鏡法海。親奉微言繕崇龕座。菩薩戒弟子故吏部侍郎齊翰。故刑部尚書張均。故江東采訪使劉日正。故廣東都督梁升。故潤州刺史徐嶠韋昭理。故給事中韓延賞。故禦史中丞李丹。道流人望莫盛於此。弟子嘗聞道於徑山。猶樂正子春之於夫子也。洗心瞻仰天漢彌高。鏡公門人悟甚深者。大理評事楊詣過去聖賢諸功德藏。志之所至無不聞知。魯史從告。況乎傳信。其文曰。濁金清鏡在爾銷煉。磨之瑩之功至乃見。膏漬註然光明外遍。陽升律應草木皆變。啟迪喑瞽唯吾大師。息言成教舍法興悲。辰極不動風波自移。境由心寂道與人隨。沓然玄默湛入無為。性本非垢雲何凈除。身心宴寂大極淪胥。內光無盡萬境同如。甘露正味琉璃妙器。遍施大千無同無異。度未度者化周緣備。道樹忽枯涅槃時至。我生無滅隨世緣因。吉祥殿上應化諸天。寂寂靈塔滔滔逝川恒沙劫壞智月常圓。

  (三十六 癸巳) 西蕃寇圍涼州。帝命三藏不空祈陰兵救之。空誦仁王密語數番。有神介胄而至。帝親見之。問曰。神謂誰。空曰。北方毗沙門天王長子也。空誦密語遣之。數日涼州捷報。有神兵至威武雄盛。賊畏懼卷甲而去。帝悅詔天下。軍壘皆立毗沙門天王祠。

  (三十七 甲午) 左溪玄朗法師卒。朗如意中得度。就會稽叩宗法師商略律部依恭禪師研究心法行頭陀教。初南嶽惠文禪師。悟法華宗旨以授惠思禪師。思授天臺智顗。顗授章安灌頂。頂授縉雲智威。威授東陽惠威。朗奉事東陽盡傳其道。重山深林怖畏之地。獨處巖穴凡三十年。宴坐左溪。因以為號。每曰。泉石可以洗昏蒙。雲松可以遺身世。吾以此始亦以此終。建立精舍約而不陋。跪懺其間。奉觀音上聖。願生兜率親近彌勒。心不離定口不嘗藥。或衣弊食絕。佈紙而綻掬泉而齋。如繒纊之溫。如滑甘之飽。或問。萬行俱空雲何苦行。答曰。本無苦樂妄習為因。眾生妄除我苦隨盡。又問。山水自利如聚落何。對曰。名香挺根於海岸。如來成道於雪山。未聞籠中比夫寥廓也。一日告門人曰。吾五印道成萬行無得。戒為心本。爾等師之。言訖而逝。春秋八十有二。弟子神邕玄凈法燈消辯湛然等數十人傳其教。補闕李華志其碑陰。略曰。禪師誨人匪倦。謂不待眾。一鬱多羅四十餘載。一尼師壇終身不易。食不重味居必遍廈。非披閱聖教。不空然一燭。非瞻禮尊儀。不虛行一步。其微細修心。皆循律法之制。是以遠方沙門鄰境耆宿擁室填門。

  (三十八) 若冬暘夏陰不召而自至也。其後翰林梁肅。深得臺教之旨趣。嘗著天臺法門議曰。修釋氏之訓者務三而已。曰戒定慧。斯道也始於發心成於妙覺。經緯於三乘。導達於萬行。而能事備矣。昔法王出世由一道清凈。用一音演法。機感不同所聞益異。故五時五味半滿權實偏圓小大之義。播於諸部粲然殊流。要其所歸無越一實。故經曰。雖說種種道。其實為佛乘。又曰。開方便門示真實相。喻之以眾流入海。標之以不二法門。自次兩得同詣秘密。此教之所由作也。洎鶴林滅而法網散。神足隱而宗塗異。各權所得互為矛盾。更作其中。或三昧示生四依出現。應機不等持論亦別。故攝論地持成實唯識之類。分路並作。非有非空之談。莫能一貫。既而去聖非遠。其風東扇。說法者桎梏於文字。莫之自解。習禪者虛無其性相。不可牽復。是此者非彼。未證者謂證。慧解之道流以亡反。身口之事蕩而無章。於是法門之大統。或幾乎息矣。既而教不終否。至人利見。惠聞惠思或躍相繼。法雷之震未普。故木鐸重授於天臺大師。大師像身子善現之超悟。備帝堯大舜之休相。相贊龍樹之遺論。從南嶽之妙解。然後用三種止觀。成一事之因緣。括萬法於一心。開十乘於八教。戒定慧之說。空假中之觀。坦然明白可舉而行。是故教無遺法。法無棄人。人無廢心。心無擇行。行有所證。證有其宗。大師教門所以為盛。故其在世也。光照天下為帝王師范。其去世也。往來上界為慈氏輔佐。卷舒於普門示現降德。為如來所使。階位境智蓋無得而稱焉。於戲應跡雖往微言不墜。習之者猶足以抗折百傢昭示三藏。又況聞而能思。思而能修。修而能信。信而不已者歟。斯人也雖曰未證。吾必謂之近矣。今之人正信者鮮。啟禪關者或以無佛無法何罪何善之化。化中人已下。馳騁愛欲之徒。出入衣冠之類。以為斯言且不逆耳。故從其門者若飛蛾之赴明燭。破塊之落空谷。殊不知坐致燋爛。而莫能自出。雖欲益之而實損之。與夫眾魔外道為害一揆。由是觀之。此宗之大訓。此教之旁濟。其於天下為不侔矣。自智者傳法。五世至今湛然大師中興其道。為予言之如此。故錄之以系於篇。

  (三十九) 是歲魯山令元德秀卒。德秀字紫芝。河南人。少孤事母孝。舉進士不忍去左右。自負其母至京師。母亡廬墓側。刺血寫佛經數千言。絕筆感異香。芬馥彌日而息。食不鹽酪藉無茵席。調南和尉。德秀不及親在而娶。不肯婚。人以為不可絕嗣。答曰。兄有子先人得祀。吾何娶為。初兄子襁褓喪親。無資得乳媼。德秀自乳之數日湧流。能食乃止。傢苦貧求為魯山令。歲滿笥餘一縑駕柴車還。愛陸渾佳山水。乃定居。傢無仆妾。歲饑或日一爨。嗜酒陶然鼓琴以自娛。房管每見德秀。嘆息曰。見紫芝眉宇。使人名利之心都盡。蘇源明嘗語人曰。吾不幸生衰俗。所不恥者識元紫芝也。及卒傢唯枕履簞瓢而已。族弟元結哭之慟。或曰。子哭過哀禮與。結曰。若知禮之過而不知情之至。大夫弱無固壯無專老無在死無餘。人情所耽溺喜愛可惡者。大夫無之。生六十年。未嘗識女色。視錦繡未嘗求足。茍辭佚色。未嘗有十畝之地十尺之舍十歲之僮。未嘗完佈帛而衣具五味而餐。吾哀之以誡荒淫貪佞綺紈粱肉之徒耳。

  論曰。凡諸史雜傳。俱未有卓行篇。唐史特設此題。載元魯山數人而已。觀魯山行己之操及其弟元結所稱。儼然一高僧耳。置唐史數千人中。遂嶄然傑出。顧不美哉舊史稱。其居母喪刺血寫佛經數千言。絕筆感異香。芬馥彌日而息。而新史削之。夫魯山居喪所為出乎至誠。宋景文何嫌而削之。若謂惡求福於佛。佛固未嘗邀魯山。魯山自為之而不疑。何佛之嫌。若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應毀。則乳亦婦人之事。非男子有也。魯山尚能出乳以食兄之子。獨不當以血為母寫經何也。景文深存名教。然君子百行殊塗同歸。奚必靳靳然以儒釋歉哉。

  (四十 乙未) (○安祿山請以蕃將三十二人代漢將。十一月反。兵十五萬發范陽陷東都)。

  (丙申) 肅宗亨改至德元載(玄宗第三子。祿山反。玄宗幸蜀。權立太子於鳳翔。因即位。李泌為相。郭子儀李光弼為平安祿山史思明之亂。帝年五十二崩葬建陵。在位七年)。

  (四十一) 五月。逆賊安祿山陷長安。玄宗幸蜀。或謂車駕入蜀之初。有守臣與祿山偕反者。其人曾為閬守。有畫像在路次。玄宗忽見之不勝大怒。命侍臣。以劍斬像首。其人時在陜西。不覺其首無故忽墮於地。及是駕至成都渡萬裡橋。悟一行金合當歸之讖。於是洗然忘憂雲。

  秋七月。皇太子即位於靈武。是為肅宗。旬日諸鎮節度兵至者數十萬。乃以房管為相。兼元帥討賊。未幾為祿山所敗。於時寇難方剡。或言宜憑福祐。帝納之引沙門百餘人。行宮結道場。朝夕諷唄。帝一夕夢沙門身金色誦寶勝如來名。以問左右。或對曰。賀蘭白草谷有新羅僧名無漏者。常誦此佛頗有神異。帝益訝之。有旨追見無漏。固辭不赴。尋敕節度郭子儀諭旨。無漏乃來見於行在。帝悅曰。真夢中所見僧也。既而三藏不空亦見於行宮。帝並留之托以祈禳。

  (四十二 丁酉) 正月。安祿山子慶緒使李豬兒。弒祿山而自立。九月副元帥郭子儀破安慶緒復京師。十月帝至自靈武。十二月太上皇至自西蜀○未幾於內禁立道場。講誦贊唄甚嚴。宰相張鎬諫曰。天子之福要在養人。以一函宇善風俗。未聞區區佛事能致太平。願陛下以無為為心。不以小乘擾聖慮。帝不納。尋敕五嶽各建寺妙。選高行沙門主之。聽白衣能誦經五百紙者度為僧。或納錢百緡請牒剃落。亦賜明經出身及兩京平。又於關輔諸州納錢度僧道萬餘人。進納自此而始。改乾元復稱年○史思明殺安慶緒復反。

  (四十三 戊戌) 是歲新羅僧無漏示寂於右合門。合掌凌空而。立足去地尺許左右以聞。帝驚異降蹕臨視。得遺表乞歸葬舊谷。有詔護送舊居建塔。至懷遠縣下院。輒舉不動。遂以香泥塑全身。留之下院。

  (四十四 己亥) 是歲遣使詣韶州曹溪。迎六祖能大師衣缽。入內供養。詔南陽惠忠禪師赴闕。忠越州諸暨人。自受曹溪心印。居南陽黨子谷中。凡四十年。足不下山門。嘗示眾曰。禪宗學者應遵佛語一乘瞭義契自心源。不瞭義者互不相許。如師子身蟲。夫為人師若涉名利別開異端。則自他何益。如世大匠斤斧不傷其手。香象所負非驢所堪。及是赴詔。初安置千福寺。一日帝問。如何是十身調禦。忠起身而立曰。會麼。帝曰。不會。忠顧左右雲。與老僧過凈瓶來帝又問。如何是無諍三昧。答曰。檀越踏毗盧頂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忠曰。陛下莫認自己清凈法身。帝益不曉。於是齋沐別致十問其一曰。見性已後用佈施作福否。忠對。無相而施合見性。二曰。日夕作何行業合得此道。忠答。無功而修合此道。三曰。或有病難將何道理修行抵擬。忠對。無功而修瞭業本空得不動轉。四曰。臨終時作麼生得清涼自在無疑。忠以努力自信道為對。五曰。煩惱起時將何止息。忠以本心湛然煩惱回歸妙用。六曰。見性已去用持戒念佛求凈土否。忠對。性即是佛性即是凈土。七曰。舍此陰瞭當生何處。忠以無舍無生自在生為對。八曰。臨終時有華臺寶座來迎可赴否。忠以不取相為對。九曰。作麼生得神通以佛國。忠以見性如貧得寶如民得王對。十曰。隻依此本性修定得作佛否。忠對。定得作佛佛亦無相。無得乃為真得。前十對皆廣有其辭。今約科目為對耳。帝由是凝心玄旨。

  (四十五) 三月己醜。詔天下州郡各置放生池。冬十月升州刺史顏真卿。撰有唐天下放生池碑銘並序曰。皇唐七葉我乾元大聖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以至聖之姿。屬艱虞之運。無少康一旅之眾。當祿山強暴之初。幹鞏勞謙勵精為理推誠而萬邦胥悅。克己而天下歸仁。恩信侔於四時。英威達於八表。功庸格天地。孝感通神明。故得回紇奚霫契丹大食循蠻之屬扶服萬裡決命而爭先。朔方河東平廬河西隴右安西黔中嶺南河南之師虓闞五年椎鋒而效死。摧元惡如拉朽。舉兩京若拾遺。慶緒遁逃。已蒙赤族之戮。思明跧伏。行就沸鼎之誅。拯已墜之皇綱。據再安之宗社。迎上皇於西蜀。申子道於中京。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問安侍膳。不改傢人之禮。蒸蒸然翼翼然。真帝皇之上儀。誥誓所不及已。歷選內禪。生人以來。振古及隨未有如我皇帝者也。而猶嫗煦萬類憂勤四生。乃以乾元二年歲次己亥春三月己醜。端命左驍衛右郎將史元琮中使張廷玉。奉明詔佈德音。始於洋州之興道。洎山南劍南黔中荊南嶺南浙西諸道。迄於升州之江寧秦淮太平橋。臨江帝郭上下五裡。各置放生池。凡八十一所。蓋所以宣皇明而廣慈愛也。易不雲乎。信及豚魚。書不雲乎。洎鳥獸魚鱉咸若。古之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非陛下而誰。昔殷湯克仁。猶存一面之綱。漢武垂惠。才致銜珠之答。雖流水救涸寶勝稱名。蓋事止於當時。尚介祉於終古。豈我今日動者植者水居陸居。舉天下以為池。罄域中而蒙福。乘陀羅尼加持之力。竭煩惱海生死之津。揆之前古曾何仿佛。微臣職忝方面。生丁盛美受恩寖深。無以上報。謹緣皋陶奚斯歌虞頌魯之義。述天下放生池碑銘一章。雖不足雍容聖明萬分之一。亦臣之精懇也。碑銘不錄。

  (四十六 庚如) 改上元。

  (辛醜) 尚書左丞王維卒。維字摩詰。臨終無病。遺親故書數幅。停筆而化。工草隸善畫。名盛於開元天寶間。豪英貴人虛左以迎之。寧薛諸王待以師友畫思入神。至山水平遠雲勢石色。繪工以為天機所到非由學致也。客有以按樂圖示者。無題識。維曰。此霓裳第三疊最初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與弟縉皆篤志奉佛。食不葷血。衣不文彩。別墅在輞川地奇勝。有華子岡欹湖竹裡館柳浪茱萸[洉-口+ㄒ]辛夷塢。與裴迪遊其間賦詩相酬為樂。喪妻不娶。孤居三十年。母喪表請以輞川第施為佛祠。

  (四十七 壬寅) 改寶應。四月庚戌。楚州龍興寺尼真如恍若有人接之。升天見天帝。帝授以十三寶。謂真如。曰中國有災。宜以第二寶鎮之。甲子楚州刺史崔侁奉表獻於朝。其一曰。玄黃天符(形如笏。長八寸闊二寸。黃玉也。有文雲辟兵後)。二曰玉雞(毛文悉備白玉也)。三曰谷璧(徑六寸粟粒自然白玉也)。四曰西王母環二枚(徑七寸白玉也)。五曰碧色寶(圓而有光)。六曰如意珠(形如卵光如月)。七曰紅靺鞨(大如巨粟)。八曰瑯玕珠二枚(長二寸)。九曰玉玦(如環四分缺其一)。十曰玉印(有文如鹿以印物則鹿形著)。十一曰。皇後采桑鉤(長六寸形如箸屈。其末色如金又如銀)。十二曰雷公斧(長二寸闊二寸)。十三曰(史失其名)帝覽之大悅。以置日中則白氣屬天。名之曰定國寶。帝以獻自楚州。即皇太子始封之國。又聞中原有災。宜以第二寶鎮之。遂詔皇太子攝政事。大赦天下。

  五月太上皇崩。年七十有八。帝自春至夏多不豫。及太上皇崩。哀感號慟致疾。相距十四日而崩。年五十四。皇太子即位。是為代宗。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三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四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唐

  (一 癸卯) 代宗豫改年廣德(肅宗長子。玄皇諸孫百餘人代居長為嫡孫即位。後用元載為相。而黜李泌。及誅元載復用楊綰。年五十三崩紫宸內殿。葬元陵。在位十七年)。

  (乙巳) 改年永泰○九月鑄金銅佛像於光順門。率百僚拜祀之。十月吐蕃寇逼京師。內出仁王經。輦送西明諸寺。置百尺高座講之。寇平○帝夢六祖惠能大師請衣缽歸於曹溪。翌日遣中使送還。是時寇難屢逼。帝寖以為憂。宰相王縉曰。國傢慶祚靈長福報所憑。雖多難無足道者。祿山思明毒流方煽而皆有子禍。仆固懷恩臨敵而踣。群戎來寇未及戰輒去。非人事也。帝由是篤意佛道修祠祀。詔天下官司無棰辱僧尼。禁中講誦仁王護國經。詔命不空三藏。

  (二) 重譯舊本。帝親為之序。官不空特進鴻臚卿。是年詔法師良賁。於大明宮之桃園。造新仁王經疏成。賁以表進呈。略曰。洗心滌慮扣寂求音。發明啟自天宮。加被仰憑佛力。咸約經論演暢真宗。亦猶集群玉於荊山。約百川於溟海。火生於木。並兩曜而俱明。識轉於如。體一相而等照。成道者法也。載法者經也。廣度群有同於大通。足菩提心如陛下意。帝覽之稱善。改大歷元年。

  (三 丙午) 道義禪師。是年建金閣寺。敕十節使助之以二稅。七月。始作盂蘭盆會於禁中。設高祖太宗已下七聖位。備鑾輿建巨幡。各以帝號標其上。自太廟迎入內道場。鐃吹鼓舞旌幢燭天。是日立仗百僚於光順門迎拜導從。自是歲以為常癸未太廟二宮生靈芝。帝賦詩美之。百僚皆屬和。

  (四 丁未) ○大教東被七百年矣。

  七月。宰相杜鴻漸。出撫巴蜀。至益州遣使詣白崖山請禪師無住入城問法曰。弟子聞今和上說無憶無念莫妄三句法門。未審此三句是一是三。無住曰。無憶名戒。無念名定。無妄名慧。然一心不生則具戒定惠。非一非三也。曰後句妄字莫非從心否。無住曰。從女者是。曰有據否。無住曰。法句經雲。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又問。師還以三句接人否。對曰。初心學人還令息念澄停識浪清水影現。悟無念體寂滅現前。無念亦不立也。時庭樹鴉鳴。公曰。師還聞否。曰聞。鴉去矣。又問。師今聞否。曰聞。公曰。鴉去無聲。雲何言聞。無住顧四眾曰。正法難聞。各宜諦聽。聞與不聞非關聞性。本來不生今亦不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流轉。乃至色香味觸亦復如之。當知聞無生滅聞無去來。公與僚屬喜躍稱善。又問。弟子頃著起信論疏二卷。得名解佛法否。曰夫造疏皆用心思量分別。但可著成傳益初學。據論雲。知一切法從本以來離言說相離文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唯是一心故名真如。今相公著言說相著名字相著心緣相。既著種種相。何由體解佛法。公稽首曰。師今從理確論。合心地法門實不思議。然何由得不生不滅契解脫去答曰。見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即不滅。既無生滅即不被前塵所縛。當處解脫。公曰。何謂識心見性。答曰。一切學道人隨念流浪。蓋為不識真心不見本性。真心者。念生亦不順生。念滅亦不依寂。不來不去不定不亂。不取不舍不沈不浮。無為無相活鱍鱍平常自在。此心體畢竟不可得。無可知覺。觸目皆如。無非見性也。鴻漸由是棲心禪悅。嘗有詩雲。長願追禪理安能揖化源。晚以疾辭宰相。釋位三日而薨。臨終沐浴儼朝服加僧伽黎剃須發而逝。遺命依沙門法葬。

  論曰。無住說法簡當明妙。雅合首楞嚴所謂聞無生滅之旨。宜乎聞者悟悅而信解也。鴻漸靈武策立功臣。傢世奉佛。其臨終剔發須服僧衣。遂與宋朝王文王公旦肖焉。雖文正公巨德元勛完名高節卓冠名臣之表非鴻漸所能仿佛。然暮年付囑諸子及其友楊文公大年。丁寧曲折。文公談苑著之甚詳。茲可想見知佛之深而見道之明也。嗚呼吾宗直指當人見聞覺知。一段大事本爾現成。柰何人自棄昧往往終身役役為他間事長無明者。天下碌碌皆是。若二公能自回頭存心後世打徹大事。夫豈易得也哉。

  (五 戊申) 清涼國師澄觀。字大休。會稽人。姓夏侯氏。生於開元戊寅。身長九尺四寸。垂手過膝。口四十齒。目光夜發。晝乃不眴。天寶七年出傢。至肅宗二年丁酉受具。是年奉詔入內敕譯華嚴。初至德中即以十事自勵曰。體不捐沙門之表。心不違如來之制。坐不背法界之經。性不染情礙之境。足不履尼寺之塵。脅不觸居土之榻。目不視非儀之彩。舌不味過午之肴。手不釋圓明之珠。宿不離衣缽之側。從牛頭忠徑山欽。問西來宗旨。授華嚴圓教於京都詵禪師。至是大歷三年代宗詔入內。與大辯正三藏譯經。為潤文大德。既而辭入五臺大華嚴寺覃思華嚴。以五地聖人棲身佛境心體真如。猶於後得智起世俗心學世間解。繇是博覽六藝圖史九流異學華夏訓詁竺經梵字及四圍五明聖教世典等書。靡不該洽。至建中四年下筆著疏。先求瑞應。一夕夢金容當陽山峙。光相顒顒。因以手捧咽面門。既覺而喜以謂獲光明遍照之征。自是落筆無停思。乃以信解行證。分華嚴為四科。理無不包。觀每慨舊疏未盡經旨。唯賢首國師頗涉淵源。遂宗承之制疏。凡歷四年而文成。又夢身為龍。矯首南臺尾蟠北臺。宛轉凌虛鱗鬣耀日。須臾變百千數蜿蜓青冥。分散四方而去。識者以為流通之像也。初為眾講之。感景雲凝停講堂庭前之空中。又為僧睿等著隨疏演義四十卷隨文手鏡一百卷雲。

  (六) 是年帝召國師惠忠入內。引太白山人見之。帝曰。此人頗有見解。請師驗之。忠曰。汝蘊何能。山人曰。忝識山識地識字善算。曰山人所居之山。是雄山是雌山。山人茫然不能對。忠曰。識地否。曰識。忠指殿上地問曰。此是何地。答曰。容弟子算方知。忠曰。識字否。曰識。忠於地上畫一畫曰。此甚字。山人曰。是一字。忠曰。土上一畫是王字。何謂一字耶。又問。能算否。曰能。忠曰。三七是多少。山人曰。國師琉弟子。三七豈非二十一。忠曰。卻是山人算貧道。三七是十。何謂二十一。復問。更有何能。答曰。弟子縱有亦不敢向國師開口。忠曰。縱汝有能。亦俱未是。師卻謂帝曰。問山不識山。問地不識地。問字不識字。問算不解算。陛下何處得此懵漢來。帝謂山人曰。朕有國位不足為寶。師乃國寶也。山人曰。陛下真識寶者矣。

  (七) 是歲詔徑山道欽禪師至闕下。帝親加瞻禮。一日師在內庭。見帝起立。帝曰。師何以起。欽曰。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帝悅謂忠國師曰。朕欲賜欽師一名。忠欣然奉詔。遂賜號國一禪師。後辭歸本山。馬祖大師令門人智藏問十二時中以何為境。師曰。待汝回去時有信。藏曰。隻今便回。師曰。傳語卻須問取曹溪。又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汝問不當。曰如何得當。師曰。待吾滅後卻向汝說。至貞元八年示寂。賜謚大覺禪師。

  (八 己酉) 牛頭惠忠禪師示寂。師得法於威師。為牛頭宗第六祖。平生一衲不易器用唯一鐺。嘗有供僧谷二廩。盜者窺伺虎為守。縣令張遜者入山頂謁。問師有何徒弟。曰有三五人。遜曰。可得見否。師敲床三下有三虎哮吼而出。遜驚怖而退。及移居莊嚴寺將建法堂。有古樹群鵲巢其上。師謂巢曰。此地建堂女可速去。言訖群鵲遷巢他樹。及築基有二神人定其四角。潛資夜役不日而成。由是學徒雲集。師有安心偈曰。人法雙凈。善惡兩妄。直心真實。菩提道場。至是將終。石室前掛鐺樹掛衣藤無故枯死。師集眾佈薩訖凈發浴身。是夕有瑞雲覆其院。空中復有天樂之聲。詰旦怡然坐化。俄頃風雨暴作震折林木。有白虹貫於巖壑雲。

  (九 庚戌) 西域大耳三藏至京師。自雲得他心慧眼。帝令入光宅寺。請國師惠忠試驗。忠問。汝得他心通耶。對曰。不敢。忠曰。汝道老僧即今在什麼處。三藏雲。和上是一國之師。何得往天津橋看弄猢孫。又問。老僧即今在什麼處。三藏曰。和上是一國之師。何得去西川看競渡。忠第三問語亦如前三藏良久罔知去處。忠叱曰。這野狐精。他心通在什麼處。三藏無對。

  論曰。四祖下融大師橫說豎說。猶未知向上關棙子。此黃檗運公語也。以黃檗大機大用逸格手段。作如是說則其然矣異時學人相似語言以為禪道者。凡貶剝諸方往往猶不止於此。嗚呼世謂學不躐等。矧吾宗單傳心印用以瞭生死者。其可以躐等乎。觀牛頭諸祖道盛一時。於死生之際感驗昭著。有生而百鳥[銜-金+缶]花虎狼給侍者。有滅而鳥獸哀鳴逾月乃止者。有異香經旬而歇者。有山林變白溪澗絕流者。有空中神幡從西而來繞山數匝者。有所居舊院林木變白七日而復者。及是忠禪師所感。皆不思議事。出於造化之表。自非神德妙行蔽天地而不恥關百聖而不慚者曷以臻此邪。如大耳三藏。分證小果得五神通。及見國師初二度國師以有所緣心則灼見其處。及第三度國師入甚深秘密大寂定門。大耳於是茫然不知。然則證果有階級。大道有淺深。端不誣矣。或謂巫咸相壺子揕擬國師者。自性圓通與夫區區術數。烏可同年而語哉。

  (十) 是年大廣智三藏不空示疾。誡門人曰。普賢行願出無邊法門。汝等勤而行之。宜觀菩提心本尊大印直詮阿字。瞭法無生證大覺身。又命弟子趙遷執筆。授所撰涅槃軌范以貽後世。使準此送終。以表辭帝。詔遣內使賜。湯藥勞問。就加開府儀同三司肅國公食邑三千戶。辭讓數四不允。不空嘆曰。吾以法濟世。不意垂死濫污封爵。乃以先師金剛智所付法物。因中使李憲誠進之。遂沐浴更衣。吉祥安臥而寂。阇維頂骨不壞。中含舍利光彩奪目。禦史嚴郢撰紀德碑。太常徐浩書之於石。其辭曰。

