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隱謐禪師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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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屺山二隱禪師語錄序

  餘自甲寅歲奉命分駐荊南,承佛誕日向水月禪林謹熱栴檀,頂禮迦文寶相,上祝聖躬無疆福壽,下祈率土物阜民安。遇禪宗芝巖和尚常供講參,遂爾默契。喜其眉宇軒爽,道履敦素,非濫時之比,真八達衢頭之甘露門也!是時禪席初辟,風規齊整,餘偶發心虔請南藏一部,選請緇流於中檢閱,餘亦軍書之暇焚香披諷。如經律論之外,有古尊宿及天童諸傢語錄,並讀之。真帝珠示耀於風霾,寶鏡照臨於晦昧!分析主賓,洞明玄要,與聖人垂世立教之言,豈不並輝日月者哉?一日,芝公持卷訊餘曰:“此卷系屺山先老和尚語錄。先師六坐道場,言句散佈海內,但全錄未經入藏。非 大檀護餘力,恐他後不能入耳!”餘憫其誠孝,即捐俸,襄成先志。芝和尚不殫艱辛,親往金閶,匯集、翻刻、送入。楞嚴梨棗垂成,遣弟子印月遠涉風濤,請序於餘。適有幕府客,啟餘曰:“微聞禪宗正法眼藏不立文字,此卷無乃龜毛兔角乎?”餘莞爾曰:“若論此事,才有所著,便成窠臼。須是靈俐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切百雜碎,是為真獅子兒,能作大獅子吼。必也循途守轍,則為認影迷頭矣!餘雖恁麼道,汝試下語看?”客無語,唯唯而退。謹書以為序。

  時

康熙歲次戊午奉

命分駐荊南諸軍事蕩寇大將軍多羅貝勒佛弟子察尼薰沐拜書

  二隱謐禪師語錄

  侍讀學士中奉大夫禮部右侍郎曹勛謹撰

  “劈頭便喝,開口便打,這是臨濟傢風,莫道老僧手滑!”二隱和尚遇山住山,遇水住水。住是和尚機緣,不住是和尚道法。獅子峰頭,一片雲飛無礙目;鴛鴦湖畔,萬川月影卻隨身。茲一編,乃六坐巨剎時所錄法語也。若是會得的,如遇親知故舊,覿面即知姓名,豈煩致問?若是不會得的,縱使珍惜醍醐,入肚便成臭腐,不許重參!今日焚香,明日點燭,不曾與佛菩薩乞得一言半句做個證盟。此處上堂,彼處結制如何?向老比丘被他熱喝冷訶,全無巴鼻。東幹溪上,山僧方丈,坐中居士,誰賓誰主?俗漢供的金身,丹霞燒的木佛,孰假孰真?釣叟讀語錄訖,合掌作禮,復掀髯作笑,和尚得母,又將用慣鉗錘發付。這一棒下在何處也?

  二隱謐禪師語錄序

  賜進士出身原任禮科給事中周正儒謹撰

  秋桂盛開,聞香起悟,即豁然“吾無隱乎爾”之旨,則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信非虛語也!然則,拈公案,闡宗風,一切掃而空,之之為愈乎?又非然也。昔迦文為大士言六度,為中根言十二因緣,為小根言四聖諦,是知光明寂照遍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傢,無字句中生字句,半巖風雨散天花。蓋接引眾生,同證無上。如日出時,眠者俱作,如雷霆時,蟄者皆動,則隨緣說法之因果無量也。吾宜保安寶地,近為二隱禪師卓錫之所,時播迦音,宣揚密諦,拈花微笑,破昏為明,豎拂開宗,聞聲生喜,真苦海之津梁,而彼岸之寶級也!讀其語,凡理之可詮者,置之;案之古成者,置之;滑稽而悅耳者,置之;創獲而驚人者,置之。謂此皆爭勝於有,字句處耳乃二隱直從無聲聞時觸而通感而應以赴其機之所自,至此非口頭禪之所得而念也。然則,二隱有隱乎哉?可封禪師啟此薪傳,今幸二隱,振臨濟之鐸,一燈湛湛,開示何窮?二隱誠無隱也,其語具在亟鋟而公之!

  二隱謐禪師語錄目序文目錄卷第一住越州剡溪獅峰法祥禪寺語錄嘉興秀水棲真禪寺語錄卷第二再住獅峰法祥禪寺語錄越州獨秀峰大明禪寺語錄卷第三松江華亭船子法忍禪寺語錄卷第四常州宜興屺山保安禪寺語錄卷第五小參示眾卷第六示眾法語拈頌卷第七舉古代古別古機緣卷第八拈古卷第九頌古卷第十偈頌啟書問雜著塔銘(附)

  二隱謐禪師語錄目錄(終)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一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住越州剡溪獅峰法祥禪寺語錄

  入方丈,“此室甚深,不可測量。猶如大海,一切魚龍蝦蟹,跛鱉盲龜,無不向此翻身活命。且道山僧據此何為?慣佈縵天網子,要打沖浪金鱗。”

  即日,上堂,指法座:“從上諸祖,無一不向這上頭弄神弄鬼,換人眼睛。今日山僧作何伎倆,眼空四海渾無物,大座當軒孰敢窺?”拈香,雲:“此一瓣香,乾坤並德,萬象同源,端為祝廷

今上皇帝聖躬萬歲,伏願邊疆永靜,域境安寧!此一瓣香,股肱王室,輔佐法城。奉為滿朝文武、諸位尊官及本郡縉紳、孝廉文學、合山耆宿,伏願同證本地風光,共入諸祖玄閟!”又拈香,雲:“此一瓣香,名摸不就,描畫匪成,拾來絕無氣息,拈出逼塞乾坤。爇向爐中,供養浙江嘉興路棲真堂上、傳曹溪正脈南嶽下第三十五代林野大和尚,用酬法乳之恩!”維那白槌:“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雲:“寶劍揮空,不留朕跡;獅子哮吼,百獸潛蹤。還有不顧危亡者麼?試請出眾相見!”

  問:“法無定相即不問,開堂一句事如何?”師雲:“拏龍捉鳳。”進雲:“萬古法祥開正眼,十方佛剎現全身。”師雲:“秪恐不是玉。”問:“如何是西來的的大意?”師便打。進雲:“即此用離此用。”師雲:“坐斷兩頭。”僧喝,師又打,乃雲:“臨濟祖翁建立,黃檗宗旨,全身擔荷。不肖兒孫,恢張列祖宗猷,赤手提持,任他盡乾坤遍大地,銅頭鐵額漢子,驢駝馬載到來,山僧隻消一陣下載清風,管教個個骨棱肉瘦,暢煞生平!且道山僧據個甚麼道理,便乃如是?橫按莫邪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復舉寶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寶壽便打,三聖雲:“恁麼為人,瞎卻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寶壽擲卻拄杖歸方丈,師雲:“寶壽正令當行,全收全放。三聖赤心片片,半吐半吞。若要扶豎臨濟正宗,總未得在!何故?曹溪波浪如相似,無限平人被陸沉。”維那復白槌:“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立執事,上堂:“叢林初辟,法令始彰,聖凡陶鑄,佛祖光揚,不是一般鐵骨漢子,法社何以劻勷?化外來賓,須是稱觔定,兩廚中作主,必要呷醋咬薑。奴呼彌勒、婢使文殊即不問,大傢敷揚一句作麼生道?雲來千嶂合,水到百江平。”

  上堂,問:“祖祖相傳即不問,覿面相逢事如何?”師雲:“漆桶相楷。”進雲:“處處綠楊堪系馬,傢傢有路透長安。”師雲:“看腳下!”僧擬議,師便打,乃雲:“獅子峰抓風梛月,大用全彰,官地人因齊慶贊,大寶全施,不須摶取。上方香積國,一眾悉飽無餘,不須手掇。三萬二千獅子座,三世諸佛現前證據,諸人還會麼?若也會得,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納須彌於芥子,擲大千於沙界,攪長河為酥酪,變大地作黃金,其或未然莫於他處覓,須向己躬求。”

  上堂:“十五日已前掘地覓青天,十五日已後挖空尋白璞。正當十五日,咳唾掉臂,無事不畢,任用騰騰,優遊自適,向上提持則不問,自適一句作麼生?一日缽盂幾度濕,閑行溪畔兩三遭。”

  上堂:“別峰頂上月,大地荷光輝。一朝雲霧起,光耀忽沉霾。須知盡大地,黑漫漫處,無不是古岑禪師放身命處,何故?不見道,一塵入正受,諸塵三昧起,秪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虛空是虛空、見日月是日月,乃至見草芥人畜是草芥人畜,作麼生?是正受道理,青山秪解磨今古,流水何曾洗是非?”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歸根誰解來無口?一塵起,大地收,萬象森羅入正受。便恁麼去也,是徐六擔板;不恁麼去,天下衲僧料跳不出。畢竟意作麼生?秋雁一聲迥,天空萬裡清。”

  病起,上堂:“丈室打眠三七日,兩眼睜睜光似漆。啊 啊 不住聲,天回地轉無休歇。無休歇,一具骨頭軟如鐵,腔子裡含惟太空,口吐猛焰回天澤。啊 誰堪識,惟有拄杖子,休戚常幹涉。作麼生是幹涉的句?三個奴郎夜簸錢,究竟不知誰是賊。”喝一喝。

  大衢禪師入塔,上堂:“塔無縫,影層層,形無影,明歷歷,若透這個關捩子法身,何曾有出入?若是明中有暗,暗中有明,顯中有隱,隱中有顯,乃至明暗雙彰,隱顯全露,終未是直截到傢,安享樂業。作麼生是安享樂業?三秋月白非為白,九夏天青未是青。”

  上堂:“鎮海明珠,時時顯露。靈峰寶劍,日日現前。既爾本自圓成,何須畫地自限?然雖如是,爐鞴之所,鈍鐵猶多;良醫之門,病夫愈勝。所以久參上士不必弄影撈形,未悟初機應須猛著精彩。忽爾失腳跌倒,撲破娘生面門。又遇一個咬豬狗手段,東磨西錯,一錯錯得通身眼露,便能將斷貫索穿天下衲僧鼻孔。到這裡,三世諸佛立在下風,歷代祖師尋覓無地。直饒果到恁麼田地,猶未是衲僧本分行履。作麼生是本分行履?松子火燒紅滴滴,炙得耳熱面皮黃。”

  上堂:“紅爐猛焰,煆盡衲子偷心;溫池香水,浣濯陳年夙垢。俾他個個凈裸裸赤灑灑沒可把,作個瀟灑禪和,四海橫行,優遊自在,始不辜到法祥來。然雖如是,眾中或有不甘的,出來道:倘遇不受煆煉不受浣濯的來,和尚作麼生抵待?山僧劈脊便棒:你來這裡覓甚麼碗!果是真正獰龍,沾一滴水,便會興雲致雨、作風作浪去也!其或未然,莫道獅峰山勢險,前頭猶有最高岑。”

  開光,上堂:“心光不昧,觸處全彰,智體洞明,大千圓鑒。乾坤以此覆載,日月以此照臨,精藍以此煥新,諸聖以此顯現,釋迦老子以此開權顯實、接物利生,佈袋和尚以此沿街乞錢、等待個人,觀音大士以此隨類化身,見機赴感,達磨祖師以此直指單傳、續佛心印,護教伽藍以此興隆三寶、金湯勝地,現前大眾以此崇修勝會、普利冥明。如是則知,上至諸佛、下至群生,其光遍佈久矣,更假山僧開個甚麼?”卓拄杖,雲:“頂門正眼分緇素,天上人間不可陪。”

  上堂,問:“最初一句即不問,打鼓升堂事若何?”師雲,“晴開山秀麗。”僧罔措,師雲:“霧起黑漫漫。”復雲,“單提向上,特地起風波獨顯,宗猷乞兒揚傢醜,隻如二途俱不涉,更有出格一路也,是掘地討天!且道開堂結制一句又作麼生道?掀翻海嶽求知己,撥轉乾坤見太平。”天童密老和尚周祥,值師誕辰,上堂:“天童師翁今日生,不肖法孫今日死。雖然生死不同途,要且死生無二致。既無二致,作麼生是一致底道理?”良久,雲:“清關橋下五湖月,獅子峰頭四海雲。”

  追薦照空覺長老,上堂:“照空空無有相,覺明明無有形。既無相又無形,個裡何曾有死生?無死生,性圓明,千古萬古隻如今。去住何須論百日,一出一沒總真身。所以道:處處真,處處真,塵塵盡是本來人。”豎拂雲:“照空長老向山僧拂子頭上頭出頭沒,諸人還見麼?若也見得,頭頭覿面,處處逢渠。其或未然。”擲拂雲:“若知撲落非他物,始信縱橫不是塵。”

  上堂:“神珠在握,是處光輝,太阿出匣,威風萬裡。果是大丈夫漢,於個事中直須單刀直入,不顧危亡,始與本分,少有相應。若是畏刀避箭,進前退後,豈惟落於人後,亦且喪身失命。所以道‘若行恁麼事,須是恁麼人,若非恁麼人,難行恁麼事。’眾中莫有恁麼人麼?試請出眾道看?”以目顧視左右,雲:“驚群須是英靈漢,敵勝還他獅子兒。”

  解制,上堂:“雪山此日成道,法祥此日解制,雖然事各不同,總是無事生事。然雖如是,不可墮在無事甲裡,何故?不見道,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今世門頭豈舍一法?今世門頭既一法不舍,今日解制一句作麼生道?四海浪平龍睡穩,九天雲靜鶴飛高。”

  元旦,上堂,問:“昨宵是除夕,今日是新年,林下道人不變遷。如何是不變一句?”師雲:“前村早見梅花放,今日陽和萬象新。”僧禮拜,師拈棒,僧歸位,師雲:“歲亦新,月亦新,山河增秀麗,寰宇著文明。在衲僧分上合作麼生?深雲高臥無些事,永日寥寥荷太平。”

  元宵,上堂:“龍燈鬥額,煙樹飛花,火噴人面,痛徹釋迦。正恁麼時,然燈古佛在甚麼處?交肩搭臂成群醉,夜半笙歌扶到傢。”

  試秧,上堂:“四月初三秧正青,老農領眾開秧門。沒腔曲調歌田樂,幾個男兒著眼聽?若也田歌聽得出,一莖草上定乾坤,便能拔一莖草,千莖萬莖俱透露;種一片田,千片萬片俱沒荒。任是橫拖豎拽,七縱八橫,信手信腳,活路生成。活路生成且置,歌田一曲作麼生?”唱:“石榴花,葉兒青,時節到來莫因循,打鼓普請大傢看,且道田中有幾人?”喝一喝。

  上堂:“混沌未分已前,針劄不入,水泄不通;混沌既分之後,真風顯露,剔透玲瓏,任是千錐百劄,橫剪豎裁,直貴打成一片,究竟合乎本體。既與本體相應,寒也寒他不著,熱也熱他不著,風也風他不著,雨也雨他不著。然雖如是,未為極則,極則一句作麼生道?寶印當空妙,重重錦縫開。”

  上堂,問:“如何是主中賓?”師雲:“青山覆白雲。”“如何是賓中主?”師舉拳,雲:“見麼?”“如何是賓中賓?”師雲:“眼裡露雙睛。”“如何是主中主?”師卓拄杖。進雲:“賓主已蒙師指示,主賓不立事如何?”師雲:“怪石從來雲外賞,雲外別無怪石看。”進雲:“主賓互換天然妙,結制升堂又若何?”師雲:“為汝不薦。”進雲:“烹佛烹祖須爐鞴,煆凡煆聖賴鉗錘。”師雲:“正要阇黎委悉。”復雲,“今日十月初十法祥寺裡結制,正值水冷草枯,諸凡事事不備,惟有門前數峰一日幾變秀麗,衲子一味蒙頭瞻視,不知所以。為甚如此?大道未明如喪考妣,大道既明如喪考妣。有個衲僧出來道:大道未明如喪考妣且從,大道既明因甚如喪考妣?向道愁人莫向愁人說,說向愁人愁殺人,畢竟作麼生?山海易令冰透骨,日月難教凍破顏。”

  上堂:“東圊頭搕, 裡狼籍,多少牛欄柵,佛殿上收攝無餘。若是會底人,囫圇擘不破,遍界悉皆圓,即一塵而塵塵顯露,遍剎塵而隻一微塵。上睦長老發一念心,施金辦供。且道這一念心在微塵裡?微塵外?古今舌頭原在口,從來鼻孔不朝天。”

  韋馱夢感,上堂:“寶杵手持威猛利,是誰見不寒毛豎?無端夢裡現金身,應感望松屠居士,所有傢資不吝施,所施自凈其身膩,自身既凈凈他身,自他俱凈及大地,大地融成一化境,十方世界無兩人。所謂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既無二三,且道喚誰為一?”卓拄杖,雲:“當陽無背面,覿體露全機。”

  上堂:“今朝十一月十七,道是彌陀佛生日。彌陀稱雲無量壽,無量壽源誰諳悉?若諳悉,時時是好時,日日是好日,頭頭法法體全彰,逆順縱橫無不是。然雖如是也,要應個時節。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霜凝千嶂玉,菊綻滿籬金。”

  法寶庵上堂:“烏弄奇聲,春機漏泄,陽和漸暖,萬卉爭芳。色色示自傢境界,聲聲唱佛祖風規。諸人若也薦得,便見法寶滿目森然。其或未然,未免觸途成滯,先德道:若是會底人,便能於一莖草上現瓊樓玉殿;其或未會,縱有玉殿瓊樓,卻被一莖草蓋卻。天童密師翁因僧問:‘如何是三寶?’翁雲:‘一頓糊餅兩頓粥。’僧雲:‘不會,求師指示。’翁雲:‘老僧日日奉持。’今日山僧到此,設有問:‘如何是法寶?’但向道:‘水流石澗冷,松掛碧雲間。’設雲:‘不會,再求指示。’更向道:‘山僧借路徑過。’先師翁恁麼道,山僧恁麼舉,諸人還會麼?若也未會,山僧更為別通消息。”卓拄杖,雲:“分明月在梅花上,看到梅花早已遲。”

  峨雪曹太史誕辰,上堂,問:“據此時行此令,今朝太史懸弧日慶誕一句作麼生?”師雲:“拶破虛空為福海,掇轉須彌作壽山。”進雲:“元體文星常照耀,現身福壽蓋天顏。”師雲:“一句道著。”進雲:“張公吃酒李公醉。”師雲:“誰是知音?”進雲:“昨夜東風起,遍界盡皆春。”師雲:“不為分外。”進雲:“會得深恩先報主,管教日日太平時。”師雲:“夜深誰共禦街行?”乃雲,“十一月十九,面南看北鬥,石筍暗抽條,東幹祝釣叟。峨眉頂上雪,千丈璧光浮,動蕩搖天闕,凝瑩鎖玉樓,忽地轉機關,澤及於萬物。所以楊起雲,乘情便披祝,含潤戴天恩,此心何敢忽?正所謂臣既視君如腹心,君先視臣如手足。然雖如是,向奉未忘,體非腦妙。豈不見曹山道:君為正位,臣乃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視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帶。語兼帶者,冥應眾緣,不隨諸有,非染非凈,非正非偏,故曰‘虛玄’。大道無著真宗,到這裡始得混然,無內外,和融上下平。內外混然即不問,上下和融一句作麼生?端奉一人天地貴,從教諸道自分權。”復舉南泉和尚因宣州刺史陸亙大夫問:“肇法師也甚奇怪,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南泉指庭前牡丹花雲:“大夫、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師雲:“大夫恁麼問也,是乞兒見小利;南泉恁麼答,腦後抽釘,眼中拔楔。然雖如是,未遇子期。今日山僧頌祝東幹,太史也不恁麼問,山僧也不恁麼答。傾蓋忽相逢,相看一笑罷,且道意在於何?相知不在千杯酒,一盞清茶也醉人。”

  元旦上堂,拈香雲:“浪靜風恬,全承帝力;謳歌鼓舞,更仗阿誰?”遂鞠躬高聲祝雲:

  “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梅溪,上堂:“道出尋常,步步絕行蹤。言語驚人,句句超方外。若是具大機、顯大用,不在高危峻險,叵耐攀躋不上,隻須平地上亦可陷人,爛泥中亦能著刺。果是眼裡有筋,自然風味深辨,任是高危峻險也牢籠不住,低平坦夷也牢籠不著,既是二俱牢籠不住,未審還有出身也無?丈夫自有沖天志,豈向他人行處行?”復雲:“山僧今日為過江南,道經此地,欲覓知音。豈無音韻,隻得不惜莖眉,未免嘮叨一上,莫有委悉者麼?如或委悉,何妨把手共行?其或未然,個事不須重話會,當陽直截更無餘。”

  住嘉興秀水棲真禪寺語錄

  師在法祥受請:“嘉禾水秀,派派的示曹源;麟溪月朗,明明顯露真機。既已本自現成,何更披圖索驥?然雖如是,也要指點分明。”拈疏,雲:“此是眾護法筆尖上放射一道寶光,輝騰今古,朗耀山河,還見麼?其或未見,卻煩維那宣讀。”宣畢,。

  師升座:“乾坤天地闊,到處盡光輝,顯露多增色,提持向上機。既然如是,在彼在此,無非本地風光;盈谷盈廛,總是自傢境界。正恁麼時,進退一句,作麼生道?虎伏深巖風息怒,龍行遍界有雲從。”

  入院。

  “山門慧門廣辟,梵閣重開,不勞斂念,彈指觸處無非妙臺,且道是甚麼人行履?”喝一喝,便入。

  “佛殿紫金山,分明覿面無邊身,何處觀瞻?既是無可觀瞻,且道覿面是個甚麼?”大展三拜。

  “伽藍你若坐我便行,你若行我便坐,更須行在坐裡、坐在行裡始得。何故?船行憑把舵,牛使靠扶犁。”

  “祖師這一夥漢,無事生事,西天東土,攪得成水,至今貽累子孫,個個含恨不已,且道將何酬報?”插香,雲:“明驗在茲。”

  “方丈羅龍打鳳、煆鐵烹金,雖經大冶,全在手妙。且道以何為驗?”拈拄杖,卓一卓。

  上堂,指座雲:“燈王座,絕攀躋,非是驚群敵勝子,誰堪遽下頂門錐?”便升座,拈香祝聖畢,復拈香雲:“此一瓣香得自通玄峰頂獅岫,已曾拈出,熱向爐中,供養天童堂上傳曹溪正脈第三十五世林野大和尚,用酬法乳之恩。”就座,問:“人天交接,四眾臨筵,正令當行,十方坐斷。坐斷十方即不問,舊店新開事若何?”師雲:“斬釘截鐵。”進雲:“好音在耳人皆聳,一句無私亙古今。”師雲:“獅子咬人,韓盧逐塊。”進雲:“瞞學人一點不得。”師雲:“早已瞞卻瞭也!”問:“向上宗乘即不問,今朝進院事若何?”師雲:“車臨旆集。”僧喝,師便打,僧又喝,師復打,僧雲:“恩大難酬!”師雲:“墮坑落塹!”乃雲:“千層獅岫,立處孤危;萬頃麟湖,隨波得妙。孤危處,猿啼古木,虎嘯幽巖;隨波時,鷗鳴月上,龍吟霧起。更須知孤危絕峭處不外隨波逐浪時,隨波逐浪時不外孤危絕峭處始得。何故?不見道:幹曝曝裡濕浸浸地,濕浸浸裡幹曝曝地?果能於此見得徹去,便知山僧今日離幽壑、入深村,從來不移寸步,乃知開爐韝、奮鉗錘,何曾動著纖毫?然雖如是,別有攸歸到傢一句作麼生道?雲崩五嶽連天秀,月印千江透底寒。”復舉臨濟祖師初住河北時,學侶雲集,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汝二人可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後普化卻上來問:“三日前和尚道什麼?”濟便打。三日後克符亦上來問:“三日前和尚打普化作甚麼?”濟亦打。師雲:“普化、克符妝顛作癡,義玄祖翁迎風賣俏,雖是建立宗旨,卻成眼裡添沙。何故?我王庫內無如是刀。今日山僧於此建立臨濟宗旨,諸人還有成褫者麼?”卓拄杖,喝一喝,雲:“三頓棒痕全體露,一喝雷轟天地春。”

  立執事,上堂:“諸佛至道要假人弘,歷祖玄機須深辨識。若深辨識,便乃左右逢源、隨機應變、或上或下、或放或收,一一如輥盤珠相似,不撥自轉,觸處生光。豈不見釋迦升座文殊白椎,馬祖升堂百丈卷席,看他一卷一舒,縱奪自在無絲毫勉強、無絲毫造作,如此等輩非惟贊弼叢林,亦乃流通正脈。眾中莫有恁麼人麼?”顧視左右,雲:“進退不須生擬議,大傢扶起破沙盆。”

  上堂,問:“法祥古佛全身現,棲真堂上又重新。如何是重新一句?”師雲:“春日正晴明。”進雲:“謝和尚指示。”師雲:“指個甚麼?”僧無語,師便打。復舉臨濟祖師開堂:“一日,兩堂首座相見齊下喝,有僧問:‘未審還有賓主也無?’濟雲:‘賓主歷然。’”又雲,“大眾還會臨濟賓主句麼?”問取堂中二首座,師雲:“二首座齊下喝,未審誰賓誰主,具眼者試辨看?山僧今日到此,闔山耆宿相迎,彼此相見雖不下喝,賓主分明,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雖然如是,未免賓主相待,彼此回互。直須賓不是賓、賓中有主,主不是主、主中有賓,賓主交參、互換無位,到這裡人我雙忘、是非兩絕,便可翊贊叢林、助揚法化。忘人我、絕是非,則且置賓主交參一句作麼生道?彼此不須多話會,一笑相看便覺親。”

  上堂,問:“葫蘆 跳上高峰,三世如來體自同。凡聖交參即不問,如何重展舊傢風?”師便打,僧喝,師又打,僧又喝,師復打,乃雲:“薰風撲面涼,湖塘柳線長。老梅含酸子,新荷漾綠光。現成好公案,分明為舉揚。於斯親薦得,何用別商量?便見七縱八橫、無非自傢境界,東豎西斜、豈是他人珍寶?到這裡信手拈、信口道、信腳行,一一皆與從上諸祖無二無別。諸人還信得及麼?直饒信得及,也似圖畫虛空;其或未然,又是依模填彩。畢竟意旨如何?白雲橫谷幽無暑,野老謳歌盡日閑。”

  上堂,問:“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個裡真消息,請師為舉揚?”師豎拂,雲:“見麼?”進雲:“兩彩一賽。”師雲:“出格道將一句來。”僧喝,師便打,乃雲,“今朝五月初一,諸公忽焉而至,便請擊鼓升堂,不覺聲光動地,雖曰一釋一儒,要且理無二致,雖無二卻,卻不是一,何故?不見道‘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又道‘遍現俱該沙界,收攝在一微塵’。如是,收放卷舒盡是建化門頭事,若要究竟將來實際理地,豈涉繁詞?到這裡須是個中人始會個中事。所以道:‘若行恁麼事,須是恁麼人,若非恁麼人,難行恁麼事。’即今還有恁麼人麼?接拍還他老煉手,唱歌須是帝鄉人。”

  法忍上堂,問:“如何是第一義?”師雲:“落二瞭也。”僧喝,師便打,進雲:“棒頭有眼明如日,要識真金火裡看。”師雲:“又要討棒吃!”乃雲,“寶殿重輝,千年瓦子生光耀;絲綸再舉,四海金鱗沖浪飛。雖是地靈人傑,亦有時節因緣。所以我師寓此一十二秋,建立現前勛業,每每搬磚拽石,掀開藏老神用,時時弄水和泥,打動船子真機。真機既已顯露,大用時復現前,便可令人快睹自己。又要山僧登曲錄床、播兩片皮說個甚麼?縱使說得十成,也是泥裡洗土塊,到這裡事不獲已,隻得勉假船子鼻孔,為諸人通個消息。華亭和尚當時以舟泊岸閑坐,有官人問:‘如何是日用事?’師豎起橈雲:‘會麼?’官人雲:‘不會。’師雲:‘撥棹清波,錦鱗罕遇。’復自頌曰:‘二十餘年江上遊,水清魚現不吞鉤。釣竿斫盡重栽竹,不計工程得便休。’山僧今日要問諸人:既是水清魚現,因甚又不吞鉤?”乃以拄杖作釣勢,雲:“眾中還有上釣者麼?”眾無對,復以拄杖和聲作搖櫓勢,雲:“夜靜水寒魚不餌,滿船空載月明歸。”

  上堂:“今朝仲冬十五日,麟湖冰結魚潛睡,忽得春雷一震驚,飛騰豈止千萬裡?然雖如是,且道眾中果有恁麼人麼?”乃以目顧視,雲:“九萬裡鵬才展翼,一千年鶴便翱翔。”

  上堂,問:“海底無塵即不問,風清月白事如何?”師雲:“急須走過。”進雲:“還有什麼奇特麼?”師雲:“更要覓個甚麼?”乃雲,“今朝十一月十六,冰花糝樹如銀玉,凍得阇黎沒奈何,被底隻把腳伸縮。禪傢流,何思慮,寒暑迭遷隨他去。然雖如是,要問伊,大丈夫兒應合自由,寒暑迭遷因甚便隨他去?眾中有道得者麼?山僧與伊證據。其或未然,山僧自道去,也隻知事逐眼前過,那覺老從頭上來?”