  和上諱不空。西域人也。氏族不聞於中夏。故不書。玄宗燭知至道。特見高仰。迄肅宗代宗三朝。皆為灌頂國師。以玄言德祥開佑至尊。代宗初以特進大鴻臚褒表之。及示疾不起。又就臥內加開府儀同三司肅國公。皆牢讓不允。特賜法號曰大廣智三藏。大歷五年夏六月癸未。滅度於京師大興善寺。代宗為之廢朝三日。贈司空追謚大辯正廣智三藏。和上荼毗日。詔遣中謁者齎祝文祖祭。申如在之敬。睿詞深切加薦令芳。禮冠群倫舉無與比。明年九月。詔以舍利起塔於舊居寺院。和上性聰朗博觀前佛法藏要旨。緇門獨立邈蕩蕩其無雙。稽夫真言字儀之憲度。灌頂升壇之軌跡。即時成佛之速。應聲儲祉之妙。天麗且彌地普而深。固非未學所能詳也。敢不概見序其大歸。昔金剛薩埵親於毗盧遮那佛前受瑜伽最上乘義。後數百年傳於龍猛菩薩。龍猛又數百年傳於龍智阿阇黎。龍智傳金剛智阿阇黎。金剛智東來傳於和上。和上又西遊天竺師子等國。詣龍智阿阇黎。揚搉十八會法。法化相承自毗盧遮那如來至於和上。凡六棄矣。每齋戒留中導迎善氣。登禮皆答福應較然。溫樹不言莫可紀已。西域隘巷狂象奔突。以慈眼視之。不旋踵而象伏不起。南海半渡天吳鼓駭。以定力對之。未移晷而海靜無浪。其生也。母氏有毫光照燭之瑞。其沒也。精舍有池水竭涸之異。凡僧夏五十享年七十。自成童至於晚暮。常飾供具坐道場浴蘭焚香入佛知見。五十餘年晨夜寒暑未嘗有傾欹懈倦之色。過人絕遠乃如是者後學升堂誦說。有師法者非一。而沙門惠朗受補處之記。得傳燈之旨。繼明佛日紹六為七。至矣哉。於戲。法子永懷梁木將絕本行。托予勒崇。昔承微言今見幾杖。光儀眇漢壇宇清愴。綦書昭銘小子何讓。銘曰。嗚呼大士。起我三宗。道為帝師。秩為儀同。昔在廣成軒後順風。歲逾三千。復有肅公。瑜伽上乘。真語密契。六葉授受。傳燈相繼。述者牒之。爛然有第。陸伏狂象。水息天吳。慈心制暴。慧力降愚。寂然感通。其可測乎。兩楹夢奠。雙樹變色。司空寵終。辨正旌德。天使祖祭。宸衷淒惻。詔起寶塔。舊庭之隅。下藏舍利。上飾浮圖。跡殊生滅。法離有無。刊石為碣。傳之大都。

  (十一 辛亥) 越州律師曇一卒。補[[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萬億劫。

  (十二) 是歲淮南節度使楊州牧禦史大夫張延賞狀舒州三祖行實。請謚於朝。夏四月。天子賜謚曰鏡智禪師。刺史獨孤及制賜謚碑曰。按前志。禪師號僧粲。不知何許人。出見於周隋間。傳教於惠可大師。摳衣鄴中。得道於司空山。謂身相非真。故示有瘡疾。謂法無我。故居不擇地。以眾生病為病。故所至必說法。度人以一相。不在內外中間。故必言不以文字。其教大略以寂照妙用。攝群品流註生滅。觀四維上下。不見法不見身不見心。乃至心離名字身等空界。法同夢幻無得無證。然後謂之解脫。禪師率是道也。上膺付屬下拯昏疑。大雲垂蔭國土皆化。謂南方教所未至。我是以有羅浮之行。其來不來也。其去無去也。既而以袈裟與法。俱付悟者。道存影謝遺骨此山。今二百歲矣。皇帝即位後五年。歲次庚戌。某剖符是州登禪師遺居。周覽塵跡明征故事。其荼毗起塔之制。實天寶景戌中。別駕前河南尹趙郡李公常經始之。碑版之文隋內史侍郎河東薛公道衡唐相國河南房公管繼論撰之。而尊道之典易名之禮。則朝廷方以多故而未遑也。長老比丘釋湛然。誦經於靈塔之下。與澗松俱老。痛先師名氏未經邦國焉。與禪眾寺大律師澄俊。同寅葉恭亟以為請。會是歲嵩山大比丘釋惠融至自廣陵。勝業寺大比丘釋開悟至自廬江。俱慕我禪師後七葉之遺訓。日相與嘆塔之不命號之不崇。懼象法之根本墜於地也。願申無邊眾生之弘。誓以紓罔極楊。州牧禦史大夫張公延賞以狀聞。於是六年夏四月。上霈然降興廢繼絕之詔。冊謚禪師曰鏡智。塔曰覺寂。以大德僧七人掃灑供養。天書錫命輝煥崖谷。眾庶踴躍謂大乘中興。是以大比丘眾議立石於塔東南隅。紀心法興廢之所以然。某以謂初中國之有佛教。自漢孝明始也。歷魏晉宋齊及梁武。言第一義諦者不過佈施持戒。天下惑於報應而人未知禪。世與道交相喪。至菩提達磨大師。始示人以諸佛心要。人疑而未思。惠可大師傳而持之。人思而未修。迨禪師三葉其風寖廣。真如法味日漸月漬。萬木之根莖枝葉悉沐我雨。然後空王之密藏。二祖之微言。始行於世間浹於人心。當時聞道於禪師者。其淺者知有為無非妄想。深者見佛性於言下。如燈照物。朝為凡夫夕為聖賢。雙峰大師道信其人道。其後信公以傳弘忍。忍傳惠能神秀。秀公傳普寂。寂公之門徒萬人。升堂者六十有三。得自在惠者一。曰弘正。正公之廊廡。龍象又倍焉。或化嵩洛。或之荊吳。自是心教之被於世也。與六籍侔盛。於戲微禪師吾其二乘矣。後代何迷焉。庸詎知禪師之下生不為諸佛故現比丘身以救濁劫乎。亦猶堯舜既往周公制禮。仲尼述之遊夏弘之。使高堂後蒼徐孟戴慶之徒可得而祖焉。夫以聖賢所振為木鐸。其揆一也。諸公以為司馬子長立夫子世傢。謝臨川撰惠遠法師碑銘。今將令千載之後知先師之全身禪門之權輿王命之追崇在此山也。則揚其風紀其時宜在法流。某嘗味禪師之道也久。故不讓。其銘曰。人之靜性。與生偕植。智誘於外。染為妄識。如浪斯鼓。與風動息。淫駭貪怒。為刃為賊。生死有涯。緣起無極。如來憫之。為辟度門。即妄瞭真。以證覺源。啟迪心印。貽我後昆。間生禪師。俾以教尊。二十八世。迭付微言。如如禪師。應期弘宣。世溷法滅。獨與道全。童蒙來求。我以意傳。攝相歸性。法身乃圓。性身本空我為說焉。如如禪師。道既棄世。將二十紀。朝經乃屆。皇明昭賁。億兆摸拜。凡今後學。入佛境界。於取非取。誰縛誰解。萬有千歲。此法無壞。

  (十三 壬子) 魯郡公顏真卿。撰撫州寶應寺律藏院戒壇記曰。如來以身口意業難調伏也。凈屍羅以息其內。行住坐臥四威儀攝善心也。明佈薩以昭其外。故曰。波羅提木叉是汝之師。則憍陳如之善來。迦葉波之尚法。諸聲聞三歸約眾。十四年以八敬度尼羯磨相承。其致一也。漢靈帝建寧元年。有北天竺五葉門支法領等。始於長安譯出四分戒本兼羯磨。與大僧受戒。至曹魏有天竺十尼自遠而來為尼受具。後秦姚興弘始十一年。有梵僧佛陀耶舍。釋出四分律本。而關中先行僧祇。江南盛行十誦。至元魏法聰律師。始闡四分之宗。聰傳道覆。覆傳惠光。光傳雲暉願。願傳隱樂洪雲。雲傳遵。遵傳知首。首傳道宣。宣傳法勵滿意。意傳法成。成傳大亮道省。亮傳雲一道岸超惠澄。澄傳惠欽。皆口相授受臻於壺奧。欽俗姓徐。洪州建昌人也。蓋漢孺子之後。年二十二尋師於臨川楮山。後五歲削發隸於高安龍崗寺。遂受戒有唐義凈。則譯經上足曰洪州之靈傑。其秉宣羯磨者曰兩京滌法銳欽。智度沖深神用高爽。行無權實身絕開遮。闡律藏而日月光明。騁辯才而龍象蹴踏。江嶺之外凜然風生。開元末北遊京師。充福先大德。常誦涅槃經而講之。兼明俱舍論維摩金剛經。又登講座。其下日有二三千人。由是名動輦轂。屬祿山作亂杖錫南歸。居於西山洪井雙嶺之間。慕高僧觀顯之遺蹤。於寺比創置蘭若。山泉之美頗極幽絕。欽雖堅持律儀而志在弘濟。好讀周易左傳下筆成章。著律儀輔演十卷。嘗撰本州龍興寺戒壇碑。頗見稱於作者。三年真卿添刺撫州。東南四裡有宋侍中臨川內史謝靈運翻涅槃經古臺。基局儼然軒陛摧圮。高行頭陀僧智清者。首事修葺安居住持。明年秋七月。真卿績秩將滿。有觀察使尚書禦史大夫趙國魏公。願以我皇帝降誕之辰奏為寶應寺。仍請山林高行僧三七人。冬十月二十三日。聖恩允許。於是鼎新輪奐。其興也勃焉。乃請止觀大師法源法泉襄陽乘覺清涼善弘羅浮圓覺佛跡本喻餘杭惠達洎常州海通海岸等。同住熏修以資景福。僉以為學徒雖增毗尼未立。明年三月乃請欽登壇而董木鐸焉。仍俾龍崗道[乾-乞+餘]天臺法裔招提智融白馬法胤衡嶽智覺同德義盈香城藏選龍興藏智開元明徹等同秉法事。於是遠近駿奔。道場側塞。聖像放光。而龍王不雨者四旬。僧尼等三百五十七人。而文士正議大夫前衛尉少卿張延皋脫俗歸真。其法名曰壞網。為稱首焉。又欽此年已來為受具者凡一萬餘人。江嶺湖海之間幅員千裡。像法於變。皆欽化道之力焉。臨川在嶺隅。未嘗弘律。於是二眾三百餘人。請法裔敷演而依止之。後有上都資聖寺高德。曰還本律主。偉茲能辯深嗟嘆而贊美之。謂於寺東南置普通無礙禪院。內立鎮國觀音道場。請善弘居之。以開悟心要。雲一上足曰。智融精持本事如會尊眾。乃命智晃等。於普通道場東置律藏院創立戒壇。以行欽公之來儀。且施肇紀之不朽。經營未幾。壇殿鬱興肅乎。渡海浮囊。分毫絕羅剎之請。嚴身瓔珞照耀有摩尼之光。則入佛位而披伽黎者。名香普熏神足無極。半月可勝紀而無絕乎。有唐大歷辛亥歲。行撫州刺史魯郡開國公顏真卿書而志之。

  (十四 十五 甲寅) 九年。道士史華以術得幸。因請立刃梯與沙門角法。有旨兩街選僧克日校勝負。沙門崇惠者。不知何許人。常誦首楞嚴咒。表請挫之。帝率百僚臨觀。史華履刃梯而上。命惠登之。惠躡刃而升。往復無傷。惠承勝命聚薪於庭舉烈焰。惠入火聚呼史華令入。華漸汗不敢正視。帝大悅而罷。賜崇惠號護國三藏。後不知終。沙門圓澤者。寓東都惠林寺。與隱士李源厚善。惠林即源舊第也。父憕守東都。為祿山所害。源以故不仕常居寺中與澤談噱終日。偶相率遊峨嵋山。源欲自荊州溯峽以往。澤欲由長安斜谷。源以為久絕人事。不欲復入京師。澤不能強。遂自荊州舟次南浦。見婦人錦襠負罌而汲者。澤望而泣曰所不欲由此者為是。源驚問故。澤曰。婦人孕三稔矣。遲吾為之子。不逢則已。今既見之。無可逃者。公當以符咒助我令速生。三日浴見願公臨顧以一笑為信。後十三年。於杭州天竺寺外。當與公相見。源悲哀具浴。至暮而澤亡。婦乳三日。源往視之。兒見源果軒渠而笑。即具以語其傢。葬訖源返寺中。後如期自洛之吳赴其約。至期於葛洪井畔聞有牧童扣牛角而歌曰。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源曰。澤公健否。答曰。李君真信。士然世緣未盡。且勿相近。惟勤修不惰乃復相見。又歌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尋已遍。卻回煙桌上瞿塘。遂隱不見。源復歸惠林。至長慶初年八十矣。禦史中丞李德裕表薦曰。源天與至孝絕心祿仕。五十餘年常守沉默理契深要。一辭開析百慮洗然。抱此真節棄於清世。臣竊為陛下惜之。穆宗下詔以源守諫議大夫。不赴尋以壽終。

  (十六 乙卯) 國師惠忠將終。耽源問。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作麼生。忠曰。幸自可憐生須要護身符子作麼。乃入辭代宗。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忠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請師塔樣。忠良久曰。會麼。帝曰。不會。忠曰。貧道去後有侍者應真。卻知此事。以十二月九日右脅而寂。門弟子奉全身於黨子谷建塔。賜謚大證禪師。帝尋召應真入內。舉前語問之。真良久曰。聖上會麼。帝曰。不會。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黃金充一國。無影樹下合同船。琉璃殿上無知識。代宗嘗在便殿。指天下觀軍容使魚朝恩。謂忠曰。朝恩亦解些子佛法朝恩即問忠曰。何者是無明。無明從何而起。忠曰。佛法衰相今現。帝曰。何也。忠曰。奴也解問佛法。豈非衰相今現。朝恩色大怒。忠曰。即此是無明。無明從此起。朝恩復抗聲曰。有人言師今是佛得否。忠曰。朝廷有人言汝是天子果否。朝恩伏地曰。死罪死罪。朝恩實非天子。忠曰。我不是佛。所以二尊不並化。朝恩曰。師長作凡夫無成佛時耶。恩曰。我向後必當作佛。汝姓什麼。朝恩曰。姓魚。忠曰。我向後作佛不名惠忠。汝向後若作天子。改卻姓莫不姓魚否。朝恩伏地曰。死罪死罪。朝恩此去實不敢向師論佛法。忠謂帝曰。幾帕殺此奴。

  (丁巳) 十二年。宰相元載王縉有罪。載伏誅。籍其傢鐘乳五百兩。胡椒八百斛。他物稱是。縉貶括州刺史。縉素奉佛不茹葷。晚節尤謹。妻死以第為佛祠。初帝未知重佛。每從容問縉所以然。縉必開陳福業報應。帝意向之。由是宮中祀佛。梵唄齋熏無少懈。群臣承風旨言死生報應。故人事置而不修。議者以縉與杜鴻漸泥佛太過雲。

  (戊午) ○米鬥三文○貓鼠同乳。

  (十七 己未) 三月上崩太子即位。

  十四年。天柱山崇惠禪師示寂。師彭州人。得法於牛頭威禪師。後居天柱寺。僧問達磨未來此土。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未來時且置。即今事作麼生。曰某甲不會。師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良久又曰。阇黎會麼。自己分上作麼生。幹他達磨來與未來作麼。他傢來太似賣卜漢相似。見汝不會為汝錐破。卦文才生吉兇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問。如何是解卜底人。曰汝才出門時便不中也。問宗門中請師舉唱。答曰。石牛長吼真空外。木馬嘶時月隱山。問如何是西來意。曰白猿抱子歸青嶂。蜂蝶[銜-金+缶]花綠蕊間。及是遷化。肉身不壞。數百年猶在。

  (十八 庚申) 德宗適改年建中(代宗長子。詔天下勿上祥瑞。放馴象出宮女。用盧杞為相。致朱泚之亂。幸奉天。壽六十四崩。葬崇陵。在位二十五年○立誦為皇太子○始定秋夏二稅)。

  (十九) 沙門惠超。於五臺乾明寺錄出大廣智三藏不空所譯大乘瑜伽金剛性海曼殊室利千臂千缽大教王。經其序文。曰。大唐開元二十一年歲次癸酉正月一日。於薦福寺道場內。金剛三藏與僧惠超授大乘瑜伽金剛五頂五智尊千臂千手千缽千佛釋迦曼殊室利菩薩秘密菩提三摩地法。遂於其後受是法已。不空三藏奉事經於八載。至開元二十八載歲次庚辰四月十五日。聞奏開元聖上皇於薦福禦道場內。至五月五日。奉詔譯經。即時焚燒香火起首翻譯。三藏演梵本惠超筆授。大乘瑜伽千臂千缽曼殊室利經法教。十二月十五日才訖。天寶元年二月十九日。三藏將此梵本及五天竺阿阇黎書。並付與梵僧目叉難陀婆伽。令送此經梵本並書。將與五印土南天竺國師子國本師寶覺阿阇黎。經今不回。後於大歷九年十月再至大興善寺大師大廣智三藏和上邊。復伸咨決大教瑜伽心地秘密法門。復將千缽曼殊經本。至建中元年四月十五日。到五臺山乾元菩提寺。遂將舊翻唐言梵音經本。於寺校證。至五月五日惠超重與抄寫出。一切如來大教王經瑜伽秘密金剛三摩地三密聖教法門述經秘義諸佛出世應物。隨意志求者智鏡玄通。念之者無憂不入。根緣感赴必籍此經。登菩提山除去邪執。契傳二密得究瑜伽要秘法門窮理微妙。身口意業用智修持。戒定慧學顯現通達。證如來地以信為首。乘般若舟速超彼岸。今述曼殊之德。靈跡殑伽聖覺無方。神力潛運以多塵劫。悲願不住菩提。一主無二尊現為菩薩。自茲金色世界。來其忍士清涼之山。導引群品而即現燈現雲。及萬菩薩信生奇特。現光現相人皆發明正智。為利益三世蒼生有趣。悉證菩提也。

  (壬戌) ○括富商錢出萬緡者官借其餘以供軍。

  (癸亥) ○稅閑架。

  (二十 甲子 五八) 改興元○是年壽州毛罕妻生子毛債。豬頭象耳騾足魚腮人身。鐵杖自鞭金田掃地。償盜常住錢債也。

  南嶽明瓚禪師者。不知何許人也。初宰相李泌。乾元中辭入衡嶽。瓚隱居上封。泌往謁之。瓚誦經其聲先悲淒而後悅豫。泌隱知音。因謂曰。將非避隱者有雲霄意乎。瓚唾之曰。莫相賊莫相賊。泌色不為動。瓚久之。見泌立候不懈。乃曰。飯未。泌曰。未也。瓚撥火出芋食與語。久之辭去。瓚撫其背曰。好做十年宰相。至是泌感事為帝言其高行。有詔征之。使者至石窟宣麻命曰。尊者起謝恩。瓚寒涕垂頤凝坐略不以介意。使者嘆其淳正不之迫。回奏其事。帝咨美之數四不已。瓚著歌一篇。其辭曰。兀然無事無改換。無事何須論一段。直心無散亂。他事不須斷。過去已過去。未來猶莫算兀然無事坐。何曾有人喚。內外覓功夫。總是癡頑漢。糧不蓄一粒。逢飯但知[嗎/中]。世間多事人。相趁渾不及。我不樂生天。亦不愛福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愚人笑我。智乃知焉。不是癡鈍本體如然。要去即去要住即住。身披一破衲。腳著娘生褲。多言復多語。由來轉相誤。若欲度眾生。無過且自度。莫謗天真佛。真佛不可見。妙性及靈臺。何曾受熏煉。心是無事心。面是娘生面。劫石可移動。個中無改變。無事本無事。何須讀文字。削除人我本。冥合個中意。種種勞筋骨。不如林下睡兀兀。舉頭見日高。乞飯從頭[打-丁+聿]。將功用功展轉昏蒙。取即不得不取自通。吾有一言絕慮忘緣。巧說不得隻用心傳。更有一語無過真與。細如毫末大無方所。本自圓成不勞機抒。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澗長流。山雲當幙夜月為鉤。臥藤蘿下塊石枕頭。不奉天子豈羨王侯。生死無慮更復何憂。水月無形我常隻寧。萬法皆爾本自無生。兀然無事坐。春來草自青。

  (二十一) 荊溪湛然禪師。臨終告其徒曰。大道無方無體。生歟死歟。其旨一貫。吾歸骨此山。報盡今夕。聊與汝等談道而決。夫一念無相謂之空。無法不備謂之假。不一不異謂之中。在凡為三因。在聖為三德。爇炷則初後同相。涉海則淺深異流。自利利人在斯而已。爾其志之。言訖而化。翰林梁肅題其碑陰曰。聖人不興。必有命世者出焉。自智者以法付灌頂。頂再世而至左溪朗。道若昧待公而發。乘此寶乘煥然中興。其受業身通者三十有九人。而縉紳先生高位崇名屈體受教者數十。師嚴道尊遐邇歸仁。自非命世亞聖。曷以臻此。

  (乙醜) 改貞元。

  (二十二 丙寅) 二年翰林梁肅。修天臺止觀論成。著止觀統例曰。夫止觀何為也。導萬化之理而復於實際者也。實際者何也。性之本也。物之所以不能復者。昏與動使之然也。照昏者謂之明。駐動者謂之靜。明與靜止觀之體也。在因謂之止觀。在果謂之智定。因謂之行。果謂之成。行者行此者也。成者證此者也。原夫聖人有以見惑足以喪志。動足以失方。於是乎止而觀之靜而明之。使其動而能靜。靜而能明。因相待以成法。即絕待以照本。禦大車以禦正。乘大事而總權。消息乎不二之場。鼓舞於說三之域。至微以盡性。至頤而體神。語其近則一毫之善可通也。語其遠則重玄之門可窺也。用至圓以圓之。物無偏也。用至實以實之。物無妄也。聖人舉其言所以示也。廣其目所以告也。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擬而議之使自至之。此止觀所由作也。夫三諦者何也。一之謂也。空假中者何也。一之目也。空假也者相對之義。中道也者得一之名。此思議之說。非至一之旨也。至一即三至三即一。非相含而然也。非相生而然也。非數義也。非強名也。自然之理也。言而傳之者跡也。理謂之本。跡謂之末。本也者聖人所至之地也。末也者聖人所示之教也。由本以垂跡。則為小為大。為通為別。為頓為漸。為顯為秘。為權為實。為定為不定。循跡以返本。則為一為大。為圓為實。為無住為中。為妙為第一義。是一三之蘊也。所謂空也者通萬法而為言者也。假也者立萬法而為言者也。中也者妙萬法而為言者也。破一切惑莫盛乎空。建一切法莫盛乎假。究竟一切性莫大乎中。舉中則無法非中自假則何法非假。舉空則無法不空。成之謂之三德。修之謂之三觀。舉其要則聖人極深研幾窮理盡性之說乎。昧者使明。塞者使通。通則悟。悟則至。至則常。常則盡矣。明則照。照則化。化則成。成則一矣。聖人有以彌綸萬法而不差。旁礴萬劫而不違。燾載恒沙而不有。復歸無物而不無。寓名之曰佛。強號之曰覺。究其旨解脫自在。莫大極妙之德乎。夫三觀成功者如此。所謂圓頓者。非漸次非不定。指論十章之義也。十章者恢演始末通道之關也。五略者舉其弘綱截流之津也。十境者發動之機立觀之諦也。十乘者妙用所修發行之門也。始於正觀而終於見境者。義備故也。闕其餘者。非修之要也。乘者何也。載物運者也。十者何也。成載之事也。知其境之妙。不行而至者德之上也。乘一而已。豈藉夫九哉。九者非他相生之說。未至者之所踐也。故發心者發無所發。安心者安無所安。遍破者遍無所破。爰至餘乘皆不得已而說也。至於別其義例判為章目。推而廣之不為繁。統而簡之不為少。如連環不可解也。如貫珠不可雜也。如懸鏡不可掩也。如通川不可遏也。議傢多門非諍論也。按經正義非虛說也。辯四教淺深事有源也。成一事因緣理無遺也。噫止觀其救世明道之書乎。非夫聖智超絕卓爾獨立。其孰能為乎非夫聰明深達得意思象。其孰能知乎。今之人乃專用章句文字。從而釋之。又何疏漏耶。或稱不思議境與不思。議事皆極聖之域。等覺至人猶所未盡。若凡夫生滅心行三惑浩然。於言說之中推上妙之理。是猶醯雞而說大鵬。夏蟲之議層冰。其不可見明矣。今止觀之說文字萬數。廣尋果地無益初學。豈如暗然自修功至自至。何必以早計為事乎。是大不然。凡所謂上聖之域。豈隔闊遼夐與凡境杳絕與。是惟一性而已。得之謂悟。失之謂迷。一理而已。迷而為凡。悟而為聖。迷者自隔理不隔也。失者自失性不失也。止觀之作所以離異同而究聖神。使群生正性而順理者也。正性順理所以行覺路而至妙境也。不知此教者。則學何所入。功何所施。智何所發。譬如無目昧於日月之光行於重險之處顛踣墮落可勝己乎。噫去聖久遠賢人不出。庸昏之徒含識而已。致使魔邪詭惑諸黨並熾。空有雲雲為坑為阱。有膠於文句不敢動者。有流於漭浪不能住者有。太遠而甘心不至者有。太近而我身即是者。有枯木而稱定者。有竅號而稱慧者。有奔走非道而言權者。有假於鬼神而言通者。有放心而言廣者。有罕言而為密者。有齒舌潛傳而為口訣者。凡此之類自立為祖。繼祖為傢。反經非聖。昧者不覺。仲尼有言。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由物累也。悲夫。隋開皇十八年智者去世。至皇朝建中垂二百載。以斯文相傳凡五傢師。其始曰灌頂。其次曰縉雲威。又其次曰東陽小威。又其次曰左溪朗公。其五曰荊溪然公。須於同門中慧解第一。能奉師訓集成此書。蓋不以文辭為本故也。或失則繁。或得則野。當二威之際緘授而已。其道不行。天寶中左溪始弘解說。而知者蓋寡。荊溪廣以傳記數十萬言網羅遺法。勤矣備矣。荊溪滅後知其說者適三四人。古人雲。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不學又其次也。夫生而知之者。蓋性德者也學而知之者。天機深者也。若其嗜欲深耳目塞。雖學而不知。斯為下矣。今夫學者內病於蔽外役於煩。沒世不能通其文。數年不能得其益。是則業文為之屨校梏足也。棼句為之簸糠瞇目也。以不能之師。教不領之弟子。止觀所以未光大於時也。予常戚戚。於是整其宏綱撮其機要。其理之所存教之所急。或易置之或引伸之。其義之迂其辭之鄙。或剃除之或潤色之。大凡浮疏之患。十愈其九。廣略之宜三存其一。於是祛鄙滯導蒙童。貽諸他人則吾豈敢。若同見同行且不以止觀罪我。亦無隱乎爾。建中上元甲子首事筆削。三年歲在析木之津功畢雲爾。

  (二十三 戊辰) 般若三藏新譯大乘理趣六波羅蜜經成。代宗皇帝親制敘文曰。大樸既散有為遂作。名利牽乎德。巧智喪乎真。愛惡攻乎性情。因緣堅其染習。內則百慮無節。外則六根競誘。天理滅而莫知。道源迷而忘返。淪溺苦海劫盡還初。惟至人瞭萬物之宗。越三界之表。廓獨立而不改。遍諸有而常然。故能開導群迷濟拔流品。六波羅蜜經者。眾法之津梁度門之圓極也。昔日月燈明如來為菩薩說。歷劫曠遠真偈寂寥。文殊師利於耆阇會中與彌勒菩薩語及其事。成一切種智會無量義因。唯佛能知。唯佛能說。教必有主。其在茲乎。是以釋迦如來為法而生俟時而現。三身不異。故處代而常離。萬行無修。故隨方而自在。運慈悲之力。開攝護之門。因其六塵示之六度。導於法分全證法身。結習紛綸乘理而悟。是真般若之旨也。故有慈氏善問大音贊言。天垂寶華雲集仙蓋。甘露流液光明燭幽。使迷方淺深皆得自然之慧。恒沙億眾能通般若之知。嘗試論之。先儒有言。誠者自成而道自導也。夫誠己於內。則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誠物於外。則不言而應不為而成。其內者證法之身。其外者大悲之力。德產之致密化育之功也。夫春風吹發萬類咸滋。旭日升畫群陰盡釋。乾坤易簡之道。是則大同神明幽贊之情。孰雲區別。殊途一致其理固然。朕虔奉丕圖保又烝庶。思建皇極以升。大猷遐想靈蹤期於葉契。舍城妙說久秘梵文。徒懷瀉瓶未啟遺夾。微言不昧將或起予。於是罽賓沙門般若受旨宣揚。光宅沙門利言為之翻譯。時大德則資聖寺道液。醴泉寺超悟。慈恩寺應真。莊嚴寺圓照。光宅寺道岸等。法門領袖人中龍象。證明正義輝潤玄文。知釋迦之寶城。識眾尊之滿字。以貞元四年歲次戊辰十二月二十八日。於西明寺譯成上進。凡一部十卷。神龍翊衛。如從金口之傳。梵眾護持。無異毫光之現。朕齋心滌慮仰味宗源。聞所未聞寔為希有。聊因暇日三復斯經。雖法海甚深波流不讓。舉其梗概昭悟將來。

  (二十四) 二月江西馬祖大師道一示寂。師漢州什邡人。姓馬氏。容貌豐偉。牛行虎視。引舌過準。足有二輪文。遇懷讓禪師密契心法。始自建陽遷臨川次南康。所至聚徒說法創建禪林。大歷中始居豫章開元寺。嘗示眾曰。汝等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佛。達磨大師自南天竺國來此中華。傳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開悟。又引楞伽經文以印眾生心地。恐汝顛倒不自信。此一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經雲。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又雲。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取惡。凈穢兩邊都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故雲。三界唯心森羅及萬像一法之所印。凡所見色即是見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但隨時言說即事即理都無所礙。菩提道果亦復如是。於心所生即名為色。知色空故生即無生。若瞭此意。乃可隨時著衣吃飯長養聖胎任運過時。復有何事。汝受吾教聽吾偈曰。心地隨時說。菩提亦隻寧。事理俱無礙。當生即不生。師於開元示寂。先是師嘗經由豫章[泳-永+防]潭之石門。愛其山水奇勝洞壑平坦。顧謂其從曰。吾朽質之日歸骨於此。至是門弟子奉靈骨舍利。建道場於石門。相國權德輿為之碑。宣宗賜謚大寂禪師。得法弟子凡百三十有九人。一為一方宗主轉化無窮。禪宗至此大盛於世。

  (二十五) 大珠惠海禪師者。建州人。初參馬祖。祖問。從何處來。曰越州大雲寺來。祖曰。來此擬須何事。曰來求佛法。祖曰。自傢寶藏不顧。拋傢散走作什麼。我這裡一物也無。求什麼佛法。師遂禮拜問。那個是惠海自傢寶藏。祖曰。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向外求覓。師於言下自識本心不由知覺。禮謝畢服勞。久之後以受業師年老歸奉養。乃晦跡藏用外現癡訥。撰頓悟入道要門一卷。為好事竊出。及馬祖見之。即告眾曰。越州有大珠。圓明光透自在。無遮障處也。眾中有知師本姓朱者。遂共尋訪。師由是道望顯著。說法彼翻海湧浩然無礙。有頓悟門及廣語。行於世。

  (二十六 庚午) ○迎佛骨。

  六年石頭希遷禪師示寂。師得法於清原。天寶中居衡山南寺。寺東有石其狀如臺。乃結庵其上。時號石頭和尚。南嶽鬼神多見身聽法。師皆與之授戒。大歷中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頭。往來憧憧並湊二大士之門。嘗示眾曰。吾之法門先佛傳授。不論禪定精進。唯達佛之知見。即心即佛心佛眾生菩提煩惱名異體一。汝等當知自己心靈。體離斷常性非垢凈。湛然圓滿凡聖齊同。應用無方離心意識。三界六道唯自心現。水月鏡像豈有生滅。汝等知之無所不備。師初閱肇論雲。會萬物為己者。其唯聖人乎。遂豁然曰。聖人無已靡所不已。因著參同契。其辭曰。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鈍。道無南北祖。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註。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門門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色本殊質像。聲元無樂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濁句。四大性自復。如子得其母。火熱風動搖。水濕地堅固。眼色耳音聲。鼻香舌醎醋。然依一一法。依根葉分佈。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當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當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對。比如前後步。萬物自有功。當言用及處。事存函蓋合。理應箭鋒拄。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進步非遠近。迷隔山河固。謹白參玄人。光陰莫虛度。

  (癸酉) ○張滂請稅茶。得錢四十萬緡。茶稅之始也。

  (二十七 丙子) 十二年。宣河東節度使禮部尚書李詵。備禮迎法師澄觀入京。觀至。有旨命同罽賓三藏般若。翻譯烏茶國所進華嚴後分梵夾。帝親預譯場一日不至。即差僧寂光依僧欲雲。皇帝國事因緣如法僧事與欲清凈。觀承睿旨。翻宣既就進之帝命開示華嚴宗旨。群臣大集。觀升高座曰。我皇禦宇德合乾坤。光宅萬方重譯來貢。東風入律。西天輸越海之誠。南印禦書。北闕獻朝宗之敬。特回明詔再譯真詮。光闡大猷增輝新理。澄觀顧多天幸。欽屬盛明。奉詔譯場。承旨幽贊。抃躍競惕三復竭愚。露滴天池。喜含百川之味。塵培華嶽。無增萬仞之高。極虛空之可度。體無邊涯大也。竭滄溟而可飲。法門無盡方也。碎塵剎而可數。用無能測廣也。離覺所覺朗萬法之幽邃佛也。芬敷萬行榮耀眾德華也。圓茲行德飾彼十身嚴也。貫攝玄微以成真光之彩經也。總斯七字為一部之宏綱。將契本性非行莫階。故說普賢無邊勝行。行起解絕智證圓明。無礙融通現前受用。帝大悅。賜觀紫方袍。號教授和尚。其後相國齊抗鄭餘慶高郢。請撰華嚴綱要三卷。相國李吉甫侍郎歸登駙馬杜琮。請述正要一卷。又為南康王韋皋相國武元衡。著法界觀玄鏡一卷。仆射高崇文。請著鏡燈說文一卷。司徒嚴綬司空鄭元刺史陸長源。請撰三聖圓融觀一卷。節度使薛華觀察使孟簡中書錢徽拾遺白居易給事杜羔等。請制七處九會華藏界圖心鏡說文十卷。又與僧錄靈邃大師十八首座十寺三學上流。制華嚴圓覺四分中觀等經律論關脈三十餘部。皆古錦純金隨器任用雲。

  (二十八 己卯) 十五年。清涼受鎮國大師號。進加天下大僧錄。四月帝誕節。敕有司備儀贊迎教授和上澄觀。入內殿闡揚華嚴宗旨。觀升高座曰。大哉真界萬法資始。包空有而絕相。入言象而無跡。妙有得之而不有。真空得之而不空。生滅得之而真常。緣起得之而交映。我佛得之妙踐真覺廓凈塵習。寂寥於萬化之域。動用於一虛之中。融身剎以相含。流聲光而遐燭。我皇得之靈鑒虛極保合大和。聖文掩於百王。淳風扇於萬國。敷玄化以覺夢。垂天真以性情。是知不有太虛。曷展無涯之照。不有真界。豈凈等空之心。華嚴教者。即窮斯旨趣盡其源流。故恢廓宏遠包納沖邃。不可得而思議矣。指其源也。情塵有經智海無外。妄惑非取重玄不空。四句之火莫焚。萬法之門皆入。冥二際於不一。動千變而非多。事理交涉而兩忘。性相融通而無盡。若秦鏡之互照。猶帝珠之相含。重重交光歷歷齊現。故得圓至功於頃刻。見佛境於塵毛。諸佛心內眾生新新作佛。眾生心中諸佛念念證真。一字法門。海墨書而不盡。一毫之善。空界盡而無窮。語其定也。冥一心於無心。即萬動而常寂。海湛真智光含性空。星羅法身影落心水。圓音非叩而長演。果海離念而心傳。萬行忘照而齊修。漸頓無得而雙入。雖四心廣被八難頓超。而一極唱高二乘絕聽。當其器也。百城詢友一道棲神。明正為南方盡南矣。益我為友人皆友焉遇三毒而三德圓。入一塵而一心凈。千化不變其慮。萬境順通於道。契文殊之妙智。宛是初心入普賢之玄門曾無別體。失其旨也。徒修因於曠劫。得其門也。等諸佛於一朝。諦觀一塵法界在掌。理深智遠識昧辭單。塵黷聖聰退座而已。帝時默湛海印朗然大覺。顧謂群臣曰。朕之師言雅而簡。辭典而富。扇真風於第一義天。能以聖法清涼朕心。仍以清涼賜為國師之號。朕思從來。執身心我人及諸法定相斯為甚倒。群臣再拜稽首頂奉明命。由是中外臺輔重臣。咸以八戒禮而師之。

  (二十九) 是歲廬山東林律大德熙怡卒。許堯佐制其碑曰。大師熙姓曹氏。桂陽人也。舊勛前烈垂休積慶。史氏詳之矣。夫真如不遠。其要在乎無垢。妙理不深。其要在乎見性。本於真實暢其虛無。俾聆芳咀潤孜孜請益。則大師之教也。大師體識深靜風度端敏。受具戒於南嶽。修律儀於東林。常趺坐一室。而四方學者差肩繼踵。發此柔軟納其歸依。堯言玉振微文冰釋。故崇德雅美臨壇持法垂五十年。嘗以至德初隸東林寺居耶舍塔院。數逾二紀而信心長者懷甘奉贄紛然並進。監廚守藏不遑隻受。既而悉歸精舍頒於眾僧。大師率同門人佈衣糲食而已。故推己以見相。因相而歸空。搜閱精微鉆研旨要。嘗苦背悶。而針石不能及也。故於中夜累嘆。有神人撫背。殊形駭物。斯須乃去。自茲窮討經論切磋心要。加以律儀。端靜受持勤至。感通之應故難盡書。至於山鹿歸仁林鳥效祉。大師之室不足駭也。大歷五年躋五老峰望彭蠡臨瀑佈。乃創凌雲精舍。為經行之地。旁引泉竇以滌塵迷。近躡松壑以求清涼。丹崖雲岫勢若屏牖。然趨風望景攀危輦重。翼如而至者難以數記。積十餘年乃至大林精廬。淬法刃然惠炬。俾夫恂恂圍繞者割其縛導其迷洗然而自得。貞元中歸東林戒壇院。以吾道已成吾教已行。十五年秋七月召門弟子曰。吾隨化還。須臾寂滅。僧臘五十。報齡七十一。大師精貫六藝旁達百氏。嘗與故太師魯國公顏真卿。故丞相趙公憬。故禦史大夫盧公群。今吏部侍郎楊公於陵。為參禪之侶。幽鍵洞發玄言兩得。門人法粲等十餘人傳其教焉。高僧傳志熙怡異跡尤多。而堯佐之文美雅。故錄其文而不載其傳。

  (三十 庚辰) 十六年逸士劉軻。遊廬山之黃石巖。遇高僧異之。因為記曰。古老有言。太極之氣積成山嶽泄為川瀆。然則匡阜之境。其大者乎。庚辰歲山客劉軻來拾怪異。自麓至頂卻下半裡餘。次於黃石巖。巖中有棲禪子。不知其幾臘。乃跡其輕重頗見其宅心之地。及問其住年。但以手指松桂曰。毫發我植今環人臂。烏飛兔走吾復何齒。矧卯戌之昏旦。霜炎之凍灰。生落之榮悴。去留之沿溯。雖雲雲自彼。而於我蔑如也。於戲句非巖房峭絕僧行孤峙。則人境兩失其宜也。復何言哉。觀夫雲煙雜乎履舄。嵐靄生於襟袖。群形浩擾並人眸子。每煙雨初霽山光澄練。泠泠仙語如在耳右。況又聳凌競上冥冥。焉知不能與洪崖接袂浮丘連駕。盈縮造化吐納顥氣。絕慚顏於厚面。遠喧卑於臊穢乎。不得而然者蓋鉤也餌也。名為利鉤。利為名餌。吞鉤食餌手足羈鎖。彼焉得跳躍於此乎。夫禪子脫去桎梏四支宣展。動與雲無心。靜將石何機。物我一致端邪徑塞。仆所謂非斯人不能住斯境也。禪師生宜春。姓黃氏名常進。以師久住。遂以其姓易其巖名焉。

  (三十一 辛巳) 南嶽雲峰律師法證示寂。師族郭氏。色厲而仁。行峻而周。道廣而不尤。功高而不有。毅然居山之北峰。以為儀表。世之所謂賢人大臣者。至南方咸用嚴事。由其內者。聞大師之言律儀。莫不震動悼懼如聽誓命。由其外者。聞大師之稱道要。莫不淒欷忻踴如獲肆宥。故時推人師則專其首。詔求教宗則冠其位。凡度學者五萬人。壽七十有八。僧臘五十七。河東柳子厚銘其塔。復為之碑曰。乾元元年某月日。皇帝曰。予欲俾慈仁怡愈洽於生人。惟浮圖道允迪。乃命五嶽求厥元德以儀於下。惟茲嶽上於尚書。其首曰。雲峰大師法證。凡蒞事五十年。貞元十七年乃沒。其徒曰詮。曰遠。曰振。曰巽。曰素。凡三千餘人。其長老咸來言曰。吾師軌行峻特器宇弘大。有來受律者。吾師示以尊嚴整齊。明列義類。而人知其所不為。有來求道者。吾師示以高廣通達一其空有。而人知其所必至。元臣碩老稽首受教。髫童毀齒踴躍執役。故從吾師之命而度者凡五萬人。吾師冬不燠裘饑不豐食。每歲會其類讀群經。俾聖言必出。有以見其大。又率其伍伐木輦土。作佛塔廟洎經典。俾像法益廣。有以見其用。將沒告門人曰。吾自始學至去世。未嘗有作焉。然後知其動無不虛靜無不為。生而知未始來。沒而知未始往也。其道備矣。願刻山石知教之所以大。其詞曰。師之教尊嚴有耀。恭夫子之詔。維大中以告後學是效。師之德簡峻淵默柔惠以直。渙焉而不積。同焉而皆得。茲道惟則。師之功勤勞以庸。維奧秘必通。以興祠宮。遐邇攸從。師之族由號而郭。世德有奕。從佛於釋。師之壽七十有八。惟終始罔闕。丕冒遺烈。厥徒蒸蒸。惟大教是膺。惟憲言是懲。博博恢弘。如川之增。如雲之興。如嶽之不崩。終古其承之。

  (三十二 壬午) ○雪下一丈○丹霞出傢。年六十四矣。

  (癸未) 隱士陸羽卒。羽字鴻漸。初為沙門得之水濱畜之。既長以易自筮得蹇之漸。曰鴻漸於陸。其羽可用以為儀。乃以陸為姓氏。名而字之。師教以旁行書。答曰。終鮮兄弟而絕後嗣。得為孝乎。逃去為優人。天寶中。太守李齊物異之授以書。貌侻陋口吃而辨。上元中隱苕溪。與沙門道標皎然善。自號桑苧翁。闔門著書。召拜太子文學。不就。嗜茶著茶經三卷。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備。天下益知飲茶矣。時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突間祀之為茶神。初開元中有逸人王休者。居太白山。每至冬取溪冰敲其精瑩者煮。茗共客飲之。時覺林寺僧志崇取茶三等。以驚雷笑自奉。以萱草帶供佛。以紫茸香待客。赴茶者至以油囊盛餘滴以歸。復有常伯熊者。因慮同茶詩。深信飲茶之益。乃取羽之論。復廣著茶功。禦史李季卿宣慰江南。知伯熊善煮茶召之。伯熊執器而前。季卿為再舉杯。時又有舉羽者召之。羽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為禮。羽愧之更著毀茶論。其後尚茶成風。致回紇入朝驅馬市茶焉。

  (三十三) 是歲東都聖善寺大師凝公卒。翰林白居易作八漸偈吊之。其序曰。居易嘗求心要於師。師賜教焉。曰觀。曰覺。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濟。曰舍。由是入於耳貫於心。嗚呼今師之報身則化。師之八言不化。至哉八言。實無生忍觀之漸門也。故自觀至舍次而贊之。廣一言為一偈。謂之八漸偈。蓋欲以發揮師之心教。且明居易不敢失墜也。既而升於堂禮於床。跪而唱泣而去。偈曰 觀 以心中眼。觀心外相。從何而有。從何而喪。觀之又觀。則辨真妄 覺 惟真常在。為妄所蒙。真妄茍辨。覺生其中。不離妄有。而得真空 定 真若不滅。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為禪定。乃脫生死 慧 專之以定。定猶有系。濟之以慧。慧則無滯。如珠在盤。盤走珠慧 明 定慧相合。合而後明。照彼萬物。物無遺形。如大圓鏡。有應無情 通 慧至乃明。明則不昧。明至乃通。通則無礙。無礙者何。變化自在 濟 通力不常。應念而變。二相非有。隨求而見。是大慈悲。以一濟萬 舍 眾苦既濟。大悲亦舍。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眾生。實無度者。

  (三十四) 幽州盤山寶積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出。僧曰。學人未領旨在。師曰去。師上堂示眾曰。心若無事萬象不生。意絕玄機纖塵何立。道本無體。因道而立名。道本無名。因名而得號。若言即心即佛。今時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猶是指蹤之極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夫大道無中復誰先後。長空絕際何用稱量。空既如斯道復何說。夫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禪德譬如擲劍揮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跡劍刃無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異。始為道矣。禪德。可中學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傢。故導師雲。法本不相礙。三際亦復然。無為無事人。猶是金鎖難。所以靈源獨耀道絕無生。大智非明真空無跡。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且須自看無人替代。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璇機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珍重。師將順世。告眾曰。有人貌得吾真否。眾皆將寫得真呈師。師皆打之。弟子普化出曰。某甲貌得。師曰。何不呈似老僧。普化乃打筋鬥而出。師曰。這漢向後如風狂接人去在。師既奄化。敕謚凝寂大師真際之塔。

  (三十五) 是歲監察禦史柳宗元送浚上人歸淮南。序曰。金仙氏之道蓋本於孝敬。而後積以眾德歸於空無。其敷演教戒於中國者離為異門。曰禪。曰法。曰律。以誘掖迷濁。世用宗奉。其有修整觀行尊嚴法容以儀范於後學者。以為持律之宗焉。上人窮討秘義發明上乘。奉威儀三千。雖造次必備。嘗以此道宣於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悅其風而受賜。攀慈航望彼岸者蓋千百計。天子聞之。征至闕下。禦大明秘殿以問焉。道揚本教頗甚稱旨。京師士眾方且翹然。仰大雲之澤以植德本。而上人不勝顧復之恩。退懷省侍之禮。懇迫上乞。遂無以奪。由是杖錫東顧振衣晨往。右司員外郎劉公。深明世典通達釋教。與上人為方外遊。始榮其至今惜其去。於是合郎署之友。詩以貺之。退使孺子執簡而序之。因系其詞曰。上人專於律行。恒久彌固。其儀形後學者歟。誨於生靈觸類蒙福。其積眾德者歟。覲於高堂視遠如邇。其本孝敬者歟。若然者是將心歸空無舍筏登地。固何從而識之乎。古之贈禮必以輕先重。故鄭商之犒先乘韋。魯侯之贈後吳鼎。今餞詩之重皆眾吳鼎也。故乘韋之比得序而先之。且曰。由禮而不敢讓焉。

  (三十六 甲申) 南嶽般舟和上卒。柳子厚作第二碑。其詞曰。佛法至於衡山。及津大師始修起律教。由其壇場而出者為得正法。其大弟子曰日悟和上。盡得師之道以補其處。為浮圖者宗。世傢於零陵。蔣姓也。和上心大而行密。體卑而道尊。以為由定發慧。必用毗尼為之室字。遂執業於東林恩大師。究觀秘義。乃歸傳教。不睹文字。懸判深微登壇蒞事度比丘眾歲凡千人者。三十有七而道不慁。以為去凡即聖必以三昧為之軌道。遂服勤於紫霄遠大師。修明要奧得以觀佛。活入性海洞開真源。道場專精長跪右繞。不衡不倚凡七日者。百有二十而志不衰。初開元中詔定制度。師乃居本郡龍興寺。肅宗制天下名山。置大德七人。茲嶽尤重。推擇居首。師乃即崇嶺是作精室。辟林莽刳巖巒。殿舍宏大廊廡修直。不命而[敲-高+甫]力。不祈而薦貨。凡南方人顓念佛三昧者。必由於是。命曰般舟臺焉。和上生十三年而始出傢。又九年而受具戒。又十年而處壇場。又三十七年而當貞元二十年正月二十七日化於茲室。嗚呼無得而修。故念為實相。不取於法。故律為大乘。壞衣不飾。揣食不味。覆薦服役。凡出於生物者擯而勿用。不自知其慈。攝取調禦。凡歸於正真者動而成群。不自知其教。萬行方厲一性恒如。寂用之涯不可得也。有弟子曰景秀。嗣居法會。欲廣其師之德延於罔極。故申明陳辭俾刊之茲碑。銘曰。像教南被。及津而尊。威儀有嚴。載辟其門。吾師是嗣。增浚道源。度眾逾廣。大明群昏。乃興毗尼。微密是論。八萬總結。彰於一言。聲聞熙熙。遐邇來奔。如木既拔。有植其根。乃法般舟。奧妙斯存。百億冥會。觀於化元。同道祈祈。功庸以敦。如水期壅。流之無垠。帝求人師。登我先覺。赫矣明命。表茲靈嶽。於彼南阜。齋宮爰作。負揭致貨。時靡要約。袒奮程力。不呼而諾。是刈是鑿。既塗既斫。層架孔碩。以延後學。出不牛馬。服不絮帛。匪安其躬。亦菲其食。勤而不勞。在用恒寂。縱而不傲。在舍恒得。洪融混合。孰究其跡。懿茲遺光。式是嘉則。容貌往矣。軌儀無極。其徒追思。[廖-(彰-章)+貝]薦茲石。

  (三十七 己酉) 順宗誦改永貞(德宗長子。好浮圖教。禮清涼為國師。性寬仁愛。尤善文隸。壽四十六崩咸寧殿。葬禮陵。居攝一年)。

  (三十八) 是歲九月太尉中書令韋皋薨。皋初生。厥父飯僧祈福。忽有應真尊者至。齋畢乳媼抱兒求咒願。尊者起謂眾曰。此兒諸葛武侯也。他日有美政於蜀。宜以武字之。言訖恍然不見。其後皋遊官出處節義功名。大概與武侯相類。治蜀二十有一年。封南康群王。有德在民。四川至今奉祀之。雅好釋氏法。嘉州石像初成。皋為之記。略曰。頭圍千尺目廣二丈。其餘相好一一稱是。世美其簡而雅。又嘗訓鸚鵡念佛。鸚鵡斃以桑門故事阇維之。得舍利。皋為之記曰。元精以五氣授萬類。雖鱗介毛羽必有感清英純粹者矣。或炳耀離火。或稟其蒼精。皆應乎人文以奉若時政。則有革彼禽類習乎能言。瞭空相於不念。留真骨於已斃。殆非元聖示現感於人心。同夫異緣用一真化。前歲有獻鸚鵡鳥者曰。此鳥聲容可觀。音中華夏。有河東裴氏者。志樂金仙之道。聞西方有珍禽。群嬉和鳴演暢法音。以此鳥名載梵經智殊常類。意佛身所化。常狎而敬之。始告以六齋之禁。比及辰後非時之食。終夕不視。固可以矯激流俗端嚴梵倫。或教持佛名號曰。當由有念以至無念。則仰首奮翅若承善聽。其後或俾之念佛。則默然而不答。或謂之不念。即唱言阿彌陀。歷試如一曾無爽異。餘謂其以有念為緣生。無念為真際。緣生不答以為緣起也。真際雖言言本空也。每虛室戒曙發和雅音。穆如笙篁靜鼓天風。下上其音念念相續。聞之者莫不洗然而嘉善矣。嗚呼生有辰乎。緣其盡乎。以今年七月悴爾不懌。七日而甚。馴養者知將盡。乃鳴磬而告曰。將西歸乎。為爾擊磬。爾其存念。每一擊磬一稱彌陀佛。洎十擊磬而十念成。斂翼委足不震不仆。掩然而絕。按釋典。十念成往生西方。又雲。得佛惠者歿有舍利。知其說者固不隔殊類哉。遂命以阇維之法焚之。餘燼之末果有舍利十餘粒。炯爾耀目瑩然在掌。識者驚視聞者駭聽。咸曰。茍可以誘迷利世。安往而非菩薩之化歟。時有高僧惠觀。嘗詣三學山巡禮聖跡。聞說此鳥涕淚悲泣。請以舍利於靈山用陶甓建塔旌異之。餘謂此禽存而有道歿而有征。古之所以通聖賢階至化者。女媧蛇軀以嗣帝中。衍鳥身而建侯。紀乎冊書。其誰曰語怪。而況此鳥有弘於道流聖證昭昭。胡可默已。是用不愧。直書於辭。是歲八月。順宗遜於位。皇太子立。是為憲宗。初順宗嘗在東宮。問佛光如滿禪師曰。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今佛在何處。答曰。佛從無為來。滅向無為去。法身等虛空。常住無心處。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清凈真如海。湛然體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慮。帝又問曰。佛向王宮生。滅向雙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及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滿復答曰。佛體本無為。迷情妄分別。法身等虛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瞭見無心處。自然無法說。帝聞大悅。又嘗問心要於清涼國師。國師答之。其略曰。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該攝內外能深能廣。非有非空。不生不滅。無終無始。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唯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沉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雲掩蔽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智無得。不取不舍。無對無修。然迷悟相依真妄相待。若求真去妄。如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影滅。若無心妄照。則萬慮都捐。若任運寂知。則眾行爰啟。放曠任其去住。靜鑒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亡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瞭。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亡之中道。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四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五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唐

  (一 丙戌) 憲宗純改元和(順宗長子。以北突厥承瓘為招討使。白居易陳自中官為統帥者。天下安寧。咸謂中興之主。北方天帝降夢。令興佛法。帝不承命。愛服丹藥。致性燥急。後為中官陳弘志弒之。壽四十三歲。葬於景陵時有名賢柳子厚韓退之元微之劉禹錫白居易等。在位十五年)。