   (正藍旗蕩冠將軍多羅貝勒奉

  佛弟子察尼助刊

  二隱謐禪師語錄第一卷祈求皇圖永固

  帝道遐昌四方寧靜眾▆▆證菩提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一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二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再住越州剡溪獅峰法祥禪寺語錄

  結制,上堂:“去時山青水綠,柳翠花紅;回時澗碧山空,霜清月白。一一觸目分明,何須更假分說?然雖如是,事不厭精,所以山僧今日重新到來,又復開爐結制,更冀莫嫌爐灶大,金銀銅鐵一齊烹,煆煉隻教渣滓盡,純鋼打就任施鋒。純鋼打就且置,施鋒一句作麼生道?三尺龍泉光照膽,萬人叢裡奪高標。”

  供天,上堂,問:“檀越設華筵,諸天齊受供。且道得何利益?”師雲:“頭頂天,腳踏地。”進雲:“除此一機,請師別道?”師雲:“你道諸天在甚處?”進雲:“此回不是夢,真個到廬山。”師雲:“閑言語。”乃雲,“覺場垂蔭菩提樹而彌高,能與總持大辨才而廣具。豎亞摩醯三眼,橫推日月兩輪。有時居色界頂,號令獨尊;有時地居塵世,忉利稱王;有時密藏法寶,主執群龍;有時降伏魔冤,誓為力士;有時護世四王,為王為主;有時殷憂四部,統領鬼神;一切神用,或慈或威,或卷或舒,或收或放,總不離顯密二途。一一皆得無礙自在,縱橫自由。且道恁麼行為,還許人邀動得伊麼?一盞清泉聊奉獻,半空花雨落庭中。”

  元宵,上堂,問:“杲日當空,時人瞻仰。今夜元宵,月在那裡?”師雲:“仰面照天,低頭照地。”進雲:“獅子吼時芳草綠,象王行處落花紅。”師雲:“非公境界。”乃雲,“春在正月十五,打牛恰值歌舞。道人百事弗管,一味如木枯坐。茅堂懶掛燈毬,簷冰倒柱如玉,大傢暗裡經行,驀然撞倒粉碎。諸兄弟有知冷暖者麼?若知冷暖處,本光瑞如此。”

  上堂,問:“清風拂拂柳舒金,露地白牛頭角生,唯有黃鶯枝上叫,百般泥裡盡翻身。如何是翻身一句?”師雲:“石潤天將雨,松青地轉春。”進雲:“紅粉易妝端正女,出群須是丈夫兒。”師雲:“出群一句作麼生?”進雲:“曹溪甘露頻頻灑,千花叢裡奪馨香。”師雲:“香在甚處?”僧禮拜,乃雲:“鳥聲滑似歌聲,春機漏泄於禽舌花色、繡於錦色文章,遍吐於山崗,些些皆顯露,法法盡全彰。試問諸人還會麼?若也會得,途中受用無窮。其或未然,未免觸途成滯。且道途中受用事作麼生?”“老農耕破千畬綠,稚鳥啼開萬樹花。”

  解制,上堂,問:“如何是妙智力?”師雲:“桃放山頭紫,蘭芬谷口香。”進雲:“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降紫薇。”師打,雲:“一槌擊碎。”問:“達磨九年面壁,意作麼生?”師雲:“癩馬系枯樁。”進雲:“乞師再指。”師雲:“盲龜鉆破壁。”乃雲,“十方俱擊鼓,十處一時聞。能如是觀聽,遍現觀音身,音身既遍,剎剎塵塵、頭出頭沒,不離見聞。到這裡結即是解,即是於此透得,便見結解同源,縛脫無二。作麼生是不二底道理?鐵輪天子寰中主,草店英賢化外賓。”

  出隊歸,上堂:“一個缽盂口向天,眾禪齊捧出層巒。不分凈穢排門過,灶裡誰傢沒火煙?煙則雖各都有,要且不識冷暖。即使山僧覿體指陳,免見當面錯過,隻如今日歸來,眾中有不錯過者麼?”顧視左右,雲:“休說他傢窮乞相,自傢窮乞也須知。”

  上堂,問:“夜靜蛙聲鬧,久晴得雨歡。不知樂個甚麼?”師雲:“溪澗水高一尺五。”進雲:“乾坤定是太平時。”師雲:“即今是甚麼時節?”僧禮拜,師便打,乃雲:“今日今年五月五,山鬼市鬼相鬥舞。你拳我踢不知休,撞到皇庭隻如舊,何故?不見道,未瞭底人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未免特地幹戈,煙塵遍界。既瞭底人依舊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自是傢邦安貼,野老謳歌。所以道‘百年三萬六千日,翻覆元來是這漢’。正當恁麼時,還許伊有趣進也無?刀耕火種憑山澤,飲啄逍遙享太平。”

  上堂:“今朝八月十五,皎皎月圓當戶,世間多少人玩賞,幾個知音堪共睹?堪共睹,卻相許,一曲高歌月下彈,森羅萬象咸起舞。且道,因何致得玄音難,邈摸特地撼乾坤?”

  上堂:曹山出以坐具打圓相,雲:“須彌燈王到這裡卻道不得,當陽拈出與和尚祝壽還得麼?”師雲:“雲開紅日湧。”進雲:“積代簪纓,暫時落魄。”師雲:“霧卷碧峰青。”進雲:“針芥相投,事理全彰。”師雲:“金屑雖貴,落眼成塵。”進雲:“孟冬嚴寒,和尚萬福。”師雲:“大傢受用。”進雲:“與麼則知恩報恩去也?”師雲:“將甚麼報恩?”山禮拜,“問擊鼓鳴鐘即不問,松柏長青事若何?”師雲:“南山難比況。”進雲:“古今無異改,綠竹聳千峰。”師雲:“北極豈能該?”進雲:“昂昂坐斷千差路,獨振乾坤賀太平。”師雲:“咭嘹舌頭三千裡。”乃雲,“凈法界身本無出沒,真凈元體那有生死?若道山僧生石虎、產出玉麒麟,若道山僧死木馬變作金獅子,到這裡說青道黃、言紅道綠,總與山僧瞭沒幹涉。即今諸賢畢集,燈燭煒煌,又為個甚麼?然雖如是,也要應個時節。且道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霜凝殿角寒冰掛,梅放枝頭別樣春。”

  結制,上堂,問:“千峰坐斷,萬泒逆流,秪如沖浪金鱗,未審如何相接?”師雲:“直鉤無餌線非絲。”進雲:“不因漁父引,爭得見波濤?”師雲:“果是金鱗子,自有通霄路。”進雲:“靈機歸化母,巍然獨任真。”師雲:“難得阇黎。”進雲:“隨流認得性,無處不逢渠。”師雲:“未可深信。”進雲:“古今無彼此,難辨這些兒。”師雲:“誰恁麼道?”進雲:“獨超群象外,萬法悉皆如。”師雲:“露柱還如麼?”進雲:“蕭然無一物,爭肯混常流?”師雲:“斫額望汝。”進雲:“蓋覆乾坤。”師雲:“還見老僧麼?”問:“煆煉聖凡即不問,孤峰獨露時如何?”師雲:“巍峨聳翠。”進雲:“白雲透出千山外,一段光明萬古真。”師雲:“群山孰敢抬頭望?”僧便喝,師便打,乃雲:“山中安禪結制,五湖雲水驟集,個個鼻孔昂藏,那許東摵西摵?恰如貓捕老鼠,看他渾身是力,倏爾一旦豁然,大地乾坤粉碎,所謂一人發真歸源,十方世界悉皆消殞,誠不虛也。既見大地乾坤俱粉碎,且道參的在甚麼處?草鞋高掛繩床角,竹杖橫眠草褥間。舉僧問古德,萬裡不掛片雲時,如何德雲青天也須吃棒?”師雲:“這僧恁麼問也有來由,古德恁麼答全無巴鼻。且道究竟意旨如何?百尺竿頭須進步,莫將溝壑當滄溟。”

  為天童林老和尚掛真,上堂:“今年三月二十九,先師忽唱還鄉曲。音韻分明與昔同,令人不覺捶胸哭。捶胸哭,千峰吼,動震乾坤,萬象森羅齊應和。齊應和,音容遍界不曾藏,何用僧繇更邈描?既莫邈描,且道還有瞻奉處麼?朱紫非顏色,青黃不是塵。”

  冬至,上堂:“今朝廿一是長至日,絕處再蘇,困方惺睡,初生孩兒才露體,丫角女子未歸室。必須群陰剝盡,一氣全明,翻轉身來,神完體備,方始透頂透底,便乃蓋天蓋地。然雖如是,究竟一句則且置,一陽初動處作麼生道?峰頂魚冰夾,海瀛紅鷂飛。”

  解制,上堂:“把定佈袋口,老鴉沒處走。解開佈袋口,放出白額虎。食人不食肉,咂髓不咂骨。縱橫遍界行,乾坤稱獨步。且道獅峰山又作麼生?嵯峨聳天外,標格立寰中。”復拈拂子,喚曹山,雲:“這拂子與你山接得?”打圓相,於中點三點,又打圓相,作女人拜,師便打,山擲拂子,喚行者雲:“與我收取師便。”下座。

  上堂:“本有佛性,阿誰欠少?見道因緣,亦多緣致。所以雪峰九上三登,趙州八十行腳,長慶坐破蒲團,靈雲忽睹桃萼。緣雖各別,見道一也。今興機禪人、並眾居士,彼此雖隔一帶江水,千裡如同一會,遠遠施金辦供,無非入道因緣。雖未覿面相呈,已知為道真切。然雖如是,須是一回親到始得。到不到且置,作麼生是真切一句?登山須到頂,吸水要知源。”復舉南泉問黃檗:“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是否?”檗曰:“十二時中不依倚一物。”泉曰:“莫便是長老見處否?”檗曰:“不敢。”泉曰:“漿水錢且置,草鞋錢教誰還佛慧?”泉頌曰:“獵獵奔馳勢不休,草深風勁更堪愁。翻身獅子無尋處,空使行人說路頭。”“山僧亦有頌,曰:‘十二時中不依倚,空中雲兮眼中翳。’當時黃檗少機關,還草鞋錢誰可替?諸人雖未動一步,已到法祥寺。雖未著草鞋,還鞋錢已畢。然雖如是,猶欠細打算在。山僧舉此現成公案,諸人切莫厭煩,閑時更須打算。山僧恁麼道,中間設有人問:‘既是不動步,已到法祥,不著鞋,還錢已畢,更要打算甚麼?’向伊道:‘一著不到處,滿盤都是空。’”

  端午,上堂:“五月五,泛龍舟,彩電錦標麗水流。假饒泛到汨羅江,賑濟屈原何面目?五月五,懸艾蒲,利似劍,獰如虎,直使群邪不敢入,個中誰識主中主?主中主,覓不得,取何有?饅頭 子如拈出,明眼衲僧解吞吐。若解吞吐,便得縱橫無礙,可稱英俊道流。眾中莫有吞吐自如、縱橫無礙者麼?試請出眾道看?若也道得,則知今日功不浪施。其或未然,饅頭 子從君咬,鐵飯札羹未許餐。”復舉大慧杲雲:“今朝又是五月五,大鬼拍手小鬼舞,驀然撞著桃符神,雙手捶胸叫冤苦。山僧亦有一偈:五月五,賽龍舟,大鬼打鼓小鬼舞,直饒賽到海龍宮,頷下驪珠誰得手?瘟 癘鬼驅船行,一片鐵帆空裡走。且道山僧道的與徑山道的是同是別?具眼者試定當看?如定當不出,山僧自道去也!”拍膝,下座。

  住越州獨秀峰大明禪寺語錄

  入方丈,“此室如拳大,包含四大海。山僧今日於此張羅佈網,且道還有跳得出者麼?任是擎頭戴角者,管取教伊點額回。”

  上堂,祝聖畢,復拈香雲:“此一瓣香,名不得,狀不得,指註不得,豈屬言詮?爇向爐中,供養天童堂上傳曹溪正脈第三十五世林野大和尚,用酬法乳之恩。”維那白椎竟,師雲:“若論第一義,未白椎前早已顯露瞭也,諸人還見麼?若有見者不妨出眾相見。”問:“姚姑舍宅為寺,千年法地常存。千年法地即不問,姚姑面目請師陳?”師雲:“九月菊花新。”進雲:“闔山耆宿苦守故址,敦請和尚復興寶社。復興寶社則且置,耆宿功德幾多般?”師雲:“較量則失。”進雲:“秪如舍之復之,還有優劣也無?”師雲:“無你卜度處。”進雲:“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水,有誰爭?”師雲:“能得幾知音?”問:“從上尊宿都向這裡說青道白,未審新大明如何施說?”師便打,進雲:“棒頭吐出無私旨,遍界咸沾法兩恩。”師雲:“關你甚麼事?”僧喝,師雲:“這一喝落在甚麼處?”僧無語,師復打,乃雲,“古殿上鴟吻,鐘樓頭蒲牢,揚眉瞬目;山門石獅子,左右泥金剛,眨眼露睛。頭頭上彰,法法上顯。佛法甚是大明,自是諸人未諳。若能於此諳悉,便能於一莖草上現瓊樓玉殿。其或未諳,縱有玉殿瓊樓,卻被一莖草蓋卻。所以道:迷則千差萬別,悟則事同一傢。作麼生是一傢底事?率土盡歸王化裡,不知何處有邊疆。”復舉僧問天童新和尚:“‘如何是天童境新?’雲:‘雲無人種生何極,水有誰教去不回?’今日設有人問山僧:‘如何是大明境?’向伊道:‘沙洲吞日月,古殿朗乾坤。’且道新大明道底與古天童道底是同是別?具眼者試定當看?”維那復結椎,師以拄杖卓一卓,下座。

  立執事上堂:“鬧處插腳,錦上鋪花,遍界皆是灶裡添柴、雪中送炭。萬中無一,山僧今日到這裡,米不蓄一粒,薪不積一莖,要向莖茆上建立層樓廣廈,全仗諸人出力相助。諸人若向寒透骨處猛力一番,自然聲香遍界。所以道‘不是一番寒徹骨,爭得梅花撲鼻香?’聲香遍界則且置,作麼生是猛力一句?妙舞更須誇遍拍,三臺須是大傢催。”

  結制上堂:“見性明心,挖空作窟。安禪結制,畫地為牢。然雖如是,癡人面前不可說夢。若是上上根器,出格道流,自然不限迷悟。若是中下之機,聞恁麼道,便謂無禪可參,無心可明,未免沉空滯寂,墮落遍枯,其害非淺。所以古人到這裡隻得向第二門頭開一線道,刻期立限,要人直下明心見性,謂之單傳直指。眾中莫有明心見性者麼?如有,不妨出眾相與證明;其或未然,八十翁翁入場屋,真誠不是小兒戲。”

  解制上堂:“今朝臘月初八,廚庫倉廩不足,諸方具眼禪流,一任雲行水註。雲行水註則且置,要問諸人腳踉下事作麼生?若也於此道得,一任橫行豎走,何妨東去西去?其或未然,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

  豎佛殿上堂:“一斧斫成峭閣,聳千峰之表;一槌打正金殿,貯萬聖之尊!縱使金碧交輝、人天共集,總屬化門施設,何如斧斤不運、鉗錘不施,猶為得妙?雖然舊閣閑田地,一度嬴來方始新。”

  上堂:“今朝二月十九,大士出乖露醜,示現三十二應,不知從何而有。有不有,一曲陽春和不齊,五九原來四十五。”復舉古德雲觀世音菩薩將錢買糊餅放下手卻是饅頭,師雲,“古人恁麼道,神頭鬼面,東湧西沒,雖是面目分明,怎奈令人難睹。且道覷破後作麼生?我為法王,於法自在。”

  上堂:“言中取則,大似鹿逐陽焰;句外明宗,亦是猿撈水月。且道畢竟事作麼生?俊鷹不打籬邊兔,猛虎寧餐伏地屍。”

  上堂,舉世尊拈花,迦葉微笑,世尊雲:“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囑於汝,汝當流佈,毋令斷絕。”師雲:“世尊拈花,滿盤托出,迦葉微笑,盡力擔當,可謂有是父必有是子!然雖如是,正眼看來卻成笑具。且道笑個甚麼?丈夫自有沖霄志,豈向他人行處行?”

  上堂,問:“鼓寂鐘沉即不問,彌陀壽量請師宣?”師雲:“冬日晴明,冰河易解。”進雲:“橫身當宇宙,幾個是知音?”師打,雲:“便得這毒龍?”乃雲,“露冷霜凝,遍地湧瓊臺玉樹;星開月朗,普天燦玉燭明燈。虛空寥廓,萬象交橫,古彌陀佛,面目分明。諸人還見麼?若也見得,不妨即一念而現十萬億佛土,即一佛土作無數音聲佛事,色色是佛色,聲聲是佛聲,左右逢源,縱橫無礙。其或未然,未免土石諸山,坑坎堆阜,頭頭有礙,法法全乖。見不見且置,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殿角梅花呈瑞彩,年年此日放春先。”

  上堂:“春水綠,春山晴,時節到來面目呈。分明覿面無遮護,直下何須更指陳?然雖如是,也要諸人當下明。若也明,無分愚智自相親,莊嚴凈宇供僧佛,真實道心日日新。若未明,秪見春江春草青,頭頭觸著頭頭礙,玉石當前不解分。若解分,直指人,乾坤能獨步,海上任縱橫。且道即今誰是其人?幻海波中能作主,管教化外自來賓。”。

   (正藍旗明甲營纛章英信官趙助刊

  二隱謐禪師語錄第二卷祈求官星顯達

  宦藉恒通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林識)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之二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三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住松江華亭船子法忍禪寺語錄

  師受本寺眾護法請,開堂,拈疏雲:“墨光動蕩直射鬥牛之墟,瀚海波瀾泛入獅兒之座。文星煥彩,祖室增輝。眾中還有見者麼?其或未見,靜聽維那宣讀。”宣畢,指座雲:“曲錄床、獅子座,若非毗盧頂 行,誰敢輕身而據坐?”祝聖畢,復拈香雲:“此一瓣香,一枝一葉而蔭覆大千,有本有據以權衡佛祖。天童山裡拾來,通玄峰頂證鑒。爇向爐中,供養天童堂上傳曹溪正脈第三十五世先師林野老和尚,用酬法乳之恩!”師雲,“當場敵勝,須是英靈覿體提持,還他作者。眾中莫有敵勝者麼,出眾相見?”問:“達磨未傳心地印,釋迦未解髻中珠。髻中珠即不問,未審還有心地印也無?”師雲:“填溝塞壑。”乃雲,“建法幢、立宗旨,與人抽釘拔楔、敲骨取髓,貴要咬豬剝狗的手段。立叢林,扶正教,驅邪逐惡、破障消魔,全憑乘龍跨虎之豐標。所以釋迦老子初降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跛腳雲門便要一棒打殺,臨濟祖師將入涅槃,正法眼藏向瞎驢邊滅卻。黃檗出興,猛提裴休丞相。廣慧說法,頓明楊億翰林。從上諸祖,能具這般惡辣手段,互相激揚,不可枚舉。如此皆是親受靈峰記莂,深植佛種,乘願而來,故能聲氣相同,不求而應,彼此互相一見,契同水乳,更不違逆,便能共出隻手,提持此道,教化眾生。可見緣非淺鮮,事豈容易?即如山僧向棲巖竇,意不出山,疊承諸檀佳翰遠頒,極力相為,及至到來,重請舉揚向上全提,當陽已露,未審眾中還有會者麼?若也會得,便見釋迦老子在山僧拄杖頭上全身顯露,四十九年所說一大藏教重新露佈,諸人還見麼?還聞麼?若也聞見,分明靈山一會儼然。其或未然,休向拄杖邊覓!且道向甚處見釋迦老子?不須隔斷紅塵鬧,須向紅塵鬧裡看。”復舉李翱刺史久向藥山玄化,屢請不赴,親自入山,便問:“如何是道?”山以手上下指,雲:“會麼?”史雲:“不會。”山雲:“雲在青天水在瓶。”史於言下頓契,乃述偈曰:“煉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今日眾居士入寺設齋,居士也不問道述偈,山僧亦不指東劃西,但隻彼此相見,面目互陳,且道還有相應分也無?萬國醉心嘗大鼎,相將攜手上高臺。”

  入新方丈,值大雪,據座,雲:“據此室,行此令,萬別千差,當頭按定。任他雪覆乾坤,不消紅輪一映,管教骨露皮穿,自然頭正尾正。如何是頭尾俱正一句?四海魚龍潛睡穩,萬裡鶤鵬展翼高。”

  上堂,問:“祥雲縹緲,常瞻不老之春。四眾齊臨,仰祝無疆之壽。如何是無疆壽?”師雲:“春秋載不得。”進雲:“無疆之壽蒙師指,寶鑒當空事若何?”師雲:“要且無物可鑒。”

  問:“世尊初生與和尚誕辰是同是別?”師雲:“南鬥六北鬥七。”進雲:“恁麼則壽山聳翠人欣遇,福海增波萬古揚。”師雲:“老僧不在裡許。”進雲:“金風無別致,末後有餘音。”師雲:“是誰證鑒?”復雲,“手把綸竿坐釣舟,煙波江上幾經秋。錦鱗得便隨時歇,千載高風扇不休。以致一竿風月,道韻嘗存,萬古精神,儼然如在。所以華亭江上、洙涇鎮裡,蕓窗畫閣、寒夜書聲,上苑名軒、笙歌弦管,乃至盡大地、遍乾坤,上至虛空日月,下至江河湖海,於中風雨晦明,鳶飛魚躍,以至今日四眾臨筵,請為舉揚,發大機、逞大用,一一相呈,無一物不彰船子妙用,無一事不顯船子真機。所以道‘今古應無墜,分明在目前。’又道‘處處真,處處真,塵塵盡是本來人。’且道本來人與船子面目是同是別?若道是同,萬象樅然,千差萬別。若道是別,唯一真實,豈有二耶?諸人於此見得分明便見船子面目。若見船子面目,便可與三世諸佛、歷代祖師把手共行,瞭無異相。其或未然,切莫錯過!錯過不錯過且置,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鬥雪寒梅花正發,馥馥馨香遍界春。”復舉佛印禪師住金山時翰林子由獻偈曰:“粗沙印佛佛欣受,怪石供僧僧不嫌。空手遠來還要否?更無一物可增添。”印答偈曰:“空手持來放下難,三賢十聖聚頭看,此般供養能欣享,木馬泥牛亦喜歡。”“今日眾居士雖未獻偈且不空手,各運帑金供佛及僧,山僧無別可酬,說個山偈聊以伸謝!偈曰:珍饈百味獻僧佛,僧佛端然合掌受。各各至誠歡喜心,如葵含蕊當陽露。當陽露,無回互,釋迦彌勒聚頭看,不是尋常那一物。且道是那一物?”卓拄杖,下座。

  上堂,問:“睹星悟道,意旨若何?”師雲:“瞎。”進雲:“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師雲:“還見釋迦麼?”進雲:“分明月在梅花上,看到梅花早已遲。”師雲:“伶俐人難得。”乃雲,“雪山六年苦行,系猿撈水月。忽睹明星成道,捏目見空花,特地無端,這一場徹底風流出。當傢手提火宅諸頑子,挺身門外佈三車,三車誘引諸子出,鏤空臟腑與肝花,及到稍頭臨末時,飲光眼裡又添沙,直至於今未刮膜,相引相牽●●●。三腳驢兒○○○,踢踢蹋蹋遍天下,蹤跡分明無處尋。依然又集法忍寺,大悲堂簷楹下,且道是個甚麼?華亭人,盡望洙涇慶臘八。”復舉世尊睹明星悟道嘆雲:“奇哉!一切眾生俱有如來智慧德相,皆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師雲:“世尊大似貧兒暴富,炫賣傢珍,雖是據款結案,怎奈齒不關風,以致盲龜跛鱉直下不能頓入,返生疑惑。且道如何是頓入一句?四塞八蠻咸帝澤,五湖四海盡天恩。”元旦,上堂,問:“日月星辰、山河大地、草木叢林,萬物咸新,且道拄杖子還新麼?”師雲:“千年古木亦抽條。”進雲:“寒梅獨占乾坤窄,始信春風不裹頭。”師雲:“信的事作麼生?”僧便喝,師雲:“再喝喝看?”僧歸位,師乃雲:“片雲初傍馬頭生,跨馬乘雲物外行。誰謂眼高空宇宙,普觀大地盡同人。盡同人,總個春,百億禎祥百億吉,都從元旦一時新。且道時新一句作麼生道?耆老歡呼登廣福,稚子謳歌到萬安。”復舉古德因僧問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德雲:‘有。’‘如何是新年頭佛法?’德雲:‘元正啟祚,萬物咸新。’今日西林又不然。設有問:‘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山僧亦道:‘有。’‘如何是新年頭佛法?’但向道:‘東寺燒香,西林點燭。’且道與古人道底是同是別?若也於此揀辨分明,不妨同樂升平,共享至化。其或未然,九峰翠藹乘時玩,莫待霜飛惜悴顏。”

  上堂,問:“沖開波浪百千層,透網金鱗氣勢新。沖開波浪即不問,如何是透網金鱗?”師雲:“江波易盡,錦鱗罕遇。”僧雲:“際此風雲會,飛騰上九霄。”師雲:“興化道底。”問:“千花競秀,百鳥啼春,村歌社舞,鼓樂齊鳴。還有奇特事也無?”師雲:“有。”進雲:“個中奇特事,請師指出看?”師雲:“四眾臨筵。”進雲:“日轉上林鋪地錦,陽春一曲樂升平。”師雲:“未是奇特。”進雲:“一句絕流情境外,入廛真智利群機。”師雲:“罕遇知音。”進雲:“手執冥符鑒天地,清風下載屬吾曹。”師雲:“還識羞麼?”進雲:“千聖共傳無底缽,時人休唱太平歌。”師便打,僧便喝,師復打,乃雲,“花枝爛熳,百鳥舌尖,迸流玄要,笙歌和雅。眾人眼底,透露春機。甕裡香醪,滴滴皆成酥酪。案頭零肉,片片可作醍醐。秪是時人終日飲酒食肉,不知飲酒食肉;終日見色聞聲,不知見色聞聲。何故?隻為諸人見色聞聲時,溺在見色聞聲裡;飲酒食肉時,醉在飲酒食肉處。一向流蕩忘返,久不知歸,所以仲尼道:‘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此之謂也!若是出格人,竿木隨身,逢場作戲,見色時見色,聞聲時聞聲,飲酒時飲酒,食肉時食肉,不妨隨緣得妙,觸處皆真。所以志公啖鴿、蜆子捷蜆,橫拈倒用,無非妙用神機。香嚴擊竹、靈雲見桃,觸著磕著,總是自傢境界。而今眾中莫有恁麼人麼?如無,不妨山僧自道去也!”卓拄杖,喝一喝。