  (二) 信州鵝湖大義禪師者。衢州須江人也。姓徐氏。李翱嘗問師。大悲用千手眼作麼。師雲。今上用公作麼。有一僧乞置塔。李尚書問雲。教中不許將屍塔下過。又作麼生。無對。僧卻來問師。師雲。他得大闡提。上詔入內。於麟德殿論議。有一法師。問。如何是四諦。師雲。聖上一帝。三帝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何而立禪。師雲。法師隻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法師雲。如何是禪。師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雲。法師講無窮經論。隻這一點尚不奈何。師卻問諸碩德曰。行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有對曰。知者是道。師曰。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道乎。有對。無分別是道。師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道乎。有對。四禪八定是道。師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在四禪八定是道邪。眾皆杜口。師又舉。順帝問屍利禪師。大師眾生如何見性成佛。屍利雲。佛性猶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因謂帝曰。佛性非見必見。水中月如何攫取。帝乃問。何者是佛性。師對曰。不離陛下所問。帝默契真宗。

  (三) 益加欽重。師於元和十三年正月七日歸寂。壽七十四。敕謚惠覺禪師見性之塔。

  時寒山子者。不知其氏族鄉裡。隱於臺州唐興縣寒巖。故父老以寒山子稱之。為人臞野。好冠樺皮冠著木屐。裘衲襤縷狀若風狂。笑歌自若。其所居近天臺國清寺。寺僧豐幹者。亦非常人也。每自薪水力於杵臼。以給眾用。與寒山子為方外友。先是豐幹行赤城道中。聞兒啼草菜間。視之見孩童十餘歲。問其出處初無言對。心異之。引歸寺令掃除。以其得之於野。因名拾得。既長頭陀苦行精敏絕倫。甚為豐幹寒山所器。與之偕遊。三人者相得歡甚。寺僧皆訝之。然中心疑而莫之省也。拾得日常滌器冀有殘[月*肅]。著以筒留餌寒山。二子皆能詩。或時戲村保。寓事感懷輒有詩以見意。或書石壁。或樹葉間。或酒肆中。語皆超邁絕塵。雖古名流未能仿佛也。自述雲元非隱逸士。自號山林人。在魯蒙白幘。旦愛裹疏巾。道有巢許操。恥為堯舜臣。獼猴罩帽子。非學辟風塵。又曰。欲得安居處。寒山可長保。微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下有斑白人。喃喃誦黃老。十年歸不得。忘卻來時道。又曰。有身與無身。是我復非我。如此審思量。遷延倚巖坐。足間青草生。頂上紅塵墮。以見世間人。靈床施酒果。又曰。玉堂掛珠簾。中有嬋娟子。顏貌勝神仙。容華若桃李。東傢春霧合。西舍秋風起。更足三十年。還如甘蔗滓。其句語若此者甚夥。拾得嘗掌供獻。至食時對佛而食。又於憍陳如像前訶斥之曰。小根敗種何為者耶。寺僧深怪之。不使直供。又伽藍神粥飯多為烏鳶所殘。拾得杖擊神而嫚罵曰。汝食猶不能護。焉能護伽藍乎。神遍夢寺僧曰。拾得鞭我。至旦互以語及。一一皆同。志是眾駭之。豐幹出雲遊。貞元末閭丘胤出守臺州。欲之官我病頭風。名醫莫差。豐幹偶至其傢。自謂善療此疾。閭丘聞而見之。幹命水噀濡之。須臾所苦頓除。因是大喜甚加敬焉。問所從來。曰天臺國清。曰彼有賢達者不。曰有之。然不可以世故求也。寒山拾得師利普賢示跡。二子混幹國清。公若之官當就見。不宜後也。閭丘南來上事未久。入寺訪豐幹遺跡。但見茆宇蕭條虎伏舍側。復入寺謁二大士。寺僧引至後廚。閭丘拜謁二大士。起走曰。饒舌彌陀汝不識。禮我何為。遽返寒巖。次日閭丘令遺贈。寒山見使至罵曰。賊賊。遂隱入巖石。拾得亦潛去。後不知終。

  (四 子亥) 荊州城東天皇道悟禪師。協律郎符載撰碑。其略雲。姓張氏。婺州東陽人。十四出傢。依明州大德祝發。二十五受戒於杭州竹林寺。初參國一服勤五年。大歷十一年隱於大梅山。建中初謁江西馬祖。二年參石頭。乃大悟。遂隱當陽紫陵山。後於荊南城東有天皇寺。頃因火廢。僧靈鑒將謀修復。乃曰。茍得悟禪師為化主必能福我。時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稽首問法。致禮迎至。師素不迎送。客無貴賤皆坐而揖之。裴愈加敬。石頭之道貽盛於此。師患背痛。臨終大眾問疾。師驀召典座近前。師曰。會麼。對曰。不會。師拈枕子拋於地上。即便告寂。壽六十。坐三十五夏。法嗣三世。曰惠真。曰幽間。曰文賁。實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也。

  (五) 元和十三年四月十三日。天王道悟禪師入寂。唐正議大夫戶部侍郎平章事荊南節度使丘玄素。撰碑雲。道悟渚宮人。姓崔氏。子玉之後胤也。年十五依長沙寺曇翥律師出傢。二十三詣嵩山受戒。三十三參石頭。頻沐指示曾未投機。次謁忠國師。三十四與國師侍者應真南還謁馬祖。祖曰。識取自心本來是佛。不屬漸次不假修持。體自如如萬德圓滿。師於言下大悟。祖囑曰。汝若住持莫離舊處。師蒙旨已便反荊州。去郭不遠結草為廬。後因節使顧問。左右申其端緒。節使親臨訪道。見其路隘車馬難通。極目荒榛曾未修削。睹茲發怒令人擒師拋於水中。旌旆才歸乃見遍衙火發內外洪焰莫可近之。唯聞空中聲曰。我是天王神。我是天王神。節使回心設拜。煙焰都息宛然如初。遂往江邊見師在水都不濕衣。節使重申懺悔。迎請在衙供養。於府西造寺。額號天王。師常雲快活快活。及臨終時叫苦苦。又雲。閻羅王來取我也。院主問曰。和尚當時被節度使拋向水中。神色不動。如今何得恁麼地。師舉枕子雲。汝道當時是如今是。院主無對。便入滅。壽八十二。夏六十三。嗣法一人。曰崇信。即龍潭也○論曰。

  (寂音尊者曰。荊州天王寺道悟禪師。如傳燈所載。則曰道悟得法於石頭。所居寺曰天皇。婺州東陽人。姓張氏。年十四出傢。依明州大德披剃。年二十五。杭州竹林寺受具。首謁經山國一禪師。服勤五年。大歷中抵鐘陵。謁馬大師。經二夏。乃造石頭。元和丁亥四月示寂。壽六十。臘三十五。及觀達觀穎禪師所集五傢宗派。則曰道悟嗣馬祖。引唐丘玄素所撰碑文幾千言。其略曰。師號道悟。渚宮人。姓崔氏。即子玉後胤也。年十五於長沙寺禮曇翥律師出傢。二十三詣嵩山律德得屍羅。謁石頭扣寂。二年無所契悟。乃入長安親忠國師。三十四與侍者應真南還謁馬大師。大悟於言下。祝曰。他日莫離舊處。故復還渚宮。元和十三年戊戌。四月初示疾。十三日歸寂。壽八十二。臘六十三。考其傳。正如兩人。然玄素所載曰。有傳法一人崇信。住澧州龍潭。南嶽讓禪師碑。唐聞人歸登撰。列法孫數人於後。有道悟名圭峰。答裴相國宗趣狀。列馬祖之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其下註曰。兼稟徑山。今妄以雲門臨濟二宗競者。可發一笑。出林間錄○覺夢堂重校五傢宗派序雲。景德間。吳僧道源集傳燈錄三十卷。自曹溪下列為兩派一曰南嶽讓。讓出馬大師。一曰青原思。思出石頭遷。自兩派下又分五宗。馬大師出八十四員善知識。內有百丈海。海出黃檗運大溈祐二人。運下出臨濟玄。故號臨濟宗。祐下出仰山寂。故號溈仰宗。八十四人內又有天王悟。悟得龍潭信。信得德山鑒。鑒得雪峰存。存下出雲門偃。號雲門宗。次玄沙備。備出地藏琛。琛出清涼。益號法眼宗。次石頭遷出藥山儼天皇悟二人。悟下得惠真。真得幽間。間得文賁三世便絕。唯藥山得雲巖晟。晟得洞山價。價得曹山章。是為曹洞宗。今傳燈。卻收雲門法眼兩宗。歸石頭下誤矣。緣同時道悟有兩人。一曰。江陵城西天王寺道悟者。渚宮人也。崔子玉之後。嗣馬祖。元和十二年四月十三日化。正議大夫丘玄素撰塔銘。文幾千言。其略雲。馬祖祝曰。他日莫離舊處。故復還渚宮。一曰。江陵城東天皇寺道悟者。婺州東陽人也。姓張氏。嗣石頭。元和二年丁亥化。葉律郎符載撰塔銘。二碑所載。生緣出處甚詳。但緣道原采集傳燈之日非一一。親往討尋不過宛轉。托人捃拾而得其差誤可知也。自景德至今。天下四海以傳燈為據。雖列剎據。位立宗者。不能略加究辨。惟丕相無盡居士張公及呂夏卿二君子。每會議宗門中事。嘗曰。石頭得藥山。藥山得曹洞。一宗教理行果言說宛轉。且天皇道悟下出個周金剛。呵風罵雨。雖佛祖不敢嬰其鋒。恐自天皇處或有差誤。寂音尊者亦嘗疑之雲道悟似有兩人。無盡居士後於達觀穎禪師處。得唐符載所撰天皇道悟塔記。又討得丘玄素所作天王道悟塔記。齎以遍示諸方曰。吾嘗疑德山洞山同出石頭下。因甚垂示處作用殺活不同。今以丘符二記證之。朗然明白。方信吾擇法驗人不謬耳。寂音曰。圭峰答斐相國宗趣狀。列馬祖之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其下註曰。兼稟徑山今妄以雲門臨濟二宗競者。可發一笑。略書梗概以傳明達者。庶知五傢之正派如是而已)。

  (六) 江西北蘭讓禪師湖塘亮長老問。伏承師兄畫得先師真。暫請瞻禮。師以兩手撥胸開示之。亮便禮拜。師雲。莫禮莫禮。亮雲。師兄錯也。某甲不禮師兄。師雲。汝禮先師真。亮雲。因什麼教某甲莫禮。師雲。何曾錯。

  (七 己醜) 元和四年。上問侍臣。政之寬猛孰先。宰相權德輿。對曰。唐傢承隋苛虐以仁厚為先。太宗皇帝見明堂圖。即禁鞭背刑。列聖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寶大盜竊發俄而夷滅。蓋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帝曰。誠如公言。德輿善辯論。開陳古今本末。以覺悟人主。為輔相寬和不為察察名。文章雅正贍縟。當時公卿侯王功德卓異者。皆所為銘紀。雖動止無外飾。其醞藉風流。自然可慕。貞元元和間為縉紳羽儀。

  (八) 德輿嘗著草衣禪師宴坐記曰。信州南嶽有清凈宴坐之地。而禪師在焉。師所由來莫得而詳。初州人析薪者遇之於野中。其形塊然與草木俱。咨於州長。乃延就茲地。三十年矣。州人不知其所以然也。遂以草衣號焉。足不蹈地口不嘗味。日無晝夜時無寒暑。寂默之境一繩床而已。萬有囂然此身不動。其內則以三世五蘊皆從妄作。然後以有法諦觀十二緣。於正智中得真常真我。方寸之地湛然虛無。身及智慧二俱清凈。微言軟語有時而聞。涉其境之遠近。隨其根之上下。如雨潤萬物風行空中。履其門閾皆獲趣入。若非斡玄機於無際窮實相之源底。則四時攻於外。百疾生於內矣。古所謂遺物離人而立於獨者。禪師得之。嗚呼世人感物以遊心。心遷於物。則利害生焉。吉兇形焉。牽縻鞿瑣蕩而不復。至人則反靜於動。復性於情。夭壽仁鄙之殊。由此作也。斯蓋世諦之一說耳。於禪師之道。其猶稊稗耶。建中二年予吏役道於上饒。時左司郎崔公出為郡左。探禪師之味也。熟為予詳言之。拂拭纓塵攜手接足。洗我以善得於儀形。且以為楞嚴妙旨。毗耶之密用。皆在是矣。又焉知此地之宴坐。不為他方之說法乎。故粗書聞見以志於石。

  (九 庚寅) 帝問國師澄觀曰。華嚴所詮何謂法界。奏曰。法界者一切眾生之身心本體也。從本以來靈明廓徹廣大虛寂。唯一真境而已。無有形貌而森羅大千。無有邊際而含容萬有。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睹。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非徹法之慧目。離念之明智。不能見自心如此之靈通也。故世尊初成正覺。嘆曰。奇哉我今普見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於是稱法界性說華嚴經。全以真空簡情。事理融攝周遍凝寂。帝天縱聖明。一聽玄談廓然自得。於是敕有司備禮鑄印。遷國師統冠天下緇徒。號僧統清涼國師。

  (十) 時禪者無著。入五臺山求見文殊大士。至金剛窟前炷香作禮。暝坐少頃聞有叱牛者。著遽開眸。見山翁野貌瑰異牽牛臨溪而飲。著起揖。山翁曰。爾來何為。曰願見文殊大士。翁曰。大士未可見。汝飯未。著曰。未也。翁牽牛歸。著躡跡隨之。俄入一寺。翁呼均提。有童子應聲出迎。翁縱牛引著升堂。堂宇皆金璧所成。翁踞床指繡墩命著坐。童子俄進玻璃盞。貯物如酥酪。揖與對飲。著納其味頓覺心神卓朗。翁曰。近自何來。著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著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眾。曰或三百或五百。著問。此間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龍蛇混雜凡聖同居。曰眾幾何。翁曰。前三三後三三。遂談諸及莫。著欲留。翁不許。著戀戀不即去。翁投袂起。叱童子引著出之。著不得留。行未遠問童子。適何寺。童子曰。般若寺也。著淒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見。即稽首童子足下。願丐一言為別。童子隱身而歌曰。面上無嗔供養具。口裡無嗔吐妙香。心內無嗔是珍寶。無垢無染即真常。著因駐錫五臺。往往頻與文殊會語雲(師嘉禾語溪朱氏子七歲依本邑常樂寺今崇福寺)。

  (十一 辛卯) 有詔。移京兆章敬寺懷惲禪師。入居上寺。玄徒輻湊。惲示眾曰。至理忘言。時人不悉強習它事以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境所。是個微妙大解脫門。所有鑒覺不染不礙。如是光明未曾休廢。曩劫至今固無變易。猶如日輪遠近斯照。雖及眾色不與一切和合。靈燭妙明非假鍛煉。為不瞭故取於物象。但如捏怪妄起空華。徒自疲勞枉經劫數。若能返照無第二人。舉措施為無虧實相(號柏巖姓謝晉亂誓服緇褐權德輿作記餘如傳燈錄)。

  (十二) 居士龐蘊。字道玄。衡陽人。世業儒。貞元初謁石頭和尚。玄言妙契。一日石頭問。子自見吾以來。日用事作麼生。對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乃呈一頌曰。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頭頭非取舍。處處勿張乖。朱紫誰為號。丘山絕點埃。神通並妙用。運水及般柴。石頭然之。後參馬祖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居士於言下大悟。自爾玄機妙句竦動諸方。與丹霞最友善。一日訪百靈和尚。路次相遇靈問。昔日石頭得意句。還曾舉向人麼。士雲。曾舉來。靈雲。舉向阿誰來。士以手自指雲。龐公。靈雲。直是妙德空生也。贊嘆居士不及。士卻問。師得力句是誰知。靈便戴笠子而去。士雲。善為道路。靈一去更不回首。又訪則川和尚。川雲。還記得初見石頭時道理否。士雲。猶得阿師重舉在。川雲。情知久參事慢。士雲。阿師老耄。不啻龐公。川雲。二彼同時又爭幾許。士雲。龐公鮮健差勝阿師。川雲。不是勝我。隻是反個幞頭。士雲。恰與師相似。川大笑而已。因摘茶次。士雲。法界不容身。師還見我否。川雲。不是老僧怕答公話。士雲。有問有答。蓋是尋常。用乃摘茶不聽。士雲。莫怪適來容易借問。川不顧。士雲。這無禮儀漢。待一一舉似明眼人在。川乃拋卻茶籃便歸方丈。又訪松山和尚。吃茶次。士舉起橐子雲。人人盡有分。因什麼道不得。山雲。隻為人人有分。所以道不得。士雲。阿兄因什麼卻道得。山雲。不可無言也。士雲。灼然灼然。山便吃茶。士雲。阿兄吃茶何不揖客。山雲誰。士雲。龐公。山雲。何須更揖。後丹霞聞之乃雲。若不是松山幾被個老翁作亂一上。士聞之乃令傳語丹霞雲。何不會取舉起橐子時。又訪齊峰和尚。峰雲。俗人頻來僧舍討什麼。士回顧兩邊雲。誰恁麼道。誰恁麼道。齊峰乃咄之。士雲。卻在這裡。峰雲。莫是當陽道底。士雲。背後底聻。峰回首雲。看看。士雲。草賊大敗。峰無語。又訪石林和上。林豎拂子雲。子落丹霞機。試道一句。士奪卻拂子乃豎起拳。林雲。正是丹霞機。士雲。與我不落看。林雲。丹霞患啞龐公患聾。士雲。恰是。又一日林雲。有個借問居士莫惜言句。士雲。便請。林雲。元來惜言句。士雲。這個問訊不覺落他便宜。林乃掩耳。士雲。作傢作傢。一日丹霞訪居士。見女子靈照取菜次。霞問。居士在否。女子放下籃子斂手而立。又問。居士在否。女子便提籃子去。時居襄陽。靈照常隨制竹漉籬售之以供朝夕。居士將終。命靈照視日。及中即報。靈照遽報曰。日中矣。而有蝕也。居士出觀日次。靈照即登父座合掌端坐而逝。居士笑曰。我女鋒揵矣。於是居士更延七日。襄州牧於公枉駕候問。居士談笑良久。居士顧謂公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猶如影響。言訖枕公膝而逝。

  (十三 壬辰) 永州司馬柳宗元。制南嶽彌陀和尚碑。其詞曰。在代宗時。有僧法照為國師。乃言。其師南嶽大長老有異德。天子南向而禮焉。度其道不可征。乃名其居曰般舟道場。用尊其位。公始居山西南巖石之下。人遺之食則食。不遺則食土泥茹草木。其取衣類是。南極海裔此自幽都。來求厥道。或值之崖谷。羸形垢面躬負薪槱。以為仆役。而媟之乃公也。凡化人立中道而教之權。俾得以疾至。故示專念。書塗巷刻溪谷。丕勤誘掖以援於下。不求而道備。不言而物成。皆負佈帛斬木石委之巖戶。不拒不營祠宇既具。以洎於德宗申詔褒立。是為彌陀寺。施之餘則施與餓疾者。不屍其功。公始學成都唐公。次資川詵公。詵公學於東山忍公。皆有道。至荊州進學玉泉真公。真公授公以衡山。俾為教魁。人從而化者以萬計。初法照居廬山。由正定趣安樂國。見蒙惡衣侍佛者。佛告曰。此衡山承遠也。出而求教肖焉。乃從而學。傳之天下由公之訓。公為僧凡五十六年。其壽九十一。貞元十八年七月十九日終於寺。葬於寺之南岡。刻石於寺大門之右。銘曰。一氣回薄范無窮。其上無初下無終。離而為合蔽為通。始末或異今焉同。虛無混冥道乃融。聖人無跡示教功。公之率眾峻以容。公之立誠放其中。服庇草木蔽穹窿。仰攀俯取食以充。形遊無極交大雄。天子稽首師順風。四方奔趨雲之從。經始尋尺成靈宮。始自蜀道至臨洪。咨謀往復窮真宗。弟子傳教國師公。化流萬億代所崇。奉公寓形於南岡。幼曰弘願惟孝恭。立之茲石書玄蹤。

  (十四) 是歲永州修凈土院成。司馬柳宗元為之記曰。中州之西數萬裡有國。曰身毒。釋迦牟尼如來示現之地。彼佛言。西方過十萬億國土有世界。曰極樂。佛號無量壽如來。其國無有三毒八難。眾寶以為飾。其人無有十纏九惱。群聖以為友。有能誠心大願歸心是土者。茍念力具足則生彼國。然後出三界之外。其於佛道無退轉者。其言無所欺也。晉時廬山遠法師作念佛三昧詠。大勸於時。其後天臺顗大師著釋凈土十疑論。宏宣其教。周密微妙迷者咸賴焉。蓋其留異跡而去者甚眾。永州龍興寺前刺史李承晊及僧法林。置凈土堂於寺之西偏。常奉斯事。逮今餘二十年。廉隅毀頓圖像崩墜。會巽上人居其宇下。始復理焉上人者修最上乘解第一義。無體空析色之跡而造乎真源。通假有借無之名而入於實相。境與智合事與理並。故雖往生之因。亦相用不舍。誓葺茲宇以開後學。有信士圖為佛像。法相甚具焉。今刺史憑公作大門以表其位。餘遂周延四阿環以廊廡。繢二大士之像。繒蓋幢幡以成就之。嗚呼有能求無生之生者。知舟筏之存乎。是遂以天臺十疑論書於墻宇。使觀者起信焉。

  (十五) 法師智辯者。悟解絕倫多所撰著。然寡徒侶。因棄講居衡嶽寺。每覽所撰必一唱三嘆。以為吾達解如此。而不遇賞音。偶一日有耆宿至。借辯著述而閱之。乃曰。汝識至高頗符佛意。今寡徒眾蓋闕人緣耳。佛猶不能度無緣。況初心者乎。可辦食佈施飛走。卻後二十年當自有眾。言訖恍然不見。辯遂如其教。鬻衣單易米。炊之散郊外。感群鳥大集搏飯而去。辯祝之曰。食吾飯者願為法侶。後二十年辯往鄴城開講。座下有眾千餘人。果皆少年比丘。

  (十六) 是歲道樹禪師卒。師初參神秀禪師得旨。結茅於壽州三峰山。有野人服色素樸言譚詭異。或時化現佛菩薩聲聞天仙等形。或放異光。或出聲響。妖幻百端。師之徒眾常為驚怖。皆莫能測。如此凡十年方滅跡不見。師告眾曰。野人作無限伎倆。眩惑於人。隻消老僧不見不聞。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繇是遠近聞之靡不欽服。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雲。

  ○(吳元濟反拒官軍)。

  (十七) 是歲正月百丈懷海禪師示寂。春秋九十有五。師福州長樂人。丱歲離塵三學該煉。屬馬祖闡化江西。師傾心依附。與西堂智藏禪師同號入室。時馬祖之門會學千百。二大士為角立焉。及祖遷化。師往新吳百丈山居。未期月而玄學之徒四方輻湊。師雖臘高凡作息必與眾同均。嘗謂一日不作則一日不食。僧問。如何是大乘頓悟法門。師曰。汝等先歇諸緣休息萬事。善與不善世出世間。一切諸法。莫記憶莫緣念。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無有辨別。心無所行心地若空。慧日自現如雲開日出相似。名為解脫人。對一切境心無靜亂。不攝不散一切聲色無有滯礙。是非好醜是理非理。諸知見總盡不彼系縛。處心自在。名初發心菩薩。便登佛地。若垢凈心盡。不住系縛本住解脫。無一切有為無為縛脫。平等心量。處於生死。其心自在。畢竟不與虛幻塵勞蘊界生死諸入和合。迥然無寄一切不拘去留無礙。往來生死如門開相似。若遇種種苦樂不稱意事。心無退屈。不念名聞衣食。不貪功德利益。不為世法之所滯。心雖親受苦樂不幹於懷。粗食接命補破禦寒。兀兀如愚。如聾相似。稍有親分。於生死中廣學知解。求福求智於理無益。即被解境風漂。卻歸生死海裡。佛是無求人。求之即乖。理是無求理。求之即失。若取於無求。復同於有求。此法無實無虛。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為陰界五欲八風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斷去住自由。僧問。如今受戒身心清凈。已具諸善得解脫否。答曰。少分解脫。未得心解脫。問雲何是心解脫。答曰。不求佛不求知解。垢凈情盡。亦不守無求為是。不住盡處。亦不畏地獄苦。不愛天堂樂。一切法不拘。始名為解脫無礙。汝莫言有少分戒善。將為便瞭。有河沙無漏戒定慧門。都未涉一毫在。努力猛作。莫待耳聾眼暗頭白面皺。老苦及身眼中流淚。心裡慞惶未有去處。到恁麼時。整理手腳不得也。縱有福智多聞。都用不著。為緣念諸境不知返照復不見佛道。一生所有惡業悉現於前。變為好境。隨所見重處受生。都無自由分。龍畜良賤亦總未定。問如何得自由。答曰。如今對五欲八風情無取舍。垢凈俱亡。如日月在空。不緣而照。亦如香象截流而過。更無疑滯。此人天堂地獄所不能攝也。凡讀經看教。皆須宛轉切就自己。但是一切言教隻明如今覺性自己。俱不被一切有無諸法境轉。是名導師。能照破一切有無境法。是名金剛。即有自由獨立分。若不能恁麼。縱令誦得十二韋陀經。隻成增上慢。卻是謗佛。不是修行。讀經看教若準世間。是好善事。若向明眼人邊數此。是壅塞人。十地之人脫不去。流入生死河。但不用求覓知解語言義句。離一切有無諸法。透過三句外。自然與佛無差。既自是佛。何患佛不解語。隻恐不是佛。被一切有無諸法轉。不得自由是以理未立。先有福智載去。知賤使貴。不如於理先立後有福智。臨時作得主。握土為金。變海水為酥酪。破須彌山為微塵。於一義作無量義。於無量義作一義。師每說法竟大眾下堂。乃召之。大眾回首。師雲。是什麼。諸方目為百丈下堂句。

  師以禪宗肇自少室至曹溪以來多居律寺說法住持未有規度。乃創意別立禪居。凡具道眼有可尊之德者。號曰長老。既為化主即處於方丈。不立佛殿唯樹法堂。表佛祖的傳受當代為尊也。學眾無多少無高下。並入僧堂依臘次安排。設長連床施椸架掛搭道具。臥必斜枕床唇。以其坐禪既久略偃息而已。除入室請益。任學者勤惰。或上或下不拘常準。其闔院大眾朝參夕聚。長老上堂升座。主事徒眾雁立側聆。主賓問酬激揚宗要。齋粥二時隨眾均遍。行普請法上下均力也。置十務寮舍。每用主領一人營眾事令各司其局。或有假號竊形混於清眾並別置喧撓之事。即維那檢舉。抽下本位掛搭。擯令出院。或彼有所犯。即以拄杖杖之。集眾燒衣缽道具。遣逐由偏門而出。以示恥辱焉。其大要如此。其後叢林日盛。當代宗師從而廣之。今所謂禪苑清規者備矣。

  (十八) 是年河東柳子厚。制南嶽大明律師碑。其詞曰。儒以禮立仁義。無之則壞。佛以律持定慧。去之則喪是以離禮於仁義者。不可與言儒。異律於定慧者。不可與言佛。達是道者惟大明師。師姓歐陽氏。號曰惠開。唐開元二十一年始生。天寶十一載始為浮圖。大歷十一年始登壇為大律師。貞元十五年十一月十日卒。元和九年正月其弟子懷信道嵩尼無染等。命高道僧靈嶼為行狀。列其行事。願刊之茲碑。宗元今掇其大者。言曰。師先因宦世傢潭州。為大族勛烈爵位。今不言大浮圖也。凡浮圖之道衰。其徒必小律而去經。大明恐焉。於是從峻洎侃。以究戒律。而。大法以立。又從秀洎昱。以通經教。而奧義以修。由是二道出入隱顯。後學以不惑。來求以有得。廣德三年始立大明寺於衡山。詔選居寺僧二十一人。師為之首。乾元三年又命衡山立毗尼藏。詔講律僧七人。師應其數。凡其衣服器用動有師法。言語行止皆為物軌。執巾匜奉杖屨為侍者數百。剪髦發被教戒為學者數萬。得眾若獨居尊若卑。晦而光介而大。浩浩焉無以加也。其塔在祝融峰西趾下。碑在塔東。詞曰。儒以禮行。覺以律興。一歸真源無大小乘。大明之律是定是慧。丕窮經教為法出世。化人無量垂裕無際。詔尊碩德威儀有繼。道遍大洲徽音勿替。祝融西麓洞庭南裔。金石刻辭彌億千歲。

  子厚復題其碑陰曰。凡葬大浮圖無竁穴。其於用碑不宜。然昔之公室禮。得用碑以葬。其後子孫因宜不去。遂銘德行用圖久於世。及秦刻山石。號其功德亦謂之碑。而其用遂行。然則雖浮圖亦宜也。凡葬大浮圖。其徒廣則能為碑。晉宋尚法。故為碑者多法。梁尚禪。故碑多禪。法不周施禪不大行而律存焉。故近世碑多律。凡葬大浮圖。未嘗有比丘尼主碑事。今惟無染實來涕淚以求。其志益堅。又能言其師他德尤備。故書之碑陰。而師凡主戒事二十二年。宰相齊公映。李公泌趙公憬尚書曹王皋裴公胄侍郎令孤公峘或師或友。齊親執經受大義為弟子。又言師始為童時。夢大人縞冠素舄來告曰。居南嶽大吾道者必爾也。已而信然。將終夜有光明笙磬之聲。眾咸見聞。若是類甚眾。以儒者所不道而無染。勤以為請。故末傳焉。無染韋氏。女世顯貴。今主衡山戒法。

  (十九) 南海經略馬總。以曹溪六祖未有謚請於朝。天子賜謚曰大鑒。總乃命河東柳宗元撰賜謚碑。其詞曰。扶風公廉問。嶺南。三年以佛氏第六祖未有稱號。疏聞於上。詔謚大鑒禪師。塔曰靈照之塔。元和十年十月十三日。下尚書祠部符到都府。公命部吏洎州司功掾告於其祠。幢蓋鐘鼓增山盈谷。萬人咸會若聞鬼神。其時學者千有餘人。莫不欣。踴奮勵如師復生。則又感悼涕慕如師始亡。因言曰。自有生物則好鬥奪相賊殺喪其本實。悖乖淫流莫克返於初。孔子無大位。沒以餘言持世。更楊墨黃老益雜其術分裂。而吾浮圖說後出。推離還源合所謂生而靜者。梁氏好作。有為。師達磨譏之空術益顯。六傳至大鑒。大鑒始以能勞苦服役。一聽其言。言希以究。師用感動遂受信具。遁隱南海上。人無聞知。又十六年度其可行。乃居曹溪為人師。會學去來常數千人。其道以無為為有。以空洞為實。以廣大不蕩為歸。其教人始以性善終以性善。不假耘鋤本其靜矣。中宗聞名使幸臣再征。不能致。取其言以為心術。其說具在。今佈天下。凡言禪皆本曹溪。大鑒去世百有六年。凡治廣部而以名聞者以十數莫能揭其號。今乃始告天子得大謚。豐佐吾道。其可無辭。公始立朝以儒重。刺虔州都護安南。由海中大蠻夷。連身毒之西。浮舶聽命咸被公德。受旗纛節鉞來蒞南海。屬國如林。不殺不怒而人畏無噩。允克光於有仁昭列大鑒。莫如公宜。其徒之老乃易石於宇下。使來謁辭。其辭曰。達磨幹幹傳佛語心。六承其授大鑒是臨。勞勤專默終揖於深。抱其信器行海之陰。其道爰施在溪之曹。庬合猥附。不夷其高。傳告咸陳唯道之褒。生而性善在物而具。荒流奔軼乃萬其趣。匪思愈亂匪覺滋誤。由師內鑒咸護於素。不植乎根不耘乎苗。中一外融有粹孔昭。在帝中宗聘言於朝。陰翊王度俾人逍遙越百有六祀號謚不紀。由扶風公告今天子。尚書既復大行乃誄。光於南土。其法再起。厥徒萬億同悼齊喜。惟師教所被。洎扶風公所履咸戴天子。天子休命嘉公德美。溢於海夷浮圖是視。師以仁傳公以仁理。謁辭圖堅永胤不已。

  宋紹興二年。東坡居士過曹溪。題曰。釋迦以文教。其譯於中國。必托於儒之能言者。然後傳遠。故大乘諸經至首楞嚴。則委曲精盡勝妙獨出。以房融筆授故也。柳子厚南遷始究佛法。作曹溪南嶽諸碑。妙絕古今。而南華今無石刻。長老重辨師。儒釋兼通道學純備。以謂自唐至今頌述祖師者多矣。未有通亮典則如子厚者。蓋推本其言與孟軻氏合。其可不使學者日見而誦之。乃具石請予書其文。

  (二十 丙申) 臺山隱峰禪師。自衡嶽之五臺。道由淮右屬吳元濟阻兵蔡州違拒王命。官軍與賊交鋒未決勝負。師曰。吾當少解其患。乃震錫空中飛身而過。兩軍將士仰觀嘆異鬥心頓息。以是官軍得成其功焉。師姓鄧氏。幼若不慧。父母聽其出傢。既具戒參馬祖。言下契旨。一日推車次。祖展腳在路上。師曰。請收足。祖曰。已展不收。師曰。已進不退。遂推車碾過。祖腳損。歸法堂執斧子曰。適來碾損老僧腳底出來。師便出於祖前引頸就之。祖乃置斧。其後遍歷諸方所至輒有奇詭久之。以神異頗顯。恐成惑眾。乃入臺山金剛窟前將示寂。問於眾曰。諸方遷化坐去臥去吾皆見之。還有立化者否。眾曰。有之。師曰。還有倒化者否。眾曰。未嘗有也。師乃倒殖而化。亭亭然其衣亦皆順體。眾為[臼/丌]屍荼毗。[立*乞]然不動。遠近瞻禮嘆異。師有妹為尼。時亦在彼。乃附近而咄之曰。老兄平日惱亂諸方不循法律。死更熒惑於人。乃以手推之。僨然而踣。於是阇維收舍利塔於五臺雲。

  (二十一) 主歸宗智常禪師。目有重瞳。遂用藥手按摩。久而目眥俱赤。世號拭眼歸宗。江州刺史李渤問曰。教中謂須彌納芥子。渤則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談否。師雲。人傳史君讀萬卷書。是否。渤曰然。師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什麼處著。渤俯首而已。又問。一大藏教明得什麼邊事。師舉拳示之雲。會麼。渤雲。不會。師雲。這個措大拳頭也不識。渤雲。請師指示。師曰。會則途中受用。不會則世諦流佈。師嘗示眾曰。從上古德不是無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時不能自成自立空度時光。諸子莫錯用心。無人替汝。亦無汝用心處。莫就他覓。從前隻是依他作解。發言皆滯。光不透脫。隻為目前有物。僧問。如何是玄旨。師雲。無人能解。僧雲。向者如何。師雲。有向即乖。僧雲。豈無方便令學人得入。師雲。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僧雲。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敲頂蓋三下雲。還聞麼。僧雲聞。師雲。我何不聞。僧無語。即以棒趁下。復一日上堂雲。吾今欲說禪。諸子總近前。大眾近前。師雲。汝聽觀音行善應諸方所。僧雲。如何是觀音行。師乃彈指雲。諸人還聞否。僧雲聞。師雲。一隊漢向這裡覓個什麼。以棒趁下。大笑歸方丈。師沒。有賢者贊其像曰。知見一何高。拭眼避天位。回觀洗耳人。千古未為愧。

  (廿二) 供奉吳元卿者。敏悟絕人。憲宗殊喜之。一日在昭陽宮。見群芳敷榮賞玩徘徊。倏聞空中有聲曰。虛幻之相開謝不停。能壞善根仁者安可嗜之元卿猛省志脫塵俗。帝一日遊宮。問曰。卿何不樂。對曰。臣幼不食葷。志願從釋。帝曰。朕視卿若昆弟。但富貴欲出人表者不違卿。惟出傢不可。既浹旬而容貌瘦悴。帝憫而詔曰。如卿願任選日遠近奏來。元卿荷恩致謝。尋得鄉報母患。乞歸寧。帝厚賜津遣。元卿至傢。會韜光法師勉之。謁鳥窠禪師。啟曰。弟子七歲蔬食。十一受五戒。今年二十有二。為出傢故休官。願和尚授與僧相。鳥窠曰。今時為僧鮮有精苦者行多浮濫。元卿曰。本凈非琢磨。元明不隨照。曰汝若瞭凈智妙圓體自空寂。即真出傢何假外相。汝當為在傢菩薩戒施俱修如孫許之流也。元卿曰。理雖如是。然非本志。倘蒙攝受則誓遵師教。如是三請皆不諾。韜光為勸請曰。宮使未嘗娶。亦不畜侍女。禪師若不攝受。其誰能度之。鳥窠乃與披剃具戒。法號會通。晝夜精進誦大乘經習安般三昧。忽一日固辭遊方。鳥窠曰。汝將何往。曰會通為法出傢。以和尚不垂慈誨。今往諸方學佛法去。窠於身上拈起佈毛吹之。通遂悟玄旨。時號佈毛侍者雲。

  (二十三) 重巽法師。自湘西赴其叔父中丞之請。柳子厚贈之以序曰。或問宗元曰。悉矣子之得於巽上人也。其道果何如哉。對曰。吾自幼學佛。求其道積三十年。世之言者罕能通其說。於零陵吾獨有得焉。且佛之言。吾不可得而聞之矣。其存於世者。獨遺其書。不於其書而求之。則無以得其言。言且不可得。況其意乎。今是上人。窮其書得其言諭其意。推而大之。逾萬言而不煩。總而括之。立片詞而不遺。與夫世之析章句征文字。言至虛之極則蕩而失守。辨群有之夥則泥而皆存者。其不以遠乎。以吾所聞知。凡世之善言佛者。於吾則惠誠師。荊則海雲師。楚之南則重巽師。師之言存。則佛之道不遠矣。惠誠師已死。今之言佛者加少。其由儒而通者。鄭中書洎孟常州。中書見上人執經而師受。且曰。於中道吾得以益達。常州之言曰。從佛法生得佛法分。皆以師友命之。今連帥中丞公具舟來迎。飾館而俟。欲其道之行於遠也。夫豈徒然哉。以中丞公之直清嚴重。中書之辯博。常州之敏達。且猶宗重其道。況若吾之昧昧者乎。夫眾人之和由大人之唱。洞庭之南竟南海。其土汪汪也。求道之多半天下。一唱而大行於遠者。是行有之。則和焉者將若居蟄之有雷不可止也。於是書以為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

  (二十四) 馬郎婦不知出處。方唐隆盛佛教大行。而陜右俗習騎射。人性沉鷙樂於格鬥。蔑聞三寶之名。不識為善儀則。婦憐其憨乃之其所。人見少婦單子風韻超然姿貌都雅幸其無侍衛無羈屬。欲求為眷。曰我無父母又鮮兄弟。亦欲有歸。然不好世財。但有聰明賢善男子。能誦得我所持經。則吾願事之。男子眾爭求觀之。婦授以普門品。曰能一夕通此則歸之。至明發誦徹者二十餘輩。婦曰。女子一身傢世貞潔。豈以一人而配若等耶。可更別誦。因授以金剛般若所約如故。至旦通者猶十數。婦更授以法華經七軸。約三日。通徹此者定配之。至期獨馬氏子得通。婦曰。君既能過眾人。可白汝父母具媒妁娉禮。然後可以姻。蓋生人之大節。豈同猥巷不檢者乎。馬氏如約具禮迎之。方至而婦謂曰。適以應接體中不佳。且別室俟少安。與君相見未晚也。馬氏子喜頓之他房。客未散而婦命終。已而壞爛。顧無如之何。遂卜地葬之。未數日有老僧。紫伽黎姿貌古野。仗錫來儀。自謂向女子之親。詣馬氏問其所由。馬氏引至葬所。隨觀者甚眾。僧以錫撥開見其屍已化。唯金鎖子骨。僧就河浴之。挑於錫上謂眾曰。此聖者憫汝等障重纏愛故垂方便化汝。宜思善因免墮苦海。忽然飛空而去。眾見悲泣瞻拜。自是陜右奉佛者眾。由婦之化也。

  (二十五) 是歲撫州景雲寺律師上弘卒。江州司馬白居易制碑曰。元和十一年春。廬山東林寺僧道深懷縱如建沖契等凡二十輩。與白黑眾千餘人俱。實持故景雲大德弘公行狀一通贄錢十萬。來詣潯陽請司馬白居易作先師碑。會有故不果。十二年夏作石墳成。復來請。會有病不果。十三年冬作石塔成。又來請。始從之。既而僧返山。眾返聚落。錢返寺府。翌日而文成。明年而碑立。其詞雲。我聞乾竺古先生出世法。法要有三。曰戒定慧。戒生定。定生慧。慧生八萬四千法門。是三者迭相為用。若次第言。則定為慧因。戒為定根。根植則苗茂。因樹則果滿。無因求滿。猶夢果也。無根求茂。猶揠苗也。佛雖以一切種智攝三界必先用戒。菩薩以六波羅蜜化四生。不能舍律。律之用可思量不可思量。如來十弟子中。稱優波離善持律。波離滅有南山大師得之。南山滅有景雲大師得之。師諱上弘。生饒氏。曾祖君雅。祖公悅。父知恭。臨川城南人。童而有知。故生十五歲發出傢心。始從舅氏剃落。壯而有立。故二十五歲立菩提願。從南嶽大圓律師具戒。樂所由生。故大歷中不去父母之邦。隸於本州景雲寺修道德。應無所住。故貞元中離我我所。徙居洪州龍興寺說法。親近善知識。故與匡山法真。天臺靈祐。荊門法裔。興果神湊。建昌惠進等。五長老交遊。佛法囑王臣。故與薑相國公輔顏太師真卿洎本道廉訪使楊君憑韋君丹四君子友善。提振禁戒。故講四分律。而從善遠罪者無其數。隨順化緣。故坐甘露戒壇。而擔眾生盟者二十年。荷擔大事。故前後登方等。施屍羅者十有八會。救拔眾生。故娑婆男女由我得度者萬五千五百七十二人。示生無常。故元和十年十一日己亥遷化於東林精舍。示滅有所。故是月丙寅歸全身於南崗石墳。住世七十七歲。安居六十五夏。自生至滅隨跡示教。行止語默無非佛事。夫施於人也博。則反諸己也厚。故門人鄉人報之如不及。繇是藝松成林琢石為塔。塔有碑。碑有銘。銘曰。佛滅度後。薝卜香襄。醍醐味漓。孰反是香。孰復是味。景雲大師。景雲之生。一匡苾芻。中興毗尼。景雲之滅。眾將安仰。法將疇依。昔景雲來。行道者隨。入室者歸。今景雲去。升堂者思。入室者悲。廬峰之西。虎溪之南。石塔巍巍。有紀事者。以真實辭。書於塔碑。

  (二十六 戊戌) 元和十三年禪師元浩卒。浩弘臺教。翰林梁肅嘗請撰涅槃經疏。浩許之。是夕感異夢。喜以為瑞應。即下筆自述所證。其略曰。予聞先覺雲。大寶流輝之不變曰常在。宥佈和之盛典曰教。率土知化之歸宗曰行。交感人心之至極曰證。然則以道行禦其時。以法性合其運。當應物之際。與顯晦同其光。恢揚至化自他昭著者。實播厥鴻名。欽恭文思協和至極。四德克彰者。實存乎妙體。格變群傢歷觀諸行。至典克修庶績有成者。實賴乎本宗。信以授人大。明宗極。厥旨厥幾有補於將來者。實存乎妙用。綜博群玄以立成訓。風行十方率用歸順者。實存乎妙教矣。議者以浩疏比王輔嗣易。而與清涼華嚴疏抗衡焉。

  (二十七) 是年正月丁亥。詔迎鳳翔法門寺佛骨入於京師。帝禦安福門迎拜。留禁中供養三日。乃送諸寺。王公士庶奔走膜拜。具釋部威儀及太常長安萬年音樂。旌幢鼓吹騰沓系路。刑部侍郎韓愈上表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黃帝在位百年。年百二十歲。少昊在位八十年。年一百歲。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歲。帝嚳在位七十年。年一百五歲。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一百一十八歲。帝舜及禹年皆百歲。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湯亦百歲。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壽。推其年數。蓋不減百歲。周文王年九十七歲。武王年九十三歲。穆王在位百年。此時佛法亦未至中國。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舍身事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盡日一食止於菜果。後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反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高祖始受隋禪則議除之。當時群臣識見不遠。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明以救其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惟睿聖文武皇帝陛下神聖英武。數千百年已來。未有倫比。即位之初不許度人為僧尼。道士不許別立寺觀。臣當時以為高祖之志必行於陛下。今縱未能即行。豈可縱之令盛也。今陛下令群僧迎佛骨於鳳翔。禦樓以觀[臼/丌]入大內。又令諸寺迭加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於佛作此崇奉而祈福祚也。直以豐年人樂。徇人心為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玩之具耳。安有聖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難曉。茍見陛下如此。將謂真心信佛。皆雲。天子大聖尚一心信向。百姓微賤於佛豈合更惜身命。以至灼頂燔指十百為群。解衣散錢自朝至莫。更相放效唯恐後時。老幼奔波棄其生業。若不即加禁遏。更歷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為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語言不通。衣服殊制。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假如其身尚在。奉其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於境不令惑於眾也。況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兇穢之餘。豈宜以入宮禁。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古之諸侯吊於其國。必令巫祝先以桃茢袚除不祥然後進吊。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禦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乞以此骨付之水火。永絕根本。斷天下之疑。絕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之所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佛如有靈能作禍崇。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表入。

  帝大怒。持以示宰相。將抵以死。裴度崔群曰。愈言訐啎。罪之誠宜。然非內懷至忠。安能及此。願少寬假以來諫諍。帝曰。愈言我奉佛太過。猶可容。至謂東漢奉佛已後。天子咸夭促。言何乖剌耶。愈人臣。狂忘敢爾。於是戚裡諸王舊臣。皆為愈哀請。遂貶潮州刺史。

  (二十八 己亥) 元和十四年。潮州刺史韓愈到郡之初。以表哀謝。勸帝東封太山。久而無報。因祀神海上。登靈山遇禪師大顛。而問愈曰。子之來官於南。聞以其言之直也。今子之貌鬱然似有不懌何也。對曰。愈之用於朝而享祿厚矣。一旦以忠言不用。奪刑部侍郎竄逐八千裡之海上。播越嶺海喪吾女孥。及至潮陽颶風鱷魚患禍不測。毒霧瘴氛日夕發作。愈少多病。發白齒豁。今復憂前黜於無人之地。其生詎可保乎。愈之來也。道出廣陵廟而禱之。幸蒙其力而卒以無恙。以主上有中興之功。已奏章道之。使定樂章告神明東巡太山奏功皇天。儻其有意於此。則庶幾召愈述作功德歌詩。而薦之郊廟焉。愈早夜待之而未至。萬萬一於速歸。愈安能有懌乎。大顛曰。子直言於朝也。忠於君而不顧其身耶。抑尚顧其身而強言之以徇名耶。忠於君而不顧其身。言用則為君之榮。言不用而已有放逐。是其職耳。何介介於胸中哉。若尚顧其身而強言也。則言用而獲忠直之名。享報言之利。不用而逐。亦事之必至也。茍患乎逐。則盍勿言而已。且吾聞之。為人臣者不擇地而安。不重勢而行。今子遇逐而不懌。趨時而求徇。殆非人臣之善也。且子之死生禍福豈不懸諸天乎。子姑自內修而外任命可也。彼廣陵其能福汝耶。主上今繼天寶之後。奸臣負國而討之不暇。糧饋雲合殺人盈野僅能克乎而瘡痍未瘳。方此之際。而子又欲封禪告功以騷動天下。而屬意在乎己之欲歸。子奚忍於是耶。且夫以窮自亂而祭其鬼。是不知命也。動天下而不顧以便已。是不知仁也。強言以幹忠遇困而抑鬱。是不知義也。以亂為治而告皇天。是不知禮也。而子何以為之。且子之遭黜也。其所言者何事乎。愈曰。主上迎佛骨於鳳翔。而復舁入大內。愈以為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者黃帝堯舜禹湯文武之際。天下無佛。是以年祚永久。晉宋梁魏事佛彌謹。而世莫不夭且亂。愈恐主上之惑於此。是以不顧其身而斥之。大顛曰。若是則子之言謬矣。且佛也者覆天人之大器也。其道則妙萬物而為言。其言則盡幽明性命之理。其教則舍惡而趍善。去偽而歸真。其親天下猶父之於子也。而子毀之。是猶子而刃父也。蓋吾聞之。善觀人者觀其道之所存。而不較其所居之地。桀紂之君。蹠蹺之臣。皆中國人也。然不可法者。以其無道也。舜生於東夷。文王於西夷。由餘生於戎。季札出於蠻。彼二聖二賢者。豈可謂之夷狄而不法乎。今子不觀佛之道而徒以為夷狄。何言之陋也。子必以為上古未有佛而不法耶。則孔子孟軻生於衰周。而[山/(乏-之+蟲)]尤瞽叟生於上古矣。豈可舍衰周之聖賢。而法上古之兇頑哉。子以五帝三王之代為未有佛而長壽也。則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何其夭耶。以漢陳之間而人主夭且亂也。則漢明為一代之英主。梁武壽至八十有六。豈必皆夭且亂耶。愈攘袂厲色而言曰。爾之所謂佛者。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而妄倡乎輪回生死之說。身不踐仁義忠信之行。而詐造乎報應禍福之故。無君臣之義。無父子之親。使其徒不耕而食。不蠶而衣。以殘賊先王之道。愈安得默而不斥之乎。大顛曰。甚矣子之不達也。有人於此終日數十而不知二五。則人必以為狂矣。子之終日言仁義忠信。而不知佛之言常樂我凈。誠無以異也。得非數十而不知二五乎。且子計嘗誦佛書矣。其疑與先王異者。可道之乎。曰愈何暇讀彼之書。大顛曰。子未嘗讀彼之書。則安知不談先王之法言耶。且子無乃自以嘗讀孔子之書而遂疑彼之非乎。抑聞人以為非而遂非之乎。茍自以嘗讀孔子之書而遂疑彼之非。是舜犬也。聞人以為非而遂非之。是妾婦也。昔者舜館畜犬焉。犬之旦莫所見者唯舜。一日堯過而吠之。非愛舜而惡堯也。以所常見者唯舜。而未嘗見堯也。今子常以孔子為學。而未嘗讀佛之書。遂從而怪之。是舜犬之說也。吾聞之。女子嫁也。母送之曰。往之汝傢必敬必戒。無違夫子。然則從人者妾婦之事。安可從人之非而不考其所以非之者乎。夫輪回生死非妄造也。此天地之至數。幽明之妙理也。以物理觀之。則凡有形於天地之間者。未嘗不往復生死相與循環也。草木之根荄著於地。因陽之煦而生。則為枝為葉為花為實。氣之散則萎然而槁矣。及陽之復煦又生焉。性識根荄也。枝葉花實者人之體也。則其往復又何怪焉。孔子曰。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夫終則復始天行也。況於人而不死而復生乎。莊周曰。萬物出於機入於機。賈誼曰。化為異類兮。又何足患。此皆輪回之說。不俟於佛而明也。焉得謂之妄乎。且子以禍福報應。為佛之詐造。此尤足以見子之非也。夫積善積惡隨作隨應。其主張皆氣焰熏蒸神理自然之應耳。易曰。積善之傢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傢必有餘殃。又曰。鬼神害盈而福謙。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此報應之說也。唯佛能隱惻乎天下之禍福。是以彰明較著。言其必至之理。使不自陷乎此耳。豈詐造哉。又言。佛無君臣之義。父子之親。此固非子之所及也。事固有在方之內者。有在方之外者。方之內者眾人所共守之。方之外者非天下之至神莫之能及也。故聖人之為言也。有與眾人共守而言之者。有盡天下之至神而言之者。彼各有所當也。孔子之言道也。極之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此非眾人所共守之言也。眾人而不思不為。則天下之理幾乎息矣。此不可不察也。佛之與人子言必依於孝。與人臣言必依於忠。此眾人所共守之言也。及其言之至。則有至於無心。非唯無心也。則有至於無我。非唯無我也。則又至於無生。非生矣則陰陽之序不能亂。而天地之數不能役也。則其於君臣父子。固有在矣。此豈可為單見淺聞者道哉。子又疑佛之徒不耕不蠶而衣食。且儒者亦不耕不蠶何也。愈曰。儒者之道。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悌忠信。是以不耕不蠶而不為素餐也。大顛曰。然則佛之徒亦有所益於人故也。今子徒見末世未有如佛者蠶食於人。而獨不思今之未能如孔孟者亦蠶食於人乎。今吾告汝以佛之理。蓋無方者也。無體者也。妙之又妙者也。其比則天也。有人於此終日譽天而天不加榮。終日詬天而天不加損。然則譽之詬之者皆過也。夫自漢至於今。歷年如此其久也。天下事物變革如此其多也。君臣士民如此其眾也。天地神明如此其不可誣也。而佛之說乃行於中。無敢議而去之者。此必有以蔽天地而不恥。關百聖而不慚。妙理存乎其間。然後至此也。子盍深思之乎。愈曰。吾非訾佛以立異。蓋吾所謂道者。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無待於外之謂德。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此孔子之道而皆不同也。大顛曰。子之不知佛者。為其不知孔子也。使子而知孔子。則佛之義亦明矣。子之所謂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者。皆孔子之所棄也。愈曰。何謂也。大顛曰。孔子不雲。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蓋道也者百行之首也。仁不足名之。周公之語六德。曰知仁信義中和。蓋德也者仁義之原。而仁義也者德之一偏也。豈以道德而為虛位哉。子貢以博施濟眾為仁。孔子變色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是仁不足以為聖也。烏知孔子之所謂哉。今吾教汝以學者。必先考乎道之遠者焉。道之遠則吾之志不能測者矣。則必親夫人之賢於我者之所向而從之。彼之人賢於我者。以此為是矣。而我反見其非。則是我必有所未盡知者也。是故深思彼之所是而力求之。則庶幾乎有所發也。今子自恃通四海異方之學而文章旁礴。孰如姚秦之羅什乎。子之知來藏往。孰如晉之佛圖澄乎。子之盡萬物不動其心。孰如梁之寶志乎。愈默然良久曰。不如也。大顛曰。子之才既不如彼矣。彼之所從事者。而子反以為非。然則豈有高才而不知子之所知者耶。今子屑屑於形器之內。奔走乎聲色利欲之間。少不如志則憤鬱悲躁。若將不容其生。何以異於蚊虻爭穢壤於積藁之間哉。於是愈瞠目而不收。氣喪而不揚。反求其所答。忙然有若自失。逡巡謂大顛曰。言盡於此乎。大顛曰。吾之所以告子者。蓋就子之所能而為之言。非至乎至者也。曰愈也不肖。欲幸聞其至者可乎。大顛曰。去爾欲誠爾心寧爾神盡爾性。窮物之理極天之命。然後可聞也。爾去吾不復言矣。愈趨而出。秋八月己未。帝與宰臣語次。崔群以殘暑尚煩。目同列將退。帝曰。數日一見卿等。時雖餘熱朕不為勞。久之因語及愈有可憐者。而皇甫鎛素薄愈為人。即奏曰。愈終疏狂可且內移。帝納之。遂授袁州刺史。復造大顛之廬施衣二襲而請別曰。愈也將去師矣。幸聞一言。卒以相愈。大顛曰。吾聞易信人者。必其守易改。易譽人者。必其謗易發。子聞吾言而易信之矣。庸知復聞異端不復以我為非哉。遂不告。愈知其不可聞乃去。至袁州尚書孟簡知愈與大顛遊。以書抵愈嘉其改迷信向。愈答書稱。大顛頗聰明識道理實能外形骸以理自勝。不為事物浸亂。因與之往還也。近世黃山谷謂。愈見大顛之後。文章理勝而排佛之詞亦少沮雲。