  欽召峨雪曹太史進京,上堂,問:“豁開正眼露全真,瑞氣祥雲入帝城。瑞氣祥雲即不問,帝城消息事如何?”師雲:“春風化日裡,和藹滿長安。”士雲:“仁風吹到邊邦靖,萬姓謳歌樂太平。”師雲:“陽春白雪誰堪和?”士雲:“滿堂錦繡皆麟鳳。師相由來出祖庭。”師雲:“個中能得幾知音?”士雲:“春光彌宇宙,大地盡沾恩。”師雲:“船子江邊草亦青。”士禮拜,師乃雲:“金闕玉堂令孰掌?銅龍白虎屹誰揚?看來底事無推托,洙泗淵源在子昌。秋季法門猶所賴,豈惟歷祖被金湯?久沉櫓棹翻滄浪,新下金鉤幌碧洸。東西釣叟歡相聚,廝結眉毛做一場。峨翁久逸東幹釣,叟今奉欽 召赴選。山野適仿西林,漁父正向煙波獨釣,且道二人眉毛如何廝結?手擎仲尼日月,光透佛祖乾坤。”復舉樞密吳居厚擁節歸鐘陵,試過趙州關,請問圓通訥禪師雲:“透關底事如何?”訥雲:“且去做官!”師雲:“據居厚恁麼問也是無事生事,訥老恁麼答公案忒煞現成!今峨雪太史 欽命上京,道由洙水入寺相看,太史不恁麼問,山僧不恁麼答。一直透長安,片帆趁風掛,山野無別相贈,秪有半偈,但願仁高天下士,道浹一人心。仁高天下即不問,且道一人心如何洽浹?四海浪平龍睡穩,萬方塵凈頌聲高。”

  上堂:“西林無別濟長途,誰可停酸而息苦?但撥灘頭古船子,普度未成諸佛祖。縱使離欲得生天,或被業牽而墮獄。都來齊上個船中,說甚西方極樂土。且道船中有甚快樂處?便乃如是:中有園林浴池、金繩界道,花木叢林、地佈金沙,鵲噪鴉鳴、音聲和雅,眼見耳聞、無非佛事,鼻嗅舌嘗、總是妙香。既有如是船、船有如是樂,必須至人方乃運載。且道運載者何人?阿彌陀佛攔頭招手,觀音菩薩把柁呵風,文殊菩薩撐雲拄月,普賢大士舞棹呈橈,娑婆教主釋迦老子獨坐中倉。且道看風使帆者何人?”乃以杖擊香幾,復作張帆勢,雲:“一帆風送無生國,垂手逆流再入廛。”

  上堂:“霜風刮面冷難當,涉水沖寒請舉揚。古釣灘深連底凍,瞭無一滴泛滄浪。然雖如是,敢負來機,且喜別有一路可通。如何是相通處?時逢冬至,復生一陽,千梅放蕊,萬動俱彰。向上宗乘,徹底宣揚。諸人還委悉麼?若委悉得,任是千裡萬裡而來,究竟不離最初一步。其或未然,任是千裡萬裡,終歸千裡萬裡。”驀喚大眾雲:“途中事且置,最初一句如何道取?任運騰騰無向背,四方八面任縱橫。”

  上堂,問:“觀師率眾而來,端為祝壽。未審升座將何所酬?”師雲:“大凍江心水不流。”進雲:“恁麼則今古不異也?”師雲:“初放寒梅別樣春。”乃雲,“座中盡是攀花手,況值陽和萬象新。個裡不須頻話會,當陽逴得便相親。若相親,遍界都盧隻一人。既是大地秪是一人,則知山僧壽量與諸人壽量及諸佛壽量一道等觀,無二無別、無長無短、無大無小、無增無減、無生無滅,既無長短、大小、增減、生滅,且道眾文學破凍而來,為個甚麼?堂前露柱久懷胎,生個孩兒頗俊哉。遍界文章無一字,一操直取狀元來。既是遍界文章無一字,如何便得一操直取狀元歸?若向這裡下得一轉語,豈特光耀西林,管取橫身宇宙、獨步大方!其或未然,西林今日饒舌。”

  錢禹公薦嚴,請上堂,“從來父子最相親,死去活來無兩人。二夏三霜無間隔,分明面目氣如春。氣如春,遍界分身秪一塵。一塵未破徒留礙,破得一塵處處真。處處真,處處真,塵塵盡是本來人。錦繡鋪彰無縫罅,金獅露爪絕蹤痕。當陽顯示無回互,幾個男兒著眼睛?”驀豎拂子,雲:“看看今日君秀居士在山僧拂子頭上現身瞭也!且道是破塵不是破塵?若道破塵……”拂一一拂雲:“因甚還有這個?若道不破塵,如何又現在拂子頭上?破不破且置,報本一句作麼生道?蓮臺不坐離真際,佛國香塵現勝身。”

  東林寺眾請上堂,問:“西來祖意請師指陳?”師雲:“朔風吹老樹,霜葉響琳琳。”進雲:“石筍抽條秀,寒梅破玉新。”師雲:“祖意分明露,何人識指陳?”進雲:“一句無私合聖道,普天之下盡沾恩。”師雲:“恩到濃時休意戀,也須踏破上頭關。”復雲,“東林大士寶光騰,照耀乾坤及比鄰。船子撥開灘底月,寒光一片幾人親?真相白雲藏半石,玲瓏不撥自知音。知音知後更誰識,誘引鄰人個個親。個個親,覿面不知誰姓氏,問來一一太分明。如何是分明底事?靈霞水月相通處,側笠披蓑任縱橫。”峨眉庵上堂:“同是峨眉峰頂雲,聚散江南無定根。今日重逢船子面,一回相見一回新。且道新意作麼生?今日豎方丈,明初請上堂。氣象由斯壯,聲光滿院彰。眾中設有傍不甘的出來道。大丈夫漢不借他力,因甚和尚將錯就錯?山僧向道隨順世緣無掛礙,風光何地不稱尊?”復舉世尊因地佈發、掩泥獻花於然燈,“然燈見佈發處,遂約退眾,乃指地曰:‘此一方地宜建梵剎。’時有賢於長者,持標於指處插,曰:‘建梵剎竟。’山僧今日豎柱上梁,同裡設齋,山僧也不指地,眾中也無插標,頓見空中彩飾,特地光新。光新一句如何道取?雲霞鋪地錦,瓦礫也生光。”

  上堂:“風流肌骨從來具,六載徒勞住雪山。縱得明星刺破眼,無端特地被遮瞞。且道那裡是釋迦老子被瞞處?眼中若不留纖翳,空裡何曾起亂花?”

  上堂,問:“鳳歷頒新即不問,新年佛法事如何?”師雲:“灘頭枯草綠,古石碧苔班。”進雲:“還許學人慶贊也無?”師雲:“蚊子釘鐵牛。”進雲:“大抵還他肌骨好,不搽脂粉也風流。”師雲:“弄巧成拙。”復雲,“今朝乙未歲新正,萬象森羅氣色新。四海五湖波湛湛,皇都上苑柳青青。且道山僧拄杖子作麼生?逢春不變,遇秋不凋,能運轉四時,莫能動一毫。所以道,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遂四時凋。既然如是,且道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通身無縫橫抽幹,葉覆三千及大千。”

  上堂,問:“春雨滴階前,春風大地寒。”以坐具打○相,雲:“個中消息子,解制請師宣。”師雲:“拄杖穿雲活,芒鞋踏翠新。”進雲:“如何是‘拄杖穿雲活,芒鞋踏翠新’?”師雲:“路痕踏斷無纖影,異草寒巖豈守青?”復雲,“去年結制,水凍冰膠,今年解制,水流花飄。水凍冰膠,不漏絲毫,無你思量卜度處。水流花飄,逼塞雲霄,一任七縱八橫。所以道,把住時,乾坤失色、日月無光;放行時,大地生光、十方晃耀。隻如不把住、不放行,別有相通處麼?眉毛依舊橫眼上,鼻孔向下大頭垂。”

  立執事上堂:“叢林龜鑒,統約為先。佛祖心要,綱宗第一。綱宗既立,佛祖之命脈流通。統約一新,叢林之模范昭著。模范昭著,豈惟寮舍光新、祖室顯煥?命脈流通,不獨一人流轉、五葉芬芳。所以道,獨掌不浪鳴,獨木不成林,聚毛可以成毬,積谷便能成倉。山僧在此欲成毬而無莖毛可集,欲成倉而無粒谷可盛,單單一雙赤手扶個破砂盆、撐個古釣舟。更望大傢出手相扶,不惟順水張帆,且要逆風把柁。且道逆風如何把柁?任他波浪連天湧,一葉飄然自在行。”

  上堂,問:“焰焰紅爐即不問,今朝誰是把鉗人?”師雲:“頂門高著眼,看取令行時。”進雲:“金丹爍爍輝今古,萬古從來不入爐。”師雲:“你來這裡作甚麼?”進雲:“特來見和尚。”師雲:“又道不入爐。”復雲:“孤峰頂上結迦趺,無繩自縛,十字街頭閑打眠,有甚來端?況於三條椽下、七尺單前,豎起鐵脊梁,瞠開雙碧眼,直下如貓捕鼠,似鼠見貓,如一人與萬人對敵相似,毫厘才有差,眨眼便錯過。這般漢有甚麼出息?何故為他總是平地起骨堆?若是具大根大器,直下覿體現成,更無餘事,饑來吃飯,困來打眠,任運逍遙,天真樂道,一味順適而已,有何曲折?今西林一眾,盡是久參上士,鮮有未學初機,又何用劃地自限、結制安禪?然雖如是,饒是純剛也須再毀。且道純剛如何煆煉?是聖是凡俱入火,管教脫體透光新。”

  上堂,問:“鼓聲才罷,海眾雲臻。覿面相呈,願聞慶贊?”師雲:“日出天開眼,風生震地雷。”進雲:“未審水牯牛壽多少?”師打,雲:“是多少?”進雲:“前三三,後三三。”師雲:“錯下名言。”進雲:“還許學人慶贊也無?”師雲:“不勞塗污。”乃雲,“五八年來空自立,法門無補光陰失。垂鉤擲釣當傢私,瞭得門頭聊借耳。若謂茲辰是我誕,虛空背上纏薜荔。若言不是吾生辰,踏碎月華填海底。問諸人,誰端的覷破此中關捩子?菩提涅槃等生死,勢至文殊堪婢喚,釋迦彌勒作奴使。且道山僧具甚眼目,便能開許大口?他非不用頻頻舉,已過應須自剪裁。”

  上堂:“真俗原來體不二,融通二諦俗全真。分明一段春如錦,偏向紅塵鬧市新。然雖如是,若是出格高流,終不被他換卻眼睛,何故?萬法本閑,惟人自鬧。眾中莫有會者麼?若有會得,真俗互顯,二諦融通。其或未然,未免真是真、俗是俗。真俗且置,融通一句作麼生道?道業盡從檀度立,優曇偏向市廛開。”

  上堂,士問:“今朝慶誕有何祥瑞?”師雲:“爐內煙開香世界,燭中煤燦吉祥花。”士雲:“船子堂前親托出,分明大眾面門前。”師雲:“莫眼華。”士雲:“天翻地覆本如然,從來不改娘生面。”師雲:“如何是娘生面?”士雲:“亙古亙今。”師便打,乃雲,“椿榮翠藹萱茂花,敷班舞庭闌,承歡膝下。雖雲至順至孝,猶是時人功幹。若以道眼而觀未是親、親極則不見道‘父母非我親,惟道最親’者,若能契悟本來圓具清凈心體,無生無滅、無增無減、無大無小、無內無外,一道恒常,瞭無異相向,這裡直下承當,更無移易絲毫,徹見真身父母,便是頌祝遐齡。其或不然,未免世諦流佈。秪如頌祝遐齡一句作麼生道?嚼碎冰桃猶在夢,頓明心地始親親。”

  上堂,問:“四時已行天運闊,願將一句和陽春?”師雲:“水凍連溪玉,冰開匝地花。”進雲:“萬物皆自得,大地喜同新。”師雲:“同新的事作麼生?”進雲:“掀翻海嶽求知己,撥轉乾坤見太平。”師雲:“無你尋覓處。”問:“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恁麼人來,和尚如何相見?”師雲:“兩眼對兩眼。”進雲:“道泰不傳天子令,時清休唱太平歌。”師雲:“也要子自肯。”乃雲:“群陰剝盡,姹女已歸霄漢去;一陽來復,呆郎仍向火邊棲。眾蟄潛動,萬象含輝,明明百草頭,漏泄祖師意。正當恁麼時,深山裡老僧則不問:‘鬧市裡天子如何?’即是不居鳳閣龍樓位,魚市花叢萬指圍。”

  元旦上堂:“春風昨夜動,和氣滿乾坤。山川增秀麗,日月益光新。帝業皇都壯,仁風天下欽。生民咸有賴,鼓腹樂升平。且道林下道人合作麼生?”乃拈拂子作捧笏勢,雲:“域中端拱無為化,格外欣逢有道君。”

  解制,上堂,問:“乾坤把定寒冰結,放開一線事若何?”師雲:“腳下草蔓蔓。”進雲:“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師雲:“未是你時節。”乃雲,“太虛空中打個結,密不通風更無別。包裡乾坤不露蹤,萬裡山川一條鐵。太虛空中解個結,大用大機都漏泄。枯藤撥轉舊乾坤,草履踏開新世界。宇宙寬,乾坤闊,左右縱橫無不足。且道是個甚麼?處處綠楊堪系馬,傢傢有路透長安。”

  上堂:“日暖鶯啼,句句透祖師巴鼻;春回花笑,時時露本地風光。人人遊戲其中,個個探討於內,直下承當不錯過,誰是知音?覿體現成無差互,幾個分明?到這裡,若是真正英靈漢子、挺特丈夫,不費纖毫氣力,直下知歸!其或未然,未免當面錯過。”復為頌曰:“不畏春寒踏釣磯,應須潭底取魚歸。個中消息誰堪委,秪許灘邊船子知。且道知的事作麼生?款乃一聲天地窄,煙花鷗鳥盡驚飛。”

  上堂:“吾佛誕辰文星光臨,自是氣吞宇宙,豈惟百裡風清?然雖如是,若非奇特人,難逢奇特事。何故?塹吾佛降生,初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今日邑侯王公幸臨,正值吾佛誕辰,豈非奇特人遇奇特事哉?自是夙具大根方能與佛同契。如何是與佛同契底事?拈起當陽大智杓,九龍何必吐香泉?”復舉遵佈衲於藥山浴佛次,“山雲:‘汝隻浴得這個,還浴得那個麼?’遵雲:‘把將那個來。’山便休去。”師雲:“若論格外明宗、單提直指,說甚這個那個?所以藥山返被佈衲一拶,直得懡 休去。且道休去底事作麼生?這個分明不覆藏,全憑那個露當陽。驀頭一杓香泉潑,萬象莊嚴脫體彰。”

  青浦上堂:“青溪水,湛碧天,星鬥印文章,佛閣巍峨闔,邑紳衿咸擁護,勝地既爾秀發,佛事亦可興崇。所以六如禪德,乘大願力,拈一粒粟供養十方賢聖僧眾。善檀那,行檀度行,共接五湖禪衲子。山僧今日遵佛化儀,擎盂偶至,且喜主人接待殷勤,眾善護助深重,兼請升座為眾舉揚。山僧無別開示,舉個古人接待因緣,聊應其請。昔日金牛和尚接待方來,每於飯熟,自呈飯桶,堂前作舞,高聲喚雲:‘菩薩子吃飯來!’今日主人供眾,雖不作舞亦不高呼,一眾自來,同受供養。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眾中有道得者麼?如無,山僧自道去也。”便下座。

  請龍淵覺和尚,引座:“江千上,釣獰龍,絲綸掣,碧潭空。寒蘆兩岸碧,殘蓼一灘紅。預瑞何人至,龍淵一泒通。乘帆過洙水,一徑入芙蓉。且道洙水與芙蓉相映一句作麼生道?團圞雞足峰頭月,弟應兄呼無二人。既然如是,大眾理當恭詣座前,懇請升座、廣垂開示!”遂率眾躬請。

  冬至上堂,問:“夏至一陰生,冬至一陽生。秪如不涉陰陽一句作麼生?”師雲:“腳跟下薦取。”進雲:“一點迥超圓體外,三山鎖斷萬重關。”師雲:“老僧怕汝者一問。”問:“爐韝洪開已半月,時逢冬至一陽生。冬至已至,一陽作麼得生?”師雲:“一莖才露體,萬卉盡芬芳。”進雲:“恁麼則鳥語花明瞭也。”師雲:“還聞見麼?”進雲:“意氣不從天地得,英雄豈逐四時推?”師雲:“賴有阇黎。”乃雲,“陰剝陽復,萬物俱醒,別轉機關,透露分明。不萌枝上萌枝葉,逼塞乾坤無陰陽。地轉陰陽,動搖世界,隻得天關轉、地軸搖,百億山河開半面,森羅萬象露纖毫。隻如百億山河,森羅萬象,都向一毫頭上顯露。且道一毫頭又向甚麼處顯露?”“無分水國山崗際,一線陽回遍界春。”誕日上堂,問:“韓文公問大顛:‘春秋多少?’顛提起念珠雲:‘晝夜一百八。’秪如有人問和尚春秋多少,如何抵對?”師雲:“雲藏無縫襖,花發不萌枝。”進雲:“籌添屋海非為壽,劫石磨穿豈是年?”師雲:“何勞更問?”復雲,“寶掌千齡,不是我同流。蟠桃萬祀,直須爛嚼碎。又那管他七十三、八十四,長三丈、闊八尺。但隻饑來吃飯、困來打眠,終日優遊、自由自在。也無今、也無古,也無始、也無終。有時垂釣江潭,負命者上鉤;有時行乞街市,有緣者無厭。一味任運適情而已,有何壽量可賀、又煩諸禪敦請?然雖如是,也要大傢應個時節。且道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雲生岌崿增山勢,海納川流漲雪濤。”

  謝執事,上堂:“透露佛祖玄機,須賴英靈衲子。荷擔叢林重任,全憑大力量人。所以古德建叢林、立規矩,量才補職、因事安名,大有來由。於今叢林中,有任監院者,必要立身端正,方為一眾模范;任副寺者,必要知因識果,若能因果不昧,必使神欽鬼伏;任維那者,必要綱維一眾,統攝內外;任掌記者,必要點劃分明,不存字腳;任知藏者,必要看透缽羅娘,時刻不輕放;任典客者,必要辨賢愚、別緇素,顛觔簸兩、換鬥移星;任直歲者,必要開天荒、補地漏,擔沙負土,逞俊舒奇;任知浴者,必要洗清塵累,透露心光;任侍者者,必要輔相堂頭,表裡協贊;任堂主者,必要系飛雲、住流水,將使行雲流水不致參差;任悅眾者,必要調和上下,悅伏眾人;任打飯煮飯者,必要瞻星望日,不失其時;任貼案者,必要調和眾口,將養群賢;又或於中灑掃、應對,擔水、燒火,執茶、行堂,掘地、操舟,一一無非神通妙用,大傢出手相扶,雖是光耀叢林,實是彼此事辦。既有如是功能,且道山僧如何報答?分付手中鐵楖栗,冤冤相報不饒伊。”

  上堂,問:“獅子翻身,迸出雲間新意氣;象王獨步,踏翻船子舊傢風。舊傢風不待問矣,新意氣願聞其要?”師雲:“著鎧當風坐,重重錦縫開。”進雲:“遍界且無尋覓處,分明一點座中圓。”師雲:“圓底事作麼生?”僧喝,師便打。

  問:“一人植福、不解見性,一人見性、不解植福,如此二人,阿誰堪受人天供?”師雲:“二俱無分。”進雲:“如是則覿面相呈,更無回互?”師雲:“切忌錯承當。”復雲,“諸法空,為妙法座;柔和忍,作鎧衣輕。若有一絲頭掛累,便於本體不相應,既不相應,未免人境森然,人境森然則物我兩立,物我兩立則取舍不忘,取舍不忘則諸病自生,諸病既生則惑業無盡,惑業無盡則展轉升沉、無有窮日。今蔣敬吾為染微病,旬日昏昧,忽於夢中醒悟,便覺身意泰然,即將泰然身心莊嚴妙法空座、柔和善順之衣,致請山僧披此衣、坐此座、說此法,供養十方諸有情,普願有情同證覺。如此除障,豈惟自障消除?如是懺罪,豈惟自罪消滅?更願十方與己無異。然雖如是,若在出格道人分上,未為極則,何故?才有一絲頭,便有一絲頭。且道出格一句作麼生道?三輪空寂猶未妙,不外今時意更新。”

  祈嗣上堂:“彩鳳飛來擇異林,光輝閃爍逼乾坤。一朝顯煥君傢宅,何慮光宗無智人?西林今日憑空結制,扭捏泥牛鼻孔。冷地開爐,煆煉石女偷心。惹得燈籠含笑、露柱吞聲,驚起占波國與新羅國互相鬥額,南天臺共北五臺彼此交趾,以致山河大地、明暗色空,森羅萬象、日月星辰共相起舞,引動雲騰鳥飛、葉飄霜降,一時鬧浩浩地。都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道畢竟是個甚麼?到這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直下壁立千仞,構附不得,如鉆牛角,無出頭時。眾中還有轉得身、吐得氣者麼?有則西林今日功不浪施,其或未然,當爐莫避火星飛,煆煉一翻成大器。”

  上堂,問:“雪山六載即不問,未睹明星事若何?”師雲:“三冬寒氣盛。”進雲:“睹明星後如何?”師雲:“江畔臘梅開。”進雲:“龍得水時添意氣,虎逢山勢長威獰。”師雲:“直須腳下無絲絆,迸出一輪頂上紅。”問:“臘夜明星當午現,瞿曇灼破舊時顏。個中面目即不問,堂奧一句請師宣?”師雲:“且居門外。”僧揮坐具雲:“三世諸佛、歷代祖師,總在者裡安身立命。”師雲:“上座在甚處?”僧拂一拂,師便打。問:“子夜逾城到雪山,六年草坐骨毛寒。睹星道個奇哉事,方會聖凡無兩般。請問如何是骨毛寒?”師雲:“慶快通身。”進雲:“如何是奇哉事?”師雲:“眉分八字。”進雲:“如何是凡聖無兩般?”師雲:“牙齒一具骨。”進雲:“悉達面目今猶在,誰堪把手禦街行?”師雲:“入水見長人。”復雲,“星子落眼,無端打失眼睛。眾生體同,一證無不圓證。雖是世間稀有事,卻成矢上更加尖。不見釋迦老子道:未出母胎度人已畢,因甚降生?逾城向雪山,六年苦行,睹明星方雲成道,雖然舊閣閑田地,一度嬴來方始新。”

  上堂:“柳眼舒青,抖開萬象根源;梅心展赤,漏泄三春精髓。三世諸佛眼睛,因茲突露;歷代祖師血脈,由此貫通。要知此事,惟佛與佛乃能證知。若非上根利智,不能契悟。不見道,秪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且道分明底事作麼生?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月鏡禪人為師歸寂玄墓請上堂,問:“靜夜鐘聲透出威音,那畔澄潭月影,照徹父母未生。圓師撒手歸傢,即今在甚處安身立命?”師雲:“袈裟倒掛玄峰頂。”進雲:“一片殘雲歸谷口,滿林荊棘湧蓮花。”師雲:“甚處見得?”僧便喝,師便打,乃雲:“春機漏泄處,梅花塢裡演唱無生之旨,春鳥弄聲,時洞庭湖畔全提。向上宗乘、圓如常寂之中,曾鑒此理麼?若也鑒得此理,便能頓契無生,高超物表,無論這邊那邊,總顯自傢境界;他方此界,同歸一性根元。到這裡,‘幽顯同源,存亡一致’一句作麼生道?遍界雖無尋覓處,圓融頻向此中遊。”

  元宵解制上堂:“一燈焰發,千燈普輝。一雲不聚,千雲紛飛。千雲紛飛兮,山林增秀麗,愈見其崔嵬。千燈普輝兮,道脈遠傳持,永久不致沉墜。如是則在此在彼,任去任住,無可不可。所以自古叢林,有時結卻佈袋頭,有時解開佈袋口。有時結卻佈袋頭,則千雲共一室;有時解開佈袋口,遍界佈千雲。一任橫擔拄杖、倒掛瓢囊,或東或西,逍遙自在。且道途中事作麼生?拄杖頭邊挑日月,草鞋腳底踏乾坤。”

  婁東慧壽上堂:“紅塵堆裡大建法幢,還他德山手段;鬧市場中高豎剎竿,須憑古聖機權。機權明,能高能下、能大能小,高下融通、大小圓攝;手段具,能縱能奪、能殺能活,縱奪自由、殺活自在。具得者般手段,方能大中現小、小中現大,一為無量、無量為一,於一微塵現寶王剎,於一剎中轉大法輪。就中所談,理無礙、事無礙,理事無礙,事事無礙,一一破塵越量,句句出格超宗,豈為量所限哉?到者裡,拈一莖草便可作丈六金身用,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用,眾中莫有具如是眼、透如是法者麼?其或未有,山僧為汝對眾指出:禹門法師演無量法門、湛越師資主一微塵剎,彼此互為賓主、共作廣大佛事,頓使婁江清而塵土凈,法化廣而眾善安,真為世所稀有,贊何可及?山僧無端也來鬧中插腳,不是格外多事,秪要大傢親切打個鄉談,眾中莫有知音者麼?”顧視左右,雲:“座中盡是江南客,好向樽前唱鷓鴣。”

  上堂:“秋清月朗,透明諸佛之心光;雲凈天空,突露眾生之赤體。眾生赤體既露,諸佛心光透明,要知透明處便是突露處,突露處便是透明處,何故?不見道,心佛與眾生是三無差別?”驀豎拂子雲:“大眾看看,三世諸佛盡向山僧拂子頭上現身瞭也!”復以拂子打圓相雲:“諸佛心光顯露瞭也!現前一眾,豈非眾生現在耶?且道那裡是他無差別處?覿體同觀無二相,當空皎潔一輪圓。”

  上堂:“心源湛寂,智證斯圓。信願堅深,寶所必到。是以善財參問,無險不立;龍女成佛,直下知歸。今嚴正堅及正,已超宗等,若非夙具善根、久植德本,安能不辭跋涉、遠遠而至,欲向蘆圖水曲、蓼岸沙洲與船子和尚覿面相見?且道相見時有何話會?”遂以拄杖作呈橈勢,雲:“會麼?若向這裡會得,則不出婁東已前、未跨船舷之際,早與船子相見瞭也。到這裡豈惟與船子相見,亦能與三世諸佛、歷代祖師把手論道,無有休日。然論道無休事且置,且道即今船子和尚在甚麼處?分明面目常時露,誰識倉洲即釣洲?”