  論曰。舊史稱。退之性愎訐。當時達官皆薄其為人。及與李紳同列。紳恥居其下。數上疏訟其短。今新史則以退之排佛老之功比孟子。嘉祐中有西蜀龍先生者。忿其言太過。遂摘退之言行悖戾先儒者。條攻之。一曰。老氏不可毀。二曰。愈讀墨子反孟玷孔。若此類二十篇行於世。及觀外傳見大顛之說。凡退之平生蹈偽於此疏脫盡矣。歐陽文忠公嘗嘆曰。雖退之復生不能自解免。得不謂天下至言哉。而荊國王文公亦曰。人有樂孟子拒楊墨也。而以排佛老為己功。嗚呼莊子莊子所謂夏蟲者。其斯人之謂乎。道歲也。聖人時也。執一時而疑歲者。終不聞道。夫春起於冬而以冬為終。終天下之道術者。其釋氏乎。不至於是者。皆所謂夏蟲也。文公蓋宋朝巨儒。其論退之如此。則外傳之說。可不信夫。

  (二十九) 大顛禪師者。潮陽人。參南嶽石頭和上。一日石頭問。何者是禪。師雲。揚眉動目。石頭雲。除卻揚眉動目外。將汝本來面目呈看。師雲。請和上除卻揚眉動目外鑒某甲。石頭雲。我除竟。師雲。將呈和上瞭也。石頭雲。汝既將呈我心如何。師雲。不異和上。石頭雲。非關汝事。師雲。本無物。石頭雲。汝亦無物。師雲。無物即是真物。石頭雲。真物不可得。汝心現量如此。大須護持。師後歸住潮陽靈山。嘗示眾曰。夫學道人須識自傢本心。多見時輩隻認揚眉動目一語一默驀頭印可以為心要。此實未瞭。吾今為汝分明說出。各須聽取。但除一切妄運想念現量。即真汝心。此心與塵境及守靜時。全無交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故應機隨照泠泠自用。窮其用處瞭不可得。喚作妙用乃是本心。大須護持不可容易。侍郎韓愈嘗問。如何是道。師良久。時三平為侍者。乃擊禪床。師雲。作什麼。三平雲。先以定動。後以智拔。退之喜曰。愈問道於師。卻於侍者得個入處。遂辭而去。

  (三十) 是年十月五日。刺史柳宗元卒。宗元字子厚。河東人。少精敏無不通達。為文章卓偉精致。一時輩行推仰。第博學宏詞。累監察禦史裡行。善王叔文。叔文得罪貶永州司馬。既居閑益自刻苦。務記覽為詞章。泛濫停蓄為深博無涯涘。而自肆於山水之間。凡十年。起為柳州刺史。友人劉禹錫者得播州。宋元曰。播非人所居。而禹錫親在堂吾不忍其窮。即具表欲以柳州授禹錫而自往播。會大臣亦為禹錫請。因改連州。柳人以男女質錢。過時不贖則沒為奴婢。宗元設方計悉贖歸之。南方士人走數千裡從宗元遊。經指授者為文詞皆有師法。世號柳柳州。卒年四十七。臨終遍與友人書。托以後事。文集三十三卷。韓愈嘗評曰。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崔蔡不足多也。既沒柳人懷之。其神降於州之後堂。因廟於羅池。血食至今存焉。

  (庚子) 正月帝服金丹燥悶。內豎畏誅而深宮秘邃。故有不測之禍。資治通鑒曰。憲宗聰明果決得於天性。選任忠良延納善謀。師老財屈異論輻輳。而不為之疑。盜發都邑屠害元戎。而不為之懼。卒能取靈夏清劍南。誅浙西俘澤潞。平淮南復齊魯。於是天下深根固蒂之盜。皆狼顧鼠拱。納質效地稽顙入朝。百年之憂一旦廓然矣。然怠於防微。變生肘腋。悲夫。

  (三十一) 是年有沙門北山和尚。諱神清字靈叟。而於王朝高談。著述法華玄箋十卷。釋氏年志三十卷。律疏要訣並俱舍訣等共百餘卷。語錄十卷。內外該括可為世范。受業於綿州開元寺。終於梓州惠義寺。於戲。

  (三十二 辛醜) 穆宗恒(憲宗第三子。登祚仁賢壽三十歲。葬於光陵在正位四年)改長慶。

  (壬寅) 春時雪 太和公主 降金人 嫁回鶻。

  (三十三) 是年白居易。由中書舍人出為杭州刺史。聞鳥窠和尚道德。枉駕見之。時鳥窠因長松槃屈如蓋。遂棲止其上。居易問曰。禪師住處甚危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識浪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居易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師曰。三歲孩兒雖說得。八十翁翁行不得。居易欽嘆而去。自是數從之問道。

  (三十四) 是歲穆宗遣左街僧錄靈阜。齎詔起汾陽無業禪師赴闕。阜至。宣詔畢稽首無業足下。白曰。主上此度恩旨不同。願師起赴。無以他詞固辟也。業笑曰。貧道何德累煩人主。汝可先行。吾即往矣。遂沐浴凈發。至中夕告門人惠愔等曰。汝曹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虛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為不瞭故即被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故經雲。唯有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常瞭一切空。無一法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言訖端坐而逝。阜回奏其事。帝欽嘆久之。嘗有僧問。十二分教流於此土。得道果者非止一二。雲何祖師西來別唱玄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隻如上代高僧。並淹貫九流洞明三藏。如生肇融睿等。豈得不知佛法耶。師曰。諸佛不曾出世。亦無一法與人。但隨病施方。遂有十二分教。如將蜜果換苦葫蘆。淘汝諸人業根都無實事。神通變化及百千三昧門。化彼天魔外道。福智二嚴為破執有滯空之見。若不會道及祖師意論什麼生肇融睿。如今天下解禪解道如河沙數。說佛說心有百千億。纖塵不去未免輪回。思念不忘盡從沉墜。如斯之類尚不識業果。妄謂上流並他先德。但言觸目無非佛事。舉足皆是道場。原其所習。不如一個五戒十善凡夫。觀其發言。嫌他二乘十地菩薩。且醍醐上味為世珍奇。遇斯等人翻成毒藥。南山尚不許呼為大乘。學語之流爭鋒唇吻之間。鼓論不根之事。並他先德。誠實苦哉。隻如野逸高人。猶解枕流漱石棄其榮祿。亦有安國理民之謀。征而不起。況我禪宗途路且別。看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後。茅茨石室向折腳鐺子裡煮飯吃過。三十二十年名利不幹懷。財寶不系念。大忘人世隱跡巖叢。君王命而不來。諸侯請而不赴。豈同時輩貪名愛利汩沒世途。如短販人。有少希求而忘大果。十地諸聖玄通佛理。豈不如一個博地凡夫。實無此理。他說法如雲如雨。猶被佛呵見性如隔羅縠。隻為情存聖量見在因果。未能逾越聖情過諸影跡。先賢古德碩學高人。博達古今洞明教網。蓋為識學詮文水乳難辨。不明自理念靜求真。嗟乎得人身者如爪甲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良可傷惜。設悟理之者有一知半解。不知是悟中之則入理之門。便謂永脫世累輕忽上流。致使心漏不盡理地不明。空到老死無成虛延歲月。且聰明不能敵生死。幹惠未免輪回。共兄弟論實不論虛。隻這口食身衣。盡是欺賢罔聖求得將來。他心惠眼。觀之如飲膿血相似。總須償他始得。阿那個是有道果自然感得他信施來。學般若菩薩不得自謾。如冰凌上行劍刃上走。臨命終時。一毫凡聖情量不盡。纖塵思念不忘。隨念受生。輕重五陰向驢胎馬腹裡托質。泥犁鑊湯裡煮炸一遍瞭。從前記持憶想見解智慧。都盧一時失卻。依前再為螻蟻。從頭又作蚊虻。雖是善因而招惡果。且圖個什麼。兄弟隻為貪欲成性。二十五有向腳跟下系著。無成辨之期。祖師觀此土眾生有大乘根性。惟傳心印指示迷情。得之者即不揀凡之與聖愚之與知。且多虛不如少實。大丈夫兒如今直下休去歇去頓息萬緣。越生死流迥出常格。靈光獨照物累不拘。巍巍堂堂三界獨步。何必身長丈六紫磨金輝項佩圓光廣長舌相。以色見我是行邪道。設有眷屬莊嚴不求自得。山河大地不礙眼光。得大總持一聞千悟。都不希求一餐之直。汝等諸人儻不如是。祖師來至此土非常。有損有益。有益者。千萬人中撈漉一個半個堪為法器。有損者。如前已明。從他依三乘教法修行不妨。卻得四果三賢進修之分。所以先德雲。瞭即業障本來空。未瞭應須償宿債。師憲宗穆宗兩朝。凡三詔不赴。既沒賜謚大達禪師。

  (三十五) 澧州龍潭崇信禪師。本渚宮賣餅傢子也。史失其姓。少時英異。初悟禪師居天皇寺。人莫之測。師傢於寺巷。日常以十餅饋之。悟受之。每食異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一日退而省其私曰。餅是我持去。何以反遺我邪。寧別有旨乎。遂告問焉。悟曰。是汝持來。復汝何咎。師聞頗曉玄旨。因祈出傢。悟曰。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由是服勤左右。一日問曰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悟曰。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曰何處指示。悟曰。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如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悟曰。見即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乃復問。如何保任。悟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無別聖解。師後詣澧陽龍潭棲止。僧問髻中珠誰人得。師曰。不賞玩者。僧曰。安著何處。曰有處即道來。李翱問。如何是真如般若。曰我無真如般若。翱曰。幸遇和上。師曰。此猶是分外之言。德山問答具本傳。

  (癸卯) 長慶三年○(六月新都觀泥像生須板之復生)○(八月帝幸興慶宮遇持缽僧施絹三百疋)。

  (甲辰) 四年正月帝崩。

  (三十六) 是年杭州永福寺。刊石壁法華經成。相國元[禾*貞]為之記。其辭曰。按沙門釋惠皎自狀其事雲。永福寺一名孤山寺。在杭州錢塘湖心孤山上。石壁法華經在寺之中。始以元和十二年。嚴休復為刺史時。惠皎萌厥心。卒以長慶四年白居易為刺史時。成厥事。上下其石六尺有五寸。長短其石五十七尺有六寸。座周於下。蓋周於石。砌周於堂。凡買工鑿經六萬九千有一百五十錢。十經之數既畢。又立石為二碑。其一碑凡輸錢於經者。由十而上皆得名於碑。其輸錢之貴者有若杭州刺史嚴休復。中書舍人杭州刺史白居易。刑部侍郎湖州刺史崔玄亮。刑部郎中睦州刺史韋文悟。處州刺史韋行立。杭州刺史張聿。禦史中丞蘇州刺史李又。禦史大夫越州刺史元[禾*貞]。右司郎中處州刺史陳岵。九刺史之外。縉紳之由杭者。若宣慰使庫部郎中知制浩賈餗。以降鮮不附於經石之列。必以輸錢先後為次第。不以貴賤老幼多少為後先。其一碑僧之徒。思得聲名人文其事以自廣。予以長慶二年相先帝無狀譴於同州。明年徙於會稽。路出於杭。杭民競相觀睹。白怪問之。皆雲非觀宰相。蓋欲觀曩所聞之元白耳。由是僧之徒誤以予為名聲人。相與日夜攻刺史白乞予文。予觀僧之徒。所以經於石文於碑。蓋欲為不朽且欲自大其本術。今夫碑既文經既石。而又九諸侯相率貢錢於所事。由近而言之。亦可謂來異宗而成不朽矣。由遠而言。即不知幾萬歲而外。天與地相軋。陰與陽相蕩。火與風相射。名與形相滅。則四海九州皆空中一微塵耳。又安知其朽不朽哉。然而羊叔子識枯樹中舊環。張僧繇世為畫師。歷陽之氣至今為城郭。狗一叱而異世。卒不可化。鍛之予學數息則易成。此又性與物相遊。而終不能兩相忘矣。又安知夫六萬九千之文刻石。永永因眾姓合成。獨不能為千萬劫含藏之不朽耶。由是思之。則僧之徒得計矣。至於佛書之奧妙。僧當為餘言。餘不當為僧言。況斯文止紀於刻石。故不及講貫其義雲。中書令王智興。請於四洲置僧尼方等戒壇於誕聖節度僧。制可。既而浙西觀察使李德裕奏曰。智興為戒壇泗州募願度者。每名輸錢二千。則不復勘詰。普皆剃落。自淮而右。戶三男則一男剃發規免徭役。所度無算。臣閱渡江日數百人。蘇常齊民十固八九。儻不禁遏。前至誕月江淮失丁男數十萬。不為細事也。帝不納。先是憲宗屢有敕。不許天下私度民為僧尼道士。至是智興冒禁陳請。於是細民淆混奔趨剃落。智興因致貲數十萬緡。大為清論鄙之時福州古靈神贊禪師。初參百丈卻回本寺。受業師嘗在窗下看經。蜂子投窗求出。贊見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肯出。鉆他故紙驢年去。其師因置經問曰。汝行腳遇何人而發言如此。贊曰。昨蒙百丈和上指個歇處。其師於是集眾請升堂說法。贊舉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其師於言下有省。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五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六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唐

  (一 乙巳) 敬宗湛(穆宗長子。母太後王氏。遊戲無度狎匿群小。性復遍急。為克明弒之。年十八崩。葬莊陵。在位二年)改寶歷。

  (二) 八月。遣中使詣天臺采求靈藥詔道士劉從政。入宮資質仙事。署光祿卿。別號升玄先生。

  (丙午) 三月。命道士孫準制長生藥。署準為翰林待詔。

  四月帝畋獵夜歸。與宦官酣飲擊毬。俄燭滅遇弒。年十八。大臣裴度等迎皇太弟江王立之。是為文宗。

  五月下詔。革兩朝淫侈不法之務。捕道士孫準等二十八人及佞憎惟真。民服流於嶺表。

  (三 丁未) 文宗昂(穆宗次子。虛懷聽納而不能堅決。用李訓鄭註欲盡誅仕宦。仇士良等陰覺。縱兵殺宰相王渥等二十餘人。帝三十二歲崩。在位十四年)改太和。

  (戊申) 十月江西觀察使沈傅師奏。帝誕月請於洪州起方等戒壇度僧資福。制曰。不度僧尼累有敕命。傅師忝為方面違禁申請。宜罰俸料一月。

  (四) 澧州藥山禪師惟儼卒。大儒唐伸為之碑曰。上嗣位明年。澧陽郡藥山釋氏大師。以十二月六日終於修心之所。後八年門人狀先師之行。西來京師告於崇敬寺大德。求所以發揮先師之耿光垂於不朽。崇敬大德於餘為從母兄也。嘗參徑山得其心要。自興善寬敬示寂之後。四方從道之人質疑傳妙。罔不詣崇敬者。嘗謂伸曰。吾道之明於藥山。猶爾教之聞於洙泗。智炬雖滅法雷猶響。豈可使明德不照至行堙沒哉。惟大師生南康信豐。自為童時未嘗處群兒戲弄中。往往獨坐如念如思。年十七即南度大庾抵潮之西山得惠照禪師。乃落發服緇執禮以事。大歷中受具於衡嶽希琛律師。釋禮矩儀動如夙習。一朝乃言曰。大丈夫當離法自靜。焉能屑屑事細行於衣巾耶。是時南嶽有遷。江西有寂。中嶽有洪。皆悟心契。乃知大圭之質豈俟磨礱。照乘之珍難晦符彩。自是寂以大乘法聞四方。學徒至於指心傳要。眾所不能達者。師必默識懸解。不違如愚。居寂之室垂二十年。寂曰。汝之所得。可謂浹於心術佈於四體。欲益而無所益。欲知而無所知。渾然天和合於本無。吾無有以教矣。佛以開示群盲為大功。度滅眾惡為大德。爾當以功德普濟群迷。宜作梯航無久滯此。由是陟羅浮涉清涼。歷三峽遊九江。貞元初因憩藥山喟然嘆曰。吾生寄世若萍蓬耳。又何效其飄轉耶。既披蓁結庵才疪趺座。鄉人知者因齎攜飲食奔走而往。師曰。吾無德於人。何以勞人乎哉。並謝而不受。鄉人跪曰。願聞日費之具。曰米一升足矣。自是嘗以山蔬數本佐食。一食訖就座轉法華華嚴涅槃。晝夜若一。終始如是殆三十年矣。遊方求益之徒。知教之在此。後數歲而僧徒葺居禪室梁棟鱗差。其眾不可勝數。至於沃煩正覆道源成流。有以見寂公先知之明矣。忽一旦謂其徒曰。乘郵而行。及莫而息。未有久行而不息者。吾至所詣矣。吾將有息矣。靈源自清。混之者相。能滅諸相是無有色。窮本絕外汝其悉之。語畢隱幾而化。春秋八十四。僧臘六十夏。入室弟子沖虛等遷座。建塔於禪居之東。遵本教也。始師嘗以大綀佈為衣。以竹器為蹺。自剃其發自具其食。雖門人數百童侍甚廣。未嘗易其力。珍羞百品鮮果駢羅。未嘗易其食。冬裘重燠夏服輕疏。未嘗易其衣。華室靖深香榻嚴潔。未嘗易其處。麋鹿環繞猛獸伏前。未嘗易其觀。貴賤迭來頂謁床下。未嘗易其禮。非夫罄萬有契真空離攀緣之病本性清凈乎物表。焉能遺形骸忘嗜欲久而如一者耶。其他碩臣重官歸依修禮於師之道。未有及其門閫者。故不列之於篇。銘曰。一物在中。觸境而搖。我示其源。不境不跳。西方聖人。實言其要。其要既得。可言其妙。我源自濟。我真自靈。大包萬有。細出無形。曹溪所傳。徒藏於密。身世俱空。曾何有物。自見曰明。是為至精。出沒在我。誰曰死生。刻之琬琰。立之巖岫。作碑者伸。期於不朽。

  (五) 李翱作復性書。其一曰。人之所以為聖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情之所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過也。七者。循環而交來。故性不能統也。水之渾也其流不清。火之煙也其光不明。非水火清明之過。沙不渾流斯清矣。煙不鬱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統矣。性者天之命也。聖人得之不惑者也。聖人者豈無情耶。聖人者寂然不動。不往而到。不言而信。不耀而光。制作參乎天地。變化合於陰陽。雖有情也未嘗有情也。然則百姓者豈其無性耶。百姓之性與聖人之性弗差也。雖然情之所昏交相攻。未始有窮。故雖終身而不自睹其性焉。火之潛於山石林木之中。非不火也。江河淮濟之末流而泉於山。非不水也。石不敲木弗磨。則不能燒其山林而燥萬物。泉之源弗疏。則弗能為江為河為淮為濟。東匯大壑浩浩湯湯為弗測之深。情之動弗息。則弗能復其性而燭天地為不極之明。是故誠者聖人之性也。寂然不動廣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語默無不處極也。復其性者。賢人循之而不已者也。不已則能歸其源矣。聖人知人之性皆可以循之其不息而至於聖也。故制禮以節之。作樂以和之。安於仁樂之本也。動而中禮之本也。故在車則聞和鸞之聲。行步則聞佩玉之音。無故不廢琴瑟。視言行循禮法而動。所以教人忘嗜欲而歸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誠而不息也。至誠而不息則虛。虛而不息則明。明而不息則照天地而無遺。非他也。此盡性命之道也。哀哉。人人可以及於此。莫之止而不為也。不亦惑耶。昔者聖人以傳於顏子。顏子得之拳拳不失。不遠而復。其心三月不違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其所以未到聖人者一息耳。非力不能也。短命而死故也。其餘升堂者。蓋皆傳也。一氣之所春。一雨之所膏。而得之者各有淺深。不必均也。曾子之死也。曰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斯正性命之言也。子思仲尼之孫。得祖之道。述中庸四十九篇。以傳於孟軻。孟軻曰。我四十不動心。軻之門人達者。公孫醜萬章之徒。蓋傳之矣。遭秦焚書。中庸之弗焚者一篇有焉。於是此道廢闕。其教授者唯節文章句。威儀擊劍之術相師焉。性命之源則吾弗能傳矣。道之極於剝也必復。吾自六歲讀書。但為辭句之學。志於道者四年矣。與人言之。未嘗有是我者也。南觀濤江入於越。而吳興陸參存焉。與之言。陸參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東方有聖人焉。不出乎此也。西方有聖人焉。亦不出乎此也。唯子行之不息而已矣。嗚呼性命之書雖存。學者莫能明。是故皆入於莊列老釋。不知者謂夫子之徒不足以窮性命之道。信之者皆是也。有問於我我以吾之所知傳焉。遂書於書。以開誠明之源。而闕絕廢棄不揚之道。幾可以傳。於是命曰復性書。以治乎心以傳乎人。於戲夫子復生不廢吾言矣。其二曰。或(問曰)人之昏也久矣。將復其性者必有漸也。敢問其方。曰弗慮弗思。情則不生。情既不生乃為正思。正思者無思無慮也。易曰。天下何思何慮。又曰。閑邪存其誠。詩曰。思無邪。曰已矣乎。曰未也。此齋戒其心者也。猶未離於靜焉。有靜必動。有動必靜。動靜不息。是乃情也。易曰。吉兇悔吝生乎動者也。焉能復其性耶。曰如之何。曰方靜之時知心無思者。是齋戒也。知本無有思動靜皆離寂然不動。是至誠也。中庸曰。誠則明矣。易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問曰。不慮不思之時。物格於外情應於內。如之何而可止也。以情止情其可乎。曰情者性之邪也。知其為邪本無其心寂然不已邪思自息。惟性明照。邪也何所生如以情止情。是乃大情也。情之相止。其有已乎。易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其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易曰。不遠復無祇悔元吉。問曰。本無有思動靜皆離。然則靜之來也其不聞乎。物之形也其不見乎曰不睹不聞。是非人也。視聽昭昭而不起聞見者斯可矣。無不知也。無不為也。其心寂然光照天地。是誠之明也。大學曰。致知在格物。易曰。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曰敢問。致知在格物何謂也。曰物者萬物也。格者來至也。物至之時其心昭昭然辨焉。而不著於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誠。意誠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故傢齊。傢齊而國理。國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參天地者也。易曰。與天地相似。故不違。智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旁行而不流樂天之命。故不憂。安土敦乎仁。故能愛范圍天地之化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故神無方而易無體。一陰一陽之謂道。此之謂也。曰生為我說中庸。曰不出乎前矣。曰我未明也。敢問。何謂天命之謂性。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性者天之命也。率性之謂道。曰何謂也。曰率循也。循其源而反其性者道也。道也者至誠也。至誠天之道也。誠者定也不動也。修道之謂教。何謂也。曰教也者人之道也。擇善而固執之者也。修是道而歸其本者明也。教也者則可以教天下矣。顏子其人也。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說者曰。其心不可須臾動焉故也。動則遠矣。非道矣。變化無方未始離於不動故也。是故君子戒謹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謹其獨也。說者曰。不睹之睹。見莫大焉。不聞之聞。聞莫甚焉。其心不動。是弗睹之睹。弗聞之聞也。其復之不遠矣。故謹其獨。謹其獨者守其中也。問曰。昔之解中庸者。與生之言皆不同何也。曰彼以事解。我以心通者也。曰彼亦通於心乎。曰吾不知之。問人之性猶聖人之性。嗜欲愛惡之心何自而生耶。曰情者妄也邪也。曰邪與妄則無所因矣。妄情滅息本性清明周流六虛。所以謂之能復其性也。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語曰。朝聞道夕死可也。能正性命故也。曰情之所昏性即滅矣。何以謂之。猶聖人之性也。曰水之清澈。其渾之者沙泥也。其渾也性情豈遂無有耶。久而不動沙泥自沈。清明之性鑒乎天地。非自外來也。故其渾也性本不失。及其復也性亦不生。人之性亦猶水也。問曰。人之性本皆善。而邪情昏曰。敢問聖人之性將復為嗜欲所渾乎。曰不復渾矣。情本邪也妄也。邪妄所翳性不能復。聖人既復其性矣。知情之所為邪。邪既為明所覺矣。則無邪。邪何由生乎。曰敢問死何所之耶。曰聖人之所不明書於策者也。易曰。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斯盡之矣。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則原其始反其終。可以盡其生之道。生之道既盡。則死之說不學而通矣。此非所急也。子修之不息。其自知之。吾不可以章章然言非書矣。其三曰。晝而作夕而休者凡人也。作乎非作者與物皆作。休乎非休者與物皆休。吾則不類於凡人。晝無所作夕無所休。作非吾作也。作有物。休非吾休也。休有物。休耶作耶。二皆離而不存予之所存者。終不亡且離矣。人之不力於道者。昏不思也。天地之間萬物生焉。人之與萬物一也。其所以異於鳥獸蟲魚者。豈非道德之性全乎哉。受一氣而成形。一為物而一為人。得之甚難也。生乎世又非深長之年也。以非深長之年。行甚難得之身。而不專專於大道。肆其心之所為。其所以異於鳥獸蟲魚者亡矣。昏而不思。其昏也終不明矣。吾之年三十有九矣。思十九年時如朝日也。思九年時亦如朝日也。人之受命。其長者不過七十八十年。九十百年者希矣。當百年之時而視乎九十時也。與吾此日之思於前也遠近其能大相懸也。其又能遠於朝日之時耶。然則人之生也。雖享百年若雷電之驚相激也。若風之飄而旋也可知矣。況百千人無一及百年之年哉。故吾之終日志於道。猶懼未及也。彼肆其心之所為者獨何人耶。

  (己酉) ○(雲代蔚三州山谷間石化為面民取食之)。

  (六) 蘇州重玄寺。刊石壁經成。刺史白居易為之碑曰。碑在石壁東次。石壁在廣德法華院西南隅。院在重玄寺西若幹步。寺在蘇州城北若幹裡。以華言唐文刻釋氏經典。自經品眾佛號以降字加金焉。夫開示悟入諸佛知見。以義度無邊。以圓教垂無窮。莫尊於妙法蓮華經。凡六萬九千五百五言。證無生忍造不二門。住不可思解脫。莫極我維摩詰經。凡二萬七千九十二言。攝四生九類入無餘涅槃實無得度者。莫出於金剛般若波羅密經。凡五千二百八十七言。禳罪集福凈一切惡道。莫急於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凡三千一十言。應念順願願生極樂土。莫急於阿彌陀經。凡一千八百言。用正見觀真相。莫出於觀普賢菩薩行法經。凡六千九百九十言。詮自性認本覺。莫過於實相法密經。凡三千二百五言。空法塵依佛智。莫過於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凡二百五十八言。是八種經具十二部。合一十一萬六千八百五十七言。三乘之要旨。萬佛之秘藏盡矣。是石壁積四重高三尋長十有五丈厚尺有咫。有石蓮敷覆其上下。有石神固護其前後。火水不能燒漂。風日不能搖消。所謂施無上法盡未來際者也。唐長慶二年冬作。太和三年春成。律德沙門清晃矢厥謀。清海繼厥志。門弟子南容成之。道則終之。寺僧契元舍藝而書之。郡守居易施辭而贊之。贊曰。佛滅度後。世界空虛。惟是經典。與眾生俱。設復有人。書貝葉上。藏檀龕中。非堅非久。如臘印空。假使有人。刺血為墨。剝膚為紙。即人知滅。如筆畫水。噫畫水不若文石。印臘不若字金。其功不朽。其義甚深。故吾謂石經功德。契如來付囑之心。

  (七) 是歲丹霞天然禪師將終。命左右具浴。浴畢乃頂笠策杖受履垂一足。未及地而化。春秋八十有六。師本儒生。行應舉。偶一禪者。問仁今何往。曰選官去。禪者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何所詣。禪者曰。江西馬祖出世。即選佛之場也。師遂見馬祖。以手[打-丁+毛]幞頭額。祖顧視良久曰。南嶽石頭是汝之師。師抵南嶽。亦以前意投之。石頭曰。著槽廠去。乃禮謝入行者堂執務。後因普請鏟草次。師獨沐頭跪於石頭之前。石頭欣然與之落發。尋為說戒。即掩耳而去。便返江西再見馬祖。未參禮便入僧堂。騎聖僧頸而坐。眾驚異以白馬祖。祖入堂見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與法名。久之遍歷諸方。後於天津橋橫臥。留守鄭公出呵之不起。吏問故。曰無事僧。鄭奇之。日給米面。洛下翕然敬向。居鄧州丹霞。至數百眾。嘗示眾曰。阿爾渾傢切須保護一靈之物。此不是爾造作名邈得。更說什麼薦不薦。吾往日見石頭和上。亦隻教保護此事。不是爾譚話得。阿爾渾傢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麼禪。可是爾解得底物。豈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聞。阿爾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舍。不從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賢。爾更擬趁逐什麼物。不用經不落空去。今時學者紛紛擾擾。皆是參禪問道。吾此間無道可修。無法可證。一飲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慮。在在處處有恁麼底。若識得釋迦即是凡夫。阿爾須自看取。一盲引眾盲。相將入火坑。夜暗裡雙陸賽彩若為生。無事珍重。師嘗著玩珠吟二篇。其一曰。識得衣中寶無明醉自醒。百骸俱潰散。一物鎮長靈。智境渾非體。神珠不定形。悟則三身佛。迷疑萬卷經。在心心可測。歷耳耳難聽。罔象先天地。玄泉出杳冥。本剛非鍛煉。元凈莫澄渟。槃礴輪朝日。玲瓏映曉星。瑞光流不滅。真氣觸還生。鑒照崆峒寂。羅籠法界明。剉凡功不減。超聖果非盈。龍女心親獻。阇王口自呈。護鵝人卻活。黃雀意猶輕。解語非關舌。能言不是聲。絕邊彌汗漫。無際等空平。演教非為說。聞名忽認名。兩邊俱莫立。中道不須行。見月休觀指。還傢罷問程。識心心即佛。何佛更堪成。

  (八) 時有凌行婆者。嘗謁浮杯和上。與吃茶次。婆問。盡力道不得底句。還分付阿誰。曰浮杯無剩語。婆雲。我不恁麼道。曰爾作麼生道。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冤苦。杯無語。婆雲。語不知偏正為人即禍生。後有僧舉似南泉。泉雲。苦哉浮杯。卻被老婆摧折。婆聞南泉語乃笑曰。王老師猶少機關在。有澄一禪者。見婆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雲。會麼。一合掌而立。婆雲。伎死禪和如麻似粟。後澄一舉似趙州。州雲。我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啞在。一雲。未審和上怎生問他。州以棒打雲。似這伎死禪和。不打更待何時。連打數棒。婆聞趙州恁麼道乃曰。趙州自合吃婆手裡棒在。後有僧舉似趙州。州哭雲。可悲可痛。婆聞趙州此語乃合掌曰。趙州眼放光明照破四天下。後趙州令僧去問。怎生是趙州眼。婆乃豎起拳頭。趙州聞之。乃以一偈寄雲。當機直面提。直面當機疾。報爾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亦以一偈答曰。哭聲師已曉。已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機喪目前機。

  (九 辛亥) 文宗喜食蛤蜊。一日禦饌中有蛤蜊劈不張者。忽變菩薩像。帝驚異。有旨送興善寺令眾僧瞻禮。因問侍臣。此何祥也。或對。太一山有惟政禪師。深明佛法。詔問之。帝召政而問焉。對曰。物無虛應。此殆啟陛下信心耳。經雲。應以菩薩形得度者。即現菩薩形而為說法。帝曰。菩薩形今見矣。未聞其說法何也。對曰。陛下見此以為常耶。非常耶。信耶。弗信耶。帝曰。非常之瑞。朕焉不信。政曰。陛下聞其說法矣。何謂未聞。帝大悅。詔天下寺並立觀音像奉祀焉。

  (癸醜) 十月帝誕節召法師知玄與道士於麟德殿論道。

  (十 乙卯) 四月丁巳。宰相李訓上疏。請罷內道場沙汰僧尼濫偽者。制可。是日詔下。方毀大內靈像。俄暴風聿起。含元殿鴟吻俱落。發三金吾仗舍。內外城門樓觀俱壞。光化門墻亦崩。士民震恐。帝以訓所請忤天意。亟詔停前沙汰。詔復立大內聖像。風遂頓息。見舊史五行志。是歲冬十一月。宰相李訓鄭註謀誅宦官。不克事敗。訓註皆死之。

  (十一) 是歲南泉普願禪師(鄭州新鄭人也姓王氏)將示寂。第一座問曰。和尚百年後。向什麼處去。師雲。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座雲某甲隨和上去。還得不。師雲。汝若隨吾則須銜一莖草來。乃集門人告之曰。星翳燈幻其來久矣。勿謂吾有去來也。言訖而逝。師得法於馬祖。後歸池陽。自架禪室以居。凡三十年不下南泉。會宣城觀察使陸公亙請下山伸弟子之禮。由是學徒雲集。陸嘗問。弟子從六合來。彼中還更有身否。泉雲。分明記取舉似作傢。陸雲。和上大不思議。到處世界現成。泉雲。適來總是大夫分上事。陸他日又雲。弟子薄會佛法。泉雲。十二時中作麼生。陸雲。寸絲不掛。泉雲。猶是階下漢。泉又雲。不見道。有道君王不納有智之臣。一日見人雙陸。大夫拈起骰子雲。恁麼不恁麼。隻恁麼信彩去時如何。泉拈起骰子雲。臭骨頭十八。嘗示眾曰。道個如如早是變瞭也。今時師僧直須向異類中行。又曰。我於一切處而無所行。他拘我不得。喚作遍行三昧普現色身。又曰。如今不可不奉戒。我不是渠。渠不是我。作得伊如貍奴白牯行履卻快活。爾若一念異即難為修行。才一念異便有勝劣二根。亦是情見。隨他因果更有什麼自由分。又曰。老僧十八上解作活計。有人解作活計者麼出來。共爾商量。須是住山人始得。珍重無事各自修行。大眾不去。師復雲。如聖果也大可畏。沒量大人尚不柰何。我且不是渠。渠且不是我。他經論傢。說法身為極則。喚作理盡三昧。似老僧向前被人教返本還源去。幾恁麼會禍事。兄弟近日禪師太多。覓人癡鈍人不可得。不道全無。於中還少。若有出來共爾商量。如空劫時還有修行人否。有無作麼不道。阿爾尋常巧唇薄舌。及乎問著總皆不道。何不出來。莫論佛出世事。兄弟今時人擔佛著肩頭上行。聞老僧言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便聚頭擬推老僧。無爾推處。爾若束得虛空作棒。打得老僧著。一任汝推。師與趙州門風。天下惟仰以為絕唱。

  大和九年九月十一日。潭州道吾山圓智禪師告寂。豫章海昏人也。姓張氏。幼依槃和尚受教登戒。預藥山法會密契心印。一日藥山問。子去何處來。曰遊山來。山曰。不離此室速道將來。曰山上鳥兒白似雪。澗底遊魚忙不徹。師與雲巖侍立次。藥山曰。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即頭角生。智頭陀怎麼生。師便出去。雲巖問藥山曰。智師兄為什麼不祗對和上。山曰。我今日背痛。是他卻會。汝去問取。雲巖即來問師曰。師兄適來為什麼不祗對和上。師曰。汝卻去問取和上(僧問雲居。切忌道者意怎麼生。雲居雲。此語最毒。僧雲。如何是最毒底語。雲居雲。一棒打殺龍蛇)雲巖臨遷化時。遣人送辭。書到。師展書覽之曰。雲巖不知有。悔當時不向伊道。然雖如是要且不違藥山之子(玄覺雲。古人恁麼道還有也未。又雲。雲巖當時不會。且道什麼處是伊不會處)。溈山問。師什麼處去來。師曰。看病來。曰有幾人病。師曰。有病底有不病底。曰不病底莫是智頭陀否。師曰。病與不病總不幹他事。急道急道。僧問。萬裡無雲未是本來天。如何是本來天。師曰。今日好曬麥。問無神通菩薩為什麼足跡難尋。師曰。同道方知。曰和上知否。師曰。不知。曰為什麼不知。師曰。汝不識我語。石霜問師。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作麼生向他道。師喚沙彌。沙彌應諾。師曰。添卻凈瓶水著。師良久卻問石霜。適來問什麼。石霜再舉。師便起去。石霜異日又問。和上一片骨。敲著似銅鳴。向什麼處去也。師喚侍者。侍者應諾。師曰。驢年去。師雲疾有苦。僧眾慰問法候。師曰。有受非償。子知之乎。眾皆愀然。將行謂眾曰。吾當西邁理無東移。言訖告寂。壽六十有七。阇維得靈骨數片。建塔於石霜山之陽。敕謚修一大師。塔曰實相。

  (十二 丙辰) 改開成○元年。左街僧錄內供奉三教談論引駕大德安國寺上座賜紫大達法師端甫卒。史館修撰裴休制碑曰。玄秘塔者。大法師端甫靈骨之所歸也。於戲為丈夫者。在傢則張仁義禮樂。輔天子以扶世導俗。出傢則運慈悲定慧。佐如來以闡教利生。舍此無以為丈夫也。背此無以為達道也。和上其出傢之雄乎。天水趙氏世為秦人。初母張夫人夢梵僧謂曰。當生貴子。即出囊中舍利使吞之。及誕所夢僧白晝入其室。摩其頂曰。必當大弘教法。言訖而滅。既成人高顙廣目大頤方口。長六尺五寸其音如鐘。夫將欲荷如來之菩提。鑿生靈之耳目。固必有殊相奇表與。殆十歲依崇福寺道悟禪師為沙彌。十七正度為比丘。隸安國寺。具威儀於西明照律師。稟持犯於崇福寺升律師。傳涅槃唯識大義於安國寺素法師。復夢梵僧告曰。三藏大教盡貯汝腹矣。自是經律論無敵於天下。囊括川註逢原委會。滔滔然莫能知其畔岸矣。夫將欲伐株杌於情田。雨甘露於法種者。固必有勇智宏辨與。無何謁文殊於清涼。眾聖皆現。演大經於太原。傾都畢會。德宗皇帝聞其名征之。一見大悅。常出入禁中與儒道論議。賜紫方袍。歲時錫施異於他等。復詔侍皇太子於東朝。順宗皇帝深仰其風。親之若昆弟。相與臥起。恩禮特隆。憲宗皇帝數幸其寺。待之若賓友。常承顧問。註納偏厚。而和上符彩超邁詞理響捷。迎合上旨皆契真乘。雖造次應對。未嘗不以闡揚為務。由是天子益知佛為大聖人。其教有大不可思議事。當是時朝廷方削平區夏。縛吳幹蜀瀦蔡蕩鄆。而天子端拱無事。詔和上率緇屬迎真骨於靈山。開法場於秘殿。為人請福親奉香火。既而刑不殘兵不黷。赤子無愁聲。江海無驚浪。蓋參用真乘以毗大政之明效也。夫將欲顯大不思議之道。輔大有為之君。固必有冥符玄契與掌內殿法儀。錄左街僧事。以標表清眾者十一年。講涅槃唯議經論。位處當仁傳授宗乘以開誘道俗。凡一百六十座。運三密於瑜伽。契無生於悉地。日持諸部十餘萬遍。指凈土為息肩之地。嚴金經為報法之恩。前後供施數十百萬悉以崇飾殿宇窮極雕繪。而方丈匡床靜慮自得。貴臣盛族皆所依慕。豪俠工賈莫不瞻向。薦金玉以致誠。仰端嚴而禮足。日有千數。不可殫書。而和上即眾生以觀佛。離四相以修善。心下如地坦無丘陵。王公輿臺皆以誠接。議者以謂成就常不輕行者。唯和上而已。夫將欲駕橫海之大航拯群迷於彼岸者。固必有奇功妙道與。以開成元年六月一日。向西右脅而滅。當暑而尊容若生。竟夕而異香彌鬱。其年七月六日遷於長樂之南原。遺命荼毗。得舍利三百餘粒。方熾而神光月皎。既燼而靈骨珠圓。賜謚大達。塔曰玄秘。俗壽六十七。僧臘四十八。弟子比丘比丘尼約千餘輩。或講論玄言。或紀綱大寺。修禪秉律分作人師五十。其徒皆為達者。於戲和上果出傢之雄乎。不然何至德殊祥如此其盛也。承襲弟子自約義正正言等。克荷先業虔守遺風。大懼徽猷有時堙沒。而合門劉公法緣最深。道契彌固。亦以為請。願播清塵。休嘗遊其藩備其事。隨喜贊嘆蓋無愧辭。銘曰。賢劫千佛。第四能仁。哀我生靈。出經破塵。教網高張。孰分。有大法師。如從親聞。經律論藏。戒定慧學。深淺同源。先後相覺。異宗偏義。孰正孰駁。有大法師。為作霜雹。趣真則滯。涉偽則流。象狂猿輕。鉤檻莫收。柅制刀斷。尚生瘡疣。有大法師。絕念而遊。巨唐啟運。大雄垂教。千載冥符。三乘迭耀。寵重恩顧。顯闡贊導。有大法師。逢時感召。空門正辟。法宇方開。崢嶸棟宇。一旦而摧。水月鏡像。無心去來。徒令後學。瞻仰徘徊。

  (十三 丁巳) ○(慧星現長八丈)。

  (戊午) 開成三年三月六日。僧統清涼國師澄觀將示寂。謂其徒海岸等曰。吾聞偶運無功先聖悼嘆。復質無行古人恥之。無昭穆動靜。無論緒往復。勿穿鑿異端。勿順非辨偽。勿迷陷邪心。勿固牢鬥諍。大明不能破長夜之昏。慈母不能保身後之子。當取信於佛。無取信於人。真離玄微。非言說所顯。要以深心體解朗然現前。對境無心逢緣不動。則不孤我矣。言訖而逝。師生歷九朝為七帝門師。春秋一百有二。僧臘八十有三。身長九尺四寸。垂手過膝。目夜發光晝視不瞬。才供二筆聲韻如鐘。文宗以祖聖崇仰。特輟朝三日。重民縞素奉全身塔於終南山。未幾有梵僧到闕。表稱於蔥嶺見二使者凌空而過。以咒止而問之。答曰。此印度文殊堂神也。東取華嚴菩薩大牙歸國供養。有旨啟塔。果失一牙唯三十九存焉遂阇維。舍利光明瑩潤。舌如紅蓮色。賜謚仍號清涼國師妙覺之塔。相國裴休奉敕撰碑。其銘曰。寶月清涼。寂照法界。以沙門相。藏世間解。澄湛含虛。氣清鐘鼎。雪沃剡溪。霞橫維嶺。真室寥夐。靈嶽崔嵬。虛融天地。峻拔風雷。離微休命。實際厖鴻。奉若時政。革彼幽蒙。炯乎禹質。元聖孕靈。德雲冉冉。凝眸幻形。谷響入耳。性不可為。青蓮出水。深不可窺。才受屍羅。奉持止作。原始要終。克諧適莫。鳳藻瑰奇。遺演秘密。染翰風生。供盈二筆。欲造玄關。咽金一像。逮竟將流。龍飛遷颺。疏新五頂。光銜二京。躍出法界。功齊百城。萬行分披。華開古錦。啟迪群甿。與甘露飲。燮贊金偈。懷生保乂。聖主師資。聿興遐裔。貝葉翻宣。譯場獨步。譚柄一揮。幾回天顧。王庭闡法。傾河湧泉。屬辭縱辨。玄玄玄玄。紫衲命衣。清涼國號。不有我師。孰知吾道。九州傳命。然無盡燈。一人拜錫。統天下僧。帝網沖融。潛通萬戶。歷天不周。同時顯唔。卷舒自在。來往無蹤。大士知見。允執厥中。西域供牙。梵倫遽至。奏啟石驗。嘉風益熾。敕俾圖真。相即無相。海印大龍。蟠居方丈。哲人去矣。資何所參。即事之理。塔鎖終南。

  敕寫國師真。奉安大興唐寺。文宗皇帝禦制贊曰。朕觀法界。曠闃無垠。應緣成事。允用虛根。清涼國師。體象啟門。奄有法界。我祖聿尊。教融海嶽。恩廓乾坤。首相二疏。拔擢幽昏。間氣斯來。拱承佛日。四海光凝。九州慶溢。敞金仙門。奪古賢席。大手名曹。橫經請益。仍師臣休。保餘遐歷。爰抒顓毫。式揚茂實。真空罔盡。機就而駕。白月虛秋。清風適夏。妙有不遷。緣息而化。邈爾禹儀。煥乎精舍。

  (十四 己未) 制象棋(昔神農以日月星辰為象。唐相國牛僧孺用車馬將士卒加炮代之為機矣)。

  是年正月六日。圭峰宗密禪師示寂。相國裴休撰傳法碑。師姓何氏。果州西兗人。釋迦如來三十九代法孫也。釋迦住世八十年。為無量天人聲聞菩薩說種種法。最後以法眼付大迦葉。令祖祖相傳別行於世。顧此法眾生之本源。諸佛之所證。超一切理離一切相。不可以言語智識有無隱顯推求而得。但心心相印。印印相契。使自證知光明受用而已。自迦葉至達磨。達磨東來至曹溪。凡三十三世。曹溪傳荷澤。荷澤傳磁州如。如傳荊南張。張傳遂州圓。圓傳禪師。師於荷澤為五世。於迦葉為三十八世。其宗系如此。師豪傢。少通儒學。一日偈遂州。未及與語。退遊途中。見其儼然在定。忻躍慕之。遂剃染受道。嘗赴齋次。受經得圓覺十二章。誦未終忽然大悟。歸以告其師。師印可。乃謁東京照。照曰。菩薩人也。誰其識之。次謁清涼觀。觀曰。毗盧華藏。能從我遊者其汝乎。及因漢上僧授華嚴新疏。遂講華嚴。久之著圓覺華嚴涅槃金剛唯識起信法界觀等經疏鈔。及禮懺修證圖傳纂略文集諸宗禪語為禪藏。並書偈論議凡九十餘卷。或以師不守禪行而廣講經論遊名邑大都以興建為務。乃為多聞之所役。豈聲利之所未忘乎。曰嘻夫一心者萬法之總也。分而為戒定慧。開而為六度。散而為萬行。萬行未嘗非一心。一心未嘗違萬行。禪者六度之一耳。何能總諸法哉。且如來以法眼付迦葉。不以法行故自心而證者為法。隨行而起者為役。得未必嘗同也。然則一心者萬法之所生而不屬於萬法。得之者則於法自在矣。見之者則於教無礙矣。本非法。不可以法說。本非教。不可以教傳。豈可以軌跡而尋哉。自迦葉至富那夜奢。凡十祖皆羅漢。所度亦羅漢。至馬鳴龍樹提婆天親。始開摩訶行著論釋經。摧滅外道為菩薩唱首。而尊者阇夜獨以戒力為威神。尊者摩羅獨以苦行為道跡。其他諸祖或廣行法教。或專心禪定。或蟬蛻而去。或化火而滅。或攀樹以示終。或受害而償債。是乃法必同而行不必同也。且循轍跡者非善行。守規墨者非善巧。不迅疾無以為大牛。不超過無以為大士。故禪師之為道也。以知見為妙門。以寂靜為正味。慈忍為甲胄。慧斷為劍矛。破內魔之高壘。陷外賊之堅陣。鎮撫邪雜解釋縲籠。遇窮子則叱而使歸其傢。見貧女則呵而使照其室。窮子不歸。貧女不富。吾師恥之。三乘不興。四分不振。吾師恥之。忠孝不並化。荷擔不勝任。吾師恥之。故皇皇於濟拔。汲汲於開誘。不以一行自高。不以一德自聳。人有歸依者。不俟請而往也。有求益者。不俟憤則啟矣。雖童幼不簡於應接。雖傲很不怠於扣勵。其以闡教度生。助國傢之化也如此。故親師之法者。貪則施暴則斂。剛則隨戾則順。昏則開惰則奮。自榮者謙自堅者化。循私者公溺情者義。故士俗有變活業絕血食。持或法而為近住者。有出而修政理以救疾苦為道者。有退而奉父母以豐供養為行者。其餘憧憧而來。欣欣而去。揚袂而至。實腹而歸。所在不可勝紀。真如來付囑之菩薩。眾生不請之良友。其四依之一乎。其十地之人乎。吾不識其境界庭宇之廣狹。議者又焉知大道之所趣哉。閱世六十二。僧臘三十四。宣宗追謚定慧禪師。門弟子僧尼四眾凡數千人。

  (十五 庚申) ○(正月上疾。命太子監國。上崩。仇士良立穎王為太弟即位。李德裕相)。

  (辛酉) 武帝炎改會昌(穆宗第五子。母韋太後。仇士良臨死謂同類曰。天子奢泆不道。勿令讀書親儒者。後服丹藥。其性躁急喜怒不常。年三十四而崩。在位六年)帝自幼稚不喜釋氏。是年正月即位。七月桂州馬生三足駒。至秋九月召道士趙歸真等八十一人入禁中。於三殿修金籙道場。冬十月帝幸三殿。升九仙玄壇親受法籙。左拾遺王哲諫雲。王業之初。不宜崇信太過。帝不納。

  (十六) 是年十月潭州雲巖晟禪師卒鐘陵建昌人。姓王氏。少出傢於石門。初參百丈未悟玄旨。侍左右二十年。丈化。乃謁藥山。服勤已久。山問。師作什麼。曰擔屎。山曰那個[(口*斬)/耳]。曰在。山曰。汝來去為誰。曰替他東西。山曰。何不教並行。曰和上莫謗他。山曰。不合與麼道。曰如何道。山曰。還曾擔麼。師於言下契會。一日藥山問。聞汝解弄師子是否。曰是。山曰。弄得幾出。曰弄得六出。山曰。我亦弄得。曰和上弄得幾出。山曰。我弄得一出。師曰。一即六。六即一。後到溈山。溈問曰。承長老在藥山弄師子是否。曰是。溈曰。長弄耶。還有置時。曰要弄即弄。要置即置。溈曰。置時師子在什麼處。師曰。置也置也。道吾問。大悲千手眼如何。曰如無燈時把得枕子。怎麼生道。吾曰。我會也我會也。師曰。怎麼生會。吾曰。通身是手眼。洞山問。就師乞眼睛。師曰。汝底與阿誰去也。曰良價無師。曰有汝向什麼處著。洞山無語。曰乞眼睛底是眼否。價曰。非眼。師咄之。師於是月二十六日沐身竟。喚主事僧令備齋。來日有上座發去。至二十七日。並無人去。及夜師歸寂。壽六十。荼毗得舍利千餘粒。塔曰凈勝。敕謚無住大師夏六月。以衡山道士劉玄靜為光祿大夫。充崇玄館學士。令與趙歸真居禁中修法籙。左輔闕劉玄謨上疏切諫。貶玄謨為河南戶曹。

  (十七) 三年正月。制曰。齋月斷屠出於釋典。國傢創業猶近梁隋。卿相大臣或緣茲弊。自今惟正月萬物生植之初。宜斷屠三日。列聖忌各斷一日。餘不須禁。三月以道士趙歸真為左右街道門教授先生。時帝銳意求仙。師事歸真。歸真乘寵。每對必排毀釋氏。非中國之教。蠹害生靈。宜盡除去。帝深然之。歸真復請與釋氏辨論。有旨追僧道於麟德殿談論。法師知玄登論座。辨捷精壯。道流不能屈。玄因奏。王者本禮樂一憲度則天下治。吐納服食蓋山林匹夫獨擅之事。願陛下不足留神。帝色不平。侍臣諷玄賦詩以自釋。玄立進五篇。有鶴背傾危龍背滑君王且住一千年之句。帝知其刺。特放還桑梓。

  論曰。昔周武廢教。沙門犯顏抗爭。殆數十人。雖不能格武之惑。然足見吾法中之有人也。及唐高祖議沙汰。而惠乘玄琬智實法林等皇皇論爭。引義慷慨。亦不失法王真子之識。凡自大歷而後。祖道既興。吾門雄傑多趍禪林。至是武宗議廢教。而主法者才知玄一人而已。雖武宗盛意不可解。佛運數否莫可逃。凡釋子者處變故之際。無一辭可紀。佛法尊博如天。亦吾徒失學之罪也。

  (十八 甲子) 正月作望仙樓於禁中。時集道士於其上。咨質仙事。時趙歸真特被殊寵。諫官數上疏論之。帝謂宰相曰。諫官論趙歸真。此意要卿等知。朕宮中無事。屏去聲色要此人道話耳。李德裕對曰。臣不敢言前代得失。第歸真曾在敬宗朝出入掖庭。以此群情不願陛下復親近之。帝曰。朕於彼時已識此人。但不知其名。呼為趙練師。在敬宗時亦無甚惡。朕與之言滌煩耳。至於軍國政事。唯與卿等論之。豈問道士。繇是宰相不復諫。而歸真遂以涉物論。遂舉羅浮山道士鄧元超有長生術。帝遣中使迎之及。元超至與劉玄靖及歸真等。膠固排毀釋氏。於是拆寺之請行焉。

  四月敕祠部。檢括天下僧尼寺。凡四萬四千六百所。僧尼凡二十六萬五千餘人。

  (十九) 五月庚子。敕並省天下佛寺。中書門下關奏。據令式諸上州國忌官吏行香於寺。其上州各留一寺。凡有列聖尊容。並令移於寺內。其下州寺並廢。兩京左右街請留十寺。寺僧十人。敕曰。上州合留寺工作精巧者各一所。如破落悉宜除毀。其行香日。官吏宜赴道觀。上都東都各留四寺。寺僧三十人。中書門下又奏曰。天下廢寺鐘磬銅像委鹽鐵使鑄錢。其鐵像委本州。鑄為農具。金銀鍮石等像銷付度支。衣冠士庶之傢所有金銀等像。敕出後限一月納官。