  師退院上堂:“法海汪洋,全在法脈流註;法門廣大,必仗道力扶持。所以自古知識建立叢林,惟在得人。如睦州之得雲門,黃檗之得臨濟,慈明之得楊岐,船子之得夾山,雖是令行一日,其實道垂千古。山僧今日既退此席,繼者何人?特命鐵航西堂繼於此席。叢林既已獲人,劻勷必仗檀護。所以道‘檀傍僧修,僧依檀住’,彼此互換,賓主交參,叢席之興從此而始。且道互換交參一句作麼生道?把手相將扶正化,頭頭物物自通津。”遂下座,領眾送西堂入方丈。

  上堂:“今朝正月十五,老僧正打退鼓,居士請我上堂,露柱燈籠鼓舞。跳上三十三天,帝釋相歡不住。且道歡樂個甚麼?一人入深山,諸佛歡咸喜。既然如是,且道途中還有輔弼者麼?桃花夾岸紅千裡,一路隨舟相與還。”遂拽杖便行。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三

            (正藍旗昂邦章英信

           官蘇助刊

           二隱禪師語錄卷三

           康熙戊午夏水月識)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四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住常州宜興屺山保安禪寺語錄

  據室,“從上諸祖以來,這裡密不通風。有時露個消息,也是棒打虛空。且道新保安到來又如何施設?銅鐵金銀齊煆煉,鉗錘拶捺火星飛。”

  即日,護法請上堂,師拈香雲:“這瓣香,根盤劫外,葉覆今時,端為祝延

今上皇帝聖躬萬歲,伏願邊烽焰息、海國波寧,多士承恩,萬方樂業。此瓣香,赤心為國,作廊廟之柱石;赤手捧日,類雲中之仙子。奉為滿朝文武、闔國公卿及本郡、本邑當道諸位尊官,伏願永作國傢卿相,長為佛法金城。此瓣香,有時輔佐君王施仁設政,有時掛冠石壁,嘯月吟風。奉為本寺護法、請主及諸紳衿、達士、檀越並列剎耆宿,伏願同明諸佛正因,共勷列祖玄化。此瓣香,鉗錘妙密,相為嚴切,痛恨難忘,面目如在。爇向爐中,供養天童堂上傳曹溪正脈第三十五世林野先師奇老和尚,用酬法乳之恩。”遂斂衣就座。維那白槌竟,師雲:“千年古店又重開,平噴華嚴池水來。四海魚龍憑跳躍,五湖雲水任奔回。眾中莫有崢嶸頭角者麼?試請出眾共相酬唱。”問:“把釣華亭意正濃,收綸直入屺山中。從來不管紅塵事,得便興揚濟北宗。如何是興揚一句?”師便打,進雲:“一盞孤燈明宇宙,今朝剔起又重新。”師雲:“誰人不瞻仰?”進雲:“恁麼則圓音歷歷傳千古,法雨霏霏遍九垓。”師雲:“毋勞贊嘆。”

  問:“祖庭久寂,一旦重新。臺旆光臨,請宣法要:如何是法中綱要?”師便打,進雲:“綱要已蒙端的指,重新法窟作麼生?”師雲:“庭前古柏重增秀,列祖真燈又復明。”問:“拈槌豎拂,激揚向上宗乘;瞬目揚眉,露出個中消息。秪如未動已前憑何指示?”師雲:“如何是你露的消息?”進雲:“座中既有江南客,何必樽前唱鷓鴣?”師雲:“又問作麼?”乃雲,“屺峻風高,泉清林懋,誠為古聖幽棲。潭澗光映,月凈波澄,未是道人行徑。何故?不見古人道‘直饒盡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未是全提’?且如何是全提一句?花街柳市皆彌勒,琴案書窗盡聖身。”復舉可封復庵禪師上堂雲:“秪如夜半華嚴池吞卻揚子江,開明橋撞倒平山塔,汝等諸人還知麼?”師雲:“可祖雖則徹底,為人要且死瞭活不得,可謂隻解捺、不解扶。新保安則不然,今日華嚴池噴出楊子江,開明橋撞起平山塔。汝等諸人還見麼?波濤洶湧連天地,翠嶂嵯峨聳碧霄。”維那復結槌,師卓拄杖下座。

  佛成道日上堂,問:“六年草座,忽道奇哉,如何是奇哉底消息?”師雲:“日出天開眼。”僧以坐具打圓相,雲:“且道這個還有奇特也無?”師雲:“你試道看?”僧便喝,師便打。

  問:“明星自古燦青霄,昨夜如何色更嬌?刺破瞿曇兩隻眼,從教無處不風騷。正遇其時,請師拈出?”師便打。進雲:“如是,則平山塔頂光回照,楊子江心水逆流。”師雲:“阿誰證盟?”僧便喝,師又打。問:“全提祖印振風規,裊裊祥雲積翠微。屺山法席虛來久,時現優曇也大奇。今日天龍拱侍,緇素恭迎,未審和尚有何法示?”師雲:“殿閣凌霄漢,松聲起碧濤。”僧一喝,師便打。進雲:“踏轉冰輪寒滴滴,空中雪迸一枝梅。”師雲:“走殺阇黎。”乃雲,“夜半星輝,何人不睹?燦爛分明,個中誰悟?惟我釋迦老子,驀地刺破雙目。眾生諸佛根源,從此一時披露,自嘆:‘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眾中莫有證得者麼?如有,不妨出眾,與汝證據。其或未然,急著眼覷。且道如何著眼?登山涉水非他力,瞬目揚眉是阿誰?”復舉世尊升座,文殊白椎雲:“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師雲:“要將睹明星悟底曉示人天,脫體全彰,毫無隱諱。文殊雖是極力傍敲,未免重加註腳。山僧今日升座,正令全提。還有傍敲者麼?”良久,雲:“言詮一步猶成滯,棒喝才施落二機。”便下座。

  上堂,問:“兔角正開封,點出銀花飛。不盡龜毛才轉色,揮開金磬韻偏長。花飛韻長有何吉兆?”師雲:“東君昨夜傳消息,古柏枝頭糝六花。”進雲:“瑞氣遙連新世界,祥光永耀古叢林。”師雲:“更添一重光彩。”問:“昨夜泥牛入海,今朝百鳥啼春。正恁麼時,如何慶贊?”師雲:“瑞雪滿長安。”進雲:“庭前紫柏含雲翠,石畔梅花得令新。”師雲:“阿誰著眼?”進雲:“恁麼則一堂風冷澹,千古意分明。”師雲:“被你道盡。”乃雲,“春機露處鳥語尖,新文彩彰時不須毫楮。四九三百六十日,今朝又是從頭起。且道元初一著從甚麼處起?淵源一點梅梢上,開遍江天數百洲。”

  上堂,問:“春雨紛紛,洗出一天氣象。春風拂拂,撥開列祖弘規。檀越營齋,願聞法要。”師雲:“雨淋苔石滑,風洗柏林香。”進雲:“恁麼則銅峰八面齊翹首,千秋祖令又重新。”師雲:“賴得阇黎共證盟。”問:“選佛場開,水雲鱗萃,拈花意旨更請舉揚?”師豎拂子雲:“會麼?”進雲:“皇風浩蕩乾坤闊,野老謳歌春晝長。”師雲:“誰人不享無私化?”

  問:“山深路滑,車馬難行。且道居士從甚處來?”師雲:“問取居士。”進雲:“坐斷千差猶點額,密移一步看龍飛。”師雲:“非公境界。”乃雲,“春從何處轉機抽,色變青黃滿樹頭?一竅未開誰著彩,無言童子一腔收。未著彩前即不問,文章遍佈時如何?巧生於拙奇偏勝,文不加點義更深。”

  燈節上堂,問:“霽色才分,露出斬新世界。條風一扇,蘇回舊日生涯。正恁麼時,猶屬變易。不變易底,請師為眾拈出。”師雲:“不變易底是個甚麼?”僧喝,雲:“枯根盡借春風力,萬卉均沾化育恩。”師雲:“大好不變易。”乃雲,“千城萬井燦燈光,宇宙輝煌文彩彰。照徹大千無剩跡,分明不露一豪芒。且道就中還有奇特處麼?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復舉南泉示眾雲:“文殊、普賢昨夜三更相打,各與二十棒,趁出院瞭也。”趙州道:“和尚棒教誰吃?”泉雲:“王老師過在甚麼處?”州便禮拜。師雲:“保安則不然。昨夜三更燈籠與露柱鬥額,一個內外光杲杲,一個通身黑漆漆,彼此互映,通身光彩,山僧總不動著伊。何故?今朝慶賀上元,貴得一堂和氣。”

  上堂,僧問:“龍淵放出鯤鵬去,又入荊溪一釣收。浪擊三千則不問,風雲聚會時如何?”師雲:“特地顯傢風。”進雲:“不入虎穴,爭得虎子?”師雲:“得便宜處失便宜。”進雲:“打面還他州土麥,唱歌須是帝鄉人。”師雲:“少賣弄。”問:“虛空懸彩,平地興波,奇特相逢,如何開導?”師雲:“猶要第二杓惡水潑在。”進雲:“陷虎之機須毒手,活人眼目貴藏鋒。”師雲:“露瞭也。”問:“開明橋峻,華嚴池深,諸人到這裡要入,入不得要出,出不得未審和尚垂何方,便能令頭出頭沒?”師雲:“阇黎還出得麼?”進雲:“大傢在這裡。”師雲:“從甚處入?”僧一喝便行,問:“傳佛心宗須鐵額,提持綱要在英靈。秪如特地而來,和尚如何相為?”師雲:“驗人端的處,當面豈饒伊?”進雲:“水歸大海波濤靜,雲到蒼梧氣象新。”師雲:“豈是分外事?”進雲:“恁麼則截斷眾流,獨步大方。”師雲:“俊俏難逢。”乃雲:“無根杖子活如龍,涉水登山雲雨從。果是英靈機用別,管教天下任縱橫。所以道‘你有拄杖子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奪你拄杖子’。古人恁麼道,且道意在於何,諸人還會麼?若也會得,始知杖頭有眼,縱奪殺活自在。大眾還知老僧為人處麼?”遂拈拄杖卓一卓,雲:“擊碎虛空骨髓露,始能一滴湧滄波。”復舉瑞州九峰義詮禪師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詮雲“有力者負之而趨”,師雲:“九峰恁麼答話,雖是婆心、也是憐兒不覺醜。名論祖師西來意用甚麼力、負個甚麼去?屺山則不然,若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隻向道:‘金剛潭底臥龍飛’,且道山僧道底與古人道底是同是別?具眼者試定當看。”擲拄杖,下座。

  開爐上堂,問:“機前一句,千裡同風。今日開爐,如何施設?”師雲:“出得鉗錘是好手。”進雲:“和尚隻恁麼,學人則不然。”師雲:“你試道看?”進雲:“新出紅爐金彈子,簉破阇黎鐵面門。”師雲:“也須是個漢始得。”乃雲,“就石開池,全憑利器。劈空打結,還他妙手。”遂拈拂子向空中打圓相,雲:“且道這個從何而結?盡力覓他結處不得。道個結字猶是無風浪起,豈真實而有結乎?所以古人無端立個限期,出於萬不得已,總不過與學人作個敲門瓦子,及至入門瞭,則瓦子何用?非但敲門的用不著,即門之一字尚不許立。如是展轉推窮,都無實義。既然如是,今日屺山之設莫是虛麼?不然。實際理地,不立一塵。今時門頭,一法不舍。若論向上一著,屺山門下總是上上根器,不必如何若何。倘更益求其精,何妨密下鉗錘?且道,如何是鉗錘下事?亙天焰熾齊教煆,匝地光飛始見奇。”拈拄杖卓一卓。

  誕日上堂,問:“鉗錘拶辣,煉出擎頭戴角;規模重整,到處聲揚動地。這段風光且不問,未審水牯牛壽量多少?”師雲:“不落數量。”進雲:“還許慶贊也無?”師雲:“一任卜度。”進雲:“爛煮嶺雲聊作供,願師壽量月輪齊。”師雲:“不必不必!”進雲:“怎奈花開遍界香?”師雲:“秪是一味測度。”僧禮拜,雲:“且喜和尚萬福!”乃雲:“鐵幹榮敷碧玉花,丹崖白璧絕塵埃。虛空昨夜開顏笑, 地今朝露爪牙。當此之際,乾坤初辟,日月始明,現量現前,瞭無知覺。到這裡下得一喝麼?用得一棒麼?總沒交涉。山僧今日既承闔院諸兄虔誠慶祝,豈可空赴來機?不免聊應時節。且道竭力為眾一句又作麼生?”遂喝一喝,雲:“當陽喝下千峰震,劈脊藤揮萬象寒。”

  佛成道日上堂:“星光閃爍,觸破瞿曇眼睛;天花散彩,展開釋梵雲衢。瞿曇眼瞎,永標長夜、明炬天人,路辟徹鑒,士子精誠,以致人天交接、佛果圓成。諸人於此,誰能著眼?若向這裡看透些子,便與釋迦老子同得同證、無二無別。無二無別事且置,秪如即今釋迦老子在甚麼處?遍界且無尋覓處,分明行止任君看。”

  上堂:“煦日乍開,光沁大陽之髓;山錦初賽,色成劫外之春。個事分明露目前,目前幾個知端的?獨有奉和吳居士,乘春撥草來山寺,廣設嘉饈,請上堂說法利生兼利己。利生普願皆成佛,利己合眷增福慧。自利利他願既滿,自傢面目作麼識?”驀豎拄杖,雲:“還識這個麼?”復卓一卓,雲:“供佛奉僧非別有,從來不借他人力。”

  解制上堂:“屺山今日解制,大地咸增意氣,青綠勻黃滿岫崎,山川社稷舒鮮麗。舒鮮麗,無不利,既然如是,秪如未結解前還有這個消息也無?若向這裡透露得,管教橫擔拄杖踏遍乾坤!脫或未然,草鞋且掛繩床角,拄杖橫眠待化龍。”

  到芙蓉,請上堂:“芙蓉寶樹倚天栽,氣色新鮮絕點埃。面面玲瓏誰著眼,枝枝秀巧孰堪裁?堂中盡是英靈手,采摘分明總不乖。自是千秋無異色,相承朵朵向天開。既然如是,今日覺弟和尚及諸昆仲堅請山僧升座何為?鬧中插足渾閑事,醉後添杯且共歡。大眾且道作麼生是相歡底事?聲應氣投無別到,無腔曲調任高歌。”

  重修大殿,上堂:“雲外烏龍含寶殿,交輝金碧逾光新。屺山忽地翻筋鬥,露出金剛潭裡身。豈惟雲峰露面,亦見可祖真容。文彩既爾全彰,何煩當頭更判?不見道,‘文上不須重著點,錦中又喜更鋪花’?然雖如是,要知這般作用若非諸子神功,焉能劈空顯煥?山僧無以酬謝,今特對眾舉揚。且道舉揚的意作麼生?巍巍獨露乾坤震,事事當機手眼親。”

  檀越送大鐘至,上堂:“金鯨透海涯,水際峰尖雲石動。鐵幹迸山巖,春風林外玉花開。非惟風光動地,亦能彩色驚人。更於霜天皎月、風雨晦明之際,一聲孤起,撞破百千不醒之昏夢,消停無數不歇之苦酸,頓令人人心空眼豁、塵凈根圓,當下成佛,瞭然無疑矣!利益靡一。然利益事且置,秪如即今高懸一句作麼生?”遂揮拂子雲:“一槌擊起金潭月,高載春和曉日春。”

  結制上堂:“當陽逢古鏡,萬象任交奢。眼裡若無翳,空中何有花?今日諸兄弟於此安禪結制,大似空中見花,何故?自心本清凈,何須更欲明?自性本無形,向何處求見?說個見性明心,又是波中撈月。便向這裡著倒,未免沉於苦寂、滯在死水灘頭,終不能垂手入廛、接濟後昆。所以從上古錐到這裡,萬不得已,隻得向無權處開權、無實處指實。”驀豎拂子雲:“喚作拂子則觸,不喚作拂子則背。畢竟喚作甚麼?諸人向這裡透得,不妨出眾相見,山僧與汝證盟。其或未然,鬧市裡急須識取天子,深山裡急須識取老僧。好!還見老僧麼?”卓拄杖,下座。

  誕日上堂:“年年此日徹天寒,自笑無端入鬧籃。巧拙分明藏不得,梅梢依舊色鮮妍。”拈拄杖,顧視左右,雲:“三月蒙塵連榻臥,一朝帶雨踏春行。”

  上堂:“道無大小,豈有優劣?但肯回心,自當透徹。一旦與道相應,便能肩齊佛祖。不見劉鐵磨與溈山禪師相見次,溈雲:‘老牸牛,汝來也!’磨雲:‘來日臺山大會齋,和尚還去麼?’溈山放身作臥勢,鐵磨便出。”師雲:“溈山放身,全機接待。鐵磨便出,深入閫奧。似此投機無我相,自古至今能有幾?今日善信入山、設齋供眾,山僧不道牸牛來,伊亦不道臺山去,一味曲垂方便、赴堂受齋而已。大眾,山僧恁麼接待,且道伊還有利益也無?泥多應佛大,水漲必船高。”

  元旦上堂:“一人安邦定國,萬類各得其所。群萌開芽發幹,春王獨露真容。恁麼則千山秀發,古錦織成文彩遍萬域,聲和謳歌,唱出古皇清,人人共享無私德,個個咸沾化育恩。且道林下道人作何酬報?”遂舉拂擊香幾,雲:“全憑這個真消息上祝

皇王萬萬春。”

  圓茶法藏寺,上堂:“念念真誠,豈惟感動天地?法法無差,方堪奉獻佛乘。何故?念若不誠,全成虛偽;法若有差,即同穢朽,焉能契合佛乘、洞達天地?即今本邑、縉紳、文學及現前四眾人等,久發誠心,各捐金帛、共結三緣。若非真實道心,安能廣設妙供、自能邀動天神,故乃祥臨瑞降?所以從上古錐各逞伎倆,趙州老漢烹一甌茶普潤枯渴,金牛老子煮一粒米廣濟饑虛,此皆圓證本有靈明,故能觸處隨緣得妙。要知不從外得,總屬自己傢珍。眾中還有知這二大老用處者麼?若也知伊用處,則知今日之設匪惟秪結三緣,盡十方界普同供養。其或未然,更聽山僧一偈:偉儀仙子下雲端,手把紅羅扇遮面,直須著眼看仙人,莫看仙人手中扇。且道即今仙人在甚麼處?”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麥浪起山田,林花開爛熳。普賢真境界,赫赫甚威嚴。眾中莫有見者麼?若也見得便可與觀世音、普賢王同得同證、無二無別。何故?為他眼可聞聲、耳能觀色,法法融通、事事無礙。其或未然,莫被境惑。”復舉升州長慶道巘禪師因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巘雲:“今日三月三。”進雲:“學人不會。”巘雲:“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師雲:“長慶直截為人拈來便是,這僧疑滯、觸途成礙,今日若有人問屺山如何是佛法大意,山僧向他道:‘秀才原是書生做。’設雲:‘學人不會。’向道:‘遍界是文章,何勞更把筆?’大眾且道,山僧答話與古人答話是同是別?眾中還有辨別者麼?其或未然,山僧自道去也!”便下座。

  上堂:“法海汪洋,非大力量人莫能泛其波瀾。祖脈悠遠,是真正種草始堪續其後裔。所以曹源巨浪包含者廣,若鯤若鵬、若龍若鳳,無不從中躍然。不躍則已,一躍則九萬裡程扶搖直上。所以道:恁麼事須是恁麼人行,若非恁麼人難行恁麼事。且道即今還有恁麼人麼?大鵬展翼沖霄漢,及第心空萬象新。”復舉睦州刺史陳操尚書因齋次,拈起胡餅問僧雲:“江西湖南還有這個麼?”僧雲:“尚書適來吃個甚麼?”操雲:“敲鐘謝響。”師雲:“操尚書茶裡飯裡總不放過,無端下個探頭。若不是這僧,幾乎口啞然。雖如是,猶欠一著。今日諸公隨師入山、設齋供眾,兼請升座為眾舉揚,雖不問僧,且喜眼光爍爍,英氣逼人。且道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山巔正值三春暮,桃李枝頭子尚青。”

  中元上堂:“今日七月十五,奉佛超宗薦祖,生身之母不忘,願請說法超度。山僧今日升堂,瞭無一字可露,聊且勉應來機,隻得權為指註。且作麼生指註個裡?從來絕死生,那有去來生死相?既無去來生死相,分明覿體露當陽。所以道:凈法界身,本無出沒,大悲願力,示現受生。”驀豎拂雲:“過去亡靈,現在四眾還見麼?若向這裡見得親切,便能於十法界任其往來,優遊自在。全體恁麼來,全體恁麼去。全體恁麼來,來而無來;全體恁麼去,去而無去。來而無來,生未曾去;去而無去,滅未曾滅。既證不生不滅道理,便能全體得大涅槃。其或未然,急須薦取。且道即今薦拔一句作麼生道?勢至觀音親接引,九蓮臺畔禮金仙。”復舉越州大珠慧海和尚因僧問:“如何得大涅槃?”珠曰:“不造生死業。”僧曰:“如何是生死業?”珠曰:“求大涅槃是生死業,舍垢取凈是生死業,有得有證是生死業,不脫對治門是生死業。”僧曰:“如何即得解脫?”珠曰:“本自無縛,不用求解。直行直用是無等等。”僧雲:“禪師如和尚者是謂真實!”禮謝而去。師雲:“大珠禪師是過來人,大凡指示於人,一味本色本分,毫無造作。這僧雖然道個真實,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今日諸檀護入山修建七永晝道場,也不求大涅槃,也不舍垢取凈,也不求有得有證,亦無對治門不脫。既無如是生死業,亦不求解脫,單單一味追薦亡靈,亡靈從此悟無生忍,證大涅槃,便知本自無縛,不用求解。然雖如是,把手勸君行不得,惟人自肯乃方親。”。

  (信善王元海同緣明福助刊

  祿位高遷恩波如海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禪

  院  識)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四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五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小參

  師雲:“此個空王殿,奇怪千萬變。昨現夜叉形,今朝菩薩面。眾中莫有能辨者麼?試請出眾道看。如無,山僧為汝道破去也。”拈拄杖,作擎杈勢雲:“這個是夜叉形,那個是菩薩面。”復靠拄杖雲:“這個是菩薩面,夜叉形又作甚麼處?若能於此辨得出,便可隨行異類入佛入魔。其或未然,月明簾外轉身易,荊棘林中下腳難。”

  小參,“諸人發憤打七,山僧無可助力。直下若肯承當,目前何用他覓?所以道:大道隻在目前。要且目前難睹,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驀豎拄杖雲:“這個是色。”復卓一卓雲:“這個是聲。現前大眾說長道短、言三語四豈不是言語?大道真體在甚麼處?還有道得底麼?山僧為汝證據。其或未然,父子上山,各人努力。”

  小參,“北禪宰露地白牛分歲,徒肥眾口。通玄老人煮透海烏雞過年,何存滋味?法祥這裡一味貧窮,也無白牛可宰,也無烏雞可煮,但隻一盞清泉相對酌,餘有梅花窗外吐。眼可聞,耳可睹,觸處分明休佇顧。顧不顧且置,分明底事作麼生?空山兀坐無塵到,爆竹一聲何處聞?”

  小參,“三世平等,大千全體露。十方坐斷,遍界絕纖毫。所以道:一人發真歸源,十方世界悉皆消殞。直饒果到這般田地,猶是鈍鳥棲蘆、困魚止涸,未是得水魚龍、靠山猛虎。山僧今日,柴不積一莖、炭不蓄半橛,也要開爐結制。且道為個甚麼?秪要諸人寒徹骨,始得梅花撲鼻香。眾中莫有恁麼人麼?”顧視左右,雲:“此場不是閑嘻地,鐵額銅頭也皺眉。”

  除夕小參,“今朝臘月三十日,東村王老杯盤籍。獨有西林靜悄然,難為好漢虛妝飾。白牛露地任橫眠,那有間情仿舊例?既不仿舊例,將甚麼與眾分歲?灘頭撈得一輪月,大傢細嚼莫留渣。”復舉長慶棱禪師道:“總似今朝,老胡有望。”保福禪師道:“總似今日,老胡絕望。”徑山費老人道:“總似今日,石牛放卵,撞破上頭。關自身沒處、放十字街頭,覓總無。”“孤峰頂上滔天浪,今日西林又不然。總似今日,天下太平,橫身十字街頭,說甚千峰頂上、破寺長廊閑打眠,橫吹鐵笛消風浪?孤峰頂上不肯棲,酒肆茶坊隨放浪。且道為個甚麼?臘夜寒深,歸堂兀坐。”

  小參,“公案現成,何須更參?若非力參,現成莫會。所以道:雖然舊閣閑田地,一度贏來方始休。又道:人人有一片田地,四至界限一一分明,秪是踏不著,若踏得著,自然活潑潑、轉漉漉,發大機、逞大用,接待後昆,縱橫自在。直饒踏得著,也未是諸人安身立命處。正恁麼時,諸人直下如何會取?向這裡會得,未免被山僧拄杖穿卻鼻孔。這裡不會,亦被山僧拄杖穿卻鼻孔。且道畢竟意作麼生咄?”

  小參,“焰發冰河,風寒透骨。鐵牛掣斷黃金索,娘伸舌頭無舐處,怎奈母不忘子,子能憶母?母子依依,影響昭著。依依昭著事且置,直超塵世、頓證無生一句作麼生道?”以拂擊香幾,雲:“勢至觀音親接引,紫雲臺畔禮金仙。”

  小參,“今朝二月十四,振之居士誕日。五十九年已前與今毫無有二。既無有二,且不是一,畢竟是個甚麼?”以拂擊香幾,雲:“一擊心通圓耳順,南山翠藹壽山高。”復舉龐居士雲:“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傢團圞頭,共說無生話。今振之男也婚,女也嫁,作麼共說無生話?貨殖閑來無一事,翻經對月坐高臺。”

  小參,“今朝正月二十一,春氣發來無硬地,遍界陽和物物新,人人盡獲升平利。升平利,財法二施兩相濟。不見甘贄行者昔日入南泉設粥,仍請南泉念誦,泉乃白椎曰:‘請大眾為貍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蜜!’今東齋入寺,專為亡男超宗,請為舉揚佛事。山僧今日豈特為貍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蜜,亦且直指超宗,徑生凈界,為伊念個蘇嚕蘇嚕 唎莎訶,且得財施與法施並行,禪喜與法喜兼濟。超宗便入安養,一一所供詣實。詣實且置,作麼生是資薦一句?蓮花池內金波湧,花開蓮現悟無生。”

  小參,“今朝打七已三日,萬象森羅咸著力,蒲團禪板亦生光。試問諸人會也未?若也會,不妨出眾相見。”無垢問:“露冷霜寒即不問,如何是梅放蕊?”師雲:“綻也。”進雲:“若論此事,人人本具,因甚道不出?”師雲:“你道瞭也。”進雲:“露柱懷胎意旨如何?”師雲:“生也。”進雲:“昨夜三更產一子,天明又中狀元郎。”師雲:“姓甚麼?”進雲:“和尚不知麼?”師便打。問:“心不負人,面無慚色。”師雲:“你昨夜因甚偷瞭我山門前石獅子。”僧無語,師雲:“大好無慚色。”

  小參,“臘月三十日,年窮歲已畢。十字市交橫,豬頭並魚嘴。前街後巷裡,杯盤甚狼籍。且道西林院裡作何行止?泉分三泖烹茗飲,也勝曹山醉薄醨。”

  東塔秉拂小參,“祖印高提,須資酬唱。太阿橫按,全憑敵手。眾中還有敵手者麼?試請出眾相見。”問:“秉拂提持即不問,人人有個鶻臭汗衫如何脫卻?”師打,雲:“一拶百碎。”僧雲:“今日與師相見瞭也。”師雲:“阇黎向甚處相見?”僧便喝,師又打,僧又喝,師雲:“三喝四喝後作麼生?”僧擬議,師作噓聲,乃雲:“若論個事,人人鼻孔遼天,個個耳門卓朔。公案本自現成,何須更假摸索?若是上上根人,一撥便轉,一拶便透,未免落在第二門頭,何況沒脊骨人?向他唇吻上討個話頭,嘴皮邊掠些涎沫,東參西參、東嚼西嚼,饒伊參到無參可參,嚼到無嚼可嚼,終是火裡求冰,徒受辛苦,於己何益?今此一眾俱是英豪,更要謐上座無端饒舌、平地波瀾作麼?入不入且置,作麼生是稱意魚?沖開華嶽連天秀,翻轉乾坤任意遊。”復舉五祖演和尚因僧問:“如何是佛?”演雲:“口是禍門。”“謐上座則不然,眾中若有人問:‘如何是佛?’劈脊便棒。且道恁麼答話,與演祖相去多少?具眼者定當看。”

  示眾

  端陽示眾,“今朝五月五,蛙鳴鬧似槌鼉鼓,報道今年田禾秀,定見村歌兼社舞。林下人莫莽鹵,語默動靜須自如。一毛頭上通消息,萬象之中機獨露。機獨露,蒲草抽霜劍,艾枝奮猛虎。”

  示眾,舉智門禪師因僧問:“如何是般若體?”門雲:“ 含明月。”“如何是般若用?”門雲:“兔子懷胎。”死心和尚拈雲:“如何是般若體?一堆屎。如何是般若用?屎堆裡蟲。”應庵和尚拈雲:“如何是般若體?相見便無禮。如何是般若用?從來愛打哄。”“設有人問法祥如何是般若體?花開春鳥啼。如何是般若用?葉落秋風動。且道與三大老道底還有優劣也無?如辨得出,山僧拄杖兩手分付。其或未然,急著眼覷。”

  示眾,“秋氣凈,朔風清。天無四壁,冷氣侵人,更欲諸昆徹骨,無端結制縛人。且道還有不受縛者麼?試請出眾相見。如無,諸人鼻孔未免被山僧拄杖子穿卻。眾中設有人出來拗折拄杖又作麼生?山僧但嘻嘻笑,雲:‘且喜堂中有人。’”復顧左右,雲:“無無?”拽杖便歸方丈。因雪示眾,“昨夜紛紛雪降,片片隨風飄蕩。頓令陜府鐵牛,變作嘉州大象。文殊師利無處蹲身,普賢老子遍界一相。直饒果到這般田地,未是全提向上。作麼生是全提向上?一輪杲日舒紅面,大地山河還本相。”

  示眾,殿主問:“某甲不明心地,請和尚開示。”師雲:“夜椎三陣鐘,朝擂三通鼓。”僧罔措,首座雲:“何不禮拜?”僧便作禮。座雲:“某甲罪過。”師驀頭棒雲:“多嘴阿師!”維那雲:“城頭失火,殃及池魚。”師亦打,那雲:“也是某甲招得。”師雲:“知即得。”復舉梁山示眾,南來者與三十棒,北來者與三十棒,然雖如是,不當宗乘。瑯玡雲:“好一片真金,將作頑鐵賣卻!若是瑯玡則不然,南來者與三十棒,北來者與三十棒,從教天下人貶駁。”師雲:“梁山用偷天換日之手,縱奪自由。瑯玡當面換人眼睛,眼疾手快。撿點將來,總是平地起骨堆。法祥這裡又且不然,南來者與三十棒,北來者與三十棒,韓盧必定逐塊走,獰龍自然翻碧浪。”

  示眾,舉南泉一日不赴堂,侍者曰:“和尚何不赴堂?”泉曰:“老僧莊上吃油糍飽。”者曰:“和尚不曾出入。”泉曰:“你但問取莊主去?”者方出門,忽見莊主歸謝和尚,莊主與油糍,師曰:“飽油糍,古德口無齒。”“見莊主侍者眼真瞎。然雖如是,不因夜來雁,怎見海門秋?頌曰:和尚何曾有出入,油糍飽吃未沾唇。錐開侍者頂門眼,不到村莊見主人。”

  示眾,舉瑞州九峰虔禪師嘗為石霜侍者,洎石霜歸寂,眾請首座繼席,曰:“須明得先師意始可。”座曰:“先師有甚麼意?”虔曰:“先師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爐去,一條白練去。其餘即不問,如何是一條白練去?”座曰:“這個秪是明一色邊事。”虔曰:“原來未會先師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裝香來,香煙斷處,若去不得即不會先師意!”遂裝香,香煙未斷,座已脫去,虔拊其背曰:“坐脫立亡即不無,先師意未夢見在!”師雲:“首座恁麼去,真誠難得,未免墮坑落塹。侍者恁麼道,非是欺人,理直則氣壯。且道還有會得石霜意者麼?坐卻白雲宗不妙,莫守寒巖異草青。頌曰:一條白練碧千尋,白日青天陷殺人。著力一翻救不得,惡名千載播乾坤。”

  示眾,“今朝二月一,春風吹萬卉。林下參禪人,個裡會不會?若也會,頭頭無不是。若未會,觸途便成滯。且道左右逢源一句作麼生道?沿山草綠青人眼,遍野花紅襯馬蹄。”

  仲春示眾,“幽谷蘭,清香噴鼻;隴頭花,顏色驚人。非聲非句,提唱分明。非文非字,指示的切。若是當傢種草觸著,自然安貼。所以靈雲見桃,打失眼睛;山谷聞桂,打失鼻孔。終日聲色堆頭坐臥,便與聲色打成一塊,瞭無間然,方能隨處作主,遇緣即宗,左右逢源,瞭無掛礙。且道逢源無礙一句作麼生道?野色更無山隔斷,青天直與水相連。”

  示眾,舉臨濟道:“我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師雲:“先照後用,分明腦後更添錐;先用後照,挨拶直須重勘辨;照用同時,眼裡瞳人機活卓;照用不同時,花放春時節、果收秋後天。此雖古人建立法門,猶涉程限。若是越量超宗底,觸處全體露,照用何更施?眾中莫有恁麼人麼?驚群須是英靈漢,敵勝還他獅子兒。”時有僧問:“如何是先照後用?”師雲:“電掣雷轟。”“如何是先用後照?”師雲:“雷轟電掣。”“如何是照用同時?”師雲:“雷電齊施雲雨驟,行人路上卒難回。”“如何是照用不同時?”師雲:“鉤垂海甸驚龍起,箭放崖嵌驅虎飛。”

  示眾,舉汾陽雲:“汾陽有三訣,衲僧難辨別。擬議問如何,拄杖驀頭楔。法祥有三訣,人人皆會得。仔細再商量,目前墨汁黑。既是人人皆會得,為甚商量便不會?諸人還知麼?若也未知,山會與汝頌出:第一訣,最超絕,斬草不必鋤,何用鑌州鐵?第二訣,離言說,揚眉落二三,開口成雙橛;第三訣,非悟徹,堪笑兩三人,卻證龜成鱉。”

  示眾,舉龐蘊居士問馬祖雲:“不昧本來人,請師高著眼。”祖直下覷士雲:“一種沒弦琴,惟師彈得妙。”祖直上覷,士便禮拜。師歸方丈,士隨入,雲:“弄巧成拙。”師雲:“二大老同天共日,兩口一舌。開則全開,合則全合。雖則開合不同,兩手相扶一杖且道那裡是他同處?天共白雲曉,水和明月流。”

  示眾,“一拶便透,猶是矢上加尖。不斫本成,翻為揚聲止響。所以道: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雖然如是,若是其中人,展轉返側,不動毫芒;左之右之,無不合轍。如是則恁麼也得,不恁麼也得,恁麼不恁麼總得。何故?不見道:任大也須從地起,更高怎奈有天何?”

  示眾,舉投子住山時,有僧問和尚:“住此山有何境界?”子雲:“丫鬟女子白頭絲。”天目禮頌雲:“住山境界問如何,女子雙鬟鬢已皤。覿面不逢休更會,白雲飛過舊山阿。”“山僧今日設有人問:‘住此有何境界?’向道:‘北嵩石虎活吞人。’亦為諸人頌出:‘北嵩石虎活吞人,幾個男兒著眼睛?打破嵩關無別物,依然眼上兩眉橫。’此四句,縱奪殺活一片拈出。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試定當看?”

  示眾,舉仰山問中邑禪師:“如何得見佛性義?”邑雲:“譬如一室有六窗,內獼猴叫,外獼猴應。如是六窗俱叫,六處俱應。”仰雲:“和尚譬喻無不瞭瞭。設使內獼猴瞌瞌,外獼猴作麼相見?”邑下禪床搊住,雲:“猩猩與你相見瞭也!”師雲:“你看仰山恁麼問,中邑恁麼答,雖則曲引旁通,未免拖泥帶水。今日設有人問嵩巖:‘如何得見佛性義?’嵩巖亦道:‘譬如一室有六窗,內獼猴也瞌睡,外獼猴也瞌睡,於是六窗俱不叫,六處俱不應。’設伊又問:‘既然如是,內外相應一句作麼生道?’獅子吼時芳草綠,象王回顧落花紅。”

  示眾,舉密庵老人雲:“十五日已前,鑿池不待月。十五日已後,池成月自來。正當十五日,吹無孔笛、唱太平歌,佛與眾生同聲唱和。”師雲:“於今正是十五日也!同聲唱和且置,無孔笛作麼生吹?太平歌作麼生唱?”卓拄杖,雲:“還聞麼?分明宛似陽春曲,多被風吹別調中。”

  示眾,佛頂和尚至,師舉古人道:“相逢不拈出,舉意便知有。巍巍不動尊,腳不離地走。”師雲:“嵩關今日,法柱和尚到來,分明覿面相逢也不拈出、也不舉意、也不知有。既不拈出、不舉意,不知有到來一句作麼生?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示眾,白雲和尚至,師雲:“寥寥終日倚寒巖,僧史閑遊鑒聖顏。誰念法門同骨肉,一回未瞭一回看。大用和尚到來三回,兩次分明無事,似有來因。所以古人道:‘雲開千嶂出,木落一枝分。相見又無事,不來還憶君。’既相見本無事,且道不來時又憶個什麼?萬國醉心嘗大鼎,相將攜手上高臺。”

  示眾,“諸方開爐燒死火,這裡寒灰烹烈焰。雖然死活不同途,要且風月無二見。無二見,非比入,定空生那同?投廛彌勒,終日頭發髼松,優然何事?逼迫自是體適安,然俗眼看為窘忒。但向道:田庫奴!但得雲消去,自然春到來。”

  示眾,“放下也沒一些毫,拈起也千頭萬緒。畢竟拈起是?放下是?到這裡拈起也不得,放下也不得,隻如不拈不放又作麼生?沖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溪。”

  示眾,“今辰二月十五,遍見耕煙墾土。山中衲子,何為動輒呵佛罵祖?山中人具個甚麼眼目?便乃如是,他道釋迦彌勒猶是他奴,文殊普賢猶是奴使。既然如是,且道伊是阿誰咄?”

  示眾,舉僧問雲門:“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門雲:“清波無透路。”僧雲:“和尚從何而得?”門雲:“再問復何來?”僧雲:“便恁麼去時如何?”門雲:“重疊關山路。”圓悟雲:“清波萬裡,湛寂凝然。寶月凌虛,光吞群象。這僧泛一隻船,入雲門法海裡,引得一陣猛風。看伊把柁張帆也不易,當抵及至下梢,可惜輸卻一籌。”“且道什麼處是輸處,試辨看?”師雲,“天下月影臨水,水中月光透天。不須更問雲門老,這裡分明理自圓。如何是分明自圓的道理?月印水兮水涵月,江天自古無行路。既無行路,圓悟道:這僧泛隻船,入雲門法海裡,最初從何而入請?請人各下一語。”

  示眾,舉僧問風穴:“歸鄉無路時如何?”穴曰:“平窺紅爛處,暢殺子平生。”師雲:“這僧憑空踏實地,風穴靠實弄虛空。二雖各有機權,撿點將來,總是弄精魂漢。究竟意旨如何?巨浪湧千尋,澄波不離水。頌曰:歸鄉無路時如何,紅爛平窺事轉多。一腳踏翻無影相,大傢齊唱太平歌。”

  夜坐,眾居士祈開示,師雲:“今夜好明月,清光甚皎潔。若人悟得心,與此何有別?雖然如是,猶非極則。不見古人問:‘杲日當空時如何?’答雲:‘猶是階下漢。’進雲:‘請師接上階。’師雲:‘月落後相見。’”師雲:“吾今要問諸人:既是月落後,且道作麼生相見參?”

   (善信詹洪耀助刊

  二隱謐禪師語錄第五卷祈求身心共樂

  道業早成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禪院  識)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五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六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示眾

  “晚參屺山。今日結制無他,秪要諸人識自面目。且諸人面目作麼生識?若是靈利衲僧,不離四威儀中,面目儼然,無處逃避,擬更別求,千裡萬裡。若是膠柱調弦的,向一念未生前著,倒大似冷水裡浸石頭,有甚用處?若是盤中走珠的,東西南北、四維上下,面面相看、面面相睹,東湧則西沒,西湧則東沒,急水裡捺葫蘆相似。有甚定奪?仔細看來,活又活不得,死又死不得,不死不活猶落窠臼。且道畢竟作麼生?跏趺坐落三更月,經行踏斷一溪雲。”

  示眾,舉仰山寂禪師因雨下,天生上座謂師曰:“好雨!”仰曰:“好在甚麼處?”生無語,仰曰:“某卻答得。”生曰:“好在甚麼處?”仰指雨,生又無語,仰曰:“何得大智而默?”師雲:“仰山真實為人、為天生上座著一臂力,可惜扶伊不起。今日屺山連雨無人道,好亦無人追究,且道點點落在甚處?諸人各下語看?”

  示眾,舉雲居簡和尚因僧問:“孤峰獨宿時如何?”居曰:“九間僧堂裡不臥,誰教你孤峰獨宿?”“這裡設有人問屺山:‘孤峰獨宿時如何?’但雲:‘也要是個人始得。’何故?秪見白雲去又來,誰知來去雲縱絕?”

  示眾,舉韶州乳源和尚上堂曰:“西來的的意不妨,難道眾中莫有道得者?出來試道看?”時有僧出禮拜,源打曰:“是甚麼時節出頭來?”便歸方丈。師雲:“乳源下個漫天網子,擬釣鯨鰲。這僧欲躍龍門,返遭點額。即今眾中莫有為這僧代一轉語、俾伊拿雲攫霧去不妨?好手有麼?有麼?速道!速道!”

  示眾,舉潭州肥田慧覺伏禪師因僧問:“如何是未出世邊事?”慧曰:“髻中珠未解,石女斂雙眉。”曰:“出世後如何?”慧曰:“靈龜呈卦兆,失卻自傢身。”師雲:“這僧秪解途中問路,不識路在腳頭。慧老雖是到傢的人,答語太犯回互,使這僧不能直下痛快,未免躊躕。若有人問屺山:‘如何是未出世邊事?’但雲:‘鵲巢丹頂上,蘆穿雙膝間。’曰:‘出世後如何?’但雲:‘消息杳然無覓處,飲光徒自吊金棺。’”

  示眾,舉幽溪和尚因僧問:“如何是祖師禪?”溪曰:“泥牛步步出人前。”僧曰:“處處該不得時如何?”溪曰:“夜半石人無影像,縱橫不辨往來源。”師雲:“若論祖師禪,恁麼道正未得在!何故?以幽溪道的,明中太露,暗裡偏幽,未到雙彰雙放,何得雙收?設有人問屺山:‘如何是祖師禪?’向道:‘石人無舌解談玄。’僧曰:‘處處該不得時如何?’”師雲:“古鏡不留影,萬象任縱橫。”

  示眾,舉汝州首山念禪師因僧問:“如何是佛?”山曰:“新婦騎驢阿傢牽。”曰:“未審此語甚麼句中收?”山曰:“三玄收不得,四句豈能該?”曰:“此意如何?”山曰:“天長地久,日日齊明。”師雲:“首山為人,步步緊俏,句句光新,其奈這僧轉身無路,罔費婆心。若有人問屺山:‘如何是佛?’向道:‘木童騎虎石人牽。’曰:‘未審此語甚麼句中收?’但雲:‘三墳收不得,五典豈能該?’曰:‘此意如何?’亦雲:‘亙古亙今,無遷無變。’且道屺山與首山還有差別麼?具眼者辨。”

  示眾,舉遵古禪師因僧問:“空劫無人能問法,即今有問法何安?”古曰:“大悲菩薩甕裡坐。”師雲:“這僧問太古怪,遵古答甚稀奇。可惜這僧不解轉身吐氣。今日若有人問屺山,向伊道:‘波外更無水。’且道山僧道的與古人道的是同是別?”

  示眾,舉郢州芭蕉禪師因僧問:“如何是向去底人?”蕉雲:“董傢稚子聲聲哭。”“如何是卻來底人?”蕉曰:“枯木驪龍露爪牙。”師雲:“向去卻來,路頭原在腳跟下。芭蕉答話,背面菱花無二容。若有人問屺山:‘如何是向去底人?’向道:‘初生豹子斑猶隱。’‘如何是卻來底人?’亦雲:‘苔封古殿益光騰。’”

  中秋示眾,“月圓如鏡印中秋,萬象森羅一鑒收。月缺月圓恒似鏡,是誰個裡展雙眸?記得潭州道吾悟真禪師因僧問:‘如何是常照?’吾曰:‘針鋒上須彌?’‘如何是寂照?’吾曰:‘眉毛裡海水。’‘如何是本來照?’吾曰:‘草鞋裡 跳。’僧退,吾曰:‘常照寂照本來照,草鞋底下常 跳。更會針鋒上須彌,眉毛中水常渺渺。’”師雲:“這僧隻解問話不解轉機,可惜吾老一片婆心無人領略。這裡若有人問:‘如何是常照?’向道:‘芬芳桂萼香光耀。’‘如何是寂照?’‘石室無燈秋月照。’‘如何是本來照?’‘藕芽芋子盆中跳。’眾中莫有會者麼?若也會得,一任咀嚼。其或未會,切忌拈牙搭齒!”

  示眾,舉杭州瑞龍院希圓禪師因僧問:“如何是和尚傢風?”圓曰:“特謝阇黎借問。”曰:“借問即不無,傢風作麼生?”圓曰:“瞌睡漢。”師雲:“這僧問太實頭,究竟全無透露。希老答雖善巧,分明靴裡動指。恁麼答話,瑞龍始得。若在屺山則不然,如有人問:‘如何是和尚傢風?’山僧劈脊便棒。設雲:‘棒即不無,傢風作麼生?’亦雲:‘不識痛癢漢。’若是皮下有血的漢子,定然棒底翻身。其或未然,切莫辜負自己。”

  法語

  示文學閻澤遠

  從上諸祖出身,向道因緣,有從帝而出者,有從王而出者,有從宦而出者,有從士而出者,有從貧而出者,有從賤而出者。雖所出有差,而所歸則一也。及其於道稍有所見,有滯而不化者、有化而便行者,其故何哉然?滯而不化者,以不經師故也;化而便行者,以經惡辣爐錘故也。不經師者,抱守偏枯,固執一橛,自救尚不能瞭,豈能為得人耶?經過爐錘者,如走盤珠,圓轉無滯,如獅子王,爪牙全備,便能橫行宇宙,獨步大方,任是天下老和尚及從上諸祖出來,誰奈伊何?然雖如是,也要見個人始得。所以道: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因此,凡諸大禪師見道之後,有隨師十年二十年者,水邊林下,深潛厚養,及其果熟香飄,龍天推出,便如獅子噴人,誰敢當前?出傢人須到恁麼田地,始不辜其初志向道,亦不負其父母深恩。父母若報,佛恩亦報;佛恩既報,己志全舒。從此生生恒行佛道,豈非快活人哉?若稍有絲發牽纏,便不得也!眉公精勤入道處,於兵戈擾攘如不聞見。一日早起,因拈起扇子又放下,方知古佛成已久矣,便能偈頌,頃刻之間成篇聚卷,數日之內不覺盈帙,因名曰九峰因緣使,倉頭呈老僧看,要祈筆削,但是不負來意,借此以報真誠耳,何為筆削哉?復示偈雲:字細愁遙看,坡高怕再登。春光如再得,也是墮崖薪。

  示陳瑞英

  欲瞭本分事,切忌求言語。言語雜於心,本分不相似。所以古人道:但向己求,莫從他覓。若從他覓,反被他使。豈不見箬庵和尚示汝道:“勤求警策做工夫,散亂昏沉盡掃除。後夜黑雲消散盡,長天如水一輪孤。”瑞光又道:“話頭到手急提撕,隻貴胸中耿耿疑。猛力一槌俱擊碎,這回方見是男兒。”寶壽亦道:“有志知因,復能知果。世出世間,悟時自度。”中間有教汝提話頭者,有教汝做工夫者,有教汝知因識果、悟時自度者,爭似我?長水微和尚示汝雲:“這著從來個個周,隻緣迷悟隔山丘。若能 地翻身去,半夜扶桑湧日頭。”雖然如是,也是一口砂糖一口屎,未免總被他使。若是伶俐道者,向他諸善知識未免開口豁然猛省,則知盡大地,塵塵爾,剎剎爾,一切萬法,頭頭盡露,觸處全真,何物不是瑞英本來面目?所以道: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又雲:一人發真歸源,十方世界悉皆消殞。果到這般田地,連山僧這一絡索也不消得,那時山僧還要為汝墮拔舌犁耕地獄去在!何故?不見道:牽牛下水先濕腳?

  示嵩巖恒公

  恒初道契,與餘初未相善,承伊曲采虛聲,勤逼為導。若論個事,向未請之先、未來之際早已盡情露佈瞭也,那堪更待掉三寸舌、鼓兩片皮,然後而為說法者乎?然雖如是,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聞公曾見密師翁來,造詣已深,今又每每入室咨參,蓋為曲誘群兒,假為先導,竟不知是真耶、假耶,欲餘開示。餘直,結舌有分,說個甚麼好?抑不得已,舉個公案聊為旁通。昔日,芙蓉訓禪師問歸宗和尚:“如何是佛?”宗曰:“汝還信否?”訓曰:“和尚誠言,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訓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花亂墜。”看他古人,垂手處,曲盡人情,當頭點破,瞭無疑礙,又恐成窩作窟,隨手更與腦後抽釘。向這裡著得隻眼,豈惟看破歸宗、芙蓉二老?則從上三世諸佛、歷代祖師都被你一時捉敗。雖然,也須是個人始得。他時異日,果得一旦相應去,更須攔腰一頓。何故?不見道:“殺人須見血,為人須為徹。”

  示恐聞座主掩關

  從上祖師於法門中作大關鍵,等閑發大機,闡大用,接誘後昆,未嘗不於經、律、論三藏一一透過者。然雖一一透過,其實未嘗認著一字。所以迦文自道:“如標月指,觀其的旨,秪是要人識月而已。”今恐聞講主,英姿秀拔,久參教乘,於天臺、賢首兩宗濫翻,無底口似血盆。驀逢衲僧問伊:“未開口已前一著,子如何展演?”依舊眼如木 、口似鼓槌,便轉身不得。因此忽發大心,猛著精彩,欲向無轉身處覓個轉身句子。又恐前無新證,退失故居,遂以話頭問取於師,師曰:“問話底是誰?”恐曰:“隻是無個入頭處。”師曰:“正好著力。”古人道:“但辦肯心,必不相賺。”果能於此用力之久,則一旦豁然貫通,到此田地便可橫身宇宙、獨立大方,拈莖草作丈六金身用、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用,卷舒自在、殺活自由,任是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到來,也須立在下風,管教容身無地。且道為甚如此?驚群須是英靈漢,敵勝還他獅子兒。

  拈頌

  舉趙州到一庵主處雲:“有麼?有麼?”主豎起拳,州雲:“水淺不是泊船處。”便行。又到一庵主處,雲:“有麼?有麼?”主亦豎起拳,州雲:“能縱能奪,能殺能活。”便作禮而去。師雲:“二庵主,同天共日,風味不殊。老趙州,溪山雖異,俊逞玄機。雖然如是,用盡自己心,笑破他人口。且道眾中還有識者麼?如或未知,更為頌出:一樣拳頭兩樣看,明明當面被欺瞞。縱然弄得機關巧,到底難經識者觀。”

  舉雲門到鵝湖值上堂,曰:“莫道未瞭底人,長時浮逼逼地。設使瞭得底,明明得知有去處,尚乃浮逼逼地。”門下問首座:“適來和尚意作麼生?”座曰:“浮逼逼地。”門曰:“首座久在此住,頭白齒黃,作這個語話?”座曰:“上座又作麼生?”門曰:“要道即得,見即便見。若不見,莫亂道。”座曰:“秪如道‘浮逼逼地’又作麼生?”門曰:“頭上著枷,腳下著杻。”座曰:“與麼則無佛法也。”門曰:“此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師雲:“雲門如大象渡河,截流而過,步步絕行蹤。首座似狐走冰流,競競業業,進退皆不瞭。瞭不瞭且止,作麼生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頌雲:佳人二八懶梳頭,撩起髼松發便休。到底還他肌骨好,不搽紅粉也風流。”

  舉楊岐問慈明:“幽鳥語喃喃,辭雲入亂峰時如何?”明曰:“我行荒草裡,汝又入深村。”岐曰:“官不容針私借一問。”明便喝,岐曰:“好喝!”明又喝,岐亦喝,明連喝兩喝,岐禮拜,明曰:“此事是個人方能擔荷。”岐拂袖便行。師雲:“楊岐具大機大用,慈明具大用大機,彼此真機互換、縱奪可觀。眾中莫有知他二老落處者麼?捉兔還他鷹眼疾,辨風須是瞎波斯。頌曰: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一時鋪在沙灘上,換卻眼睛誰得知?”

  舉僧問保寧:“先德道:寒風凋敗葉,猶喜故人歸。未審誰是故人?”寧曰:“楊岐和尚遷化久矣。”僧雲:“正當恁麼時,更有甚麼人為知音?”寧曰:“無眼村翁暗點頭。”師雲:“保寧當頭指點,太煞分明。這僧要識故人,多被眼礙。如何得不被眼礙去?覿面無回互,分明在目前。”頌曰:“故人面目示森嚴,更覓知音似未諳。堪嘆保寧端的處,毫厘差隔萬重關。”

  舉僧問興化:“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化雲:“打中間底。”僧作禮,化雲:“我昨日赴個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卻向古廟裡避得過。”師雲:“這僧問得希奇,興化答得古怪。然雖如是,末後不應贅語。何故?相知不在千杯酒,一盞清茶也醉人。頌曰:任爾四方八面來,中間一味打將去。銀山鐵壁勢崔嵬,鐵眼銅睛覷不及。”

  舉徑山洪諲禪師因僧問:“掩息如灰時如何?”山雲:“猶是時人功幹。”僧雲:“幹後如何?”山雲:“耕人田不種。”僧雲:“畢竟如何?”山雲:“禾熟不臨場。”師雲:“這僧慣向鬧市取靜,大忘塵世。徑山老人偏於孤峰接人,不居泉石。且道畢竟意歸何所?行人更在青山外,未許行人離市廛。頌雲:萬壑千溪徹底寒,草枯木落憔無顏。大鵬豈向凋枝宿,奮翼高飛透九天。”

  舉東京天寧芙蓉道楷禪師因僧問:“夜半正明,天曉不露。如何是不露底事?”楷雲:“滿船空載月,漁父宿蘆花。”師雲:“芙蓉應機接物處,針鋒不露,隱顯互陳。若透這僧問頭,切忌日中逃影。頌曰:揭開雲霧日東升,萬壑千巖疊翠層。個裡是誰雙眼瞎,分明不見碧嶙 ?”舉舒州浮山法遠圓鑒禪師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雲:“平地起骨堆。”師雲:“浮山遠開口見膽,可惜這僧太魯,不能直下頓薦,未免辜他舒州。頌曰:平地起骨堆,分明莫更猜。若能直下會,頑石吼如雷。”

  舉大愚守芝禪師因僧問:“如何是佛?”師雲:“鋸解秤錘。”師雲:“大愚調高韻古,這僧拍手相和,卒難構附。眾中莫有構得者麼?試請臨風一曲。頌曰:鋸解秤錘,愁斷山眉,森羅起舞,萬象含悲。”

  舉三聖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聖亦喝,僧又喝,聖又喝,僧雲:“行棒即瞎!”又喝,聖拈棒,僧轉身作受棒勢,聖雲:“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便打,僧雲:“這賊!”便出。次有僧問:“適來爭容得者僧?”聖雲:“是伊曾見先師來。”師雲:“三聖問者僧,恰似焦磚打著連底凍;者僧謔三聖,亦是赤眼撞著火柴頭。二人雖是平展,未免疑殺傍觀。當時若是山僧,待雲:‘者賊!’亦雲:‘賊!賊!’連棒直打出,非惟塞斷人口,亦教者僧無處回避。頌曰:獅子兒逢獅子兒,拋毬奪繡甚希奇。可憐不遇西河客,就下隨高總不知。”

  舉南陽忠國師一日喚侍者,者應喏,如是三喚,者三應,忠雲:“將謂吾辜負汝,卻是汝辜負吾。”師雲:“國師三喚,肝膽向人傾;侍者三應,不覺眉須露。雖然,錯過者多。頌曰:國師喚最切,侍者應聲長。多少杜禪客,將謂別商量。”。

   (信善董福還同緣明珠王楚衡同緣明貞

  助刊

  二隱禪師語錄祈求日富日壽爾熾爾昌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林識)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六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七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舉古

  舉大慧雲:“永嘉道:‘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裡。是則龍女頓成佛,非則善星生陷墜。’永嘉親見六祖來,要且隻在是非裡。雲門即不然,非不非,是不是,仰面看天,低頭覷地,惺惺時直是惺惺,瞌睡時一向瞌睡,也無佛法可商量,亦無塵勞可回避。有時睡裡驚覺來,元是貓兒捉老鼠。法祥這裡又且不然,非不非,是不是,左右逢源,縱橫的實。伸手摸著鼻孔,放腳踏著實地。時惺惺,時瞌睡,一味任運優遊,業債那可回避?一回飲水一回噎,冷暖從來隻自知。且道知底是個甚麼?”以手作鵓鳩嘴雲:“谷谷!孤!”

  舉慧能大師會下有僧嘗舉臥輪禪師偈曰:“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月長。”“祖聞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縛。’因示偈曰:‘慧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山僧亦有偈曰:‘行謐閑伎倆,千思與萬想。隨起即隨滅,誰滅復誰長?’眾兄弟,且道那裡是明心地處?那裡是加系縛處?試撿點看。”

  舉明州大梅法常禪師,自見馬祖後直入大梅山住二十年,祖聞,令一僧去問:“和尚見馬師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師雲:“馬師向我道‘即心即佛’,我便向這裡住。”僧雲:“馬師近日佛法又別。”師雲:“作麼生別?”僧雲:“道‘非心非佛’。”師雲:“老漢惑亂人,未有瞭日。任他非心非佛,我隻管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雲:“梅子熟也!”師雲:“不是大梅,險乎墮在馬師彀中。若非馬駒,梅子爛醬也無人知。且道眾中還有知者麼?”