  八月制曰。朕聞三代以前未有言佛。漢魏之後像教寖興。由是季時傳此異俗。因緣染習蔓衍滋多。以至於蠹耗國傢而漸不覺。以至於誘惑人情而眾益迷。泊於九有山原兩京城闕。僧徒日廣佛寺日崇。勞人力於土木之功。奪人利於金寶之飾。移君親於師資之際。違配偶於戒律之間。壞法害人無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饑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紀極。皆雲架藻飾僭擬宮居。晉宋齊梁物力凋弊風俗澆詐。莫不由是而致也。況我高祖太宗以武定禍亂以文理天下。執此兩端而以經邦。豈以西方區區之教與我抗衡哉。貞觀開元亦嘗厘革剷除未盡。流衍轉滋。朕博覽前言旁求心輿議。弊之可革斷在不疑。而中外誠臣協予正意。條流至當宜在必行。懲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典法。即人利眾予何讓焉。其天下所拆寺還俗僧尼收充稅戶。於戲前古未行似將有待。及今盡去豈謂無時。驅遊惰不業之徒幾五十萬。廢丹雘無用之室凡六萬區。自此清凈訓人。慕無為之理。簡易齊政。成一俗之功。將使六合黔黎同歸皇化。尚以革弊之始日用不知。下制明廷宜體予意。

  (二十 乙醜) 三月帝不豫。自征方士服金丹受法籙。至是發背躁悶失常。遂至大漸。旬日不能言而崩。年三十三。舊史贊曰。昭肅削浮圖之法。懲遊惰之民。志欲矯步丹梯求珠赤水。徒見蕭衍姚興之曲學。不悟始皇漢武之妄求。蓋受惑左道之言。故偏斥異方之教。況身毒西來之法向欲千年。蚩蚩之民習以成俗。畏其教甚於國法。樂其徒不異登仙。如文身斷發之鄉。似吐火吞舟之戲。詎可正以咸韶而律以章甫。加以笮融何充之佞。代不乏人。雖荀卿孟子之賢。未容抗論。一朝墮殘金像燔棄胡書。結怨於膜拜之流。犯怒於匹夫之口。哲王之舉不駭物情。前代存而勿論。實為中道。欲革斯弊將俟河清。昭肅頗稱明斷。然聽斯蔽矣(已上並見舊史)。

  論曰。舊史武宗紀。著除罷釋氏始末甚詳。當時黃冠乘寵傾害吾教。然亦大臣李德裕輔成其事也。新史曰。武宗毅然除去浮屠之法甚銳。而躬受道傢法籙。服藥以求長年。以此知其非明智之不惑者。特好惡不同耳。噫嘻。武宗非明智不惑。豈特於釋老好惡不同哉。其偏信李德裕專權用事。朋黨相傾。雖僅有伐叛之勞。未見成功而朝野積怨已甚。使更久權。則與李林甫又何異乎○(古曰。上流之罪天執其罰。下民之罪天似其罰。異矣哉。報應傳曰。正月十五日有人夜行至穆宗陵下。忽聞人語。謂是盜焉。遂泊衰叢之內。俄而空有朱衣。執版宣曰。塳尉何在。有二吏出應曰。在矣。朱衣曰。錄海西居使者至也未。吏曰。計程十八日方至。朱衣曰。何稽。吏曰。李炎坐毀聖教減算一紀。當與海西君同錄其魂而至矣。時有賈客自東來。俱尋不見。是年武宗果卒。並錄之)。

  (廿一 丙寅) ○(三月上崩。子幼。皇太叔即位。四月出李德裕荊南節度使)。

  (丁卯) 宣宗忱(憲宗第十三子。始封光王。讓位與侄文宗武宗後武宗不道捶亡沈於宮廁。宦者仇公武潛收救之。俾髡發為僧。後復受江陵少尹。武宗疾大漸。立光王為皇太叔即位於柩前。帝以流落民間。備知稼穡勤於庶政。視前昏暴。廣興佛寺。後年五十崩咸寧殿。葬貞陵。在位十三年)改元大中。

  (廿二) 三月詔曰。會昌季年並省寺宇。雖雲異方之教。有資為理之源。中國之人久行其道。厘革過當事體乖謬。其靈山聖境應會昌五年所廢寺宇諸宿舊僧。可仍舊修葺住持。

  (廿三) 是年尚書白居易卒。年七十有五。贈尚書左仆射。上以詩吊之。居易被遇憲宗。時事無不言。湔剔抉摩多見聽可。然為當路所忌。遂擯斥所蘊不得施。乃放意文酒。能順適所遇。托釋氏死生之說。若忘形骸者。後復進用。又皆幼君偃蹇益不合。居官輒病去。遂無立功名意。與弟行簡及從祖弟敏中友愛。東都所居履道裡疏沼種樹架石樓。香山鑿八節灘。號醉吟先生。自為之傳。晚節好佛尤甚。至經月不食葷。稱香山居士。與胡杲等九人宴集。皆高年不仕者。人慕之繪為九老圖。居易於文章精切。然最工於詩。當時士人爭傳誦之。其始生方七月能展書。姆指之無兩字雖式之百數不差。九歲諳識音律。其篤於才章蓋天稟然。既卒以其所居第施為佛寺。宣宗思其賢不已。因擢其弟敏中為相。居易嘗(足疾)。肖彌陀佛像而禱之。自為之記曰。我本師釋迦如來說言。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號極樂。以無八苦四惡道故也。其國號凈土。以無三毒五濁業故也。其佛號阿彌陀。以壽無量願無量功德相好光明無量故也。諦觀此娑婆世界眾生。無賢愚無貴賤無幼艾。有起心歸佛者。舉手合掌必向西方。有怖厄苦惱。開口發聲。必先念阿彌陀。又范金合土刻石繡紋。乃至印水聚沙童子戲者。莫不率以阿彌陀佛為上首。不知其然而然。由是而觀。是彼如來有大誓願於此眾生。眾生有大因緣於彼國土明矣。不然南北東西過去現在未來佛多矣。何獨如是哉。何獨如是哉。唐中大夫太子少傅白居易。當衰莫之歲。中風痹之疾。乃舍俸錢三十萬。命工人杜敬宗按阿彌陀無量壽二經。畫西方世界一部。高九尺廣丈有三尺。阿彌陀尊佛坐中央。觀音勢至二大士侍左右。人天瞻仰眷屬圍繞。樓臺伎樂水樹花鳥。七寶嚴飾五彩張施。爛爛煌煌功德成就。弟子居易焚香稽首跪於佛前。起慈悲心發弘誓願。願此功德回施一切眾生。一切眾生。有如我老者。如我病者。願離苦得樂斷惡修善。不越南部便睹西方。白毫大光應念來感。青蓮上品隨願往生。從現在身盡未來際。常得親近而供養也。欲重宣此義。而說贊曰。極樂世界清凈土。無諸惡道及眾苦。願如我身老病者。同生無量壽佛所。

  (廿四 戊辰) 九月詔曰。潮州司馬李德裕。早籍門第幼踐清華。累居將相之榮。唯以奸傾為業。當會昌之際極公臺之崇。騁諛佞以得君。遂恣橫而持政。專權生事妒賢害忠。動多詭異之謀。潛懷僭越之志。秉直者必棄。向善者盡排。誣忠良造朋黨之名。肆奸偽生加諸之釁。計有逾於指鹿。罪實見於欺天。屬者方處鈞衡曾無嫌避。委國史於愛婿之手。寵秘文於弱子之身。洎參信書亦見親昵。恭推元和實錄。乃不刊之書。擅敢改張罔有畏忌。奪他人之懿績。為私門之令猷。附李榮之曲情。成吳緗之怨獄。擢爾之發數罪未窮。載窺罔上之由。益見無君之意。朕務全本體久為含容。雖黜降其官榮。尚蓋藏其醜狀。而睥睨未已。兢惕無聞。積惡既張公議難抑。可崖州司戶。未幾德裕慚忿而卒。乃見夢哀訴於宰相令狐绹。乞歸葬其屍。識者謂之強魂雖死亦不哀雲。

  論曰。唐李習之曰。史官紀事不得實。乃取行狀謚牒。凡為狀者。皆門生故吏。茍言虛美。尤不足信。予觀李德裕故吏鄭亞所為會昌一品制集序。鋪張德裕勛業。與新史本傳無異。而舊史武宗紀。則著德裕之惡。與詔詞皆合。然則新史取信故吏之說。寧不誤後來者乎。

  (廿五) 湖南觀察使裴休。躬謁華林善覺禪師。休問。師還有侍者否。覺雲。有一兩個。休雲。在什麼處。覺乃喚大空小空。時二虎自庵後而出。休睹之大驚。覺語虎曰。且去有客在。二虎哮吼而去。休問。師作何行業感得如斯。覺良久雲。會麼。休雲。不會。覺雲。山僧常念觀音。休嘆異而去。覺隱居常持錫夜出林麓間。七步一振錫一稱觀音名號。嘗有僧來參。方展坐具。覺曰。且緩緩。僧曰。和尚見個什麼。覺雲。可惜許磕破鐘樓。其僧有省。

  (己巳) ○(正月五色雲中現佛真身○復河湟瓜沙伊肅等十一州之地於是開元基宇悉如故)。

  (廿六) 黃檗希運禪師示寂。師福唐人。姿貌豐碩。遊方晚趍江西參馬祖。值祖歸寂。乃見百丈問馬祖平日機緣。丈舉再參馬祖掛拂話。師於言下大。悟曰子他日嗣馬祖去。師曰。不然今日因師舉得見馬祖大機之用。若嗣馬祖喪我兒孫。丈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乃堪傳受。師自是混跡於眾後於豫章遇觀察使裴休。道緣契合遂出世說法。嘗示眾曰。汝等諸人欲何所求。遂以捧趁去。而眾不散。因謂之曰。汝曹盡是噇酒糟漢。恁麼行腳取笑於人。但見八百一千便去。不可隻圖熱鬧也。老漢行腳時。或遇草根下有一個漢。便從頂上一錐看他。若知痛癢。可以佈袋盛米供養他。可中總似你如此容易。何處更有今日事。汝等既稱行腳。亦須著些精神還知道大唐國裡無禪師。時有僧出雲。隻如諸方尊宿聚徒闡化。又作麼生。師曰。不道無禪。隻是無師。豈不見馬大師座下出八十四人坐大道場。得大師正眼者。止三兩人而已。歸宗和上是其一也。出傢人須知有從上來事分。且如四祖下牛頭融大師。橫說豎說猶不知向上關捩子。有此限腦方辨得邪正宗黨。且當人事宜不能體會得。但知學語言念向肚皮裡安著。到處稱我會禪。還替得汝生死麼。輕忽老宿入地獄如箭。我才見入門來。便識得你瞭也。還知麼急須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過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後總被俗人算將去在。宜自看遠近。是阿誰分上事。若會即便會。不會即散去。大中三年終於黃檗敕謚斷際禪師。塔曰廣業。

  (廿七 庚午) 詔京兆薦福寺弘辨禪師入內。帝問曰。禪宗何有南北之名。對曰。禪門本無南北。昔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展轉相傳至三十一世。此土弘忍大師有二弟子。一名惠能。受衣法居嶺南。一名神秀。在北揚化。得法雖一時。開導發悟有頓漸之異。故曰南頓北漸。非禪宗本有南北之號也。帝曰。何名戒定慧。對曰。防非止惡名戒。六根涉境心不隨緣名定。心境俱空照鑒無惑為慧。帝曰。何名方便。對曰。方便者隱實覆相權巧之門也。被接中下曲施誘迪。謂之方便。設為上根言舍方便但說無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談。以至祖師玄言忘功絕謂。亦無出方便之跡。帝曰。何為佛心。對曰。佛者覺也。謂人有智慧覺照為佛心。心者佛之別名。則有百千異號。體唯其一。本無形狀。非青黃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現天現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終無生無滅。故號靈覺之性。如陛下日應萬機。即是陛下佛心。假使千佛共傳。應無別有所得也。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對曰。如來出世為天人師。隨根器而說。為上根者。開最上乘頓悟至理。中下根者。未能頓曉。是以佛為韋提希開十六觀門。令念佛生於極樂。故經雲。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外無佛。佛外無心。帝曰。復有人持經持咒求佛如何。對曰。如來種種說法。皆為最上一乘。如百千眾流莫不朝宗於海。如是差別諸緣皆歸薩婆若海。帝曰。祖師既傳心印。金剛經雲。無所得法如何。對曰。佛之一化實無一法與人。但示眾生各各自性同一法藏。當時然燈如來但印釋迦本法。而無所得方契然燈本意。故經雲。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不著於相。帝曰。禪師既會祖意。還禮佛看經否。對曰沙門禮佛看經。蓋是住持常法。有四報焉。依佛戒修身。參尋知識漸修梵行。履踐如來所行之跡。帝曰。何為頓見。何為漸修。對曰。頓明自性與佛無二。然有無始染習。故假漸修對治令順性起用。如人吃飯非一口便飽。是日辨對七刻方罷。帝悅賜號圓智禪師。

  (廿八 辛未) 江州刺史崔黯。復廬山東林寺。黯自為之碑。其略曰。佛之心以空化執智化也。以福利化欲仁化也。以緣業化妄術化也。以地獄化愚劫化也。故中下之人。聞其說利而畏之。所謂救溺以手救火以水。其於生人恩亦弘矣。然用其法不用其心。以至於甚則失其道蠹於物。失其道者迷其徒。蠹於物者覆其宗。皆非佛之以手以水之意也。為國傢者。取其有益於人。去其蠹物之病則通矣。唐有天下一十四帝。視其甚理而汰之。而執事之人。不以歸牛返本。以結人心。其道甚桀幾為一致。今天子取其益生人稍復其教。通而流之以濟中下。於是江州奉例詔。予時為刺史。前訪茲地。松門千樹嵐光熏天。蜩嘒湍鳴松籟冷然可別愛而不剪。利以時往。至是即善而復之。又曰。嘗觀晉史。見遠公之事。及得其書。其辨若註。其言若鋒。足以見其當時取今之所謂遠公者也。吾聞嶺南之山峻而不山。嶺北之山山而不秀。而廬山為山。山與秀兩有之。五老窺湖懸泉墜天。粳香藥靈鳥閑獸善。煙嵐之中恍有絳節白鶴。使人觀之而不能回眸也。且金陵六代。代促俗薄。臣以功危。主以疑慘。潯陽為四方之中。有江山之美。遠公豈非得計於此而視於時風耶。然鷙者搏膻。襲者居素。前入不暇。自嘆者多。則遠師固為賢矣。是山也以遠師更清。遠師也以是山更名。暢佛之法如以曹溪以天臺為號者。不可一二。故寺以山。山以遠。三相挾而為天下具美矣。

  (廿九 癸酉) 溈山靈祐禪師示寂。師嘗示眾曰。夫道人之心。質直無偽。無背無面無詐妄心。行一切時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不附物即得。從上諸聖隻是說濁邊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凈無為澹濘無礙。喚作道人。亦名無事人。時有僧問。頓悟之人還更有修不。師雲。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凈。須教渠凈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道別有法教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圓明不居惑地。雖有百千妙義抑揚當時。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計。時相國鄭愚為之碑曰。天下之言道術者多矣。各用所宗為是。而五常教化人事之外。於精神性命之際。史氏以為道傢之言。故老嚴之類是也。其書具存。然至於蕩情累外生死。出於有無之間。超然獨得。言象不可以擬議。勝妙不可以意況。則浮屠氏之言禪者。庶幾乎盡也。有口無所用其辨。巧歷無所用其數。愈得者愈失。愈是者愈非。我則我矣。不知我者誰氏。知則知矣。不知知者何以。無其無不能盡。空其空不能瞭。是者無所不是。得者無所不得。山林不必寂。城郭不必諠。無春夏秋冬四時之行。無得失是非去來之跡。非盡無也。冥於順也。遇所即而安。故不介於時。當其處無必。故不局於物。其大旨如此。其徒雖千百。得者無一二。近代言之者必有宗。宗必有師。師必有傳。然非聰明瑰宏傑達之器。不能得其傳。當其傳是皆鴻庬偉絕之度也。今長沙郡西北有山。名大溈。蟠木窮谷不知其遍幾千百裡。為羆豹虎兕之宅。雖夷人射獵虞跡樵夫。不敢田從也。師始僧號靈祐。生福唐。笠首屩足背閩來遊。庵於翳薈非食不出。棲棲風雨默坐而已。恬然晝夜物不能害。非夫外死生忘憂患冥順大和者。熟能於是哉。昔孔門殆庶之士。以單瓢樂陋巷。夫子猶稱詠之。以其有生之厚也。且生死於人得喪之大者也。既無得於生。必無得於死。既無得於得。必無得於失。故於其間得失是非所不容措。委化而已。其為道術。天下之能事畢矣。凡涉語是非之端。辨之益惑。無補於學者。今不論也。師既以茲為事。其徒稍稍從之。則與之結構廬室。與之伐去陰黑。以至於千有餘人。自為飲食紀綱。而於師言無所是非。其有問者隨語而答。不強所不能也。數十年言佛者。天下以為稱首。武宗毀寺遂僧。逐空其所。師遽裹首為民。惟恐出蚩蚩之輩。有識者益貴重之。後湖南觀察使裴公休。酷好佛事。值宣宗釋武宗之禁。固請迎而出之。乘之以已輿。親為其徒列。又議重削其須發師始不欲。戲其徒曰。爾以須發為佛耶。其徒愈強之。不得已笑而從之。復到其所居。為同慶寺而歸。諸徒復來。其事如初。師皆幻視無所為意。忽一日笑報其徒示若有疾。以大中七年正月九日歸寂。年八十三。即窆於大溈之南阜。後十有一年。其徒以師之道上聞。始加謚號及墳塔。以厚其終。噫人生萬類之最靈者。而以精神為本。自童孺至老白首。始於飲食。漸於功名利養。是非嫉妒晝夜纏縛。又其念慮未嘗時餉歷息。煎熬形器起如冤仇。行坐則思想。偃臥則魂夢。以耽淫之利欲。役老朽之筋骸。餐飯既耗齒發已弊。猶拔白餌藥以從其事。外以誇人內以欺己。曾不知息陰休影捐慮安神。求須臾之暇。以至溘焉而盡。親友不翅如行路。利養悉委之他人。愧負積於神明。辱殆流於後嗣。淫渝汗漫不能自止。斯皆自心而發。不可不制以道術。道術之妙莫有及此。佛經之說益以神聖。然其歸趣悉臻無有。僧事千百不可梗概。各言宗教自相矛盾。故褐衣圓頂未必皆是。若予者洗心於是逾三十載。適師之徒有審虔者。以師之圖形。自大溈來。知予學佛求為贊說。觀其圖狀。果前所謂鴻庬絕特之度者也。既與其贊。則又欲碑師之道於精廬之前。予笑而諾之。遂因其說以自警觸。故其立言不專以褒大溈之事雲。

  ○(詔修天下祖塔未經賜號謚者所在以聞太常考行頒賜)。

  (三十 乙亥) ○(敕法師辨章為三教首座)是年潭州道林沙門疏言。詣太原府訪求藏經。高士李節餞以序曰。業儒之人喜排釋氏。其論必曰。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代。皆無有釋。釋氏之興。襄亂之所奉也。宜一掃絕剷革之使不得滋。釋氏源於漢。流於晉。彌漫於宋魏齊梁陳隋唐。孝和聖真之間。論者之言粗矣。抑能知其然。未知其所然也。吾請言之。昔有一夫。膚腯而色凝。氣烈而神清。未嘗謁醫。未嘗禱鬼。恬然保順。罔有札瘥之患。固善也。即一夫不幸而有寒暑風濕之痾。背癃而足躄。耳瞆而目瞑。於是功熨之術用焉。禳禬之事紛焉。是二夫豈特相反耶。蓋病與不病勢異耳。嗟乎三代之前世康矣。三代之季世病矣。三代之前禹湯文武德義播之。周公孔子典教持之。道風雖衰漸漬猶存。詐不勝信惡知避善。於是有擊壤之歌。由庚之詩人人而樂也。三代之季道風大衰。力詐以覆信。扇澆而散樸。善以柔退。惡以強用。廢井田則豪窶相乘矣。貪封略則攻戰亟用矣。務實帑則聚斂之臣升矣。務勝下則掊克之吏貴矣。上所以禦其下者欺之。下所以奉其上者茍之。上下相仇激為怨俗。於是有汩羅之客。有負石之夫。人人愁怨也。夫釋氏之教以清凈恬虛為禪定。以柔謙退讓為忍辱。故怨爭可得而息也。以菲薄勤苦為修行。以窮達壽夭為因果。故陋賤可得而安也。故其喻雲。必煩惱乃見佛性。則本衰代之風激之也。夫衰代之風舉無可樂者也。不有釋氏以救之。尚安所寄其心乎。論者不責衰代之俗。而尤釋氏之興。則是抱疾之夫。而責其醫禱攻療者也。徒知釋因衰代之興。不知衰代須釋氏之救也。何以言之耶。夫俗既病矣。人既愁矣。不有釋氏使安其分。勇者將奮而思鬥。智者將靜而思謀。則阡陌之人將紛紛而群起矣。今釋氏一歸之分而不責於人。故賢智俊朗之士皆息心焉。其不達此者愚人也。惟上所役焉。故罹衰亂之俗。可得而安賴此也。若之何而剪去之哉。論者不思釋氏扶世助化之大益。而疾其雕鎪彩繪之小費。吾故曰。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者也。會昌季年武宗大剪釋氏巾其徒。且數萬之民隸具其居。容貌於土木者沈諸水。言詞於紙素者烈諸火。分命禦史。乘驛走天下。察敢隱匿者罪之。由是天下名祠珍宇。毀撤如掃。天子建號之初。雪釋氏之不可廢也。詔徐復之。而自湖以南。遠人畏法。不能酌朝廷之體。前時焚撤書像殆無遺者。故雖明命復許制立。莫能得其書。道林寺湖西之勝遊也。有釋疏言。警辨有謀。獨曰。太原府國傢舊都多釋祠。我聞其帥司空范陽公天下仁人。我弟往來購釋氏遺文。以惠湘川之人。宜其聽我而助成之矣。即辭而北遊。既上謁軍門。范陽公果諾之。因四求散逸不成蘊秩者。至釋祠不見毀而副剩者又命講丐以補繕闕漏者月未幾。凡得釋經五千四十八卷。以大中十年秋八月。輦自河東而歸於湘焉。嘻釋氏之助世。既言之矣。向非我君洞鑒理源。其何能復立之耶。既立之。且亡其書。非有疏言遠識而誠堅。孰克弘之耶。吾喜疏言奉君之令演釋之宗。不憚寒暑之勤。德及遠人。為敘其事且贈以詩。詩曰。湘水狺狺兮俗獷且很。利殺業偷兮吏莫之馴。繄釋氏兮易暴使仁。釋何在兮釋在斯文。湘水滔滔兮四望何已。猿狖騰拏兮雲樹靡靡。月沈浦兮煙冥山。檣席卷兮櫓床閑。偃仰兮嘯詠。鼓長波兮何時還。湘川超忽兮落日晼晼。松覆秋庭兮蘭被春畹。上人去兮幾千裡。何日同遊兮湘川水。

  (卅一 戊寅) 詔羅浮軒轅先生。左拾遺王譜等上疏諫之。詔答曰。朕以躬親庶務萬機事繁。訪聞羅浮處士軒轅集善能攝生年齡不老。乃遣使迎之。冀其有少保理也。朕每觀前史。見秦皇漢武之事。常以之為戒。卿等職在諫司。閱示來章深納誠意。復謂宰相曰。為吾諭於諫官。雖少翁欒大復生。亦不能相惑。第聞軒轅生高士。欲與一言耳。未幾軒轅集至。帝問曰。先生遐壽而長年可致否。對曰。屏聲色去滋味。一哀樂廣惠澤。則與天地合體日月齊明。是為長年。不假外求也。帝敬重之。

  (己卯) ○(韋寅於洪州創觀音寺。躬請仰山惠寂禪師開山住持。今為官講)。

  八月帝崩。年五十矣。帝性明睿。用法無私。恭謹節儉惠愛民物。從諫如流。天下稱為小太宗。每宰相奏事畢。忽恬然曰。可以間語。因問閭閻細事。或譚宮中遊宴一刻許。復正容曰。卿等善為之。常恐卿輩負朕。後日難相見乃起入宮。令狐绹嘗謂人曰。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然每於延英奏事。未嘗不汗沾衣也。

  舊唐史贊曰。臣聞黎老言大中故事。獻文皇帝器識深遠。久歷艱難備知人間疾苦。自寶歷已來。中人擅權事多假借。京師豪右大擾窮民。洎大中臨禦。一之日權豪斂跡。二之日奸臣畏法。三之日閽寺讋氣。由是刑政不濫賢能效用。百揆四嶽穆若清風。十餘年間頒聲載路。帝宮中衣浣濯之衣。常膳不過數器。非母後侑膳。輒不舉樂。歲或小饑憂形於色。雖左右近習。未嘗見怠墮之容。與群臣言。儼然煦接如對賓僚。或有所陳聞虛襟聽納。故事人主行幸。黃門先以龍腦鬱金籍地。獻文悉命去之。宮人有疾醫視之。既瘳即抽金賜之。誡曰。勿令敕使知。謂朕私於侍者。其恭儉好善類如此。季年風毒。召羅浮山人軒轅集。訪以治身之要。集亦有道之士也。未嘗輒語詭異。帝益重之。及堅謂還山。帝曰。先生舍我亟去。國有災者。朕有天下竟得幾年。集索筆橫書四十而去。乃十四年也。興替宜運其若是與。而帝道皇猷始終無闕。雖漢之文景不足過也。惜乎簡籍遺落。舊事十無三四。吮墨揮翰有所慊然。

  資治通鑒曰。宣宗少歷艱難。長年踐祚。人之情偽靡不周知。盡心民事精勤治道。賞簡而當。罰嚴而必。故方內樂業。殊俗順軌。求之漢世。其孝宣之流亞歟。

  論曰。唐新舊史唯宣宗朝事實相反特甚。唯舊史與資治通鑒皆合。新史貶之。謂宣宗以察為明。無復仁恩之意。嗚呼斯言莫知何謂也。大凡人君寬厚長者。必責以優遊無斷。至於精勤治道。則謂以察為明。然則從而可乎。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蓋誠然也。

  (卅二) 補怛洛伽山。觀音示現之地。有唐大中間。天竺僧來。即洞中燔盡十指。親睹妙相。與說妙法。授以七寶色石。靈跡始著。其後日本國僧惠鍔。自五臺得菩薩畫像。欲還本國。舟至洞輒不往。乃以像舍於土人張氏之門。張氏屢睹神異經捐所居為觀音院(昌國志雲梁貞明二年始建寺)郡將聞之。遣慕賓迎其像。到城與民祈福。已而有僧名。即眾求嘉木扃戶刻之。彌月像成而僧不見。今之所設是也(史越王作重修寺記雲)宋元豐三年。王舜封使三韓。至此黑風驟起巨龜負舟。向山禱告。大士現相舟穩。還朝以聞。朝廷頒金帛移寺建於梅嶺山之陽。賜額寶陀。祈禱雨暘輒應。迨今元朝。降香賜田重新寺宇。以福邦傢永延帝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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