  舉金鸞一日在廚前見典座,便問雲:“變生成熟即不無,典座離卻木杓,道將一句來?”座無語,令眾代語,皆不契,乃自代雲:“羊羹雖美,眾口難調。”白雲禪師舉雲:“大眾且道:金鸞離得木杓也未?法華即不然,離卻木杓一句作麼生道?人情若好,吃水也肥。”“嵩巖若作典座,待伊道:‘離卻木杓,道將一句來。’好向伊道:‘粗餐易飽,細嚼難當。’且道與二大老道的相去多少?具眼者辨。”

  別古

  泉州王延彬太尉因到昭慶煎茶次,時朗上座與明昭把銚,忽翻卻茶銚,尉見乃問上座:“茶罏下是個甚麼?”朗雲:“捧爐神。”尉雲:“既是捧罏神,為甚麼翻卻茶銚?”朗雲:“事官千日,失在一朝。”尉拂袖便去,明昭雲:“朗上座吃卻昭慶飯瞭,卻向江外打野榸。”朗雲:“上座作麼生?”昭雲:“非人得其便。”師別雲:“君子道消,小人道長。”

  舉圓悟勤禪師一日因書記、維那二人爭兢,悟乃揭榜曰:“書記、維那行令不正,老僧罰油,行者吃棒!”令二人下語,維那雲:“難逃智鑒。”悟雲:“不是!不是!”書記無語,二人俱逐出。師別雲:“小人有過,罪及傢長。”又雲:“豈是爺貧連子苦?”

  雲門雲:“十方國土中,惟有一乘法。你道自己在一乘法裡?一乘法外?”自代雲:“入。”又雲:“是。”師別雲:“普。”又雲:“劄。”懶瓚和尚雲:“吾有一言,絕慮忘緣,巧說不得,隻要心傳。”師別雲:“吾有一言,即事應緣,留滯不得,作麼生傳?”修山主頌曰:“欲識解脫道,諸法不相到。眼耳絕見聞,色聲鬧浩浩。”師別雲:“欲識解脫道,不離於作造。萬象裡橫身,萬緣絕籠罩。”

  陸亙大夫問南泉:“大悲菩薩用許多手眼作麼?”泉雲:“如國傢用大夫作甚麼?”師別雲:“欠他又爭得?”

  陸大夫問南泉:“弟子傢中有一片石,亦曾坐、亦曾臥,如今欲鐫作佛,得麼?”泉雲:“得,得!”大夫雲:“莫不得麼?”泉雲:“不得,不得!”雲巖晟雲:“坐即佛,不坐即非佛。”洞山價雲:“不坐即佛,坐即非佛。”師別雲:“坐即佛,不坐亦即佛。不坐非佛,坐亦非佛。還會麼?如不會,坐底自坐,立底自立。”

  溈山示眾雲:“老僧百年後,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左脅書五字曰:溈山僧某甲。此時若喚作溈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是溈山僧。且道喚作甚麼即得?”仰山出,禮拜而去。師別雲:“當時拂袖便出。”

  黃檗因南泉問:“甚麼處去?”檗雲:“揀菜去。”泉雲:“將甚麼揀?”檗豎起刀子。泉雲:“汝隻解作賓,不解作主。”檗以刀子點三下。黃龍新雲:“今時師僧往往作揀菜會卻。”師別雲:“不作揀菜會作甚麼會?”

  徑山洪諲禪師因僧問:“如何是長?”師雲?“十聖不能量。”僧雲:“如何是短?”師雲:“蟭螟眼裡著不滿。”其僧不肯,便去,舉似石霜,霜雲:“隻為太近實頭。”僧問石霜:“如何是長?”霜雲:“不屈曲。”僧雲:“如何是短?”霜雲:“雙陸盤中一喝彩。”“蓮花這裡則不然。若有人問:‘如何是長?’向道:‘一粒粟中含世界。’‘如何是短?’‘滄溟海裡現浮幢。’”又雲:“如何是長?伸手便摸著。如何短?渾身容太寬。”

  潭洲東寺如會禪師因崔相國入殿見雀拋糞於佛頭上乃問:“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為甚卻拋糞於佛頭上?”會雲:“他終不同鷂子頭上拋。”師別雲:“這個眾生若無佛性,怎解拋糞?”

  代古

  舉廬山歸宗智常禪師因普請乃問維那:“作甚麼?”那雲:“拽磨。”師雲:“不得動著中心樹子。”維那無對。師代雲:“動即不得,隻要磨轉。”

  杭州鹽官安國師一日喚侍者:“將犀牛扇子來!”者雲:“破也。”師雲:“扇子既破,還我犀牛兒來!”者無對。師代雲:“但向前作犀牛玩月勢。”

  婺州新建禪師一生不畜沙彌,有座主雲:“上座年尊,何不討個沙彌侍奉?”建雲:“若有眼暗、耳聾、口啞底為我討一個來。”主無對。師代雲:“與麼則侍奉有餘,何須更覓?”

  襄州關南道吾和尚,或執木劍橫肩作舞,僧問雲:“手中劍甚處得來?”吾遂擲於地,僧卻置師手中,吾雲:“甚處得來?”僧無對,吾雲:“容汝三日,下取一轉語。”僧亦無對,吾乃拈劍肩上作舞,雲:“恁麼始得。”師代雲:“待伊道:‘甚處得來?’便奪手中劍來,劈面一揮,管取關南進前無路、退後無門,更說甚麼得與不得?”

  撫州石鞏禪師凡見師,以弓架箭示之。一日三平至,鞏雲:“看箭!”三平乃撥開胸雲:“此是殺人箭。活人箭又作麼生?”鞏乃扣弓弦三下,平便作禮,鞏雲:“三十年架一張弓、兩隻箭,隻射得半個聖人。”遂拗折弓箭。平後舉似大顛,顛雲:“既是活人箭,為甚麼向弓弦上辨?”平無對,顛雲:“三十年後,要人舉此話也難得。”師代雲:“待伊道:‘既是活人箭,為甚麼向弓弦上辨?’但雲:‘既從地倒,還從地起。’”

  機緣

  僧問:“‘向上一路,佛祖難通別峰’一句請師直指。”師雲:“上座從甚處來?”進雲:“正峰。”師便打。進雲:“八字打開全體露,一毫頭上現全身。”師雲:“未信你在!”進雲:“這老漢為甚如此?”師雲:“曲為阇黎。”僧禮拜,師便打。

  僧問:“三寸離鉤即不問,西林人境請師宣。”師雲:“大江連底凍,扁舟不易行。”進雲:“如何是西林境?”師雲:“雲幢撐碧漢。”進雲:“如何是西林人?”師雲:“鐵帆掛三泖。”“如何是人中境?”師雲:“階前踏雪深。”“如何是境中人。”師便打。進雲:“昔日船子,今朝和尚。”師雲:“一對鐵錘無縫罅,千秋萬古任鉆研。”

  問:“如何是同生不同死?”師雲:“錦繡通身不掛絲。”“如何是同死不同生?”師雲:“虛堂高臥無人問。”“如何是同生復同死?”師雲:“形山之外無影子。”“如何是生死俱不同?”師雲:“橘柚弗連枝。”僧拜,雲:“向後作麼生?”師雲:“老僧舌無骨。”

  師喚演侍者:“與我取拂子來!”演取拂子,舉,問雲:“這個是甚麼人得?”師雲:“無面目人得。”演遂擲下拂子,師雲:“既是無面目底,你這一擲又落在甚麼處?”演乃收拂子雲:“和尚道是有面目?無面目?”師雲:“放下拂子,向你道。”演以拂子驀面一拂,師頷之。

  僧問:“經行及坐臥,嘗在於其中。未審其中是個甚麼?”師雲:“經行及坐臥。”僧罔措,師雲:“鈍漢!”

  梅生問:“如何是主中賓?”師雲:“赤手混埃塵。”“如何是賓中主?”師雲:“出門不離戶。”“如何是賓中賓?”師雲:“奔馳受苦辛。”“如何是主中主?”師雲:“眼裡瞳神露。”

  僧問:“衣裡明珠如何收得?”師雲:“日用太分明。”僧雲:“謝師指示。”師雲:“指示個甚麼?”僧禮拜,師便打。

  僧問:“當頭坐斷,凡聖不通。直截到傢,如何進步?”師便打,僧雲:“莫不這裡便是麼?”師亦打。僧禮拜,師雲:“你道前一棒與後一棒是同是別?”僧無語,師雲:“有頭無尾漢!”

  僧問:“如何是第一玄?”師雲:“龐老女兒提菜籃。”“如何是第二玄?”師雲:“空生宴坐雨花巖。”“如何是第三玄?”師雲:“越江星夜倒拖船。”“如何是第一要?”師雲:“嵩山打破灶。”“如何是第二要?”師雲:“呈橈並舞棹。”“如何是第三要?”師雲:“誰行不踏道。”

  僧問:“五蘊本空,四大非有。和尚向甚麼處鉗錘?”師雲:“四大五蘊。”

  僧驀豎起拳雲:“既是本來無一物,因甚卻有這個?”師雲:“這個是甚麼?”僧一喝,師便打。

  僧問:“如何是第一句?”師雲:“離相離名光似漆。”“如何是第二句?”師雲:“初月影分弓陷水。”“如何是第三句?”師雲:“別寶波斯入鬧市。”

  僧求師話頭,師雲:“你這一問從甚處來?”僧雲:“不知。”師雲:“自己問尚且不知,更乞甚麼話頭?”

  普請采茶次,有僧指聖僧雲:“大眾俱請采茶,為甚麼不請伊去?”師雲:“你試請看?”僧雲:“請伊弗動。”師雲:“采茶去!”僧便行,師雲:“大好不動伊。”

  僧問:“一口氣不來,向甚處安身立命?”師便打,僧無語,師以拄杖擉雲:“鈍置殺人!”

  僧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個甚麼?”師雲:“老僧也不識。”僧罔措,師便打,僧雲:“莫便是?”師雲:“錯!”

  王潛庵行兵次,見師曰:“前日是文生,今朝作武夫。”師雲:“且喜居士現大人相。”士乃作禮。

  僧問:“澄潭無底,請和尚道。”師打,雲:“你道深多少?”僧喝,師又打,僧禮拜,師以杖擉退,雲:“這裡不是躲身處!”

  普請搬柴次,二僧扛柴,師問雲:“是上堆下堆?”僧雲:“扛便休說甚上下。”師雲:“恁麼則來處不明也!”僧躊躇,師雲:“去!再扛一擔來。”

  因僧采菌,師問雲:“山上有虎你還見麼?”僧雲:“虎則有,隻是無形可見。”師雲:“既無形,怎知是虎?”僧無語,師打雲:“你不曾采菌來!”

  師舉雪峰示眾:“南山有一條鱉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僧便問雪峰:“祖師在麼?”師雲:“在!”僧雲:“在甚麼處?”師便打,僧驀面一吹,師直打出。

  浴次,問行者:“既不洗塵,亦不洗體,且道洗個甚麼?”者提手巾抹汗,雲:“且待我揩汗。”師雲:“道得恰好,秪是不知落處。”者罔措。

  齋次,雲:“吃飯的吃飯,吃粥的吃粥。”西堂雲:“天童不如者裡要飯便飯、要粥便粥?”師雲:“秪是不得飯籮邊餓殺好。”堂雲:“餓殺我一個。”師雲:“一眾吃飯,為甚獨餓殺你?”堂雲:“一粒不沾唇。”師雲:“卻是你解吃!”

  香燈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雲:“朝夕好挑燈。”

  僧乞師話頭,師雲:“你在堂中多少時?作甚麼?”僧雲:“參萬法歸一。”師雲:“騎牛更覓牛。”

  僧問:“五更侵早起,行路已多時。即今不知安身在甚處?”師雲:“五更侵早起,行路已多時。”

  師命僧作飯頭,僧便問:“從上來,還有不食底人也無?”師雲:“有。”僧擬議,師雲:“你即今是食底不食底?”僧雲:“從不曾咬著。”師雲:“尋常將甚麼活命?”僧雲:“師雲:‘大好不咬著。’”至晚,師舉前話問侍者曰:“秪如山僧道個有,你作麼生進語?”者雲:“如何是不食底人?”師雲:“須彌嚼碎不留渣。”

  師因牛不食草,乃問侍者雲:“如何是不食底牛?”者雲:“用食作麼?”師雲:“不是這個道理。”者雲:“和尚又作麼生?”師雲:“你問將來?”者雲:“如何是不食底牛?”師雲:“吃遍青山無寸草。”

  僧問:“父母未生前,面目在甚麼處?”師雲:“在你腳跟下。”

  僧參舉坐具,雲:“諸方以此濟物利生,祖師以此為凡為聖。為聖為凡且置,請問這一句作麼生道?”師便打,進雲:“古木逢春秀,寒梅遇雪芳。”師雲:“從來不借他人力。”僧禮拜,師復打。

  師問拙幻雲:“覓巧不得,拙自何來?”拙雲:“故此幻。”師雲:“還有不幻的麼?”拙雲:“千佛道不出。”師雲:“你道瞭!”侍者傍雲:“鳴破則不堪。”拙雲:“和尚莫作這個會!”師雲:“老僧也是順水推船。”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為甚百鳥銜花?”師雲:“肉臭惹蒼蠅。”“見後為甚不銜花?”師雲:“鏡破不藏影。”

  僧問:“與麼來彩鳳舞丹霄?與麼至鐵蛇橫古路?二途俱不涉,未審作麼生?”師雲:“今日從甚處來?”進雲:“某甲則不然。”師雲:“你又作麼生?”進雲:“各與三十棒。”師雲:“未見在。”僧禮拜,雲:“和尚信不及麼?”師雲:“我倒信你及,你信我不及。”

  僧問:“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語未竟,師打雲:“這個喚作甚麼?”進雲:“和尚太費心力。”師又打。

  僧問:“猛虎當軒,誰是敵者?”師和聲打雲:“這畜生!”

  僧問:“自遠趨風,請師一接。”師豎起拳,僧雲:“除卻這個還別有麼?”師便打,僧雲:“棋逢作者方堪著,琴遇知音始好彈。”師雲:“知音罕遇。”

  問:“從苗辨地,因語識人,猶落第二門頭。且道如何是第一門頭?”師打雲:“且道是第幾頭?”僧喝,師又打,僧又喝,師直打出。

  聖學問:“一念未生前意旨如何?”師雲:“五鳳樓前石獅子。”進雲:“一念已生後又作麼生?”師雲:“雲行雨施。”

  問:“先敵後和,多瞭一番饒舌。”師雲:“非公境界。”

  問:“五虎攢羊,羊命何救?”師雲:“咩咩。”問:“身居陷阱,無計脫離。”師雲:“誰縛汝?”

  僧問:“道超世外,如何是世外道?”師雲:“十字街頭輥繡毬。”

  僧問:“閣岸空舟高掛帆,是何意旨?”師雲:“坐地販楊州。”

  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雲:“歸不歸且止,你喚甚麼作一?”僧罔措,師打雲:“話頭也不識!”

  會元峨雪參問雲:“和尚會中有夾山麼?”師雲:“幸喜居士今日惠臨。”

  鐵庵呈拈頌,師批雲:“準中。”時此山侍旁雲:“第幾名?”師雲:“不落數。”山雲:“已見瞭也。”師雲:“那裡見?”山雲:“贓在這裡!”師雲:“賊!”山雲:“賊!賊!”師便休。

  僧問:“四大本空,五蘊非有。和尚將甚麼打?”師劈脊便棒,僧擬議,師雲:“鷂子過新羅。”

  僧問:“今日結制,個個氣宇如王,未審還有向上事也無?”師雲:“有。”僧擬開口,師便掌,僧喝,師又掌,僧又喝,師直打出。

  僧問:“某甲無有個入處,請師指示。”師雲:“正好著力。”復問雲:“你號空音?”那僧雲:“是。”師乃擊引磬雲:“聞麼?”僧雲:“聞。”師雲:“從甚麼處入?”僧擬議,師攔胸一推,雲:“去!”

  師問僧:“你名甚麼?”僧雲:“窮源。”師傾壺水雲:“你道這一滴從甚處得來?”僧一喝,師便打,僧罔措,師雲:“何不再喝?”

  沈居士同眾打七,師問雲:“滿堂僧不厭,一個俗人多。你即今還是僧是俗?”士雲:“唯吾獨尊。”師雲:“如何是你獨尊處?”士雲:“達磨道不出。”師雲:“你即今道底是甚麼?”士擬議,師便打。

  又雲:“徹底掀翻即不同,如何是你普天點點圓?”僧雲:“瞞不得和尚。”師雲:“那裡是你瞞不得處?”僧雲:“大傢在這裡。”師拈起茶盞雲:“何不道請茶。”

  又問:“絕正遍即不問,如何是你鼻孔?”僧雲:“兩眼對兩眼。”師領之。

  問:“紅爐煉出擎天骨,祖印全彰事如何?”師便打,進雲:“者猶是德山老漢底,作麼生是和尚手眼?”師雲:“汝但吃棒!”僧喝,師復打。

  問:“出世利生即不問,西來大意是如何?”師雲:“萬安倒卓石獅子。”進雲:“大地眾生開隻眼,一輪紅日耀乾坤。”師雲:“成甚麼邊事?”僧禮拜,師便打。

   (信善伍之鳳同緣明福助刊

  二隱禪師語錄卷第七祈求男增百福女

  納禾祥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林識)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七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八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拈古

  世尊昔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眾皆默然,惟迦葉破顏微笑。世尊雲:“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與摩訶迦葉。”

  “世尊拈花,雖是入草求人,大似望空著楔。迦葉破顏,縱使出人頭地,無端眼裡添沙。諸禪德還識二老落處麼?選佛若無如是眼,縱饒千載亦奚為?”

  臨濟會下,有同學二人相問,一雲:“離卻中下二機,請兄道一句子。”一雲:“擬問即失。”一雲:“與麼則禮拜老兄去也。”一雲:“者賊!”師聞,乃升堂雲:“要會臨濟賓主句,問取堂中二禪客。”便下座。

  “二禪德互轉真機,也甚奇怪。雖然,不過因風吹水,偶爾成文,怎奈白拈賊不識,好惡便乃播揚傢醜、虛張聲勢?且道衲僧門下又當如何?直饒果是真金子,須向紅爐再煆看。”

  睦州示眾:“裂開也在我,捏聚也在我。”時有僧問:“如何是裂開?”師雲:“三九二十七,菩提涅槃,真如解脫,即心是佛。我且與麼道,你又作麼生?”僧雲:“某甲不與麼道。”師雲:“盞子撲落地,楪子成七片。”

  “賣寶遇著瞎波斯!”

  佛果禪師上堂:“迥無依倚,超宗越格,非佛非心。萬仞壁立桑樹上,著箭柳樹上出汁。”

  “佛果道底且道是個甚麼得?與麼奇怪?”顧視左右雲:“會麼?要會直下便會,不會切莫妄生穿鑿!”

  晉州霍山大禪佛景通禪師因到仰山前乃翹一足雲:“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唐土六祖亦如是,和尚亦如是,某甲亦如是。”仰山下禪床,打四藤條。

  “霍山翹一足,竭露風規。集雲四藤條,難禁忍俊。然雖如是,猶未作傢。當時若待伊才向前來,便與攔胸一踏,非惟截斷話頭,亦免塗污諸聖。何故?鑒在機先。”

  天童密師翁上堂:“盤山道:向上一路,千聖不傳。慈明道:向上一路,千聖不然。徑山道:向上一路,熱碗鳴聲。老僧道:向上一路,踏破草鞋。”

  “四大老雖則同行不同步,要且縱奪全彰、殺活自在。山僧今日亦道:向上一路,錢串井索。且道與諸大老是同是別?”

  汾陽昭禪師示眾:“識得拄杖子,行腳事畢。”笑巖祖翁別雲:“識得拄杖子,正好緊俏草鞋。”

  “一人孤峰獨宿,常在市廛。一人撥草瞻風,不離傢舍。二老雖則各善機權,要識拄杖子,總未夢見在。畢竟作麼生?舒卷從來不借力,拈來放去更山誰?”

  僧問仰山:“法身還解說法也無?”山雲:“我說不得,別有一人說得。”僧雲:“說得底人在甚麼處?”山乃推出枕子。溈山聞之,乃雲:“寂子用劍刃上事。”

  “說得說不得且置,隻如仰山推枕子,端的還是甚麼身?若道是法身,溈山道是劍刃上事。若道不是法身,仰山推出枕子。且道畢竟如何?具眼者辨。”

  馬祖見南泉行食過,便問:“桶裡是甚麼?”泉雲:“合取狗口。”

  “馬駒兒,氣吞宇宙,眼蓋乾坤。因甚桶裡的卻識不得?王老師恁麼答話,且道還識得也未?隻許老胡會,不許老胡知。”

  洛浦一日辭臨濟,濟問:“甚處去?”浦雲:“南方去。”濟以杖畫一畫雲:“過得這裡,便去!”浦乃喝,濟便打,浦禮拜而去。次日升堂,雲:“臨濟門下有一赤稍鯉魚,搖頭擺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誰傢齏甕裡淹殺。”

  “臨濟具白拈手段,洛浦有袖裡金錘,當面一擲,致令末後追思。雖然,也是賊過後張弓。當時待伊辭時,便與當頭一踏,隻教出門不得,非惟不使污他齏甕,亦免鈍置傢風。”

  芭蕉示眾雲:“你有拄杖子,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奪卻你拄杖子。”

  “趁空打劫,就手還拳,還他芭蕉老漢,我這裡又且不然。有也不與,無也不奪,亦任橫來豎去,管教個個飽齁齁地。且道與芭蕉是同是別?”

  香嚴初開堂,溈山令人送書並拄杖到,嚴接得,雲:“蒼天!蒼天!”僧便問:“和尚為甚如此?”嚴雲:“隻為春行冬令。”

  “溈山杖子不移步,而千裡同風。這僧送到走千山,而對面千裡。且道淆訛在甚處?甜瓜徹蒂甜,苦瓜連根苦。”

  臨濟半夏上黃檗,問訊,見檗看經,次,乃雲:“我將謂是個人,元來是個唵黑豆老和尚。”住數日,辭去,檗雲:“汝破夏來,不終夏瞭去?”濟雲:“某甲暫來禮拜和尚。”檗遂打趁令去,濟行數裡,疑此事,卻回,終夏。

  “黃檗打趁令去,直不藏曲。臨濟去而復返,曲不藏直。還知麼?親遭痛棒全機墮,九夏風清徹體涼。”

  長沙一夕同仰山玩月次,仰雲:“人人盡有這個,秪是用不得。”沙雲:“恰是倩,汝用去。”仰雲:“你作麼生用?”沙與一踏踏倒,仰起來雲:“你直下是個大蟲!”

  “諸方盡道小釋迦被岑大蟲一捺捺倒,竟不知岑大蟲卻被小釋迦一坐坐地,至今起不得。即今莫有起得者麼?還我大蟲來!”

  石霜冬日,榜示僧堂前,作此相:

  “若人識得,不離四威儀中。”首座一見,乃謂眾曰:“和尚今日放參。”

  “當時可惜山僧不在石霜會裡,若在,一見便與一腳抹卻,更說甚麼識得識不得?且道與麼道與首座道的相去多少?”

  南院升堂雲:“諸方隻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時有僧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院雲:“作傢不啐啄,啐啄同時失。”僧雲:“此猶未是某甲問處。”院雲:“汝問處作麼生?”僧雲:“失。”院乃打,僧不肯。後於雲門會下聞二僧舉此話,一僧雲:“當時南院棒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回省覲,值院已圓寂,乃謁風穴,穴一見便問:‘上座便是當時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麼?’僧雲:‘是。’穴雲:‘你當時作麼生?’僧雲:‘我當時如在燈影裡行相似。’穴雲:‘汝會也。’”

  “南院高提祖令,風穴平地陷人。這僧雖然窺得一班,可惜穴老放過一著。若待伊道:‘我當時如在燈影裡行。’便與一頓,非惟剿絕命根,一致門風壁立千丈。”

  溈山因劉鐵磨來,乃雲:“老牸牛,汝來也!”磨雲:“來日臺山大會齋,和尚還去麼?”山放身作臥勢,磨便出去。

  “溈山具擒兕捉虎之手,鐵磨轉翻天覆地之機。雖然互換可觀,要且鋒鋩不犯。如何是不犯處?針鋒頭上翻筋鬥,蟭螟眼裡打秋千。”

  疏山因僧造壽塔畢,謂僧曰:“汝將多少錢與匠人?”僧雲:“一切在和尚。”山雲:“為將三文錢與伊?為將兩文錢與伊?為將一文錢與伊?汝若道得,許汝親造塔。”僧無對。

  “匠人造塔,大似圖畫虛空。疏山問價,亦是依模填彩。若也於此會得,二人功不浪施。其或未然,切莫當面蹉過。”

  佛國白禪師上堂:“山僧住來半個月,未曾拈動者個。而今不免現些少神通,供養諸人去也。”便下座。

  “恁麼舉揚,縱使神用齊天,腳跟早已著地。神通且置,喚甚麼作這個?”

  黃檗因百丈問:“甚處來?”檗雲:“大雄山下采菌子來。”丈雲:“還見大蟲麼?”檗便作虎聲,丈拈斧作斫勢,檗遂與一摑,丈吟吟而笑,便歸,升堂謂眾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蟲,汝等諸人也須好看,百丈老漢今日親遭一口。”

  “看他父子拳來拳應、踢來踢應,大似虎驟龍驤,令人不可捉摹。復乃升堂告眾是甚好心?檢點將來,也是有頭無尾漢。”

  乾峰示眾:“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雲:“昨日有人從天臺來,卻往徑山去。”峰雲:“來日不得普請。”便下座。

  “兩個乞兒,共弄一條蛇,一個弄死像活,一個弄活像死。雖然死活不同,要且無二鱉鼻。諸人直下如何看取?山月如銀,牽老興閑行,不覺過峰西。”

  大覺臨終謂眾曰:“我有一隻箭要付與人。”時有一僧雲:“請和尚箭?”師曰:“汝喚甚麼作箭?”僧喝,師打數下,歸方丈,卻喚其僧,問雲:“汝適來會麼?”僧雲:“不會。”師又打數下,擲卻拄杖,雲:“已後遇明眼人,分明舉似。”乃告寂。

  “臨末稍頭,擬將一隻箭穿卻諸人鼻孔,幾被這僧就手折卻。若非兩頭痛棒,大似勞而無功。”

  臨濟一日同黃檗應普請,黃檗回頭見師空手,問:“钁頭在甚麼處?”師雲:“有人將去瞭也。”檗雲:“近前來,共汝商量。”師近前,檗將钁,钁地,雲:“我這個,天下人拈掇不起。”師就手掣得豎起,雲:“為什麼卻在某甲手裡?”檗雲:“今日自有人普請。”便歸院。

  “將钁钁地,大似獅子教兒謎子訣,就手掣得便解,返躑翻錦毬。正所謂獅子窟中獅子,旃檀林裡旃檀!”

  天童密雲老和尚上堂雲:“十方無壁,八面無門,中有一寶,任運縱橫。”

  “落處不停誰解看?”

  茱萸因趙州上法堂來東覷西覷,萸乃問:“作什麼?”州雲:“探水。”萸雲:“我這裡一滴也無,探個甚麼?”州遂將拄杖靠壁而出。

  “趙州探水,涉狂瀾而不犯涓滴;茱萸無一滴,浪接天而禁流不住。”

  趙州到黃檗,檗見來便閉卻方丈門,州乃於法堂上叫:“救火,救火!”檗開門捉住,雲:“道,道!”州雲:“賊過後張弓。”

  “黃檗難近而易悅,趙州易悅而難近。”

  三聖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聖亦喝,僧又喝,聖又喝,僧雲:“行棒即瞎!”又喝,聖拈棒,僧轉身作受棒勢,聖雲:“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便打,僧雲:“這賊!”便出。次有僧問:“適來爭容得者僧?”聖雲:“是伊曾見先師來。”

  “這僧具超方手眼,三聖展格外威權。雖然縱奪可觀,未免傍觀者哂。且道誰是傍觀?”

  洞山初參雪門,門雲:“近離甚處?”山雲:“查渡。”門雲:“夏在甚處?”山雲:“湖南報慈。”門雲:“幾時離彼?”山雲:“八月二十五。”門雲:“放汝三頓棒!”山至來日,問:“昨蒙和尚賜棒,不知過在甚處?”門雲:“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也!”山乃大悟。

  “洞山若非末後殷勤,墮在爛泥坑裡永拔不出。”又雲:“隻為末後殷勤,墮在爛泥坑裡永拔不出!”

  福朗上座因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門雲:“北鬥裡藏身。”朗罔測,遂問門,門把住,雲:“道,道!”朗擬議,門托開,復示偈雲:“雲門聳剔白雲低,水急遊魚不敢棲。入戶已知來見解,何勞更舉轢中泥?”朗大悟。

  “把住,托開,渾身草裡輥。重說偈言,舌頭咸拖地。福朗上座雖向這裡開得隻眼,也隻是個漆桶。”

  趙州到一庵主處雲:“有麼?有麼?”主豎起拳頭,州雲:“水淺不是泊船處。”便行。又到一庵主處,雲:“有麼?有麼?”主亦豎起拳頭,州雲:“能縱能奪,能殺能活。”便作禮而去。

  “一等豎拳,因甚趙州肯一不肯一?若緇素不出,瞎卻一隻眼。若緇素得出,瞎卻一隻眼。”

  保福問:“長慶盤山道:光境俱忘,復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忘,復是何物?據二老總未得剿絕。作麼生道得剿絕去?”慶良久,福雲:“情知你向鬼窟裡作活計。”慶雲:“汝作麼生?”福雲:“兩手扶犁水過膝。”

  “盤山、洞山固是 纖,保福、長慶未見剿絕。若在衲僧門下,又當如何?到頭霜夜月,任運落前溪。”

  龍冊道怤禪師因僧問:“學人未達其源,乞師方便。”師雲:“是甚麼源?”僧雲:“其源。”師雲:“若是其源,爭受方便?”尋有侍者問:“適來成褫伊?”師雲:“無。”者雲:“不成褫伊?”師雲:“無。”者雲:“師意如何?”師雲:“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這僧太不唧溜,返累龍冊亦沉死水。若不遇侍者傍敲,則鏡清一點活水,終成滯貨。雖然,也是憐兒不覺醜。”

  羅山道閑禪師問石霜:“起滅不停時如何?”霜雲:“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蓋相應去,全清絕點去。”師不契,卻往巖頭處,如前問,巖喝雲:“是誰起滅?”師於此有省。

  “一人有殺人刀,無活人劍。一人有活人劍,無殺人刀。眾中莫有辨得者麼?若辨得出,亦能殺人,亦能活人。”

  翠巖示眾:“一夏以來,為兄弟東話西語,看我眉毛在也無?”

  “恁麼說話,大似鼠狗偷竊。”

  法眼禪師示眾:“這裡聚集少時為上座僧堂裡,這裡聚集少時為上座三門頭,這裡聚集少時為上座寮舍裡。”為復說上座過,別有道理。會下有數尊宿對,一人道:“諸佛出世也有這個方便?”一人雲:“今日離章義。”一人雲:“你道伊為什麼處?”一人雲:“點燈等上座來多時也。”一人雲:“甚麼處聚集來?”

  “法眼拈提最切,且無些子道理。若直下會得,則途中受用。如其不會,則世諦流佈。可惜當時一眾,顛三倒四,盡是嚼屎塊的漢。而今莫有領略者麼?”良久,雲:“這裡是甚麼所在?”

  金州操禪師因請米和尚齋,不排坐位。米才到,乃展坐且作禮,操下禪床,米遂就操位而坐,操卻席地而坐。齋罷,米便去。侍者雲:“和尚受一切人欽仰,今日坐位卻被人奪卻。”操雲:“三日後若來,即受救在。”米果三日後來,雲:“前來遭賊。”

  “且道作麼生得不遭賊去?人不傷虎心,虎不傷人意。雖然,三日後來,更是腦後添錐。且道受救在甚麼處?”

  大慈寰中禪師示眾:“山僧不解答話,隻是識病。”時有僧出,寰便歸方丈。

  “大慈道:不解答話,隻是識病。這僧才出,大慈便歸方丈。且道伊識得這僧是甚麼病?”

  太原孚上座參雪峰,才至法堂上顧視,雪峰便下,看知事。至明日,入方丈,作禮,雲:“昨日觸忤和尚。”峰雲:“知是般事。”便休。

  “孚上座上法堂,才過視便下看知事。那的是他觸忤處。雪峰道知事這般,便休。且道伊知甚麼事?具眼者辨取。”

  臨濟示眾:“但有問訊不虧欠伊,總識得伊來處。與麼來者恰似失卻,不與麼來者無繩自縛。一切陵中莫亂斟酌,會與不會都來是錯,分明與麼道,一任天下人貶剝。”

  “臨濟與麼道,也是直中有曲、曲中有直。且作麼生貶剝得伊?”

  寶壽初開堂,三聖推出一僧,壽便打聖雲:“與麼為人非?但瞎卻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壽擲下拄杖,便歸方丈。

  “寶壽若非三聖,誰辨真機?三聖若非寶壽,罔炫已長。且道互相激揚一句作麼生道?水平兩岸闊,雲散一山孤。”

  興化道:“此一炷香,擬欲承嗣三聖,三聖與我太孤;擬欲承嗣大覺,太覺與我太賒。此一炷香不如承嗣臨濟先師。”

  “一處太孤,一處太賒,但不得承嗣。且道畢竟因甚承嗣臨濟?毒恨難忘。”

  臨濟上堂:“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嘗從汝等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臨濟下禪床搊住其僧,擬議,濟乃托開,雲:“無位真人是什麼?幹屎橛!”便歸方丈。

  “者僧雖會直撞,可惜不解轉身吐氣。臨濟當面換人眼睛,太殺欺瞞。且道為甚如此?殺人刀,活人劍。”

  睦州因僧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州雲:“昨日有人問,趁出瞭也。”僧雲:“和尚恐某甲不實?”州雲:“拄杖不在,苕帚柄聊與三十。”雪竇雲:“睦州隻有受璧之心,且無割城之意。”

  “這僧投獻,秪是瓦礫子。幸喜睦州高鑒精明,據實酬價。且道還相當也無?試辨看。”

  舉雪峰一日見獼猴乃雲:“這獼猴,各各背一面古鏡。”三聖便問:“歷劫無名,何以彰為古鏡?”峰雲:“瑕生也。”聖雲:“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峰雲:“老僧住持事繁。”雪竇雲:“好與二十棒!者棒放過也好,免見將錯就錯。”

  “三聖道:‘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未審三聖還識話頭也未?雪竇道:‘好與二十棒!’一棒也少不得,何故?放過則不可。放過不放過且止,雪峰道‘老僧住持事繁’又作麼生?”

   (信善鄭守禮同緣明璽婿龍略同緣實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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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隱禪師語錄祈求夫妻諧老貴子早生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禪院識)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八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九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頌古

  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雲:“天上天下,惟吾獨尊。”

  “出胎還未斷呱聲,便指乾坤獨自行。非是有心好自大,都緣骨格是生成。”

  城東有一老姥,與佛同生,不欲見佛,每見佛來,即便回避。然雖如此,回顧東西,總皆是佛。遂以手掩面,乃至十指掌總皆是佛。

  “避之不及手遮面,又看掌上紫金浮。奈何定業難逃避,不是冤傢不聚頭。”

  世尊因外道問:“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據座,外道贊曰:“世尊大慈大悲,開我迷雲,令我得入。”作禮而去。後阿難問佛:“外道有何所證而言得入?”世尊曰:“如世良馬,見鞭影而行。”

  “不問有無便據坐,金鞭舉處阿誰諳?駿駒窺影馳千裡,駑馬區區未度關。”

  七賢聖女姊妹同遊屍陀林,一姊指屍曰:“屍在此,人在甚麼處?”諸姊妹諦觀,皆悉悟道,乃感帝釋雨花贊曰:“我是帝釋,見諸姊悟道,故來供養。但諸姊有何所需,我能給施?”女曰:“我傢四事七珍悉皆具足,惟要三般物:一要無根樹一株,二要無陰陽地一片,三要叫不應谷一所。”帝釋曰:“一切所需我悉有之,若此三物,我實無。”有女曰:“汝若無此,怎解濟人?”遂同往白佛,佛言:“我諸弟子不解此義,惟有諸大菩薩乃解此義。”

  “驀向屍陀下一錐,頓令諸姊豁雙眉。天花繚亂雲中落,三物從來無可私。恨憍屍不自知,兩手持來是何物?區區徒自問牟尼。”

  釋迦彌勒猶是他奴,且道他是阿誰?

  “釋迦彌勒是他奴,且道他又是阿誰?打破大唐無覓處,須知覿面更無私。”

  睦州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州雲:“老僧被汝一喝。”僧又喝,州雲:“三喝四喝後又作麼生?”僧無語,州便打,雲:“這掠虛頭漢!”

  “三月桃花浪拍高,奮然獨躍乾坤窄。未能喝下透玄機,怎免龍門遭點額?”

  盤山雲:“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忘,復是何物?禪德譬如擲劍揮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絕跡,劍刃無虧。若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心,心佛無異,始為道矣!”

  “光境忘,未忘何物?重陽九月籬邊菊,夜來忽被狂風吹,無數遊蜂不敢宿。”

  玄、紹二上座見烏臼,臼問:“近離甚麼處?”僧雲:“江西。”臼便打,僧雲:“夕向和尚有此機要。”臼曰:“汝既不會!第二個近前!”其僧茫然,臼亦打,雲:“同坑無異土,參堂去!”

  “一個杓柄,兩解放收。活卓卓地,誰辨蹤由?不是久經行陣者,臨鋒爭解轉機謀?”

  雲門問洞山:“近離甚處?”山雲:“查渡。”門雲:“夏在甚處?”山雲:“湖南報慈。”門雲:“幾時離彼?”山雲:“八月二十五。”門雲:“放汝三頓棒!”次日,洞山問:“昨蒙和尚放某甲三頓棒,未審過在什麼處?”門雲:“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洞山大悟。

  “雲門三頓棒尖新,怎奈洞山眼未親。腦下若無錐下快,頂門何得迸紅輪?”

  興化上堂,有一同參來,才上法堂,化便喝,僧亦喝。僧才行兩三步,化又喝,僧亦喝。僧擬進前,化拈棒,僧又喝。化雲:“你看這瞎漢猶作主在!”僧擬議,化便直打。下法堂,卻歸方丈,侍者問:“適來這僧有甚語句觸忤和尚?”化雲:“他適來也有照,也有用,也有權,也有實。我將手向伊面前劃兩劃,到這裡便去不得。似這般漢不打更待何時?”

  “寰中獨據任施為,鐵眼銅睛孰敢窺?白棒一條行正令,同參也受辣鉗錘。”

  興化獎禪師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曰:“不入這保社。”師曰:“會瞭不入,不會瞭不入。”曰:“總不與麼?”師便打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鉆飯一堂。”次日,師自白槌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不得吃飯,即便出院!”

  “克賓穎脫豈囊藏,興化打他力舉揚。看破罰錢並奪食,始知父子絕參商。”

  世尊昔因文殊至諸佛集處,值諸佛各還本處,惟有一女子近彼佛坐,入於三昧,文殊乃白佛雲:“何此女得近佛坐而我不得?”佛告文殊:“汝但覺此女,令從三昧起,汝自問之。”文殊繞女子三匝,鳴指一下,托至梵天,盡其神力而不能出。世尊雲:“假使百千文殊,亦出此女子定不得。下方過四十二恒河沙國土,有罔明菩薩能出此女子定。”須臾罔明大士從地湧出,作禮。世尊敕罔明出,罔明卻至女子前鳴指一下,女子於是從定而出。

  “做盡官模也大奇,其中關捩有誰知?瞿曇女子成一隊,看他終不眼 瞇。”

  雪峰在德山作飯,頭一日飯遲,德山擎缽下法堂,峰曬飯巾次,見德山,乃雲:“鐘未響,鼓未鳴,托缽向甚麼處去?”德山低頭歸方丈,峰舉似巖頭,頭曰:“大小德山未會末後句在!”山聞,令侍者喚師去,問:“汝不肯老僧那頭?密啟其意,山便休。”明日,升座,果與尋常不同。頭至僧堂前,拊掌呵呵大笑,曰:“且喜堂頭老漢會末後句也!已後天下人不奈伊何!雖然也秪得三年活。”

  “三個兒郎入戲場,就中一個最猖狂。人前慣會揚傢醜,白地令人空斷腸。”

  臨濟赴普請,鋤茶次,黃檗後至,濟問訊瞭,按钁而立,檗雲:“汝莫困那!”濟雲:“才钁地,何言困?”檗拈拄杖便打,濟把住、推倒,檗乃喚維那:“拽起我來!”那雲:“和尚爭容得者風顛漢?”檗卻與那一掌,濟攫地,雲:“諸方火葬,我者裡活埋。”

  “黃檗遍佈戕旗,臨濟渾身韜略。驀地戰敵一場,勝負許誰定奪?”

  臨濟禪師臨遷化,垂示雲:“吾去後,汝等諸人不得滅卻吾正法眼藏!”三聖出,雲:“誰敢滅卻?”濟雲:“已後或有人問,你又作麼生?”聖便喝,濟雲:“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

  “一喝如雷吼大唐,瞎驢滅卻愈聲光。滹沱一派源頭水,萬古千秋流更長。”

  首山示眾曰:“諸上座,不得盲喝亂喝。尋常向你道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賓無二賓,主無二主。若有二賓二主,兩個即成瞎漢。所以道:我若立你須坐,我若坐你須立。坐則共你坐,立則共你立。雖然如是,急著眼始得。”

  “凍合寒冰結,花開碧水流。卷舒曾未異,月朗一天秋。”

  韶陽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青絹扇子足風涼。”

  “青絹扇子足風涼,雲門覿面為人揚。無端 跳觸天宮,帝釋鼻孔泛滄浪。”

  臨濟玄禪師問黃檗佛法的的大意,檗便打,如是三問三度被打,皆不契會,遂辭檗行腳,檗指往大愚。師至大愚,愚曰:“那裡來?”師曰:“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親問佛法大意,蒙和尚三度賜棒,未審過在甚麼處?”愚曰:“黃檗恁麼老婆為?汝得徹,困猶覓過在!”師於是大悟,曰:“佛法元來無多子!”愚乃搊住,曰:“者尿床鬼子!適來道不會,如今又道無多子!且道是多少?”師向大愚肋下築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檗非幹我事。”師還黃檗,檗曰:“返何速乎?”師曰:“隻為老婆心切。”檗曰:“有何言句?”師舉前話,檗曰:“者大愚饒舌,待見與伊一頓!”師曰:“說甚待見?即今便打!”遂打檗一掌,檗吟吟大笑。

  “三拳築倒高安,一掌打翻黃檗。忌諱毫沒些兒,直下是個白額。”

  臨濟一日在僧堂前坐,見黃檗來便閉卻目。檗乃作怖勢,便歸方丈。師隨至方丈禮謝,首座在黃檗處侍立,檗雲:“此僧雖是後生,卻知有此事。”座雲:“老和尚腳跟不點地,卻證據個後生。”檗自於口上打一摑,座雲:“知即得。”

  “虎兒閉眼詐輸機,獵下才看便下鐖。樵子登山不忍瞰,暗抽鉤箭喚渠歸。”

  寶壽因胡釘鉸參,問:“汝莫是胡釘鉸麼?”曰:“不敢。”師曰:“還釘得虛空麼?”曰:“請和尚打破。”師便打。曰:“和尚莫錯打某甲。”師雲:“向後有多口阿師與你點破在!”胡後到趙州,舉前話,州曰:“因甚麼被他打?”曰:“不知過在甚麼處。”州曰:“秪這一縫,尚無奈何。”胡於此有省,州曰:“且釘這一縫。”

  “捕鼠貓兒竄兩傢,東傢不獲到西傢。驀承婆子開倉牖,一見如何禁爪牙?”

  南院因僧問:“寒暑到來時如何?”師曰:“紫羅抹額繡腰裙。”

  “紫羅抹額繡腰裙,脫體風流自不群。九夏風清歌夜月,三冬霜冷負斜昏。”

  西院明在許州,聞汝州南院出世,原與同參遂特去相訪,才入寺瞭,曰:“啟和尚:某甲無可人事,自從許州來,收得江西剃刀一柄,上和尚。”院曰:“汝既從許州來,因甚卻收得江西剃刀?”師於院手上掏一掏,院曰:“侍者收取。”師以袖拂一拂,便行。院曰:“阿剌剌!阿剌剌!”

  “波斯出海方投市,景入南天遇大商。珍異不須重勘驗,金盤聊撥有餘光。”

  雲門偃禪師示眾曰:“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昏昏。作麼生是諸人自己光明?”自代雲:“廚庫三門。”又雲:“好事不如無。”

  “正眼看時渾不見,暗昏昏地阿誰看?個中若實知分曉,廚庫三門盡入官。”

  雲門因僧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遊山玩水。”曰:“如何是和尚自己?”師曰:“賴遇維那不在。”

  “一般同玩禦樓春,乘輦肩輿各自親。幸爾皇風成一片,五湖四海盡歸仁。”

  雲門因僧問:“弒父弒母,佛前懺悔。殺佛殺祖,甚處懺悔?”師曰:“露。”

  “倒戈卸甲欲高眠,誰覺全身即帝仙?戰馬更於何處覓?禦樓斜映月孤圓。”

  雲門因僧問:“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向上與汝道即不難,作麼生會法身?”曰:“請和尚鑒。”師曰:“鑒即且置,作麼生會法身?”曰:“與麼,與麼。”師曰:“這個是長連床上學得底,我且問汝法身還解吃飯麼?”僧無對。

  “朝來一陣狂風起,吹倒門前瓦塔子。急急呼童齊到來,大傢依舊撿的撿、葺的葺忙忙。一陣隨風又扶起,有人來問有底忙,笑指門前瓦塔子。”

  雲門上堂雲:“光不透脫有兩般病:一切處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隱隱地似有個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脫。又,法身亦有兩般病:得到法身為法執不忘,己猶見存坐在法身邊是一;直饒透得法身去,放過即不可子細撿點將來有甚麼氣息亦是病。”

  “見得徹,見未徹,江上猢孫弄明月。透得過,透不過,海底泥牛拗角折別別。兩口從來無一舌,堪笑韶陽老古錐,無端平地成凹凸。”

  楊岐問僧:“雲深路僻,高步何來?”曰:“天無四壁。”師雲:“踏破多少草鞋?”僧便喝,師雲:“一喝兩喝後又作麼生?”曰:“你看這老和尚。”師雲:“拄杖不在,且坐吃茶!”

  “偉然英特一書生,養就雄才氣自清。南北東西無壁落,廣寒仙宅任遊行。”

  楊岐入院升座,畢竟,坐,九峰勤把住雲:“今日喜得個同參!”師雲:“作麼生是同參的事?”勤曰:“九峰牽犁,楊岐拽耙。”師曰:“正恁麼時,楊岐在前,九峰在前。”勤擬議,師拓開曰:“將謂同參,元來不是!”

  “一樹那生兩樣梨,先天偏足向陽枝。青黃未熟初無辨,味著精醇方始知。”

  雲門因一日齋晚,僧看廚庫而立,師見,乃打一棒,僧回首,師雲:“文殊普賢,香積世界去也!”

  “僧堂無故入廚庫,文殊普賢灶簷餔。雪峰鐵鏟驀頭揮,金漆缽盂攔不住。”

  仰山因僧問:“如何是祖師意?”師以手於空中作此佛相示之,僧無語。

  “秋月團團,珠玉珊珊,當面拋擲言端語端。可憐醉夢不能醒,一顆圓明空自寒。”

  清稅問曹山:“某甲孤貧,乞師賑濟。”師召稅阇黎,稅應諾,師雲:“清原白傢酒三盞,吃三猶道未沾唇。”

  “清原白傢酒三盞,吃三猶道未沾唇。不知醉臥綠楊下,眼裡耳裡盡是珍。”

  投子因僧問:“劫火洞然時如何?”師雲:“寒凜凜地。”

  “洞然劫火彌天焰,凜凜霜威徹地寒。要識爐中翻白雪,應須喜盡髑髏幹。”

  曹山因僧問:“雪覆千山,為甚麼孤峰不白?”山曰:“須知有異中異。”曰:“如何是異中異?”山曰:“不墮眾山色。”師別曰:“瓊花非不艷,孤秀實難封。”

  “瓊花非不艷,孤秀實難封。月蓋全無影,雲開不露蹤。”

  黃檗在百丈開田歸,丈問:“運阇黎開田不易。”師雲:“隨眾作務。”丈雲:“有煩道用。”師雲:“爭敢辭勞?”丈雲:“開得多少田地?”師將鋤築地三下,丈便喝,師掩耳而去。

  “將鋤築地連三下,築倒大雄陷虎機。霹靂一聲天地震,在田驚起臥龍飛。”

  風穴在郢州李史君衙內度夏,普請大會請師升座,乃曰:“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還有人道得麼?”時有盧陂長老出,問:“學人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師曰:“慣釣鯨鯢沉巨浸,卻嗟蝸步 泥沙。”陂佇思,師喝曰:“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師便打一拂子,曰:“還記得話頭麼?試舉看?”陂擬開口,師又打一拂子,牧主曰:“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師曰:“見什麼道理?”牧主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師便下座。

  “追風千裡須良驥, 濫塵沙寸步蛙。天道是平何上下,奈緣物類有千差。”

  汾陽示眾曰:“識得拄杖子,行腳事畢。”三角雲:“識得拄杖子,入地獄如箭。”

  “行腳事畢非瞭局,入獄如箭豈等閑?究竟到頭一著子,不離涉水與登山。”

  葉縣省因僧問:“如何是學人密用心處?”師曰:“鬧市輥毬子。”曰:“意旨如何?”師曰:“普請眾人看。”

  “鬧市打毬誰解看,不逢雙瞽卻難觀。可中縱鑒無纖翳,未許行人心放寬。”

  慈明因僧問:“鬧中取靜時如何?”師曰:“頭枕佈袋。”

  “頭枕佈袋絕安排,桃紅柳綠任千差。風清月下孩兒戲,弄塵拖鞋總不乖。”

  大愚芝上堂曰:“大傢相聚吃莖齏,若喚作一莖齏,入地獄如箭。”

  “屈指搖搖誑小兒,暫令啼止勿他移。連忙開手非他意,恐怕酸梨作乳梨。”

  歷村和尚煎茶次,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舉起茶匙,僧曰:“莫秪這便當否?”師擲匙向火中。

  “弄潮須是弄潮人,手快身輕便最親。擬欲波中少停歇,滔滔波浪覆全身。”

  荊門軍玉泉承皓禪師,時稱皓佈褌,冬至上堂雲:“晷運推移,佈褌赫赤,莫怪無來換替。”

  “幾經雪又幾經霜,赫赤佈褌焰焰光。莫謂老翁懈浣濯,無來換替絕遮藏。”

  黃龍南因禾山普參,普善經論,兩川號為義虎,問師雲:“阿難問迦葉:‘世尊傳金襴外更傳何物?’意旨如何?”師雲:“上人出蜀,曾到玉泉否?”普曰:“曾到。”“曾掛搭否?”曰:“一夕便發。”師曰:“智者道場,關王打供結緣,住幾時何妨?”普良久,再理前問,師俯首,普趨出,大驚曰:“兩川義虎,不消此老一唾!”

  “出蜀玉泉曾到否,金襴之外別無多。兩川義虎何奇特,一唾當頭沒奈何。”

  五祖演因僧問:“一大藏教是個切腳,未審切個甚麼字?”師曰:“缽羅娘。”

  “東山向道缽羅娘,傾盡忠肝與赤腸。要識老婆親切句,須知字字絕商量。”

  舒州白雲守端禪師示眾曰:“此事如萬仞崖頭相似,總知道放著手便撲到底,隻是舍命不得。法華今日不動一毫頭,教諸人到底去也!”擲下拄杖。

  “高高峰頂放身易,坦坦平坡換步難。不動毫芒能到底,幾人親自到長安?”

  圓悟因僧問:“西天以蠟人為驗,此土以何為驗?”師曰:“生鐵鑄就昆侖兒。”

  “生鐵鑄就昆侖兒,九旬禁內孰牽騎?一朝撞倒須彌盧,百億山河盡坦夷。”

  ▆門上堂雲:“我有一句語,不敢望你會,還有人舉得麼?”良久,雲:“將謂胡須赤,更有赤須胡。”便下座。

  “衣裡明珠誰解取,分明指出不知有。韶陽老子奈之何,依舊面南看北鬥。”

  夾山因僧問:“會處卻不問,不會處請師一言?”師曰:“戶掛凋林,影中辨取。”

  “郎當老屋影凋林,當戶無形掛綠陰。夜半無人誰玩賞,一輪明月照孤岑。”

  肅宗帝請國師看戲,國師雲:“有甚麼身心看戲?”帝再請,師雲:“幸自好戲。”雲門雲:“龍頭蛇尾。”

  “殘雲卷盡碧山空,霜下江楓兩岸紅。月夜幾多人錯判,謂言天道變無窮。”

  雲門舉夾山雲:“百草頭上薦取老僧,鬧市裡識取天子。”師雲:“蝦蟆入你耳朵裡,毒蛇穿你眼睛中。且向葛藤處會取。”

  “兩個瞎波斯,寰中示一寶。一個愛摩挲,一個絕探討。愛摩挲,絕探討,總要人人著眼睛,免教平地埋荒草。”

  雲門示眾雲:“看看佛殿,入僧堂裡去也!”自代雲:“羅浮打鼓韶州舞。”

  “看看佛殿入僧堂,羅浮打鼓韶州舞。百千三昧現當時,五五原來二十五。”

  袁州楊岐會禪師因僧問:“如何是佛?”師曰:“三腳驢子弄蹄行。”

  “三腳驢子弄蹄行,那知腳下草深深。翻身遍界無尋處,幾個男兒著眼睛?”

  天童曇花應庵禪師示眾曰:“盡力道不得底句,不在天臺,定在南嶽。”

  “寒山騎虎出松門,思大將佛一口吞。盡力道不得底句,更於何處覓宗源?”

  法眼因僧問:“如何是古佛傢風?”師雲:“甚麼處看不足?”

  “花到春深顏自足,月於秋正十分明。應時一點無遮諱,那個男兒具眼睛?”

  溈山問仰山:“生住異滅,汝作麼生會?”仰雲:“一念起時不見有生住異滅。”師雲:“子何得遣法?”仰雲:“和尚適來問甚麼?”師雲:“生住異滅。”仰雲:“卻喚作遣法?”

  “深林老壑一株松,千斧萬斧不可斸。大鉅解來不犯鋒,溈山父子堪相續。”

  溈山問仰山:“妙凈明心,汝作麼生會?”仰雲:“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師雲:“汝秪得其事。”仰雲:“和尚適來問甚麼?”師雲:“妙凈明心。”仰雲:“喚作事,得麼?”師雲:“如是,如是!”

  “桐枯秋老月孤明,背不得兮不可觸。一片寒光遍界騰,胡僧碧眼豈能矚?”

  洞山於扇上書“佛”字,雲巖見卻書“不”字,師改“非”字,雪峰見,乃一時除卻。

  “萬年松徑滿墻薇,偶逐狂風上下飛。禿帚掃來無剩跡,行人應是透玄機。”

  洞山因龍牙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

  “逝水由來秪就下,逆流洞水待何時?西來祖意分明舉,路上行人休更疑。”

  洞山不安,僧問:“和尚病,還有不病者麼?”師曰:“有。”曰:“不病者還看和尚不?”師曰:“老僧看他有分。”曰:“和尚看他時如何?”師曰:“老僧看他時則不見有病。”

  “古鑒瑩然絕點塵,清光自照體虛凝。轉功就位棲深隱,古殿苔封知幾層?”

  龍牙因僧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力?”師雲:“如無手人行拳。”

  “無手如何行得拳?若言用力急須看。趙州二六能移轉,一吸從教枯海幹。”

  疏山手握木蛇,有僧問:“手中是甚麼?”師提起曰:“曹傢女。”

  “曹傢女兒最惡毒,玉骨冰姿不可觸。多少破傢蕩產人,拳空手赤怨何足?”

  性空庵主警眾曰:“學道猶如守禁城,晝防六賊夜惺惺。中軍主將能行令,不動幹戈致太平。”

  “大道欲明明不得,明不得的恰惺惺。縱然惺亦途中事,寧許時人著眼睛。”

  僧問雲門:“如何是端坐念實相?”門雲:“河裡失錢河裡捷。”

  “河裡失錢河裡捷,寒光一片凝幽谷。一朝風卷竟如何,六六原來三十六。”

  雲門雲:“不用指東話西,什麼人會佛法?”自代雲:“三傢村裡老翁婆。”

  “三傢村裡老翁婆,織錦臨機不解梭。吊桶把來枯井上,夜深偏照影婆娑。”

  雲門舉古雲:“一言悟道,觸緣見性,拈起作麼生商量?”自代雲:“雲居鼓上藍鐘。”

  “雲居鼓上藍鐘,熨鬥煎茶銚不同。觸處洞然無一事,令人長憶古圓通。”

  襄州萬銅山廣德延禪師因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無力登山水,茅戶絕知音。”

  “野老常年不出戶,有時騎馬走長安。法身不知透不透,分付行人仔細看。”

  溈山祐禪師一日侍立,百丈問:“誰?”師曰:“靈祐。”丈曰:“汝撥爐中,有火否?”師撥曰:“無火。”丈躬深起撥得少火,舉以示之,曰:“此不是火?”師發悟,禮謝,陳其所解,丈曰:“此乃暫時岐路耳!”次日同百丈入山作務,丈曰:“將得火來麼?”師曰:“將得來。”曰:“在甚處?”師乃拈一枝柴吹兩吹,度與丈,丈曰:“如蟲禦木。”

  “爐中微撥見些兒,便解將薪顛倒吹。妙用百千從此肇,溈峰贏得縛茆茨。”

  溈山問仰山:“從何處歸?”曰:“田中歸。”師曰:“禾好刈也未?”曰:“好刈。”師曰:“作青見?作黃見?作不青不黃見?”曰:“和尚背後是甚麼?”師曰:“子還見麼?”仰拈起禾穗曰:“和尚何曾問這個?”師曰:“此是鵝王擇乳。”

  “溈山禾穗似穿珠,色作青黃見得無?一粒粟中含世界,鵝王擇得賽江湖。”

  溈山因僧問:“如何是百丈真?”師下禪床叉手立。曰:“如何是和尚真?”卻坐。

  “百丈影,溈山真,下床坐立氣如春。行人未會玄中旨,莫事空花水月身。”

  溈山坐次,仰山問:“和尚百年後,有人問先師法道,如何抵對?”師曰:“一粥一飯。”曰:“前面有人不肯又作麼生?”師曰:“作傢師僧。”仰便禮拜,師曰:“逢人不得錯舉。”

  “溈山法道出常流,渴飲饑餐即便休。路上逢人莫錯舉,恐教無事掛心頭。”

  黃檗一日辭南泉,泉門送,提起師笠曰:“長老身材沒量大,笠子太小生。”師曰:“雖然如此,大千世界總在裡許。”泉曰:“王老師聻?”師戴笠便行。

  “雙放雙收作者機,幾能於此透玄微?可中若不是王老,誰共相將攜手歸?”

  長沙因僧問:“如何是諸佛師?”師曰:“汝從無量劫來承甚麼人恩力?”

  “千紅萬綠幾更時,無量劫來秪這枝。離相離名人不稟,塵沙諸佛盡承伊。”

  陸亙大夫問南泉:“弟子從六合來,彼中還有身麼?”泉曰:“分明記取,舉似作傢。”亙曰:“和尚不可思議到處世界成就!”曰:“適來總是大夫身上事。”

  “佳人見物隔羅縠,指問仙郎是何物?仙子手攜出戶看,雲裳便把清風拂。”

  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雲:“東山水上行。”

  “東山水上行海底,泥牛兢頭爭巡邏。夜叉攔不住,轟轟踢踏到天明。”

  僧問龍池:“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雲:“西河火裡坐。”

  “西河火裡坐,鐵眼銅睛看不破。看不破,笑倒嵩山破灶墮。”

  天童密老和尚因大眾請上堂,隨至法堂,以手揖雲:“已為大眾上堂瞭也!”轉身便出法堂。

  “八十婆婆不識羞,湧身畫閣賣風流。深深拜揖無人采,隻得懡 歸去休。”

  天童密雲師翁因僧問:“如何是三寶?”翁雲:“一頓胡餅兩頓粥。”

  “一頓胡餅兩頓粥,個般受用許誰知?老僧日日奉持此,幾個男兒飽不饑?”

  又因僧問:“如何是不動尊?”翁雲:“此去徑山五百裡。”

  “此去徑山五百裡,直下令人自薦取。夢中推倒須彌盧,步步何曾離這裡?”

  又因僧問:“如何是清凈法身?”翁雲:“你會種田麼?”僧雲:“不會。”翁雲:“老僧這裡用你不著。”

  “問法身兮叫種田,分明一點不相瞞。可憐不會成無用,直使渾身沒處安。”。

   (信善任明高助刊

  二隱禪師語錄卷第九祈求壽齡綿延福

  祉昌隆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月林識)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九

嘉興大藏經 二隱謐禪師語錄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十

  江南揚州高沙天王禪寺 湖廣荊州江陵水月禪院 嗣法門人 超巨 超秀 等編

  源流雜偈

  授曹山嵩

獅子威獰出窟時,爪牙全備露當機。咬人驀面難回互,四海縱橫誰敢欺?

  授鐵航權

不入天臺五百流,鐵航偏使泛滄洲。錦鱗踴躍隨時現,萬裡煙波一釣收。

  授笠庵方

看來一笠殊為小,略展微勛覆大千。行腳秪堪孤杖侶,掛瓢聊且擴為庵。收來放去觀時變,轉側橫斜任意安。風雨晦明咸自若,好將斯道利人天。

  授清微演

清微演侍者,隨吾頗得力。侍奉吾十秋,每事皆經歷。刈禾田,插鍬輸,糧瞭官稅著著有,出身頭頭歸自己。把斷要津時,絲毫渾不漏。放開一線道,透頂兼透底。如斯大作略,覷破半邊鼻。他日廓乾坤,收放任憑爾。

  授此山遇

參遍諸方老古錐,誰人敢下辣鉗錘?吾於腦後重加箭,骨硬真堪繼此枝。

  授喝雲巨

拈條拄杖活如龍,一喝千峰雲雨從。頭角昂藏撐宇宙,乘時到處振吾宗。

  授鐵庵德

臨濟傢風成現,相承須是鐵漢。龜毛拂子廣長,左右揮騰不斷。

  授語松月

斬釘截鐵爪牙鋒,杖子拈來活似龍。直下風雲雷雨合,乾坤獨步任縱橫。

  授旵巖鑒

一鑒當軒萬象該,瞭無粘帶亦無遮。非玄非妙人難識,隻許旵巖鑒子知。

  授思隱林

垂手荷擔入市廛,當頭何必重思隱?為人為徹先輸己,秪要人人徹骨醒。

  授芥含一

一芥能含萬有機,通身背面負須彌。分明透得其中旨,舒卷行藏須趁時。

  授愚谷賢

龜毛拂子付愚谷,無影枝頭好放春。祖父從來不出戶,濃陰嫩綠蔭兒孫。

  授浣風智

浣得清風遍界彰,風清吹醒百花香。雖然風力全無骨,透處偏能解放光。

  授巨源海

化外來賓須細勘,塵中作主驗玄機。為人為徹休輕放,正令全提覿面施。

  授梓舟船

瀟湘獨泛梓為舟,氣勢吞龍飲碧流。四海五湖煙浪闊,乘時滿載月明秋。

  授芝巖秀

海天空闊產靈芝,秀拔俊姿實是奇。一得入廛興大用,當陽覿體顯全機。

  授西文璽

寶璽無文印太空,太空文彩露西東。自從印破虛空後,誰識文全寶璽中。

  授用幹能

乾道自能用不息,綿綿無間任施為。銅頭鐵額難窺測,個裡分明由指揮。

  授天鼻象

是象非象名超象,威然獨弄撩天鼻。無端觸碎太虛空,暢為吾宗出臂力。

  授鶖一聰

目利如鶖子,慧明稱第一。機鋒疾似風,舌辨劈箭急。一任東北與西南,莫邪橫按掃空碧。

  授古拙圓

盡大地隻是一人,無為無作拙頑深。春來遍界咸抽綠,觸處頭頭光耀新。

  示古巖知客

秀石嵯峨壯古崖,風搖雨滴長青苔。通身綠繡如袍掛,此際光華映玉臺。

  示神鼎知事

神鼎原鑄荊山下,今復還陶荊水間。不假鉗錘渣滓凈,自然光透九重天。

  示隨宜侍者

隨波順流始合宜,船頭逆轉便違時。此問法法若能運,大地之人誰敢欺?

  示古松知客

樹老枝長蔭覆多,風高韻廣透青蘿。時人若得依其下,脫體涼幽亦浩歌。

  送梓舟監院上廬山

楊子江頭楓葉稀,梓舟借路上江西。波澄浪寂兼天靜,正是揚帆鼓棹時。

  禮龍池幻祖塔

多少象龍朝祖翁,娑羅樹下覓真容。誰知我祖真玄要,全露兒孫動用中。

  答峨雪曹太史

東幹西寺共綸絲,總為蒼生廝結眉。出手曾扶明日月,歸林又輔老沙彌。當堂問道無餘說,覿面逢人會下錐。事事從心不越格,老來還似少年時。

  與曹舒光

無端黃葉止兒啼,啼止何須赤手攜?九年坐斷千差路,一喝傾翻萬壑溪。本來自性原非悟,圓具妙心那有迷?更欲息機圖自在,癡頑漢子弄團泥。

  百癡和尚枉過

老梅鐵幹占春先,花艷華亭船子邊。偶幸杖移臨釣石,忽瞻帆掛轉明川。往來蹤跡誰堪覓,舒卷形容那可傳?不為西林個瞎禿,紫金光聚曷能旋?

  天臺送自閑和尚歸廣化

挈根杖子下峰頭,觸處縱橫得自繇。棒起楚峨江上月,掃開吳越隴頭秋。掂觔播兩離繩則,換鬥移星有定謀。去去信從廣化去,水雲腳底任沉浮。

  壽天臺萬年無礙法弟

撇卻通玄頂上峰,萬年法社卓孤筇。風高千嶂雲旋繞,道大諸方衲信從。普岸門庭君益振,滹沱源派孰能宗?奚須吾弟輕開口,吞吐波濤幾萬重?

  贈磐石趙處士

十年精養筆錐靈,吐露儀容個個真。無數聖顏從變化,不知變幻是誰新?

  高沙白雲舍與喝雲巨

高沙城裡白雲堆,破屋離披隱者誰?一喝當陽無背面,傢風從此振楊岐。

  送萬侯周文學赴京

秋萼吐芳叢,荊溪起臥龍。到京逢帝悅,蒞任得民從。政法嚴霜雪,持身勁柏松。位高官爵顯,回望屺亭峰。

  送虎文王文學秋試

初秋時節送君行,風正帆飛到石城。更遇文星光燦爛,蟾宮高折桂枝榮。

  送毒峰禪師出天童

個中原不隔纖塵,千裡同風秪一人。直下橫行獅子子,蹋翻大地自回春。倒提麈尾勘機用,正按吹毛斬異身。覿面全彰非假借,當陽直截豈容真?

  天童自述

三將缽袋掛松庵,雪水依依共放憨。負米愧無供萬指,擔沙踏斷一溪煙。幾年衲碎通身眼,七尺筇孤影不毿。翻憶昔人緣底事,洞山曾亦上三三。

  春圃

春深畬草亂鋪舒,沒口鋤頭背面除。遍見菜花含日笑,絕聞猿鳥隔林呼。桃開嶺畔容遍赤,筍長園邊殼帶鳥。日暮欲歸歸未得,細將農圃問田夫。

  和友蒼庭法師尋笑巖祖塔

  尋塔

幾江水繞幾層山,拄杖橫拖石蘚斑。隱翳有蹤難索摸,嵯峨無縫許誰攀?鞋寬腳瘦身何倦,路杳天長心自閑。每到地頭先問主,夜深惟聽水潺潺。

  見塔

隔嶺遙看半是苔,忽然全露老山隈。追思面目重新睹,想見傢風第幾回。松吼波濤平地湧,雲分開戶潑天開。全無背面當陽立,指點分明莫亂猜。

  修塔

斬除藤蔓換新楣,碎瓦零磚皆獲宜。碧草根頭翻古砌,綠楊影裡浣殘碑。钁頭倒築須真子,鍬子橫擔在嫡兒。千古頹風重整頓,苦心一片幾人知?

  禮塔

由來道骨豈留方,欲禮真容似面墻。信手炷香薰石榻,隨身竿木喜逢場。四面好峰青疊疊,兩墀奇樹色蒼蒼。真機露處誰堪委,幾點紅梅燦道傍。

  與顧庵曹翰林

莫道個中全不識,分明不識盡情會。仰鉆瞻忽如能拈,始識會中全不識。

  答文學吳受子

文華光耀雨花壇,錦上鋪花繡滿軒。不遇錦鱗翻碧浪,披蓑徒釣倚沙灘。

  寄雲間道者

茆堂兀坐似癡頑,急水打毬意未閑。兩扇柴門關不住,無端頻到白蘋灣。

  訪華頂大道講主

六月尚存臘月雪,雙池堅硬冰猶鐵。其中暗暗註流水,試問老禪何以別?

  送化主歸太白兼呈 老和尚

手持寶鈔歸雙鏡,雙鏡池清豈受塵?縱使森羅隨應現,波幹影寂是誰親?

長庚峰下老禪魔,魔得禪和沒奈何。君去也須應仔細,饒呈金璧定遭訶。

  贈無邊師獨諷華嚴

華嚴法界廣無邊,誰肯精心離意參?一字一槌深究竟,都盧秪在一毫端。

  南明石佛

頑石頭邊開聖儀,青山萬朵映雙眉。三生始就功休論,未相已前誰下槌?

  天封禮凈因禪師塔

苔徑草荒藏鹿跡,松杉樹老綠陰橫。吾師一喝千秋震,覿面何須更舉呈?

  松隱禮唯庵禪師塔

樹老風高塔並摧,吾師就地曲隨之。全身披露何人委,隻見交加竹樹枝。

  慧壽庵示眾禪閱藏

滿院花開金粟香,阿誰看透缽羅娘?直須著眼鼻尖上,信手拈來總妙章。

  似泖司侯素心

泖上風高格外清,千溪萬嶼盡懷仁。其中無限魚龍窟,浪闊沙明變化新。

  禮中峰和尚像與一聞禪師

太師面目儼然在,赫赫聲光若個親。果得一聞不再聽,傢風未展轉光新。

  為天童林老和尚造塔

分明塔樣與人看,八面玲瓏形影團。若遇個中人覷破,也須親禮萬松間。

  山居

鋤翻淺草平田地,竹筧高流百尺泉。一日粗餐三頓飽,閑來無事隻高眠。

斬草破巢驚鳥罵,開田拽石撼雲根。形儀粗率人難見,又覺口談殊帶村。

拾薪巖畔尋枯幹,汲水溪邊灌瓦鐺。宛爾畫圖懸四壁,不知身在畫圖行。

  壽毅之王公

桂子天香節,適當君五旬。英賢偕賀壽,拙衲獨親仁。德潤顏如玉,富華室似春。宛然仙侶下,風格自超倫。

  佛手柑

垂接何拘地,卷舒遍界彰。指迷勤破暗,掃障力開荒。綿軟膚鮮潔,凈明體露光。甘甜無異味,嚼嚼便馨香。

  雞冠花

不立人間市,惟欹林沼前。風前難禁鬥,啄破水中天。夏老形偏壯,秋高色愈妍。聲稀塵外聽,疑是錦雞宣。

  答邑侯吳亮公

會得撫民意,塵塵現勝身。仁風清萬戶,香氣襲重裀。宦海多遊客,林間誰掛巾。到頭無別致,色色在當人。

  和諸子立秋

一夜西風動,微涼生古丘。荻花開碧眼,桐子豁青眸。鶴影月應露,雁聲雲豈留?老僧殊未覺,漸漸雪盈頭。

  送春元則兼姚公會試

心澄涵萬象,筆秀掃千軍。天下士同會,文元必讓君。

  送春元文長徐公會試

才雄如倒峽,學邃似停淵。一展摩空翼,垂雲必戴天。

  示內翰餘見月

吾儂無可別說,標指須當見月。直饒見得分明,還應打破鏡歇。

  臨濟頌曰

大道絕同,任向西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

  師別頌曰

大道絕同,如太虛空。隨方圓器,處處圓通。

      又

大道絕同,任西往東。針劄不入,水泄不通。

  示覺凡禪人

凡是何物?覺是何物?以覺覺凡,腦門無骨。

  示文學周公襄

公能猛志,克襄大事。大事既成,物我俱利。

  啟

  復侍禦存拙王公、孝廉柏蘭吳公、毅之王公

  伏以宗風遠播,法爾必賴其人,法塹堅牢,從來借重君子。遙蒙厚惠,命主獅峰。道薄身微,奚堪大任?恭惟大護法臺下,躬遊宦海,意貫法城,現隨類身,能作釋門儒雅,應隨機用,堪為孔室僧龍。不慧何緣,值斯賢哲承?謂剡祥選佛場開,隻少當陽一句。傳燈焰冷,庶幾格外全提,惟望雲出岫以無心,谷應聲而集響。既已遠承佳翰,安敢坐違?但要山僧到處居士亦到,彼此互換泉石光輝。自他利益,朗映山河,臨楮曷勝,翹企之至!

  復憲副恭錫張公、儀部鼎陶吳公、太史次先張公、進士爾濤汪公、寅仲吳公、大尹宿夫鈕公

  恭惟臺臺:文明斯照,審安身於隱顯之間,玉簡遙頒,垂翰墨於危峻之地。非鑒高慧敏,曷能瀟灑於塵坌?亦道厚、性誠,乃爾深衛於法門。昔本師崇法席於棲真,已荷出手扶持,貧衲既肥遁於山林,又承竭力相為,疊受重命,何敢雲辭?但慮腐草之質,難充梁棟之材,螢火之光,敢繼烏兔之耀?倘獲瞻光,定擬休庇!

  復明經古浪曹公、廣文雲津吳公

  伏以筆秀三臺,含吐寶鍔之文光,胸藏五嶽,深養如山之仁德。察時進退,妙有真機。與道相期,超然傑士。遠承翰墨遙頒,山野何堪斯任?自揣一介村僧,秪可農圃之役。公言,三推赤手,恐非玄度幽尋,倘入麟溪,必候教於江楓水月。時據剡流,聊復言於文屏虎幾。

  復文學止伯沈公、獻吉沈公、古叔沈公

  伏以胸藏萬卷,筆吐日月之光華,翰示千峰,嵐生雲雨之潤澤。因思昔挹豐姿,又承佳詔再四返求,義所難卻。但恐巨剎豎幢,又非蒙茸所任。若可稍遲,相期在即開士雲。還肅此上復。

  復糧署起鳳石公

  幾接芝顏,屢承清教,雖未深知,宛有夙契。不覺世諦相逢,卻成世外交也。東境方靜,幸荷帡幪,西坻相招,又蒙頒翰。在彼在此,均叨治化。或東或西,敢違盛情?但庸材腐劣,重任奚堪?既荷金湯,賴有淵助,雖踐百草巔頭,仗現瓊樓玉殿,不勝瞻光。草此上復。

  復孝廉自平胡公、應芳吳公、一鳴徐公

  伏以宏才妙度,蘊經天緯地之能,智鑒高明,顯處俗超真之略。每假孔老鼻孔,摩觸釋氏傢風,朝野聞聲,廊廟歡浹。貧衲僻處南阡,屢蒙澤溢。淵愛未酬,翰招又至。鄙野匪材,奚堪妙斫?雖東西之鄉有異,任彼此之緣何差?未卜定期赴或冬杪?伏乞少容暫憩東澗,想荷教之有時,必談心於無間。臨楮曷勝,瞻光之至!

  復文學商高、商廉、商衡、商郊、商聲、商頌諸公

  伏以孔門顏閔,不外禪宗釋氏,祖佛豈別宣尼?動止無分,無在無乎不在,面目分明,有隱似乎無隱,日用未嘗少間,何須格外更覓玉貌耳!貧衲既荷雅招,相晤有時,一切教言,親領在即。聊此數言,披帎上復。

  復君榮竺公

  久聞臺下聲高藝苑,文麗江東,禦世之暇,留意法門。而法祥勝地亦荷金湯。雖未與公識,面遙承風味久矣!況又辱承佳詔,何可充當?即日赴臨,仰瞻豐度。臨楮曷勝希望!

  書

  復文學香城吳公

  彩飾袛園,金鋪聖地,非夙有靈種,曾受記莂者,曷能發此勝妙心耶?昔本師行道棲真,居士助揚法化,共建精籃,已成千古勝概、一郡大觀矣!仍蒙不棄山野,翰詔遠頒,欲祈傳法利生,其奈愚魯無文,山林樵牧之姿,何堪斯任?既荷雅愛,豈便推辭?但孤筇瘦影,白拂袈裟,秪堪寄於林下水邊,想大邦巨剎,金碧交輝,又恐非材難於恢廓。更念厚承淵澤,遙及窮山,必期扶護,益倍麟水,開友旋還。肅此上復。

  復嵩巖恒公

  自白峰參謁後,僻處天臺將五夏矣。其間任性適情,無過耕煙犁霧,灰頭土面,敢雲匿跡韜光?但是一味素守養拙而已,那期開迷導悟也耶?久知北嵩勝地,乃伏虎道場,既獲恒公恢廓,叢林幸矣!祖席光矣!荷蒙翰招,兼以隆貺,曷可克當?臨楮不勝悚栗之至!

  與峨雪曹太史

  別後時常音容儼對,正居士所謂今後須眉瞞不得也!古人道:盡大地撮來如一粒粟,居士與山僧總在一粒粟中。要知一粟非小,僧士非大;僧士非小,一粟非大。僧士外無一粟,一粟外無僧士。雖今世界、身心,分列各別,說個千裡同風,猶是隔也。諒居士高才海鑒,必見方外之心,於此誠不爽也。欣荷新春,衲祐特遣侍僧,恭候新禧。寄先師翁語錄一部,惟居士飲酌之暇,略一披覽。須要與先師翁眉毛廝結,始不辜居士塹護之誠也。不識意為何如?本師通玄語錄,近在嘉禾重刻。欲其遍行於世,若非當世名公序跋,如華舟泛水,未敢張帆。其故何哉?為不得風力耳,況此錄隻一破艇。倘遇天清氣朗,一陣和風,雖千萬裡,江濤海浪,片時截渡。茲錄行世,亦猶是也。倘居士不吝揮毫,筆尖上放一陣東風,頓見舟行萬裡也!至懇!

  復梁公張大行

  盡大地是居士身,盡大地是居士傢,何須待山僧保而有也?雖然暫有魔忤,不過如月朔之盈虛消長、氣數之少間而已,何業之可悔哉?所施盡獻三寶,已為居士如此轉念瞭也,居士能念吾之轉念乎?

  復邑侯吳公

  別後無時不想見芝顏,對談玄理,第恨道力淺薄,不能縮地促膝耳,愧甚!菊月高旌過寺,頓使山妖潛跡,鎮靜一方,俾山僧茆室荷護不淺,謝謝!又承留題附寄,不揣鄙陋,和韻寄呈,餘俟面悉,不既。

  雜著

  讀山翁和尚梵音洞舍利記

亂翻波裡現樓臺,大士全容水面開。紫竹林間鸚鵡滑,聲聲微妙響如雷。梵音洞口長松鬱,古佛舍利寶網罻。萬象森羅海印文,瑩然透徹渾無物。縱觀累累似穿珠,百億分身體不殊。八萬四千咸具足,堪將大地作規模。手摩非匾亦非圓,逼塞虛空無變遷。一粒粟中含萬象,隨機應現任舒卷。旃檀塔內覆盂寬,分付當人仔細看。仔細看時無影相,分明托起沒多般。我師初登菩薩巔,快說此記超言詮。字字春山含秀色,言言理致入幽玄。倩壁鐫來億萬年,莫教草際褁雲煙。

  普同塔

疊石磨磚砌草叢,玲瓏八面不通風。嵯峨碧聳千峰外,月似銀缸朗太空。一切眾生三世佛,盡情約束瘞其中。不知何業感斯報,逸目普觀性相同。性相同,萬有空,觸碎髑髏個個雄。於今不必分緇素,一並都來入此中。

   (水月林法孫明一助刊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第十

  康熙戊午夏荊南水林識)

  板存嘉興楞嚴寺流通

  二隱謐禪師語錄卷之十(終)

  塔銘(附)

  禮科給事中荊溪周正儒撰

  義興代挺高僧,其間有生於吾裡、著名他邦,有生於他邦、住錫吾裡,歷考薪傳,指不勝屈。近如幻有和尚,自北地而至吾邑,得吾邑密雲、天隱及徑山雪嶠三高座,大暢臨濟宗風,而密雲、天隱支派頗盛吳越間,開堂說法,所在多有,即吾宜且不下數十處,如龍池祖庭有萬,如媲美於前芙蓉古剎,有自閑復興於後,皆天童之法裔,表表在人耳目。邇來主持濟派而道風尤著,則莫盛於屺山之保安焉。其寺創於蕭梁,盛於趙宋,簡惠公碑址圪。然沿至順治之初,頹廢已盡。餘先,荊吳孺人,素奉竺幹,傾貲建茸,殿宇僧寮,煥然改觀。是歲己亥,師以禮幻祖,適至吾宜同人,聞其道行卓邁,淵源有自,屬餘敦請,遂常住於斯,唱提宗旨。一時邑城內外,僧俗等眾,四至雲集,塞滿山谷,法席之盛,人爭快睹。越乙巳,和尚壽屆六旬,偶示微疾。餘覲和尚於榻前,問:“何恙?”師雲:“痰火。”餘雲:“大和尚病從何來?”師雲:“生在五行之中,未免被他遷幻。”越明日,對眾雲:“老僧去矣!”時門人超象問:“和尚何處去?”師雲:“向臥佛寺去。”象雲:“和尚即今便是臥佛,向那裡去?”師微笑,援筆書偈,端然而逝。乃六月廿八日午時也。門人象以師塔銘屬餘,因節略而為之序曰:師西蜀古渝昌州人也,俗姓金,童時見僧甚喜,若相習者。忽一日,投本裡文筆峰臥佛寺,祝發為僧,久之,以請藏至金陵,因參東塔破山,和尚示以偈,遂決意深究禪宗。再參磬山天隱,又參徑山雪嶠,最後上天童參密雲悟老和尚,常參不去。一夕坐至中夜,忽聞鐘聲豁然,有省。他日,悟上堂,師出問:“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且道和尚向甚麼處點?”悟驀拈拄杖作打勢,師禮拜雲:“恁麼則光照大千去也。”如是機緣偈頌,載行實中。師辭悟,上天臺蓮華峰住靜六年,而悟和尚圓寂於通玄,林野奇和尚繼席,以偈招師,師至通玄,為書記。結制上堂,師出問雲:“今日嚴寒,滴水滴凍,還許他融化也無?”奇曰:“爐煙結篆。”師雲:“恁麼則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奇便打,曰:“你向甚麼處去?”師雲:“且喜和尚證盟。”奇又打。甲申冬,奇將衣拂上堂,對眾付師法語,偈在通玄錄中。乙酉,師赴臺州黃崖法輪寺,請掩關三載。丁亥,歸省通玄。戊子,赴剡溪,護法王存拙等請住法祥寺。庚寅,赴嘉禾,護法錢相國等請住棲真寺。辛卯,復赴剡溪,護法徐一鳴請住大明寺。癸巳,赴雲間,護法曹峨雪請住船子法忍寺。丙申,復受嘉禾護法譚掃庵請,住三塔龍淵寺。比己亥冬,餘等延住保安寺。師僧臘三十二,掩關者一,開堂者六,嗣其法者二十餘人。有語錄十卷,寄續楞嚴。其餘雜著三十二卷,在保安焉。師隨所到處,標指直切,見者、聞者生大歡喜,夫而後知天童金粟名聞天下者,所謂生在吾邑而著名他邦者也若?師舍峨嵋而尋器畫,從此闡揚上乘,克振徽猷,使保安之道風,光顯於天童金粟,豈非生在他邦而著名吾邑者哉?因從其請而為之銘,銘曰:

 生長巴川,  證果鵝碃。  暢厥宗風,

 所在奪席。  近祖義興,  屺陽卓錫。  臘屆六旬,

 幹茲示寂。  惟彼臥佛,  是同是別?  法振千秋,

 履藏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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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無·阿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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